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宮女
其實林楓之前在老馬的帶領下已經參觀過鴛鴦池了,但是他還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驚住了。
鴛鴦池在雲裏霧裏間變得更加看不清邊界。林楓記得之前鴛鴦池裏并沒有水,更別提池子裏有什麽別的東西。但是現在的鴛鴦池裏面顯然是注滿了水,池面上泛着一層淡淡的水霧,和周圍的濃霧逐漸融為一體。沿着池子的邊緣,一串蓮花樣的燈盞在水面上排開,向遠處延伸。
蓮花燈裏的蠟燭是點亮着的,透過一層薄薄的紙膜傳出淡黃色的燭光——原來剛剛林楓看到的黃光就是從蓮花燈裏映出來的。
看着眼前的鴛鴦池,林楓絲毫感覺不到書上描繪的嘉誠皇和莺燕那種醉生夢死的歡愉,他反而覺得這裏的環境更像是電視劇裏拍的陰曹地府。
就在林楓深吸一口氣,準備走近一探究竟的時候,江漳朝他喊了一句“等等”,就伸手把他拉到一邊的草叢裏蹲了下來。
他們剛剛藏好,就看到一名無頭宮女提着宮燈從遠處幽幽地飄了過來,明明沒有嘴,林楓卻能聽到逐漸變得大聲的歌謠。
無頭宮女把宮燈放在一旁,轉過身,林楓才看到原來她的另一只手臂上挂着一個竹桶,竹桶足足快有她半個人那麽高。她用手把竹桶托了起來,桶裏的液體即可傾倒入鴛鴦池中,濺起巨大的水花。不知道是不是林楓的錯覺,他聽到桶裏的水在倒入池子裏的時候竟然發出了嘶啦的響聲。
宮女的動作非常的機械僵硬。她手裏的竹桶仿佛像個水龍頭,林楓覺得從她開始倒到現在至少過了兩三分鐘了,可是桶裏的水一點兒也沒有要倒幹淨的跡象。
大約又過了五六分鐘,桶裏的水流終于逐漸變小,很快就見底了。宮女把桶重新挎回手臂上,彎腰拾起宮燈緩緩轉身飄遠了。
見宮女走了,林楓正想起身出去,卻被江漳扯住了衣角。
林楓疑惑地看着江漳,卻見江漳朝他微微皺眉,搖了搖頭又把目光移向剛剛宮女所在的地方。林楓大致明白了江漳的意思,于是重新蹲下來,和他一起繼續觀察着池子周圍的動靜。
等到林楓覺得小腿肚都有些發麻的時候,他終于看到,一個和先前一模一樣的無頭宮女又提着宮燈挎着竹桶,做了和上一個宮女完全一致的倒水動作。她倒完水也徑直離開了。
林楓轉頭看了一眼江漳,只見江漳也剛好看向他。兩個人的目光一對,很默契地誰都沒有起身出去。
宮女的行為大有問題。
他們蹲在草叢裏,目睹了四個宮女先後把竹桶裏的水往池子裏倒,倒完離開。林楓感覺他們就像複制出來的一樣,遠遠看上去給人一種陷入了時空循環的錯覺。
林楓終于知道她們之間行為的規律了——每隔一段差不多長短的時間就會有一名無頭宮女來給鴛鴦池加水,根據他的估計,每次加水的時長應該都是差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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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楓再次驗證了自己的猜想後,決定告訴江漳。在他就要開口的時候,江漳先搶先了一步:“間隔十三分鐘,倒水六分鐘。平均每十九分鐘出現一次。”
林楓驚訝的轉過頭,看到江漳把長袖挽起來,伸着手臂。他低着頭,看着手腕上的手表。
“去掉她走過來和離開時可能看到我們的時間,我們一共有10分鐘左右的時間。”江漳話剛說完,擡頭的時候宮女正好倒完水準備離開。
江漳朝林楓招了招手,示意他趕緊跟上來。江漳弓着身子,悄無聲息地跟在宮女身後。
正如江漳計算的那樣,他們很順利地就潛伏到了鴛鴦池旁邊。離得近了,林楓終于看清楚鴛鴦池裏具體的情況。
池面上熱氣騰騰,顯然池子裏的水是滾燙的,剛剛宮女往裏頭倒的竟然是熱水。所以……她原本是負責鴛鴦池裏加水的?
林楓扶着一旁的石頭,蹲下來探身向前,伸出一個手指點了點水面。大概是因為空氣溫度比較低的緣故才導致水面上有這麽多水霧,實際池子裏的溫度也沒有林楓想得那麽燙,好歹手還是能夠伸下去的。
江漳沿着池畔來回走了幾步,随後像是發現了什麽,忽然低聲驚呼了一句。林楓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池子中央的霧氣比較薄,因此林楓可以比較清楚地看到,就在林楓手指所指的那個地方的水底下,似乎有什麽紅色的東西在水池底下随波飄動。遠遠看去很像繩子綢帶一類的東西。
林楓再想湊近看的時候,江漳拍了拍他,說了一句“來了”,拉起他的手又往草叢裏跑。林楓一轉頭,果然又看到一個無頭宮女慢慢地從濃霧中顯現,朝着池子的方向飄了過來。
他們躲在草叢裏,簡單地整理了目前所掌握的線索,商量了一下之後的行動。
在兩個人各自表達了自己對書上那句話的看法之後,他們達成了一致——池子裏的那條紅色的東西應該就是戲服的某一部分。
于是他林楓和江漳決定,等到下一次宮女離開的時候,抓緊時間去驗證他們的推測。
宮女剛剛出現,正在準備倒水。林楓覺得氣氛有些沉重,反正現在除了躲在這裏等,什麽也做不了,于是他打算說些什麽緩解一下尴尬,畢竟他倆現在也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林楓把重心移到另一條腿上,緩解一下久蹲導致的麻木感。他看了一眼江漳的手表,還是勞力士的。他實在不理解江漳這種“古今結合”的品味。
林楓:“沒事幹穿古裝還戴手表,你就不怕演着演着一會袖子就穿幫了嗎?”
江漳:“穿幫?”
看着江漳一臉的疑惑,林楓自己也被他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
林楓:“你不是展區的演員?”
一般這種展區偶爾都會表演一些與展品相關的節目,以此來向游客更好的介紹這些展品,同時也算是一種廣告宣傳。所以林楓看到江漳的一身古裝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江漳應該是某個演職人員。
江漳搖了搖頭:“不是。”他在長袖的袖子裏翻了翻,掏出一張門票樣的東西在林楓眼前晃了晃。
江漳:“你玩游戲嗎?”
林楓看着江漳手裏的門票,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江漳:“我是受邀來拍代言推廣的,算是游戲體驗吧。碰到你的那時候我正好換完衣服。”
林楓:“……怖怖……公司?”
江漳:“……是。”
林楓:“……”
如果江漳也是來幫怖怖公司代言的,并且他都已經換好衣服了……林楓認認真真地回想了一下這兩天怖怖公司給自己的行程安排以及先前老馬帶着他不停跑題就是沒帶他見洽談人的種種行為。
怪不得他這兩天真的有一種自己來度假的感覺!敢情他就是個備胎?
林楓感覺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他突然覺得耳邊平地一聲雷。
“我可去你的小陳!”林楓一聲怒吼,剛剛脫口而出,池邊的宮女突然一個回頭,準确說是回了個脖子,把林楓吓得連忙把聲音吞了回去,咬牙切齒恨恨道。
江漳看着林楓過激的反應,挑了挑眉,顯然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麽——因為負責廣告這一塊的都是小陳。
江漳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一下。由于林楓的表情太過猙獰,江漳突然覺得很好笑。
林楓看着江漳一臉非常明顯的憋笑表情,如果他不是自己的隊友,林楓真的很想一巴掌蓋過去。
林楓深呼吸着,他認認真真地把江漳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江漳被他看得反而有些不适應,他剛皺眉,就聽林楓開口道:“你說你一個繃着張臉半天憋不出一句好話的人是靠什麽做直播的?”
他實在是不理解為什麽怖怖公司竟然會選江漳而把自己當做備胎。
江漳似乎對林楓看了他半天得出的結論有些意外。像是為了配合林楓說的那樣,江漳再次皺了一下眉頭,用一種非常嚴肅鄭重地語氣說道:
“帥吧。”
林楓:“……”你贏了。
江漳看着林楓寫滿了“崩潰”兩個字的臉,實在忍不住,低低地咳了兩聲來掩蓋臉上的笑意。林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逗他還挺好玩的。江漳收到林楓充滿殺意的眼神,微微地揚了揚嘴角。
玩笑歸玩笑,江漳還是時刻留意着宮女的動向。當他看到宮女提着竹桶離開的時候,立刻把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他朝林楓點了點頭。
林楓也知道該處理正事了,暫時把備胎之仇抛在腦後,起身和江漳一起向着鴛鴦池跑去。
他們直奔離那個紅色的綢帶最近的池邊,兩人大致目測了一下綢帶和他們的距離,直接伸手去拿顯然是不現實的。而且池子的水很靜,周圍很暗,他們很難準确地判斷到底有多深。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思。
林楓向四周看了看,并沒有任何可以打撈的東西。也是,這裏是浴池又不是什麽水池,正常情況下哪有什麽東西需要打撈。
既然沒有工具,看來只能自己下水游過去拿了。
林楓和江漳顯然同時想到了這個最沒有辦法的辦法。一時間他們不約而同的擡起頭看着對方。
林楓收到江漳的眼神,在對視的瞬間林楓總覺得自己從江漳的眼神裏讀出了一種無辜弱小又無助的神情。林楓從江漳的臉上看到了“我不會,你下水”這六個字。
……他才不吃這一套!
林楓也毫不示弱地也回看向江漳。
……
“行吧我去。”
最後林楓還長嘆一聲,做出了妥協。留給他們的空檔不多,再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況且他也做不到真的逼一個不會游泳的人下水。
拿不到東西事小,命沒了事大。他做不出為了臨時保全自己而害人的事情。
林楓利索地把西裝外套脫了扔在一旁,就在準備伸出腿試探着下水的時候,他看到江漳也解開了自己的衣帶,連外套也脫了。
……?
這家夥突然良心發現了?
江漳看到林楓一臉期待的看着自己,他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充滿善意和友愛的笑容,把衣帶一扯,和外套綁在一塊,一端抓在手上,另一端扔給了林楓。
江漳:“以防萬一,我拉着,你放心。”
林楓:“……你拉着我還真不放心。”他剛剛究竟哪裏來的勇氣去奢望這家夥會有好心眼。
林楓送了個地地道道的白眼給江漳,把繩子在腰間簡單的打了個結,轉身一頭紮進了鴛鴦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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