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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頭櫃上手機響的時候,林星宥還在夢裏複盤他昨晚上打的最後一局游戲,所以在手機響了半天後,才有一只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摸手機。
“喂,哪位啊?”
“你爹。”
林星宥瞬間清醒了不少,立刻掀開被子坐直了身子,特意清了清嗓子,畢恭畢敬地說道:“有什麽指教麽,老林。”
“林星宥。”即使等了好半天才等到電話接通,但手機那頭的林文瑞仍然保持着好脾氣,“你現在趕緊起床去學校吧……”
“我說了我不想學文。”林星宥打斷了他的話:“等您什麽時候同意我學理科了,我再去學校,在您不同意之前,我還是繼續在家待着吧。反正在家也挺好的,自由自在,不受約束,每天想幾點睡就幾點睡,想幾點起就幾點起,想怎麽玩就怎麽玩,簡直不要太潇灑。”說完,又把自己剛才掀得遠遠的被子撿回來,蓋在身上準備繼續睡覺。
放屁。
其實待在家一點都不好。
八月下旬開學到現在已經一個半月了,別的學生開始校園生活已經一個半月了,而他林星宥也在家躺了整整一個半月。
在家的這一個半月,他每天不是睡覺,就是打游戲,還是單機游戲,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要多無聊就有多無聊,要多無趣就有多無趣。
林星宥覺得,要是再這麽下去,他早晚得成一個廢人。
“行啊,”手機另一邊傳來了林文瑞的笑聲,“既然你在家裏過得這麽潇灑,那你就在家待着吧,這理科我們也不學了。”說完不給林星宥任何反應的機會,立馬挂斷了電話,留下一臉懵逼的林星宥。
什麽意思?難道是同意自己學理科了?不應該啊。
反應過來後,林星宥立刻回了電話過去,然而不是提示在通話中,就是直接被挂斷,一連撥了幾次都是如此。
他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這是親爹,有點脾氣是正常的,正常的,不要和他一般計較。”
然而,這次倒是等沒幾秒就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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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
林星宥不确定地問:“剛才您那話的意思——是同意讓我學理科了?”
“是。”林文瑞反問:“你不是不想去麽,不是在家待着挺好的麽。”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
上一秒還神氣十足的林星宥立馬認錯道歉:“我錯了老爸。其實,在家沒有學校好,在家我沒辦法學習,不學習我就渾身難受,我太難受了,我這一個月,真的,難受得我都好幾天沒怎麽好好玩游戲了。”
“行了,”林文瑞被他逗笑了,“趕緊起床去學校,過了今天你就沒機會了。”
“好的,爸爸。”
“先這樣吧,我公司有點事。”林文瑞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林星宥看了眼時間,把手機丢在床上,再一次掀開被子翻身下床,去衛生間沖了個澡,洗漱好重新回到卧室,在衣櫃前翻了一遍,找了件較為滿意的短袖穿上,套上校服外套,校服褲,在書桌上随便拿了幾本習題集放書包裏,背上書包,拿上手機,出卧室下了樓,在玄關處換好鞋子,才慢悠悠地出門。
剛出門,林星宥就被太陽刺得睜不開眼。
他這一個半月,除了剛開始那一個星期是在醫院,其他的時間全都是待在卧室裏玩游戲,沒怎麽出過門,更沒怎麽見過太陽,隔了一個半月,突然見到太陽,還有點不适應。
閉着眼睛緩了一會兒才緩過來,走到大門口,将就在家門口叫了輛車。
到學校後,林星宥先去了高二年級的辦公室,問一下自己被分到幾班。他擡手敲了敲門,沒等回應,就徑直走向了一張有人的辦公桌,“楊老師。”
聽到聲響的楊老師從教案裏擡起頭來,看到來人後,笑了笑,說:“你身體沒事了?”
楊老師是個慈祥的中年男人,戴了副眼鏡,是目前高二年級的年級主任,也是林星宥高一時候的化學老師。
林星宥也跟着笑,說:“嗯,已經完全好了。”
他身體本身沒什麽毛病,只不過是因為和他老爸鬧了點矛盾,兩人意見不和,僵持不下,誰也不肯讓步。最後以林星宥被教訓一頓為結果,并在家休養了一段時間,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事情的起因是,八月下旬開學報名的時候,林星宥發現他的文理科志願被改了——他明明選的是理科,在理科班的名單上卻怎麽也找不到自己的名字,最後在文科班的名單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老爸做的好事。
他當時氣得來不及報名,立刻回家去質問為什麽改他的文理科志願。回到家,兩人交談得“非常愉快”,愉快到林星宥被教訓了一頓,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才回家。
回家後的林星宥死活不回學校上課,還放下狠話:“如果非要我學文科的話,那我就退學吧。”
家裏人拿他沒辦法,只得給他請了病假,說等他什麽想回學校了再回去。
“那就好,以後多注意。”楊老師伸手推了推眼鏡,确認道:“要轉理科是吧。”
“嗯。”
楊老師想了一會兒,問辦公室的另一個老師,“老夏,你們班是不是有個學生轉文科了?”
被問到話的老師頭也不擡地應了聲:“開學前幾天就轉了。”
楊老師“哦”了聲,“我這裏有個學生剛好要從文科轉理科,叫林星宥,就去你們班吧。”然後又對站着的林星宥說:“那就夏老師那個班吧。”說着給林星宥指了指方向,“那是你的新班主任,夏雨老師,你就轉去他們班吧。”
“好的,謝謝楊老師。”林星宥道過謝,走到楊老師指到的那張辦公桌旁,叫了聲“夏老師”。
夏雨擡起頭,一臉微笑地看着林星宥。
也是個慈祥的中年男人,也戴了副眼鏡。
在林星宥這裏,所有老師都挺慈祥的。
夏老師推了推眼鏡:“林星宥是吧。”
林星宥點了點頭。
就在他以為夏雨有一大堆話要交代,并且他已經做好了當一名合格的聽衆的時候,夏雨卻突然站起身說:“我帶你過去吧。”
“?”林星宥趕緊擺手拒絕,“夏老師,不用,我自己走過去就行,我找得到。”
然而這位夏雨老師異常熱情,無論林星宥怎麽說,他都堅持一定要親自帶林星宥來教室。
夏雨帶林星宥過去的時候,講臺上有一位老師正在上物理課。
夏雨敲了敲門,微笑着說:“張老師,耽誤您幾分鐘,我帶了個學生,過來交代一下。”
聽到聲音的張老師放下粉筆,退到講臺的另一邊,說:“沒事,夏老師您先說。”
也是個慈祥的中年女老師。
林星宥跟着夏雨走上了講臺。
“這是從文科班轉過來的林星宥。”夏雨掃視教室一周,發現只有最後一排正好有個空位,便對站在自己旁邊的林星宥說:“你就坐在最後一排,餘生旁邊的那個空位置。”
聽到“餘生”這兩個字的時候,林星宥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這家長怎麽想的,取這麽個文绉绉的名。
感受到臺下所有的同學都在盯着他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咳了一聲,随口找了個他自覺還不錯的理由:“回到熟悉的學習環境,有點開心。”
話音剛落,林星宥就聽到教室裏不合時宜的大笑聲響起。循着聲源望去,他就看到了坐在位置上笑得花枝亂顫的兩人,立馬在心裏暗罵了一句:兩個傻逼。
講臺上的夏雨瞬間黑了臉,厲聲道:“謝晨棋,蘇嶼,你們倆覺得很好笑麽?要不要上講臺上來,給全班同學表演一個。”
被點到名的兩個男生站了起來。
“夏老師,”謝晨棋嬉皮笑臉道:“我們這是高興,畢竟來了新同學不是。”
“對啊,”站在一旁的蘇嶼也笑嘻嘻地跟着附和道:“夏老師,為了表示咱們班的熱情與友好,不如你讓新同學跟我們坐一桌吧,擠一擠也沒什麽問題。”
“夏老師,我不想跟他們擠。”林星宥強忍着想打人的沖動,這兩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傻逼,“我和餘生坐一桌。”說完徑直走向了最後一排。
“那張老師您繼續上課。”夏雨交代完就離開了教室。
新同桌擡起頭看了林星宥一眼,“你要坐裏面還是外面?”
真好看。林星宥忍不住在心裏誇了一句,這他媽也太好看了點。
饒是林星宥一直覺得自己長得還算不錯,見過的人之中,也有那種特別好看的,所以對于長得好看的人,差不多已經免疫了。但是見到餘生的那瞬間,他才真正知道,什麽叫好看。
他突然覺得,這個新同桌取什麽名字都不重要了,畢竟長這麽好看,叫什麽都沒問題。
感覺到有人拉了拉自己的校服外套,林星宥才回過神來,一臉疑惑地看向餘生。
餘生又問了一遍:“你要坐哪?”
“啊?哦。”林星宥強裝鎮定地答道:“随便。”
“哦。”餘生低下頭,思考着要給林星宥騰哪個位置。
自己向來是不喜歡被別人麻煩,如果對方是個特事兒的人就更煩了;但是也不喜歡麻煩別人,不過好像自己除了接水、上廁所之外,其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座位上,沒有什麽情況非要出去。相比之下,好像還是麻煩別人省事點。
猶豫了兩秒之後,餘生把自己書桌上為數不多的幾本書往裏面的書桌上象征性地推了推,自己也往裏面空着的椅子上挪,最終決定把挨着走廊的位置讓給林星宥。
餘生說:“椅子還有點熱,你要介意的話,我給你換裏面這個。”
林星宥趕緊坐下,說:“沒事。”
得到林星宥的回答後,餘生便繼續認真地聽課,沒再搭理林星宥。
林星宥坐在位置上,拿了本數學習題集放在桌子上,就有些出神地盯着餘生看。
真的太他媽好看了,特別是那雙眼睛。
“你沒帶書麽?”認真聽課的餘生突然小聲地問。
“啊?”林星宥慌張地扭過頭,含糊不清地應了聲。
好他媽尴尬,餘生會不會覺得我是個變态,上課沒事一直盯着他看?他會不會因為這個,以後就不理我了?要不要解釋一下。
艹。
我他媽怎麽管不住自己呢。
然而餘生卻根本沒注意,仍然将自己書桌上的物理書往林星宥那邊推了段距離,“一起看吧。你在物理課上寫其他科的作業會被老張說的,老張這人可記仇了。上次就因為我在他課上吃了顆糖,讓我連着站了一個星期。”
見餘生沒在意,林星宥才松了口氣,笑了一下,附和道:“上課吃顆糖就罰站一個星期,那确實挺記仇的。”
随即無奈地收起了數學習題集,換了本物理競賽題庫,往餘生那邊挪了挪椅子,認真地聽課。
說是認真聽課,其實也不是,這些課他自己已經學過一遍了,所以現在根本不用花什麽時間,這也就意味着他有大把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
趁着講臺上的張老師板書的時候,心猿意馬地偷瞄餘生幾眼,或者,偷偷寫自己的競賽題。
但整堂課上,餘生從來都沒有轉頭看過林星宥,哪怕一秒鐘也沒有,一直在認真地聽課、記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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