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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床後，紀明得通知秦嶼，說周六晚上有個慈善晚會，到時一起參加。

秦嶼并不想去。他內心很抵觸和紀明得一起抛頭露面。自從上次和蔣何他們吃飯喝醉後，兩人一起去外面的次數寥寥無幾。

“不去行不行？”他站在洗漱臺前問。

“為什麽？”

能為什麽？不就是想在大庭廣衆下少丢點臉！

“不想去。”他拿着毛巾擦臉，聲音有些含糊。

紀明得沒說話。秦嶼挂好毛巾，轉頭見他站在玻璃門邊，悠閑地說：“多去認識些人對你有幫助。”

頂着紀明得床伴的身份？秦嶼嘲笑地想。但他沒再反對。

那天下午一點不到，司機就來接他去做造型。從進門開始，秦嶼受到的待遇可比當四五線小明星時升了N級。給他做造型的那位圈內鼎鼎有名，他以前既出不起錢預約，也約不上。現在真是沾了紀明得的光，從頭至尾服務到底。紀明得讓司機帶了幾套衣服過來，造型師幫他選了一套偏休閑的暗色西裝加白襯衫，領子上系了根細細的小領結，看着有點俏皮。秦嶼正好是介于青春與成熟之間，穿上這套衣服端莊又不失活力。

紀明得從門口走進來，看了他幾眼，說了句“不錯”就自己去做造型了。他不愛折騰，簡簡單單弄下一個多小時完事。

兩人沒有正面走紅毯進去。紀明得瞄了眼秦嶼，似真似假地問他：“要不要去走個紅毯？”

秦嶼心裏呵呵兩聲。娛樂圈大佬帶着他這個四五線的？知道內情的一堆嘲笑嫉妒，不知道內情的謠言都能編出花來。他低頭回道：“不用。”

紀明得有點佩服秦嶼的這種淡定，但他本質上并不相信。秦嶼喜歡演戲這事稍微有點眼色的都看得出來。他這麽個大資源放在他前面，要說秦嶼沒一點心動，鬼都不信。但這人顯然自制力不錯，到現在為止還沒開過口，就看他能磨多久。

這種慈善晚會前來沽名釣譽的人不會少。紀明得進場後，一路上都有不少人來搭話，順帶也會問問秦嶼，看過來的眼神各種意味都有。秦嶼總覺得有些難堪。趁搭話的人剛走，他和紀明得打了聲招呼去洗手間。

沒走幾步就遇見了熟人。

“真攀上大樹了？我都不敢靠近。”方來穿着一身小禮服，笑着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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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嶼苦笑一聲：“方姐，你就別打趣我了。”

方來跟了秦嶼這些年，知道他的品性。要是樂意走這條路，早就混成個小鮮肉了。方來安慰說：“靠着大樹好乘涼。你各方面條件都不差，就是缺個機會。別想太多了，能拿些好資源就拿，等站穩了腳跟想做什麽都行。”

秦嶼沒解釋和紀明得之間的事，只說：“謝謝方姐。”他畢業5年，跟了方來3年，混成個不好不壞的四五線小明星，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方來和公司裏另一個經紀人鬥得厲害，互相搶資源。原先對方根基更深，方來搶不到的時候多。最近聽說那人被整了，她也風頭漸盛。

和方來聊了幾句，看到個眼熟的小帥哥走過來，大概是公司去年來的新人。那人舉止局促，應該是第一次來參加這種慈善晚會有些不适應。秦嶼懶得打招呼，和方來道了聲別就離開了。

秦嶼沒去衛生間，看哪兒沒人往哪兒走。拐了幾個彎就見有人在那吸煙。對方聽見聲音轉過頭來，正巧認識。

當紅小鮮肉瞿悠骁。比秦嶼晚出道兩年，去年演了個男二的電視劇爆紅，收獲一大批迷妹，身價不可同日而語。

兩人其實以前一起演過電視劇，男主角的兩個狐朋狗友，差不多也就是男四號男五號的水平，但不知怎麽就是互相看不慣。

瞿悠骁外在形象是潮流雅痞男，實際上脾氣很差。他見是秦嶼，叼着煙嘲諷道：“啧，爛泥扶不上牆，改行賣上屁股了！”

秦嶼冷哼了一聲：“比不上某些人背信棄義！”

瞿悠骁臉色一變：“你說誰呢？！”

秦嶼沒理他這句話。繞過瞿悠骁站到窗前，手往後一伸：“給根煙。”

瞿悠骁擡腳踢了下秦嶼的手：“滾，沒有！”

秦嶼轉過身撣了撣手，有點不耐煩：“快點！不然我去把記者喊過來，就算拍不到你抽煙的樣子，也能聞到你一身煙味。”

瞿悠骁把煙和打火機扔到秦嶼身上，惡毒地說：“賣了屁眼心都變黑，什麽下流事都做！”

秦嶼吸了口煙，把打火機扔回去，瞥了他一眼：“嘴巴小心些！我再不幹淨，背後還靠着棵大樹。反正你家沒人管你，整你也輕松。”

瞿悠骁撚滅煙頭，冷冷地嘲笑他：“你要做得出來，我改跟你姓！紀明得什麽眼光，看上你？”

秦嶼吐了口長長的煙，頓了一會：“我還巴不得他看不上我。”

“有什麽難？裝得順從一點，他很快就會厭了你。”

紀明得沒那麽笨，佯裝俯首帖耳他才不會滿足，他要你心甘情願把身體、事業、最好是一顆心都乖乖奉上，能讓他牢牢掌控住才行。

秦嶼看了看瞿悠骁，臉上的粉跟牆膩子一樣厚。這人劍眉星目，五官立體，皮膚也還行，根本不需要濃妝，要遮住的只有兩個大黑眼圈。

他好心勸說：“睡不着就去看醫生，別搞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PS都不敢認。”

瞿悠骁一臉不耐煩：“關你什麽事！你還是擔心自己得沒得肛瘘吧！”說完轉身走人，煙味也散得差不多了。

秦嶼有點後悔不該把瞿悠骁擠兌走了，兩個人互怼也比一個人心煩好。但他每次遇見瞿悠骁就忍不住心中的那點怒氣。事情已經過去十多年，他心裏總隐隐覺得另一個人的一生或許被瞿悠骁毀了。

他換了個站姿，丢開往事不再想。眼前的事就夠愁的。剛才走在宴會廳裏，那些目光像是針紮一樣，刺得渾身難受。他一點都不想回去。

煙很快抽完。秦嶼靠在窗邊，望着夜空生出點自怨自艾的情緒。畢業5年，一事無成，混到現在這個地步，也不知道是自己背運還是實力真不行。放在眼前的大好機會，他不是沒有心動過。可往前一步就是深淵，哪怕能名利雙收，也躲不過自己的良心。看看瞿悠骁就知道，有時候一步錯的代價遠遠要比自己當初想的來得大。

手機滴滴響了兩聲，紀明得發微信來催：再不過來，我讓人請你過來。

秦嶼心不甘情不願地回了三個字：知道了。扔了煙頭，轉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