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車子一路急速開回翰林苑。秦嶼原本怒氣沖沖,可時間一長,心底慢慢開始滋生了一些不明的忐忑。紀明得剛才的眼神像是刀剜一樣,他仿佛感覺皮肉被割裂。這人毫不掩飾他的憤怒,一副窮兇惡極的模樣。如果沒有文明社會的掩飾,秦嶼絲毫不懷疑他會一口咬過來。

車一停,秦嶼立刻打開車門匆匆下車,想先一步離開。但紀明得幾個大步過來,一把箍住他的手腕往前拖。

電梯裏沒有人。秦嶼內心深吸一口氣,擡頭望着紀明得冷峻的臉,力圖掩飾慌張。他狀似冷靜地說:“你放開我。”

紀明得翹起嘴角,譏諷道:“剛才誰說等着給我操?”

秦嶼有些慌了。他想要離紀明得遠一些,但對方把他的手腕箍得牢牢的,根本掙脫不開。

電梯很快到了19樓。紀明得像是沒感覺到秦嶼的用力掙脫,照樣步伐平穩地拖着他走到門口。

門一開,秦嶼被拽着走了幾步,來不及反應便被甩到地上,膝蓋撞得生疼。他撐着手想要站起來,眼前突然一黑,一件衣服罩過來遮住視線。然後雙手迅速被紀明得抓住往後拉,兩個手腕上系了繩結。

是扔在臉上的西裝袖子。

秦嶼這下真的慌了。他蹬着雙腳,奮力扭動兩只手試圖掙脫開,驚慌失措地喊着:“紀明得,快放開我!”

紀明得蹲下來,把秦嶼臉上蓋住的西裝往後一翻,露出一雙惶恐的眼睛。

秦嶼不停地掙紮着,身上的衣服已經亂成一團。毛衣襯衫往上縮,露出彈性有力的腰身。白色的內褲邊緣伸出了一大截。頭發因為不停掙紮變得亂糟糟。他狼狽不堪地仰視着紀明得,聲音有點啞,仍舊重複着那句話:“紀明得,快放開我!”

紀明得踹開秦嶼的左腳,然後将自己的右腳放在秦嶼胯下,碾了碾軟趴趴的性器,終于望着秦嶼的眼睛回道:“剛才不是挺厲害?牙尖嘴利地罵我什麽來着?你以為誰都有資格上得了這床等着我操?”

秦嶼不敢亂動下身,怕紀明得用力。他使勁地擡起頭朝後看,剛好能看到紀明得的腳放在自己身上,像是一只鐵蹄毫不留情地踩入爛泥。秦嶼越來越覺得恐慌,語調也不自覺地變形:“你快放開我!”

紀明得的腳向右邊移了兩公分,又用了些力。秦嶼咬住嘴唇。他頭往後落到地上,朝左邊一轉,眼睛遮在左手臂下。空間裏的沉默似乎加重了心理上的恐慌,他幾乎全身都在微微發抖。

紀明得停了下來,踹了一下秦嶼大腿根部,收起腳往前走了幾步。他蹲在秦嶼面前,扯住他頭發往旁邊一拉,見他額頭上都是汗水,黏住了淩亂的散發,眼睛通紅,嘴唇被咬得都快出血。

他湊近臉,輕聲說:“怎麽不叫了?剛才罵我罵的那麽痛快,現在說不出話來了。我當你有多少硬氣,原來也是欺軟怕硬!你要求求我,說不定我可以考慮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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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嶼盯着紀明得目光,嘴角一扯,譏諷地道:“我求求你!”語調中一點沒有服軟的意思。

紀明得看着他,突然笑了。甩手松開柔軟的頭發,在旁邊坐了下來。他看得出來,秦嶼不是真那麽硬氣,覺得害怕危險時,他會順着你的毛。但态度絕對不會軟下來,明明白白告訴你他是不服的。這種人,識時務,也不識時務。

他偏頭看了秦嶼一眼:“你該謝謝現在碰到我。要是七八年前,我能把你折騰得半條命都沒了。”紀明得不是沒做過這樣的事。但他本質上對單方面純洩憤式的暴力沒什麽興趣,有過一兩次就收手了。何況這些年養在身邊的各個都乖得很,稍微有點出格自己都會看眼色收住,沒碰到過這麽個指着他鼻子罵的。

房間裏的暖氣開得很足。秦嶼全身上下都是汗。肌肉還是緊繃,但沒像剛才那樣在抖。他不再開口。求饒不願意,再說些刺人的話只會讓他處境更難。

過了一會,紀明得松開了秦嶼的雙手,對着他說了句:“滾去洗澡”,然後自顧自地走去了廚房。

秦嶼躺了一會兒,腦中一片空白,幾乎無法理解剛才發生的那一切。時間一長,害怕慢慢轉變成了一半的氣憤一半的悲哀。他坐了起來,揉了揉生疼的膝蓋,站起身挪到最近的餐桌上。

水壺咕嚕嚕地在響,沒過一會,“啪”的一聲燒開了。廚房傳出倒水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一陣腳步聲。

紀明得走了過來,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去洗澡。換件衣服,跟我去外面吃飯。”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秦嶼半低着頭,擡起眼皮冷冷地望着紀明得:“你憑什麽這麽對我?”他挺恨自己不是大吵大鬧的性格,要不然真該和紀明得好好打一架。

“別以為我容得了你小脾氣,就可以順杆子往上爬到我頭頂上撒野。我好心接你下班,你說你自己什麽态度?還操死你?”他雙手撐在桌面上,雙眼直盯着秦嶼,“你以為我不敢?”

“你有什麽不敢?”秦嶼冷笑道,“威脅暴力哪件事不是犯罪?你不照樣幹得順手。殺了我說不定也有人替你頂罪。”

紀明得拉開椅子坐下,雙腿放到另一把椅子上。他面無表情地說:“你要不想活說一聲,跳海還是跳崖我送你過去。你也犯不着在我頭上安罪名。暴力?”他瞄了瞄秦嶼全身上下,“我打了你哪兒?”

合着剛才那一串舉動紀明得都不覺得是暴力。

秦嶼幾乎陷入無語狀态。他深吸一口氣,用疏遠的口氣說:“紀明得,我就當被狗咬了。”他狠狠咬了下嘴唇,不甘心地屈服說:“我什麽都不要,也不呆在這座城市,不會出現在任何一個和娛樂圈有關聯的行業裏,”他憤恨又委屈地望着紀明得,“你能不能放過我?”

放棄來得太快太幹脆,完全出乎紀明得的意料。他愣了下,似乎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秦嶼的頭發很亂,睫毛上還有淚水,眼神看着既堅強又無奈。他的背不像以往那麽挺。頭微微下垂,肩頸連成一片弧線,像是受了什麽委屈。紀明得心裏有些不太舒坦,他沒 有想清楚為什麽,但直覺拒絕無疑:“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現在又說要走,你覺得我這裏進出自如?”

“要怎麽樣才能放我走?”

“你有什麽條件可以拿來和我談?”

秦嶼恢複了一點精神氣。他直視着對方:“我有的一切對你來說不值一提,但現在你有的一切對我來說也不值一提。要論談條件,你在我這裏同樣什麽都沒有。”

紀明得眯起眼睛看着他,感覺像是在談判桌上被人将了一軍。所有談判本質上都是以對方的貪欲為要挾。但如果對方什麽都不求,就算自己擁有金山銀山,也要挾不了對方。紀明得慢悠悠地開口:“什麽時候停我說了算,這話我沒記錯吧!”

秦嶼一開始就沒報多大希望。眼前這情況,紀明得放了他就和丢臉沒差,斷不可能這麽做。他退一步:“我只是同意和你發生關系,沒說你可以暴力對我。”

紀明得冷笑一聲:“你要想好好過日子,就別給我擺那副不情不願的臉。想豎貞節牌坊對着粉絲,圈子裏只認錢權沒人在乎你名聲好壞。你在我這裏折騰,那幫人背後該傳不該傳照樣說得滿天飛。你想在哪兒混我不管你,但在我身邊一天,就得記着是我的人,別三不五時想翻臉裝不認識。”

這番話聽上去該死的合情合理。事情的發展出乎秦嶼的意料。他原以為陪紀明得上個床了事,沒想到除了身體,心理上還得做出許多妥協。這些究竟該不該說不太清楚。只是明面上他終究和賣的沾了邊,非得把自己和紀明得劃清界限,難以說上理。但聽上去合情合理的話也不全對。他沉默了一下,擡眼看着紀明得,十分認真地說:“沒有下一次。”

紀明得目光鋒利地直視秦嶼,絲毫沒有吓退對方。秦嶼的語氣從來沒有這麽強硬,像是警告,如果有下一次他絕對不會妥協。紀明得眯起眼睛,不太爽他這态度,但還是回道:“嘴巴長在你身上,自己管住就行。”

也算是間接默認了秦嶼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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