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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滿地的碎玻璃殘骸，裏面翻騰着血肉，讓人看了胃口不覺翻湧起來，連連作嘔。

艾倫因為那個劇烈的爆炸，倒在滿是泥土的地面上昏迷了過去。他的右手始終緊握着呆滞着眼神坐着的男人的五指。

如此白皙修長的手指已經被這空氣中的塵埃和幹燥折磨得一塌糊塗，但是它依舊被他的主人欣賞的孩子緊抓着不放，它知道，那個孩子愛着它的主人。他們的相遇沒有錯，錯的，只是他們的身份，如果利威爾只是一個普通的員工，而艾倫只是普通的醫生，那麽這個世界沒有阻止他們相愛的理由。他們沒有的就是那個叫“普通”的東西。

看似那麽容易得到，但是對他們來說卻是那麽奢侈。

不久，坐在冰冷地板上的男人眨了眨眼睛，墨藍色澤的瞳仁漸漸恢複了清明，他遲疑了一下，低頭看向那個昏迷不醒的男子。

“……艾，艾倫。”利威爾很吃驚，為什麽艾倫會在這裏？不，為什麽他會知道他在這裏？腦海已經被這些為什麽搞得有些頭疼，他知道他現在在這兒想這些沒用的，還不如去幹點實際的，畢竟昏迷的他是不會給他解答的。當然……利威爾抓緊了那只被艾倫緊握的手，他也不需要去找他解答了，一切在今晚都會結束，一切都會歸下黃泉。

利威爾用另一只手掰開艾倫的手指，疲憊地站了起來，他的上身現在只是被一些布條包裹着，沒錯，之前和六道骸的一戰他沒有躲開他的幻術進攻，腦子裏全被“殺死他”這個意圖包圍，他想把六道骸殺死，想讓他把屬于自己與艾……不，是屬于艾倫的記憶還給他。

利威爾知道，他沒有資格說什麽自己愛他，愛這個叫艾倫的小鬼，因為，是自己剝奪了他的快樂，剝奪了他享受幸福生活的權力，剝奪了他生存的目的，剝奪了他的一切，其實，利威爾恨自己，恨自己當年為什麽偏偏躲到那個小鎮去避開黑手黨的追殺，如果不是這樣，他就不會認識艾倫，就不會害的艾倫一家都受到了牽連，家破人亡；就不會害的他只為了殺盡黑手黨而活。那些都不是他的本意，他不想的，不想的！！

利威爾低着頭垂下眼睑，苦笑了一聲。

他竟然會為了這樣的小鬼而痛苦，這難道是上帝給予他的苦難嗎？

呵呵，不管是還是不是，他都認了，誰讓他愛他呢……

利威爾嫌棄地看了看自己現在身上的行頭，嘆口氣。他沒再管它，舒緩了一下僵硬的身體，抱起艾倫離開了這個陰暗的地方。

利威爾覺得，他以後沒機會來這種地方了。

青筋暴起。

媽蛋！天皇老子請他來他都會把天皇老子打一頓，然後再賞他個珍貴的鞋印讓他滾蛋！！死人才會來吧混蛋！！

利威爾在內心掀桌暴走，他深深的不淡定了。

……

等到利威爾将艾倫帶到一座別墅裏【注：不是之前的那個，這個就只有就利威爾一個人知道的。】，他将艾倫抱到屬于利威爾的房間裏，幫他将身上都清洗幹淨，将傷口都包紮好，又把放回了幹淨的床上。

他就這樣站在床頭，靜靜地看着艾倫那緊皺的眉頭，他特別想把它撫平，但是他沒有，他怕他身上的污漬将他潔淨的身軀再次弄得一團糟。利威爾從床頭的抽屜裏拿出一個本和一支筆，彎下腰握緊筆，看着那張慘白的紙張，利威爾一時不知道要寫什麽才好。

握着筆的手都出汗了，卻依舊用筆尖點着紙面。

一會，他在本子上寫“小鬼，我知道了你恢複了記憶，我不能再陪你了，當然也我不會告訴你我去哪。去追你的夢想吧。我愛你，別想我。”利威爾看着自己寫下的印記，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白癡，然後撕下來，狠狠地将它揉成一個團，扔到了一邊。

接着他又開始下一頁，握起筆接着寫道“沒錯，殺了你全家的是我，讓你那麽痛苦的也是我，大概你現在恨死我了對吧，放心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也許幾天後你就會見到我的屍體，又或許，一輩子也不會在你的世界裏見到我，就連我的音訊也會極其渺茫，你在恨我，對吧，一直恨我吧！永遠都記着我，永遠……”還沒寫完，利威爾果斷就把它給撕了下來，扔到了一邊，在心裏不斷罵着自己腦殘，寫這些幹什麽！

大概是焦躁的氣氛引燃了空氣，艾倫的鼻翼微微動了一下，緊閉的眼睛動了一下。

利威爾緊張得心裏猛地跳了一下，再次握住筆随便寫了幾個字，就放下筆，走到距離床不遠處的地方，他輕輕敲了一下牆壁，立刻它就翻轉過來，裏面漆黑，但是兩旁被蠟燭照着，還較為讓人放心。

他回頭又用眼瞥了艾倫一眼，見他要睜開眼，利威爾想都沒想直接就走進密道裏了。

躺在床上的艾倫模糊的視線漸變清明，他瞪大眼，看着潔白的天花板，發愣。

[這裏是……哪裏？]他在心裏發問着，同時腦神經還在支配着身體去活動，只是動動手臂，他就疼得咬住下唇，何況之前利威爾給他的傷口還在。他又閉上眼睛，理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突然睜開眼，從床上滾到地上。

“利威爾！啊……疼疼……”他捂住肩膀悶哼了幾聲，才發現，剛剛他從床上掉下來碰到了床頭櫃，上面掉下了一支筆，艾倫正疑惑着這支筆，他往上一看，發現了那個敞着的本子。

邊緣處被撕得狼牙狗啃的，但是艾倫完全不在意它，他盯着那張紙看了很久，沒有緩過神來。

上面寫着：我走了。——利威爾

“就……那麽走了？”艾倫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張紙，小聲的說，很快腦海中的情緒就沖破了喉嚨，“這算什麽啊！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利威爾你不是殺人犯嗎？來殺我啊，殺我啊！我就在這裏！為什麽要救我，我不用你救……嗚嗚。我又不是玩偶，為什麽把我玩夠了就可以扔到一邊，為什麽！小時候不是說要保護我嗎？你的承諾呢？嗚嗚……”艾倫對着那張被眼淚浸滿的本子大喊，可是，那個人已經走了，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艾倫疲憊地跪在地上，頭朝上仰着，淚痕漫步在蒼白的臉頰上，空洞的雙眼望着同他的皮膚一樣慘白的天花板。

窗外的風拂過他的面頰，也到達了地板，卷起的小波浪，将停留在地板上的紙團扇動作響。

艾倫空洞的冰綠色眼眸瞥了它一眼。

然後向看見那幾個紙團像見到珍寶一樣，爬過去，撿起來看。

停留在眼眶的淚再次決堤而出，他蜷起身體，倚在牆角上，将自己的臉埋在臂彎中，然後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他已經沒有希望了。

記憶回歸的那一刻他恨不得把自己千刀萬剮！

利威爾一直都在幫他，但是自己卻說他是殺人犯，是殺了他全家的兇手，而且還侮辱性的啐了他一口唾沫。

他一直追尋的目的，到底都是為了什麽！！！

靜默，周圍沒有一絲聲音，他猛地想起剛剛那張紙條上說的：去追你的夢想吧。

夢想……

[小時候，我的夢想是……]

……

“吶，利威爾哥哥，以後我帶你去看海吧！爸爸說馬爾代夫的海是世界上最美的海，我帶你去吧！”小時的孩子拉着青年的手臂，搖晃着，

“叫我利威爾！”

“不過，看海？小鬼你喜歡海嗎？”

“恩恩！”艾倫星星眼狀點着頭。

“可以，前提是把今天的功課做完！”說着利威爾在他的頭上種了一個栗子。

“痛！我知道啦~那就那麽說定了！來！”艾倫勾起利威爾的小指，搖晃起來。

“幹什麽？”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變的人要吞千針！好啦~”

“吞千針啊……”利威爾眼睛瞟向遠處，默默出神。

“利威爾哥哥！！”艾倫跑到屋裏看着他。

“叫我利威爾！”

“哥哥就是哥哥！哈哈！”

“……”= =+

……

“馬爾代夫……利威爾會在馬爾代夫！！”艾倫不顧着身上的疼痛，立刻站起來，穿好衣服就離開了。

……

一年後。

海風蜿蜒爬過沙地，盤旋在空中久轉不息。

一個男人坐在沙灘上，看着不斷漫過沙子但又很快退離的海水，微微苦笑。

[利威爾，你怎麽還不來。

不來可是要吞千針的啊。

怎麽，不怕疼嗎？

但是，我怕失去你啊。]

“艾倫，幫我一個忙！”遠處一位婦人拿着菜單，喊道。

“來了！”

艾倫嘆一口氣，無力地怕了拍自己那不太靈光的頭，又展開微笑，起身走向那邊。

艾倫現在身在馬爾代夫，他已經在這裏生活一年了，并且還在海灘附近租了一間房子，當然就憑他從前做任務得到的賞金根本不足以養活自己，所以他就在附近的一家餐館打工，而且還方便等利威爾，雖然他并不知道利威爾幾時才能來，或許，根本不會來。

艾倫忙着跟剛到來的游客記菜單，而且有的游客還大喊大嚷，非要快點上菜。

[擦！死老頭，你沒看見這裏那麽多人嗎？你又不是第一個到的，給老子等着！！]嘛~雖然心裏那麽想，面上還是要顧着游客的面子啊，畢竟顧客是上帝啊！[擦！哪個混蛋說的！！]艾倫在心裏暴走掀桌！

“我的檸檬汁，什麽時候上？”一個滿是嫌棄地聲音沖進艾倫的耳朵，艾倫真想上去給那個人一個暴栗，但是，在他轉身的一瞬間，他就愣在了那裏。

“艾倫，快來端菜！”

[他……真的……來了。]艾倫好像沒聽到老板娘說話一樣，走過去。

那個男人沒動，依舊坐在位子上，陌生地看着面前艾倫。

“利威爾……利威爾……利威爾……”艾倫不斷地叫着他的名字，好像是喊不夠一樣，就像是罂粟那樣，一旦沉溺，就再也無法抽身。艾倫沒注意到男子那陌生地眼神，他走過去，一把拉過他欺身吻了上去。

男人擡手不斷推脫着，但是無奈面前這個人力道太大。

艾倫這才發現，這個人有些奇怪。

周圍的人都因為他們的舉動而安靜下來，小聲議論着。

艾倫也覺得不太好，于是就拉着他跑到了背離這裏的一角海灘。在這個過程中，那個男人一直推脫着艾倫的緊抓着他的手，不時地還說幾句話表示不滿。

突然，艾倫一個大力就把那個男人扔在了沙地上。

“你要幹什麽？”男人有些憤怒地說。

“利威爾，一年不見，怎麽，不認識我了？還是說那個爆炸把你的腦子給震壞了？”艾倫将右腿跪在他的雙腿間，磨蹭着那個中間的突起。

“嗯……我根本不認識你。”男人臉頰微紅，轉過頭不去看艾倫。

“不承認嗎？”艾倫抓起他的手，用大拇指磨蹭着那個深色疤痕，“你忘了嗎，這可是我咬的。當然，你要是不承認也可以，你身上的秘密我都知道，我不介意都說出來，當然如果你不怕丢人。”艾倫壞笑着攤手。

“你！”男人不再是頹弱的姿态，他一把拉過艾倫的衣領，把他整個身子都拽過來靠在他的身上。

“少得意了，小鬼！”

“呵……”壞笑一聲，艾倫再次欺身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遠處，只見兩人身影纏綿。

……

“吶，你怎麽不來馬爾代夫？”艾倫躺在沙灘上，歪頭看着他旁邊的利威爾。

“我去環球旅行了。”利威爾看着天空。

“你答應過我要來這的，耍賴的人要吞千針的！”艾倫起身壓到他的身上，盯着他的眼睛，伸手掐住他的臉頰。

“你明明說的是環球！”利威爾不甘示弱，擡起手也掐住他的臉。

“馬爾代夫！”

“環球！”

“馬爾代夫！！”

于是就一直僵持着。

“……”

“……”

“利威爾,帶我去環球吧。”艾倫放下手，将頭放在他的頸窩處磨蹭，與利威爾的十指相扣。

“……好。”利威爾同樣扣緊了他的手。

再也不要離開你了，利威爾，哥哥……

【THE END】

[注：還有番外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