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初識
接着,段景峥就跟在定北侯夫人身後,趕下一趟相看。
吏部尚書褚夫人帶着女兒在亭子中等候,遠遠看到跟在定北侯夫人身後的段景峥,羞紅了臉。
褚大人有兩女,長女乃原配夫人所生,後原配夫人過世,娶了如今的繼妻,并生下兩子一女。
長女已出嫁,配得是寒門出生的小官,日子過得還算可以。
褚蘭芝以前倒是不喜歡段景峥,畢竟小魔王的外號不是白叫的。
她也不喜歡皮膚黑黝黝的段景峥,但是她娘親也說了,定北侯世子五官俊美,過些日子養白了,定然也是京中數一數二的。
而她若是能嫁給段景峥,那直接就是忠勇伯夫人。
待定北侯年邁,段景峥襲爵,便會成為侯夫人。
在京城中,權勢地位才是值得追求的。況且段景峥五官也很出色,當年也是清俊少年郎。
日後皮膚白皙些,未必就比杜家公子差,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褚蘭芝很快就接受這些認知,這些天沉浸在自己成為侯夫人的幻想中。
在內對下人頤指氣使,在外交友也是用鼻孔看人,覺得誰都比不上她。
定北侯夫人入亭子中,與褚夫人聊起來。褚蘭芝站在褚夫人身後,定北侯夫人問什麽,她就答什麽。
有禮有度,進退得宜,看起來整個人都端莊溫婉。
兩個姑娘都看了,有了前面蘇雲的對比,定北侯夫人對褚蘭芝可謂是滿意至極。
她回頭望了一眼段景峥,只見段景峥正在東張西望,時而低頭踢地上的石子,壓根沒看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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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心火冒起來,但又不能在外人面前失禮。
于是,定北侯夫人強壓住怒火,又勉強跟褚夫人客套幾句,方才告辭。
從亭子中出來,定北侯夫人一直不說話,板着臉直接往老夫人午歇的廂房走回去。
老夫人早已在房中等候,定北侯夫人一進門,她邊問道:“如何了?峥兒可相中了?”
段景峥跟在後面,也聽到了老夫人的問話。
“讓他自己來說,臭小子,氣死我了。”定北侯夫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壓壓怒火。
段景峥沒當一回事,也坐下來,吊兒郎當地道:“孫兒一個也沒相中。”
一聽段景峥還在大言不慚,定北侯夫人氣得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扔過去。
段景峥伸手接住,嘿嘿笑,把老夫人吓一跳。
“哎喲,這是做什麽?”老夫人拍拍胸口壓驚,“淑琴啊,有什麽事好好說,茶杯要扔孩子頭上,那是要砸破頭的,可不得了。”
“就是就是。”段景峥見祖母維護他,抓住機會,又作了一番。
“你……你你,你自己跟祖母說說。”定北侯夫人平靜下來,覺得遲早要被氣死,幹脆也不管了。
“那孩兒可就直說了?”
“那蘇家姑娘,矯情又嬌氣,又喜歡那些文鄒鄒的玩意。”段景峥自個點點頭,“我看着就覺得挺煩的,惺惺作态。”
“啪”定北侯夫人一拍桌子,破口大罵:“怪不得你爹老罵你混小子。”
“哪家姑娘不是嬌滴滴的?人家讀書識禮,怎麽到你這就變成矯情了?”
氣頭上的定北侯夫人,完全忘記了,前面她自己也嫌棄蘇雲來着。
“好了好了,淑琴你消消氣。”老夫人什麽陣仗都見過,“峥兒,你繼續說。”
段景峥眼珠子轉一圈,觀察兩個長輩的神情。
接着道:“還有褚家的那個姑娘,那綠豆眼,大餅臉,啧啧……”
“祖母,您說您家孫兒那麽俊俏,與褚家姑娘站在一塊,也不般配啊!您說是不是?”
“呸”定北侯夫人又忍不住了,“褚家姑娘端莊識禮,進退有度,教養得極好,怎地到你嘴裏,就成了別人配不上你了。”
“你的臉呢?讓狗吃了?”
見定北侯夫人當真氣急了,段景峥就做到旁邊去,寬慰她,免得氣壞了身體。
“娘,才第一次見,你就确定人家品性了?”
“人心隔肚皮,多觀察些時日,總比娶個糟心的好。”
段景峥記得,上輩子這個褚家姑娘,後面許給了三皇子做側妃,也就是後面傳言被立為太子的慶王。
定北侯府最後的悲慘結局,與慶王也脫不開幹系。
“娘,親事不急,孩兒想尋個合心意的姑娘,過一輩子呢!”
定北侯夫人也慢慢平靜下來,長舒一口氣。
“那你可有心儀的姑娘?”老夫人也盯着段景峥。
在長輩的注視下,段景峥一時半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腦海中閃現一張少女的笑臉,嘴角也不自覺跟着翹起來。
“峥兒?”這都能走神,定北侯夫人此刻只想翻白眼。
“啊?哦!”段景峥恍然回過神來,神情有些不自在。
“沒有,不過遲早會有的。”說着站起來,“祖母、母親,你們再歇一會兒,我去外面走走。”
段景峥走得飛快,仿佛只要快速離開,長輩們就看不出他的異樣。
然而老夫人和定北侯夫人都看出了貓膩,待段景峥出去之後,繼續讨論他的親事。
後山上,那棵古老的銀杏樹尤為矚目。
十月,葉子已經開始慢慢變黃,如今黃中帶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枝桠向外延伸,配上茂密的扇葉,如同一把大傘,阻擋着地面與陽光的接觸,投下陰影,讓人們有地可歇息。
秦妙姝陪喬氏來上香,覺得有些無趣,就帶着金寶、銀寶随便走走。
走到後山銀杏樹下,腳酸了,便直接坐在樹下。
微風拂過面龐,吹起了她的發絲,淺粉色的衣裳也随風微微拂動。
她擡起頭,看着金寶銀寶,有說有笑,很是歡樂。
這一幕正好落在段景峥的眼中,他是認得秦妙姝的,這是他們見的第三次面。
古樹下,佳人倚坐,美目盼兮,梨渦淺笑,如此鮮活,如此美好,而又如此與衆不同。
一時間,段景峥竟看呆了。秦妙姝與他以往見過的姑娘都不同。
京城的姑娘,表面上大多謹守規矩,她們身上幾乎都肩負家族榮辱。
每個家族教養女兒的方式都千篇一律,大同中存點小異。
而秦妙姝給他的感覺不同,她似乎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她随心而笑,随性自在,穩中帶着靈動與鮮活。
“世子?”林平見段景峥沒動靜,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秦妙姝幾人。
便試探地喚了段景峥一聲,提醒他回神,畢竟盯着人家姑娘看,顯得不懂禮數。
段景峥回過神來,下巴朝着秦妙姝方向一擡,問道:“你們可知,那是哪家姑娘?”
林平搖搖頭,而林業則若有所思,又反複往秦妙姝方向看。
“屬下瞧着,像戶部左侍郎秦大人家的姑娘。”
“屬下調查這兩年京城發生之事,遠遠的見過幾次秦家姑娘。”
“她與長樂縣主的糾紛,滿城皆知,最後還得了太後賞賜。”
段景峥眼神中帶着些戲谑,道:“有點意思。”
“可知芳名?”
林業撓撓頭,努力回想,“好像……好像叫妙姝。”
“秦妙姝。”段景峥小聲重複一遍這個名字,點點頭。
然後帶着笑容往回走,準備接祖母和母親回府。
而段景峥轉身的瞬間,秦妙姝也正好望過去,看到了段景峥幾人的背影。
“哎?你們看,那是不是定北侯世子?”秦妙姝覺得背影很眼熟。
“奴婢看着背影挺像的,只是也不能确定,頭一回見穿常服。”銀寶很認真的辨認。
“姑娘,咱們該回了。”金寶可不關心那人是不是段世子,她只知道再不回去,夫人要着急了。
秦妙姝起身,拍拍塵土,道:“那咱們回吧,娘該等急了。”
下山的路口,兩府馬車正好相遇,馬車上都挂着府上牌子。
按照規矩,秦家要禮讓定北侯府。于是秦家的馬車停在一旁,等着定北侯府的馬車先行。
定北侯府回了禮,擦肩而過之際,段景峥又往秦府馬車看了一眼。
正遇上秦妙姝掀起馬車窗簾子,兩人對視,都愣了一下。
随即秦妙姝對他微微一笑,段景峥也有些不好意思,心噗通噗通直跳。
上戰場面對生死常态,他都未曾如此緊張。
但這次他沒有同前兩次那樣騎馬跑掉,而是點點頭,回之一笑,方才駕馬護在定北侯府馬車旁,離開。
倒是秦妙姝愣了一下,她沒想到這次段景峥會回應她。
秦家的馬車也動起來,跟在定北侯府馬車的後面。
段景峥時不時往後看,但隔着簾子,什麽也看不到,隐隐有些失落。
兩輛馬車也在入城後分開走了。
……
晉安二十二年,又是科考之年,寄托着學子們的希望。
秦子安和秦子晔也在緊張的備考秋圍,幾乎沒有出過門。
秋圍一過,他們便十九歲了,喬氏也相看了不少姑娘,也有幾個比較中意的。
以秦家的條件,門第高的姑娘,恐怕求娶不來。
兩兄弟沒什麽想法,喬氏想了想,決定等着秋闱結束,再給兩兄弟相看定親。
秦時承的想法卻與喬氏的不同,他打算等兩兄弟秋闱的成績出來,再考慮別的。
若是秋闱順利中舉,就不要急着定親,應當好好準備,來年春闱接着下場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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