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塗傷藥

吃完了飯,魏意又陪着坐了一會兒,看沒有它什麽事情了,就帶着吃完了就有些犯困的堂堂回二樓,身後跟着陸奉廷。

打了個哈欠,魏意覺得人的狀态要是像網游人物那樣看得見,自己身上肯定套着很多個負效果——疲倦、肌肉酸痛、困累,還有心亂如麻。

戰鬥後飙升的腎上腺素還沒有徹底消退,忙前忙後的魏意根本就沒有感覺到累,吃完飯困倦徹底湧上心頭,推開房門彎腰脫掉運動鞋……一下子竟然脫不下來。

“腳好像有些腫了。”魏意哭笑不得。

“你這樣不行,只是跑了一會兒就腳腫了,這是缺少鍛煉的表現。”陸奉廷推了推堂堂,讓小家夥不要貼着爸爸站着,先往屋裏面去。

堂堂:“哦。”乖乖地走了進去,不過沒有走遠,就待在玄關這兒扶着牆壁看着龇牙咧嘴的爸爸,還看到爹地放下手杖蹲下,幫爸爸脫鞋子。

坐在皮質小圓凳上的魏意推着陸奉廷的肩膀,阻止陸奉廷蹲下來,“你受傷了,別動。還陪我跑了那麽長時間,腿難不難受?”

“沒什麽,離我平時的運動量還差得遠。”

望着面前的男人,魏意心裏面五味雜陳,真想打開陸奉廷的腦子看看記憶區,是不是真的恢複了。想問恢複的程度,有些不敢,具體為什麽不敢,心亂如麻的他一時間說不清原因,是被逼走投無路的惶恐、是一個人面對身體異常的不安、是被周圍人指指點點的不忿,還僅僅是因為自己最無助的時候最需要的人不在身邊?

魏意心裏面出現了兩個拉扯的小人,白的那個一下子被黑的那個揍趴下,黑色的惡狠狠地說:“他丢下你了,讓你一個人面對所有事情,哼,渣男有什麽好原諒的。”

白的小魏意可憐成球,“他那時候在另一半球,有時差,有工作,事關到他自己事業的未來發展,分心了不好。”

黑色的魏意不爽了,小臉上陰雲滾滾,“你為他着想,他為你了嗎?”

委屈成球的小魏意毫無立場的辯解,“有,他說過很多遍他爸媽對他不好的,只是我自己顧念親情,給了壞人可趁之機。”

黑魏意憤怒地捏着小白的臉,捏得變形,“你要氣死我了,說好了趕他走的,你難道想複合了,又被日!”

小白臉紅,不知道是被掐的還是羞羞的,“羞羞的事情是情侶之間應該有的。”

“哼,然後給堂堂生個弟弟。”

小白臉上的紅暈倏地褪去,“不、不要了吧,會做好防護措施的。”

“魏意、魏意……”

魏意猛地清醒,看到了陸奉廷放大的臉,吓得往後退,“砰”的一聲,他嘶地捂住腦袋,後腦勺撞到櫃門了,疼得眼淚當場掉下來。

一只溫暖幹燥的大手按在了被撞疼的地方,揉了揉,“這麽大聲,明天肯定要腫了。”

魏意幹幹地笑了笑,“沒、沒事兒。”

垂着頭的他看到雙腳已經從運動鞋裏解放了出來,套進了柔軟的棉拖鞋裏頭,動了動腳丫子,難怪那麽舒服。

“不是不讓你幫我換,你身上有傷。”魏意語氣中,有着自己沒有意識到的體貼和溫柔。

陸奉廷撐着膝蓋站了起來,“塗白給的藥膏很好用,已經不疼了。魏意,我腦海中有很多我們相處的片段,以前的你不是這麽害羞的。”

“害、害羞?”魏意好氣哦,他這是拒絕,哪只眼睛看到他害羞的。

陸奉廷:他選擇性的,兩只眼睛都看見了。

魏意:我竟然讀懂了他的眼神,扶額。

陸奉廷在魏意看不見的地方無奈地搖了搖頭。魏意是那種,你進一步,他就往後縮十步;你退一步,他會自卑地往後退兩步;如果不進不退,就那麽溫柔、鼓勵的看着他,他反而會做好心理建設努力向前。

陸奉廷“恢複”少許記憶就是在表現出自己的溫柔和鼓勵,他告誡自己,不能夠一下子表現出太多,激進了會讓魏意有所察覺,會逃走的。像現在這樣,不說破就賴皮不承認,陸奉廷覺得應該是可行的。已經走上了“失憶”這條路,已經容不得他回頭。

魏意仰頭狐疑地看着陸奉廷,每次陸奉廷眼中閃爍光芒,就是在算計什麽,真是讓人不得不防。

“你轉過去。”魏意故意給陸奉廷找事情做,打斷他的思路,當然也想看看他後背的傷怎麽樣了。

陸奉廷依言轉身,感覺西裝被掀開,襯衫下擺被拉了出來,露出了後背。背上,靠近右側胳臂的位置,一條長三十公分的傷口,淺的地方已經長好,只餘下淺淺的粉色痕跡;嚴重的地方,有一指寬,半個手掌長,已經結了褐色醜陋的疤。

要不是塗白的藥,傷口現在肯定還是皮開肉綻的。

如果不是陸奉廷護着自己,這道長長的傷痕就會出現在他的後背上。

“塗白說,再上兩次藥,就能夠徹底好,不會留疤痕。”魏意放下衣服,捏着還未徹底放下的西裝衣邊,“謝謝你。”

“我的心告訴我,我應該、必須保護你,哪怕用的生命,死也無憾。”

“呸。”魏意像是對待過年時候瞎說話的小孩子,小聲嘀咕,“莫怪莫怪,他瞎說的。”

以前,奶奶也就是養父的母親還在的時候,對魏意特別好。奶奶和年幼的魏意說過,不能夠咒自己,舉頭三尺有神明,他們路過自己頭頂的時候會聽見的,聽見了要當真的。

年幼的魏意捂住嘴巴不瞎說,長大了迷信科學,就肆無忌憚。而現在,魏意有了大食堂,重新把奶奶這一套拾了起來。

累了一晚,魏意實在是折騰不起來了,推着陸奉廷去洗澡,還把堂堂交給了他。癱軟在沙發上,魏意算是給脊椎找到了支撐,“真是累死了,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明天的生意,要是那些妖怪怕山魈不來大食堂了怎麽辦?”

魏意琢磨着,把自己插山魈兩刀的豐功偉績傳揚出去,在妖怪心目中樹立強大形象,嘿嘿。

“爸爸。”

魏意懶洋洋地側頭看過去,看到堂堂就裹着條浴巾站在浴室的門口,頭發濕噠噠的挂着水,“爹地喊你幫忙,塗藥。”

魏意撐着沙發,鼓着勁兒站了起來,兩條腿灌了鉛似的,“馬上,爸爸馬上來。你別動,站在那邊別動。”

邁開腿的堂堂收回了腳站得筆直,無辜地看着爸爸。

坐下就不想站,但站起來走動後就舒服了,魏意拿過了幹發巾給堂堂擦頭發,摸摸他的小手小腳還挺暖和,不過浴巾裏頭的小家夥光溜溜的,溜着小丁丁呢。陸奉廷真不會照顧孩子……魏意心裏面埋怨着,不過能夠把堂堂洗幹淨已經做得很好了。“不準光着到處走,快去房間進被窩,等會兒爸爸過來給你吹頭發。”

“爸爸。”堂堂拽拽魏意的手,“我想看動畫片,哼哼、哼哼。”

“……不準學佩奇哼哼。”魏意在兒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快去。”

堂堂趿拉着拖鞋快跑,“動畫片。”

“可以看半小時,平板在爸爸床上。”

“哦耶。”堂堂高興地跳了起來,立刻調轉方向,假裝沒聽見爸爸在身後說先去穿睡衣的話,噔噔噔沖進了爸爸的房間,估計就直接窩在床上不肯下來了。至于穿衣服,才沒有看“哼唧哼唧”重要呢。

魏意手上拿着藥,一個胖肚子的小瓷瓶,是前江湖郎中塗白配制的。“我進來了。”推開衛生間的門,魏意當場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去摸嘴角,就怕口水流出來。連忙收斂自己的表情,皺着眉頭不滿地說:“幹嘛不穿衣服,內褲呢!”

簡陋又簡單的衛生間內,僅僅用一款藍色的塑料浴簾作為幹濕區域的隔斷,但這薄薄的一層沒法擋住洗澡時蔓延的蒸汽,整個衛生間內照樣霧氣彌漫、濕噠噠的。陸奉廷站在馬桶旁邊,愣是将這老小區的普通浴室給襯得具有了那麽幾分藝術氣息。

什麽藝術?

當然是大衛雕像。

魏意控制不住眼睛往草叢裏看,那地方是十個大衛都比不上的……

用力地閉了閉眼睛,魏意粗聲說:“給勞資轉過去。”

在陸奉廷低低的輕笑聲中,魏意不爽地睜開了眼睛,眼前沒有少兒不宜了,他穿上了黑色的內褲,鼓鼓囊囊的……遮住比光着更加誘人了,魏意算是了解了什麽叫做欲迎還拒,陸奉廷這一系列操作将四個字演繹地非常完美。

魏意:……我很想鼓掌,但作為唯一的觀衆,我要克制。

“讓你轉身。”魏意吓了一跳,聲音怎麽變得這麽粗重!

陸奉廷乖順的轉身,模樣看起來像極了堂堂乖乖的模樣。看不到臉,看着偉岸、颀長的背影,魏意發現自己真是無藥可救了,陸奉廷就是下給自己的**,自己竟然心甘情願地想吃。

嘆了一聲,魏意斂下眼中可憐兮兮和想撲上去的複雜情緒,打開了小瓷瓶挖了一大塊裏面奶白的膏體放在手心裏乳化片刻,稍微有些融化了就抹到傷口上,輕輕淺淺猶如青草的清涼味道慢慢散開。

堪比風油精,魏意一下子就清醒了。

哼哼,想誘惑他,投懷送抱,沒門。

“出去,我要洗澡了。”

把陸奉廷趕了出去,魏意站在花灑下面,被熱水裹住全身他忽然想起來,陸奉廷誘惑他幹啥?“擦,混蛋究竟恢複了多少記憶?”

還是……

···

大食堂的空氣裏總是彌漫着各種芬芳的香味,包子的面香、餡餅的油香、紅燒肉的醬香、清蒸魚的鮮香,火鍋的濃烈、砂鍋粥的醇厚……只要踏入大食堂,總有一種味道是你喜歡的。

如同以前有客人提到過的,大食堂的早飯種類貴精而非貴多,包子是固定品種但內餡兒千變萬化,現在是一星期內絕對不會在大食堂裏吃到兩回同樣餡料的包子。

今天提供三款,白菜豬肉餡兒、咖喱雞丁餡兒、豆沙紅棗餡兒,最後的甜口包子沒有漂亮的褶子,白胖的面皮上只有一個胖胖的小紅點。

燒賣也是固定出現的品種,內餡兒沒有包子那麽多變,卻也玩着獨屬于自己的花樣,糯米為主料搭配肉丁、香菇丁便是一種,搭配雞丁、胡蘿蔔丁又是另外一種……亦或者純牛羊肉的燒賣,加蝦仁的燒賣。

油條每天都炸,可以選擇嫩口的或者炸的更加焦脆。

餡餅向自己的包子兄弟看齊,內餡兒同樣千變萬化,不過在廣大食客的要求下,牛肉粉絲是經典永流傳。

今天免費提供的豆漿是黑豆磨的,雖然機器打的豆漿,但和手工磨的毫無區別。魏意始終品嘗不出兩者之間的不同,一直覺得加上手工不是為了更香,而是為了更貴……

早晨一開門,食堂門口就一如既往地站着一群客人往裏面湧,其中一個非常特別,穿着洗得發白的道士袍、梳着道士頭,不過與清風道骨毫不搭邊,更像是cosplay的世俗人。大學城嘛,什麽coser沒見過,嫦娥和豬八戒走在一塊兒勾肩搭背都有,所以大家不覺得奇怪。道士青年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驚人的速度,食堂裏頭的博爾特啊,飛快沖到窗口以指點江山之态說:“這個、這個、那個……都要!”

正在喝粥嚼蘿蔔幹的魏意,“咳咳咳……”城東距離大學城有兩個多小時的路程,為了口吃的風塵子幾點起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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