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兩分居,單相思

從椒房宮離開,李久撞上了自己的弟弟李小五和小五的侍衛安七郎。

李小五笑眯眯的,劈頭就問他:“你那個小情兒怎麽樣?還沒得手?”

李久瞄一眼裝傻的安七郎,再瞄一眼壞笑的弟弟,氣得肝疼,呼他一巴掌:“說人不揭短啊!”

小五捂着額頭,不滿地嚎叫:“你自己沒用,還惱羞成怒!人家不喜歡你,你幹嘛倒貼啊!又不是什麽天姿國色!”

“可是他在我眼裏,勝過一萬個天姿國色。”李久正色道,“我希望你尊重他。”

小五撇撇嘴,道:“我向來嘴賤,哥哥知道的。我向你那位小情兒陪個不是,哥哥就別生氣啦。我知道他是個好的,他把他弟弟教得多好。比比我這個做弟弟的和他那位弟弟,就知道,這當弟弟,我不行,當哥哥,你不行。”

李久笑罵一聲,又呼他一巴掌,兄弟兩個高高興興地找皇帝陛下問好去了。

結果當然是被皇帝陛下罵到狗血淋頭。

因為朝政而煩心的皇帝陛下本來就不甚愉悅,看到李久這個軟硬不吃非要一條道走到黑的兒子,心情就更差了。

被皇帝陛下一頓狠訓訓到找不着北的李久,終于想到了一個能讓他好過點的消息,他提起今天拜見皇後殿下,皇帝陛下果然立刻軟和了一些,将殺人的視線從兒子身上移開,低頭凝視公文,只是言辭依然不怎麽溫和:“你為什麽突然去拜見皇後?”

李久思前想後,還是實話實說了:“為了婚事。我想,只要皇後殿下答應了,陛下一定不會反對吧?”

皇帝陛下愉悅地挑起眉毛:“結果呢?”

“來不及說,就被皇後殿下趕出來了。”

皇帝陛下更加愉快了:他這個丈夫都三天兩頭吃閉門羹,李久這個皇子還想得什麽好話?

“你也該收收心。”皇帝陛下換了一盞茶,低頭看着公文,道,“若是朕不松口,你準備以死相逼嗎?”

“兒子不能逼迫父母,但若不能與心悅之人結為伴侶,兒子只能孤獨終老。兒子……兒子求父親憐憫。”

說實在的,對于接受溫餘容這件事,李久對皇帝陛下的信心比對皇後殿下的還要足一些。皇後殿下是否心甘情願嫁一個男人即使這個男人是一國之君,這不好說,不過皇帝陛下既然敢迎娶一位男子,至少說明皇帝陛下不反感這樣的事情。

想到這兒,李久忽然懂了溫餘容的意思。的的确确,皇後殿下比皇帝陛下更可能反對這件事,如果皇後殿下自己本就不願入宮,這種反對還會更加強烈。

“你倒是順和了不少,去年這個時候,昭儀想給你說親,你還激憤得要以死相逼。”

李久臉上便露出幾分得意自誇之色:“啓禀聖上,這都是我夫人教得好。”

“出息!”皇帝陛下終于擡起眼瞥他一下,“行了,朕很好,你不用時不時過來問省。辦好你的差事,将來也有拿得出手的地位能壓住老頑固的反對。”

“兒子明白。”

“聽聞你那位有個弟弟今年參加武舉?”

“回陛下,正是。”李久忖度他說起這件事的意思,試探着道:“兒子是否需要避嫌?”

“有什麽可避,你又不是考官,守住你的底線莫耽擱為國取才便是。這次武舉是你恢複後第一次參與朝政大事,務必辦妥了。否則朕記你二百大板!”

從宮中出來,李久回靖王府整理了一些文檔,又與兵、戶、吏三部及學宮總裁等人約定了理事的時間,一瞅時間,東方即白,李久伸個懶腰,想想這事做完須得八九十天,這期間他又不能與溫餘容過多來往,一則擔心誤了正事,二則怕有人閑話到溫煦武頭上,莫奈何,只得揮袖為長詩一首,寥寄相思。

李久命自己的侍衛将長詩送到安陵縣,并要求他一定要帶回溫餘容的回複。

這個倒是很快的,中午,李久起床,回信就到了。

溫餘容的字很正,是毫無亮點的館閣體,拆了信封,裏頭是原詩退回,附一紙小字:“仆以認字而已,句讀不知,詩文不解,殿下見諒。”

李久笑出聲來,能把溫餘容逼到這份上,倒也是他的能耐。溫餘容以前賣身的地方可不養俗物,他即便做不好詩詞文賦,也決計沒到不解詩文的份上。不過溫餘容既然這麽寫了,李久也不會拆穿他,便将長詩翻做俗語,重新寫了一遍:“噫!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十日不見,卅年苦也!泰山之高也嵯峨,九泉之幽也非測,我之憶卿也刻骨,汝之無情可奈何!上有鴻雁寄雲書,下有鯉魚通帛語,獨不見一字卿卿以遺我!卿既不憐我,如何不憐卿!晚風同夜涼,魂夢與卿往。翻手衣被紅,……”

遂又作了一篇長文,又綴說若再不懂,便要改做戲文,找個小戲子唱與他聽。

溫餘容見了那露骨的遣詞用語,恨不得把它瞪出個窟窿來,再看侍衛長河也一臉羞愧欲死,卻還得等他回信,溫餘容也沒辦法,李久說得出就做得到,總不能真讓他找個人來唱吧?溫餘容深深呼吸好幾次,好歹平抑了翻湧的氣血,忍着咬死某人的欲望,回了一句“閱”。

溫餘容那字寫得極為犀利,最後一筆更是鐵鈎銀劃一般,李久一看便知撩撥到頭,再撩會死,于是更換了溫和的措辭,将一天裏可以說來一樂的事寫與他看,有時興致來了,還作一畫一草。溫餘容或回“閱”,或回“了”或畫圈,一個多餘的字也沒有,李久卻樂在其中。

因為從溫餘容回的字裏可以看出當時他的情緒嘛……溫餘容再能壓抑隐忍,氣急了手還是會抖,高興時字都像活的一樣,透過一個字,就能看到他的心情,即便見不着人,也能聊以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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