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互惠利

風塵子是大食堂衆多大快朵頤的食客中的一員悍将，巴掌大的大包子一口就能夠幹掉半個，神奇的是他竟然不怕燙，吃起來動作就比正常人快多了，吃完了他就去窗口再買，勢要将大胃袋吃到十分滿。

喝着清粥、吃着小菜的魏意筷子抖了抖，一小塊用小米椒、五香油拌過的蘿蔔幹掉進了白粥裏，粥湯表面暈出一小塊胭脂紅，紅色裏有細碎的辣椒碎，看着就充滿食欲。

魏意：……風塵子修煉的是胃和食道吧。

不得不說風塵子是一個很好的對手，也是一個很好的氣氛帶動者。發現他在座位和窗口間奔波了好幾個來回的客人頓時有了危機感，頗有一種好吃的都要被他給包圓了的錯覺。

“我再去買兩個包子，兩張三角餅，三張牛肉粉絲餡餅。”小胖唐莊放下筷子，鬥志昂揚地站了起來，雄赳赳地奔赴戰場……哦，不，是食堂窗口。

“胖子，給我帶兩個白菜牛肉的餡餅。”坐在一起的室友大聲地将己方的“情報”傳遞給前方戰士小胖。

小胖頭也不回地揮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馬上，第二位室友發現自己的糯米雞吃掉了，他還能夠吃一個，“小胖，給我拿一個荷葉糯米雞！”

可惜，小胖已經走遠了，聽不見後方的聲音。

這人跺跺腳，仰頭喝幹了碗裏面的黑豆豆漿，頗有些壯士斷腕的決絕，拎着碗就往窗口過去了，他還能夠喝一碗豆漿。

據後來統計，今天的早飯走量走的特別快。

吃完早飯的魏意笑眯眯坐到了風塵子對面，看着用折扣價在食堂包飯的新晉保镖，“風塵子道長很早就從城隍廟出來了吧。”

一句話的功夫，風塵子已經吃掉了三個蒸餃，喝掉了小半碗的豆漿，魏意陷入了深深的懷疑，懷疑請這位保镖他虧不虧？

蒸餃是肉餡兒的，但不是單純的一種肉，而是豬肉、雞肉和牛肉按照比例調出來的混合肉餡，是王海洋的秘制做法，味道更香，咬一口有滾燙的湯水，根本就沒法一口吃掉。不顧燙一口幹的話，很容易燙傷上颚，魏意特意在窗口貼了一張注意事項，讓客人們吃的時候注意了。

很顯然，風塵子不是普通人。

“直接喊我風塵子就好，不用道長道長的那麽客氣。”風塵子又一口吃掉一個蒸餃，兩道濃眉飛了一下，顯然很滿意蒸餃的味道，“城東到這兒半小時足矣，權當鍛煉身體了。”

這個鍛煉身體，肯定不是魏意理解的那種，他就不詢問了。

“昨天匆忙，沒有商量，你準備什麽時間段待在大食堂提供保護？”

“白天的問題，你盡可以找警察解決，我插手了反而不美。”風塵子稍稍停了筷子，語速聽着比之前快了一些，是1.5版本的，“我每天晚上來，據我所知，以前的大食堂晚上是通宵營業的？”盡快說完了，可以再吃一個蒸餃，這麽好吃的蒸餃竟然限購，一人一籠，不好不好。

魏意苦笑，“我這事業剛起步，吸引的妖怪不多，達不到通宵營業的地步。”給妖怪看的營業時間，是到晚上十點，不過目前為止晚上九點不到就可以關門落鎖了。“現在，你只要守在大食堂到晚上十點就可以了。”

“說不定以後客人多了，那需要我延長工作時間嗎？”風塵子提問。

魏意還沒有想到以後那麽多，不過晚上有個可靠的存在是很重要的，“那到時候就麻煩風塵子了。”

風塵子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如何安排自己的時間，“這樣吧，老板給我準備一間宿舍，我以後就算是大食堂的兼職員工，不要你的錢，還是按照昨天說的飯菜打折。我每天晚上守在這兒，一有事肯定出手。”

魏意：“……”

有一種風塵子就等着這的感覺。

但各取所需，風塵子要吃要住，他要的是安全。昨天已經和小山神确定過了，城隍廟是換了廟祝，新上任的廟祝就是眼前的年輕人。

魏意根本就沒有思考多久，兩三秒後點頭說：“好。”

沒有什麽雇傭合同，他和風塵子就是個口頭協定，這個協定比任何紙面的東西都要牢靠，因為魏意背靠妖界、風塵子身後是城隍，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丢不起人。

魏意是這麽理解的。

風塵子：我要不要提一提合同的事兒，要是把我趕出去不讓住怎麽辦？我可是高人，不能夠主動提。飯菜真好吃，以後不用每天早晨奔波過來吃早飯了，冬天好冷，吸吸鼻子吧……

魏意很滿意，又和風塵子說了兩句起身送堂堂去上學，這個天越來越冷，最近早晨還會起霧，起霧空氣質量就不好，PM2.5指數破百，小孩子氣管敏感，吸入了不好的空氣很容易咳嗽。魏意給堂堂戴上了口罩，圍上了圍巾，牽着兒子的小手就出門了，一大一小溜達到幼兒園時間剛剛好，就當鍛煉身體了。

魏意捏捏腰間的肉，他和大學時候比是瘦了不少，腰上的軟肉都沒有了。脂肪少了不代表肌肉增加，他的身體素質反而不如以前，是應該好好鍛煉了。

“堂堂，以後每天上下學走路好不好？”

堂堂是爸爸說什麽他就是什麽喽，能一起走路棒棒噠，“好呀。”

“那就好，天氣冷了，正好走到幼兒園一身暖暖的。”

“嗯嗯。”堂堂捧場地點頭。

···

大食堂內，風塵子還在吃，他對食物的熱情是普通人無法體會的，他的胃容量也只有活躍在各種直播裏的大胃王才能夠理解。

吃的開心的風塵子桌邊多了一個人，不同于別人容易被忽視，這人非常有存在感。

那是個三十一二歲的男人，一襲黑色的冬款大衣，內搭黑色西服套裝，西裝內是銀灰色的襯衫，一根黑色帶暗紋的領帶精致地系着衣領。大衣長度過膝，是那種稍不留神就把一米八的身高穿成一米五的款式，但男人穿在身上，極為的優雅、潇灑。

身高和身材無從挑剔，五官長相更是萬裏挑一，周圍男女無不偷偷打量這個男人，有些小姑娘甚至臉紅了，更遠的地方已經有人拿出了手機想要拍照，被同伴阻止，偷拍畢竟不是好事兒。

男人五官精致、英氣勃勃，看人的目光淡淡的，俯視自己時帶着審視、疏離。風塵子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迎着目光回視了過去，彼此打量。

短短的一瞬，風塵子就知道這個男人不好對付，就和昨晚開槍時那樣，果決、冷硬、無情，休要從他手上占到好處。

“無論你想方設法來大食堂有什麽目的，傷害他半分，我都會讓你消失。”冷漠的語調平平淡淡，不見多少起伏，卻讓風塵子頭皮發麻，和幼時學武偷懶，被師父訓斥似的。

風塵子放下了筷子，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弱勢，他站了起來，發現自己身高有些不夠，比男人矮了兩三公分。“我和魏老板各取所需，互相幫助，我對大食堂沒有任何觊觎之心。”身為人類修士想在大食堂挑事兒，無異于沖着大使館開槍，這不是挑起“兩國”紛争嘛，風塵子自問還沒有本事獨挑一個世界的能力。

“篤篤——”

手杖落在地上發出幹脆的兩聲，陸奉廷說：“想法要始終如一，我在這兒會一直看着你。還有，不能夠把危險帶進大食堂，昨天那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說完，不等風塵子的回應，陸奉廷緩步離開，那手杖落地聲一下一下地砸進了風塵子的心裏。風塵子猛地坐下來，拍拍胸口，喃喃自語，“我們在大食堂根本就沒有交流，他是怎麽發現的？”

山魈行蹤不定、隐蔽難尋，為了把這個在元安市興風作浪的家夥抓住，風塵子沒少費心費力，最好能夠将其引到某個固定的、好動手的地方，這才尋到了見過山魈兩次的夜枭。夜枭直接把山魈引進了大食堂，千載難逢的機會，風塵子想另換地方也不可能了，只能夠因勢利導，除掉山魈。

陸奉廷的提醒，讓風塵子陷入了沉默，吃東西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等魏意送完孩子回來了，風塵子上前，鞠躬到底，大聲說：“對不起。”

魏意：“……”吃得太多，終于覺得良心疼了？

聽了風塵子說的始末，魏意算是弄懂了，“昨夜山魈會進入大食堂，是你和夜枭合作後的結果？”

“山魈使夜枭沒了一條腿，夜枭決定報複，而我要鏟除惡徒還元安市安定，這才一拍即合有了後面的計劃。”

魏意問：“我聽說妖界不太平，以後說不定會有更多大妖怪進入人間。”

“嗯，身為元安市城隍廟祝，我會更加留意元安市內妖怪的動靜。”山魈不滿于妖怪的腦子遲早會對人類下手，而以後有可能出現的妖物，也許就有以人類血肉為生的。

魏意拍了拍風塵子的肩膀，“任務艱巨，努力哈。我去做佛跳牆，做出的承諾絕對不會食言的。”

“啊？”風塵子茫然地看着魏意，怎麽沒有惱羞成怒，趕自己離開？

魏意：“大食堂的安全就靠你了。”

風塵子“嗯嗯”了兩聲，反應過來時眼睛大亮，自己不會被趕走了，“謝謝你啊老板。”

“互惠互利。”魏意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