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九口 是有感覺啊
大二的課程并不少,季翔自從不去訓練之後,時常被老師點名。好不容易沒課在家休息,回來還要被家裏兩位教授教育。
玉溪芳女士唠叨的功力他是見識過的,放到《大話西游》裏變個性,季翔都覺得她可以本色出演唐僧了。
這會兒中午,季翔剛熬了個通宵把那小妮子拜托的小說看完,從房間裏出來準備吃個早午餐,就聽到玉溪芳女士開始念經。
“你說你一天天的不去學校,整天待在家裏做什麽?你以為考上A大就沒事了?現在高校內卷多嚴重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考上A大又因為挂科退學的也是一抓一大把,還有畢業了找不到工作的。”
季翔剛剛拿了碗筷坐下,眼睛底下還有片淺淡的青黑,嗓音裹着層沙啞的質感,“…這您就不必擔心了,大一的學年績點專業第二,挂科這倆字出現在我成績單上,我也用不着對外人說是您兒子了。”
“嘿,你還挺自豪的是不是。你看你現在這副懶骨頭,還通宵,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早知道你游泳不好好游,現在考研考博又難,我就該給你訂個娃娃親,成年直接娶個老婆回來管你,反正我什麽話你都聽不進去。”
“媽,您看你又無理取鬧了是不是?游泳和考研,這跟娃娃親有什麽關系?”
“你還頂嘴。我就問你這個狀态持續下去,要不要退役回來抓學業,以後考研當個大學教授?”玉溪芳女士依舊耿耿于懷,“我們家,最低學歷都是博士——”
“全國最高學位也只是博士。”季翔打斷她,然後伸着筷子夾了根雞翅。
玉溪芳女士氣得一口氣堵在喉嚨裏,“…我一會兒晚上叫你爸回來說你。”
“你叫外公都沒用。”季翔餓極了,風卷殘雲般地吃完飯就準備出門。
玉溪芳扭頭叫他:“你這又是要上哪兒去!”
“給外公看娃呢,我先去外公那兒接受完教育再回來聽爸說。”門被關上,少年只拿了個手機就出門。
剛等到電梯,張鳴遠就打了個電話過來。
“您有事兒?”季翔問。
“嘿喲,瞧您這語氣,在家又被母上大人訓話了吧?”張鳴遠那語氣還挺幸災樂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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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翔聽着煩,“挂了。”
“诶別別別啊,別挂啊哥,翔哥,親愛的翔——”
“惡心死了,挂了。”
“打住!翔哥別挂,今天找你是約你去打球的。快出來吧,我和耗子都已經開車到你家樓下了。快下來,兄弟帶你感受青春的朝氣。”
季翔看着數字跳躍往下,“得了吧,今兒沒空,你約別人去。”
“幹嘛啊,又去給你那小表妹講故事啊?現在的小學生作業都這麽少嗎,怎麽還天天纏着你看總裁文又講給她啊,那套路老子看了十本都摸透了。”
季翔呵笑一聲:“那你還看十本。”
張鳴遠還怪難為情的,“你知道有些東西總是帶有魔力的,一邊嫌它俗,又一邊對它欲罷不能……真就像個磨人的小妖精,翔哥,你也是那磨人的小妖精。”
季翔:“……滾。”
這一次小妖精幹脆利落地挂了電話,但是一出電梯往外走,還真就看到了輛路虎停在樓下。
還沒反應過來,張鳴遠那黝黑腦袋上的一撮綠毛就已經伸出窗門迎風飄揚。
張鳴遠勾着手指頭喊:“來啊翔哥,一起去快活啊。”
路虎開得很快,幾乎是一路狂飙到的Z大。進到Z大體育館時,季翔才發現這傻逼根本就沒帶籃球,而且就他和張鳴遠劉皓三人。
張鳴遠扯着嗓子喊“怎麽就三人呢,我梨姐不是人嗎”,季翔這才注意到觀衆席中有個皮膚很白的女生。和安越一樣,都是看着細膩又柔軟的牛奶肌。
這時季翔才反應過來,張鳴遠說的打球根本就不是他們自己打,而是看別人打。
“你們一天到晚閑的…”
季翔想要走,張鳴遠立馬就抱住了他的大腿,哭着喊着:“我不看到我女神最終的結果我死不瞑目啊翔,你忍心看你兄弟到死都沒落個心安嗎,你不是說一生一世一雙人,不幫兄弟誰入墳嗎。我這一腳都踏進去了,你他媽這時還忍心踹我一腳嗎?”
季翔:“……”
最後張鳴遠還是靠着這一招哭哭啼啼地把季翔留下了。
劉皓在一旁簡直沒眼看,學季翔一樣戴了頂鴨舌帽,到觀衆席後就把帽檐往下一拉,衣服拉鏈拉到頂遮住下巴,假裝不認識這傻逼。
沈梨倒是看得精彩,忙地問:“行啊老張,你這出口成章啊,什麽時候寫的詩?”
張鳴遠不怕死地嘿嘿兩聲:“這不是我寫的,是翔哥小學二年級那會兒和我拜把子的時候說的。你別看他平時裝得挺酷的,其實偶像包袱特別重,這句詩就是他的黑歷史,每次拿出來說他都要黑臉——”
“再說我現在馬上就走了啊。”季翔發火了。
“別別別,是我說的,我寫的,我張大詩人。”
張鳴遠立馬認慫,然後給了沈梨一個“你看吧”的眼神。
安越和江震約的比賽時間是下午三點半,結果張鳴遠兩點就帶着人來了。沈梨更早,她一點多就已經到了。
季翔覺得這事兒也夠離譜的,看人打球還是比投籃,他們提前一個半小時就來了。但是更離譜的是張鳴遠的解釋:“如果不來早一點,位置都沒了。”
不得不佩服的是,在吃瓜這一點上張鳴遠确實很有遠見。中國人湊熱鬧的本性已經刻進了DNA裏,他們剛坐下沒幾分鐘,原本看着還挺空曠的體育館,此時已經陸陸續續地來了不少人。
一開始季翔還以為這些人是過來打球的,但漸漸看到來的人不是穿着短裙的女生,就是帶着零食過來吃的人,還有幾個看着人高馬大手裏還帶了籃球一看就是過來打球,結果投了十幾次籃才中了一個球的男生。
——原因是他們頻頻往入口那邊看,像是在等待着什麽,并且已經做好了清場讓位的準備。
季翔想,他還真是低估了這場比賽。
吃瓜群衆的熱情,是誰也想象不到的,距離比賽開始的前半個小時,體育館就已經擁擠得有些讓人呼吸不暢了。在場上投球的那幾個男生也開始因為施展不開,而把籃球塞在屁股底下坐着等。
張鳴遠緊張得一直抖腿:“…我聽說那個叫江震的,是校籃球隊的主力,去年和我們打友誼賽的時候他就是前鋒。”
“要是安越姐姐輸了怎麽辦?我的女神真的要答應做他女朋友嗎?”
劉皓覺得他這個問題很白癡,“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賭約就是這麽說的。”
“我靠,耗子你這麽冷靜的嗎?瞧瞧你這冷酷無情的語氣,女神被拉下神壇,別跟我說你一點兒都不傷心。”
劉皓的耳朵立馬就紅了,“你說自己就自己,扯上我幹什麽。”
張鳴遠狠狠地唾棄:“呸,少裝純情了。你別說你對我女神沒感覺,我敢打賭就安越姐姐這氣質、這顏值,還有那腰那腿,就連季老狗這性.冷淡都有感覺。你說是吧翔哥——”
原本張鳴遠只是随口一問,卻沒想到坐在觀衆席中的季翔抱着雙臂,冷冷淡淡地“嗯”了聲。
張鳴遠以為自己幻聽了,“你說什麽?我靠,你‘嗯’了,你嗯什麽呢嗯,翔哥,你真對她有感覺?”
劉皓也掀開了帽檐看向他,沈梨則一臉促狹地看着他,仿佛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季翔人靠在椅背上,眼皮薄薄的,掀開時露出一雙黑湛清亮的眸子。笑時仿佛揉碎了一夜的繁星,淬着光。
“嗯,就是……”季翔斟酌了下措辭,“确實覺得挺有感覺的。”
“我…操。”張鳴遠驚呆,一時間不敢再說話。
最聒噪的一個人閉了嘴,其他人更加不怎麽說話,劉皓神情有些複雜,好像也跟着低聲罵了一句然後又繼續用帽檐蓋住了眼睛。
季翔感覺有人在用手指戳自己的肩膀,回頭就看到了沈梨湊過來。
女生的臉長得很有辨識度,和她那名字不太一樣,美得帶些鋒芒。
“這位季同學,你喜歡我姐們啊?”她打探着情況,實際上另外裝死裝透明的兩人也在豎起耳朵。
季翔“啊”了聲,“有感覺就一定是喜歡嗎?”他反問。
眼皮一拉,态度又變得有些冷淡。
“那不一定,喜歡和不喜歡的概率是一半一半的。”沈梨說,“你不占這一半,那天你找我姐們做什麽?”
季翔沒有再回答。熬過夜現在精神還不是很好,閉着眼睛等待時間流逝到三點半。
耳根似乎還在回響着沈梨說的那“一半一半”。
前兩天,校聯運動會閉幕散場,安越拿着設備接了個電話準備走,季翔卻在那裏站着,似乎在等人。
那束惹眼的紅玫瑰早就扔進了垃圾桶,可獎牌還圈在她的手腕上。寬紅繩,纏在她細白的手腕顯得人更白,視覺沖擊力大。季翔擡了腿便走到了她跟前。
其實沒說什麽,只是在現場聽到那句話時,他心裏還挺不舒服的。
于是那天,季翔面無表情地重複了那句:“安越,我是真的喜歡你,今天的這個獎牌是我為你摘的。如果你願意,獎牌和我,都屬于你。”不帶任何感情,就只是機械地重複。
“沒別的意思。”季翔恢複吊兒郎當的語氣,淡淡地解釋,甚至說不上解釋,“就是想問一下,一塊銀牌的告白能打動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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