9 八口 能打贏我的

這是一場聲勢浩大的告白,也是蓄謀已久的。

郭霖愣了會兒神,看到男主角逼近,這才想起了這號人物。心想,靠,這不是部長舍友的男朋友嗎,那個妥妥的渣男。

操,他居然來撩他們部長了。

頭皮持續發麻,還未發作,突然間就被圍觀的群衆擠到了外面。

安越卻冷冷淡淡地掀起眼皮,問了句:“你是?”

表情有些疑惑,兩條眉毛收攏,眼神落在他的臉上卻沒有聚焦。

江震的臉色僵住,“…江震。”他好脾氣地提醒。

這兩人的氣場都不弱,又是八卦的主角,被圍在中央,周圍人都黯然失色 。

場外有撮綠毛在躁動,蹦噠起來往裏看。操操操!那女主角似乎是他女神啊!

張鳴遠拽着劉皓不肯走,順帶把一旁只是過來摸魚的季翔也勾住了,“兄弟們,快把我擡起來看看那被告白的女主角是不是我女神,讓我看一眼就瞑目。”

他個頭在北方不算高,一米七八在這群人中視線瞬間被擋得死死的。季翔只是擡了下眼皮,就可以告訴他答案。

“是。”怕這個字還不夠簡潔有力到讓他振聾發聩,季翔又補了句,“你的女神安越姐姐,此時被四個男生要挾要答應做人女朋友。”

“我操啊。”張鳴遠瞬間淚灑當場。

此時,場內中心。

圍觀群衆的起哄聲還在繼續,江震眼神誠懇地看着她,手中遞出一束紅玫瑰還有一枚剛摘下的銀牌,那架勢似乎就準備當場單膝跪地了。

而衆人也正是這麽喊的:“哥們,你行不行啊,要不然試一下單膝下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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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震居然還歪了下腦袋,笑得燦爛,“也不是不行——”

“別。”安越及時止住,“男子漢跪天跪地跪父母。你這雖然是單膝,但我也受不起。”

“安越,這麽多人看着呢。”江震輕聲說着,暧昧的眼神中卻帶了絲警告。

采編部的那幾個人早就被推搡出去了,江震帶的那幾個兄弟人高馬大的,站在了內圈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在堵誰。

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被包圍在中心。

安越笑:“是啊,人多,拒絕你那多不好意思。”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大,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衆人看着他們在笑還以為在調情,圈着唇喊話:“小姐姐,答應他啊!把花和人都收下吧!”

場外的郭霖臉色發白,想擠進去對安越說些什麽,可是面前的人太多根本擠不進去。正急得跺腳,忽然聽到旁邊有個男生哭得撕心裂肺。只是剛才被起哄聲淹沒了根本就沒人聽見。

頭頂挑染了根綠毛,還挺有個性的。

此時的綠毛坐在地上拽着一個大帥逼的褲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失戀了啊翔,翔啊,我今天就要失戀了嗎…”綠毛一邊哭一邊不忘叫他彙報場內戰況,“怎麽樣?我女神現在有沒有答應?”

大帥逼手抄口袋,身上穿的黑色沖鋒衣直接把拉鏈拉到頂,但依然可以看到幹淨清晰的下颌線以及半顆鋒利喉結。

聲音也是一如本人般幹淨又冷酷,“沒有,但不妨礙你先哭為敬。”

綠毛:“……”

你個狗逼你沒有心。

像是為了要驗證那人說的話,一道清冽的女聲便緩緩響起。

“可以啊。”安越笑着說,但那笑意不抵眼底,也沒接他手裏的花。

“不過我有條件。每個女孩子找男朋友都有自己的标準,所以如果你能滿足我的條件的話,我就答應做你女朋友。”

江震:“什麽條件?”

安越說:“能打贏我的男人。”

江震覺得這個要求實在好笑,“我從來不打女人。”而且,這也實在太掉價了。

“是嗎。”安越卻反問,那眼神看得人心裏發虛。

江震有些不自然,“當然了。打女人算什麽男人?”

“那換一個。”安越看着他的那枚獎牌,“打球怎麽樣?如果你贏了,我做你女朋友;輸了,你以後見到我就得繞道走。”

“好啊。打什麽球?籃球?”江震笑着看她,“比投籃的話,十個球。我讓你三個,誰先投夠十個球,誰贏。”

安越點頭,“行。不過今天比不了,後天Z大籃球場見。”

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雖然人沒追到,但是這樣下賭約比随随便便表白就能追到來勁,江震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眼神中難掩野心。走時,還把那束花和獎牌都留了下來,塞到安越的手心,“那後天見,我志在必得的女朋友。”

等到人群都散了,安越都還站在原地。倒也不是被吓到了,而是人太多,并不想被人潮卷着離開。

轉身時,郭霖和許彎彎他們就跑了過來。

郭霖憂心忡忡地問:“部長,你真的要和他賭嗎?他可是Z大校籃球隊的。”

“嗯。”安越應了,答應的事情又怎麽可能反悔?

“天哪,剛才那個人,江震,長得很帥的,沒想到他居然在這裏當衆表白。”許彎彎一邊驚嘆一邊說,“雖然看起來很浪漫,但其實我覺得還是有點尴尬,畢竟看的人太多了。只是部長,你後天和他賭的時候,圍觀的人估計也不少。”

安越原本約了沈梨吃晚飯,剛才被江震鬧那麽一出,都快遲到了。劃開手機屏幕,果不其然,看到沈梨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

安越低頭回着消息,然後對他們說:“這事兒你們別管,不是要去聚餐嗎?快點去吧,晚上早點回去休息。”

提起這件事,剛才那場告白也瞬間成為小插曲。聚餐的熱情高漲,安越不去,許彎彎就變成了主心骨,組織大夥兒要去大搓一頓。

郭霖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望着安越離去的背影,他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部長。”郭霖叫她。

“怎麽了?”

安越看他,眉眼溫和又漂亮,郭霖真是痛心疾首,覺得後天的比賽部長肯定輸定了。這渣男花樣是真多,專愛搞些讓女生下不來臺的事兒好着了他的道。

郭霖勸她:“部長,後天的籃球賽你放他鴿子別去了。江震是校隊的,我看過他比賽,投球特別準。而且這人心術不正,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歡你才追你的,是想玩你。”

聽到他這麽說,安越不意外也不生氣:“你怎麽知道?”

郭霖聲音一下子弱了下來,喪喪地說:“…因為有一次我在宿舍走廊聽到過他們提你名字,說大學這四年,怎麽也要睡到你。還打賭,看把你追到手需要多長時間。一個月前我還看到他和你舍友去開房。”

怕她不信,郭霖認真地說:“這事是真的,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問李婧怡,她可以作證。而且江震這人雖然不腳踏兩只船,但是從來沒有空窗期,女朋友基本上兩個月換一個,都不是認真談的。”

安越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跟我說這些。不過,你別擔心,校聯運動會這幾天辛苦了,去和彎彎他們聚餐吧。”

她笑着安撫郭霖的情緒,接到沈梨的電話,便先走一步了。

事情發生在A大,但等安越回Z大的時候,事情也基本上傳開了。

剛回到宿舍,就有人先打抱不平。

“安越,你怎麽回事?”

門一打開,安越還沒進去,楊羽就把椅子踢到她腳邊。周小芮臉色白白的,拉着她的衣角像是怕楊羽一個沖動就要過來打她。

“安越,你回來了…”周小芮小聲地打了個招呼。

校聯運動會五天,安越沒回過宿舍。隔三差五的不見人,在宿舍已經是常态,但最近回來就要看舍友臉色的頻率似乎多了起來。

安越也沒生氣,進門之後把椅子扶起來放好,“什麽事這麽生氣,華亭沒回來嗎?”

“你還有臉問——”周小芮沒拉住楊羽,人一下子走到安越的面前,氣勢洶洶的,“你是不是早就動了歪心思要勾引華亭的男朋友?上次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就說江震怎麽一直追問你沒去,過後還想要你的聯系方式。”

安越有些好笑,“他想要我的聯系方式,要追我,怎麽就變成了我勾引他?”

“你——”

“好了楊羽,這事和安越又沒關系,只是…”周小芮過來勸,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皺着眉頭對安越委婉地說,“江震畢竟是華亭的男朋友,我覺得這樣不好。”

楊羽是知道當時江震是怎麽費盡心思追的廖華亭的,兩個人在一起也有小半年,所以她堅信着江震已經為廖華亭浪子回頭。可偏偏架不住安越勾引。

原因就是因為上個月的某一天,江震在宿舍樓下等廖華亭的時候,安越主動和他搭了句話。

安越都不太記得說了什麽了,好像是覺得他站在那兒擋路,她當時在拍Z大風景主題的素材,問了句能不能給她讓讓,她要拍這個角度的夕陽。

結果江震調戲了一句:“…确定是拍夕陽,不是拍我嗎?”

安越覺得油膩,還白了人一眼。

這事兒被楊羽翻出來說,安越還覺得挺莫名其妙的。直到廖華亭回來,把安越單獨叫了出去說話。

她的身體似乎恢複了一些,氣色看着比上個星期好許多。但是外面冷,安越怕她着涼,又多拿了件外套出去。

天臺人少,但風大,廖華亭也不矯情,穿上她給的外套後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一包煙,抽出兩根,其中一根給她。

“抽一根?”

安越搖頭,表示自己還在戒煙。

廖華亭笑了,然後自己用唇片含着那根煙,歪頭點了火,“你應該是我們宿舍最自律的人了,說戒煙還真就一根都不沾。”

“也不是,前幾天的時候差點就破戒了。”安越跟着說。

廖華亭:“什麽?”

“沒事。”

兩人都沒有主動提江震那件事,原本她們是最應該談論這件事情的人。但是這會兒卻像多年的默契好友,只沉默地靠在天臺的欄杆邊上,心照不宣地吹着秋天的寒風。

從做舍友開始,廖華亭就算認識安越兩年多了。一開始和楊羽一樣,覺得安越這人難相處,甚至覺得她假清高。作為女生,廖華亭最讨厭這樣的同性,覺得人特裝。

但是相處了一個月之後,她就不這麽覺得了。安越性子冷淡是真,但骨子硬,流的血說不定比她們的還要滾燙,包裹的那顆心也要比想象中的柔軟。

可以說,廖華亭從初中住校到現在,安越是她遇到過的最舒服的舍友了。雖然話少,獨來獨往看着不怎麽合群,但很尊重人,永遠保持衛生幹淨,不吵鬧影響她人休息,也不在背後碎嘴。抽煙也很幹淨,基本上不會留下煙味或者煙灰。

而且有一次她發高燒,宿舍的人包括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還是安越半夜聽到她難受得在夢裏哼哼,起來給她貼的退燒貼。第二天早上起來時,早餐、體溫計和退燒藥都準備好了。

廖華亭從來沒見過照顧人這麽細致體貼的女孩子。

過了一會兒,廖華亭才開口:“你這幾天都是在A大嗎?”

安越點頭:“嗯,我坐不了大巴,氣味難聞,來回折騰麻煩,有個朋友在那就住下了。”

“少抽一點吧。”安越見她抽完一根還要繼續,忍不住提醒,“你現在身體還虛着,這個月怎麽着也得養好,風也不能吹太久。”

廖華亭剛剛抽出煙的手又頓住,不上不下的吊着難受。此時嘴角扯出一抹帶着澀意的笑,還是把那根煙叼着嘴裏,突然對她說:“那一定是你很好的朋友吧。”表情有點羨慕。

天臺上的風刮得眼睛幹澀,安越微眯着眼看她:“為什麽這麽說?”

廖華亭:“感覺你這樣的人,對誰都溫柔但是也都保持距離,能讓你直接住在一起的人在你心裏的份量一定不是普通朋友。”

她說的倒也沒錯,沈梨對安越來說确實不是普通朋友。

廖華亭到最後也沒點那根煙,走的時候突然對她說:“安越,我已經放下了。”

安越站在天臺的門口,回頭正好對上她的眼睛。廖華亭也是真的漂亮,是很有韻味的那種漂亮。開學見到她時,她還是濃密黑發又化着紅唇濃妝,港風濃郁的美女。

這才過兩個月不到,就蒼白孱弱得像一張紙。

但眸光還是亮的。

廖華亭說:“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不用顧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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