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故友相逢
頭一年的租子讓溫餘容捐給了村裏,溫餘容并沒打算坐吃山空,這季節裏藤竹等不盛,他便準備幹起老本行——孵雞鴨。
這是個很考驗耐心和觸覺的活兒,溫餘容連連燒了幾日缸才習慣這地兒的氣候。然而萬事具備,卻有一可慮者,便是他在孵雞鴨時不能照看溫煦武。恰好溫煦武得裏正幫忙,與同樣參加武舉的幾個小夥子拜了師父,需得在師父那裏長住些時間。溫餘容暗暗打聽過,知道這位趙老先生是年老致仕的武将,确實手下有真章,往年武舉也很帶出了些學生,便放下心來,與溫煦武打點好拜師禮和束脩,過了清明,清晨就送他往縣城修行,返程路上,正好往雞鴨行裏買種蛋。
這時候天氣差不多最為合适,溫餘容從雞鴨行裏定下二百枚種蛋,在掌櫃懷疑的态度裏扔下押金,将選好的種蛋帶回家下炕。
這是極能殺時間的活兒,炕一輪小雞一輪小鴨,加上前後休養的時間,得去兩個月,這活兒又極耗神思,可以逼着溫餘容全神貫注,丢開其他一切亂思雜緒。
這時候,能做的溫餘容都做了,揀起這個老本行來,恰好供他窩在家裏不聞窗外事地養一陣子。
事實證明溫餘容的做法是對的。
他們兄弟兩個的沉靜,導致靖王府最開始瘋狂的找人行動沒有了結果。後來李久被他爹诏進宮一頓狠罵,回來就禁了足,整個靖王府被守得鐵桶一般,連個蒼蠅都飛不出去,就更加管不着溫家兄弟兩個了。
是以溫餘容着實安靜了一陣。
三月底,溫餘容炕的小雞下了地,滿地啾啾亂跑的毛茸茸的團子羨煞旁人。
他比別人有技巧,同樣重的小雞,他炕的就是大一圈,毛更亮,更不容易得病。雞鴨行的掌櫃收小雞時看得眼睛都直了,連忙問他願不願意長期幹下去,溫餘容不知自己将來如何,沒答應,只又挑了一批種鴨蛋。掌櫃的就知道,溫餘容這是默認了不會給別家幹,只是因為他有別的顧慮所以不能答應,于是掌櫃的就有了底,接下來便是四處打聽分析,搞清楚溫餘容顧慮什麽,好打消他的顧慮把人長長久久地留下來。他們這一行,最要緊的不就是出手不凡的雞鴨大家嘛。
村裏又同樣炕雞鴨的人家,或遮遮掩掩或光明正大或期期艾艾地上門讨方子,溫餘容并不私藏,只可惜這活兒不僅最考驗經驗和耐性,也考驗直覺,學了他的法子終究學不到那點靈巧,故而實在比不得他炕出來的成果。
春天炕完鴨子就過去了,端午時溫煦武得了假,帶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在三五好友的陪同下一起歸家。
溫餘容自己留下的雞仔羽毛長得七七八八,看着挺醜,不過卻也可見的肥壯。
溫煦武和幾個後生推門進去,迎面就被領頭的鵝撲了一臉灰。
溫煦武便一手拍打橫行霸道的鵝将軍一手攔着後面的朋友,扯着嗓子喊他哥:“哥,你怎麽又養這個!”
正在屋邊包粽子的溫餘容就擡起頭來,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後又因為看見他身後幾個齊整的小子露出讪讪的表情。
“早說不叫你炕這個了,每次炕完瘦三圈,舊年冬季又舟車勞頓不曾好生養得,一把肉只剩了一層皮連筋,如今可好,只得皮包骨了。”溫煦武邊念叨邊将哥哥從屋檐下拽到門口,向衆人道:“這是我最最親的大哥!大哥調的粽子餡兒可好吃了,算你們有口福。哥,這是我師父的長孫,趙兄趙伯朗——”
他的話音沒落下,趙伯朗已經滿臉激動地上前一步握住了溫餘容的手手腕:“藥……溫大哥,好些年不見,你可都好?”
衆人皆愕然,溫餘容輕輕掙開他,微微一笑,略點了點頭。溫煦武則惴惴地哼了一聲,于是趙伯朗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抱歉,舊友相聚,一時忘形。”
一旁穿杏子色短打的少年笑道:“你幾時有這樣俊俏的舊友,竟然連我們都不曾聽你提過?”
趙伯朗大為尴尬,溫餘容也不好比劃什麽,趙伯朗是個實誠人,支吾了幾聲,含糊過去了。
幾個後生有因為溫餘容的姿容猜到一二的,只當他們年少時有段風流韻事,也不去戳破什麽,當然溫煦武和剩下的人完全不知道趙伯朗支吾個什麽勁兒,猜了幾回沒想法,便仍然由着溫煦武介紹。
那杏子色衣衫的複姓東方,與溫煦武同歲,小名子午,性子憨中帶精,雖比煦武大幾個月,煦武卻将他當弟弟看待;東方子午旁邊一綠衫男子明叫安齊賢,很是沉默寡言,不過溫煦武特別提了一句說他武功極高,騎射最佳,很會相馬,溫煦武準備請安齊賢幫忙參詳他的那匹小馬駒子,安齊賢還未應,東方子午先應了,安齊賢也就聽他的話認了;最後那位那是安陵縣當地人孫輔平,生得五大三粗,卻是粗中帶細的個性。
幾人互相厮認過,溫餘容燒水沏茶,溫煦武半道抄走了這活兒,只說想吃粽子,趕着他哥繼續包粽子,卻把待客的事攬下了。
趙伯朗心不在焉地坐在下首——按理他該坐上頭的,可惜溫家宅子小,坐上頭看不見溫餘容,做下首倒是剛剛能瞥見溫餘容的背影。
五人坐下休息,衆人見趙伯朗心不在焉的,便勸他與溫餘容敘舊去,總好過在他們跟前礙眼。趙伯朗還真聽了勸,倒了杯水端着出去了。
“溫兄,你渴不渴?”趙伯朗小心翼翼地問。
溫餘容搖頭。
“那你累不累?”
溫餘容繼續搖頭。
“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
溫餘容點點頭。
箬葉棕葉在他手裏跳舞,一個個羊角形的粽子很快就裹好,竹席上整整齊齊地碼了一堆。
趙伯朗便不免有些黯然。
“那時候……你拼死拼活地掙錢,就是為了……煦武?”
溫餘容終于放下手裏的箬葉,比劃道:“煦武是我的親弟弟。”
“我知道我知道,我沒多想,煦武那時候才多大。”
溫餘容這才繼續手裏的動作。
趙伯朗至此也知道自己至少不在溫餘容的受歡迎的名單上,只好垂着眉毛眼睛盯着他的手看,溫餘容就當他不存在一樣,只埋頭幹自己的。
作者有話要說:
李久:你究竟有幾個好兄弟
溫餘容:誰害的?
李久(完蛋是我爹和我娘害的):_(:з」∠)_
溫餘容:你究竟有幾個好侍女?
李久(完蛋記不清了):_(:з」∠)_
溫餘容:誰是你的初戀嗯?
李久:窩們還是聊聊你弟弟吧……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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