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水族相遇
她之前說過, 生死契結契後,一方的狀态會影響到另一方。
宋逾白有些心神不寧,無法再睡, 于是披衣起身,門外的阿醉聽見動靜,忙推門而入。
“先生,如今才子時,您怎麽醒了?”
宋逾白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阿醉, 幫我去瞧瞧, 夏無心可還在山中。”
阿醉聞言, 頗有些不樂意, 還是宋逾白定定看她一眼,她這才道了聲是,快步離開。
外面月色正好,宋逾白腳步緩移,打開窗子, 晚風涼涼吹入,将她單薄的衣衫吹起, 露出一片光裸的腳踝。
“看這月色朦胧,明日怕是陰雨。”她喃喃道。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傳來, 宋逾白連忙回身,只見阿醉快步跳過門檻, 臉頰跑得通紅, 神情有些緊張。
“先生, 門中弟子說夏無心不知所蹤, 只留下了一封信,說是有要事離開,勿念。方才東逢上仙大發雷霆,衆人都不敢近前呢。”
宋逾白聞言,頓覺心中一緊,忽而回想起白日裏夏無心的言辭,愠怒之感湧上,冷聲道:“無人知曉她去了何處?”
阿醉見她身子飄搖,急忙上前攙扶,結結巴巴道:“沒,沒有,對了,好像招搖山來的池姑娘也不見了蹤影。”
池搖也不見了,她二人怎麽會碰到一起?
宋逾白總覺得此事同自己有關,卻半天沒個頭緒,不由心焦氣躁,擡腿便要出門,一旁的阿醉連忙拉住她,急得直叫喚:“先生,她不見了同你何幹,那家夥本就貪玩,不定是跑去什麽地方吃喝玩樂去了,天色不早你身子又弱,還是先睡下吧。”
怕便怕真同她有幹系,宋逾白收回手,喟然嘆息道:“罷了,我還是去瞧瞧,”
夏無心雖然不笨,但做事總是莽撞,若是出了什麽意外,她如何同東逢上仙交代。
“你去告訴東逢上仙,說我去招搖山了,他應當會明白的。”宋逾白說着穿了衣裳,負手往夜色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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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廂亂作一團,這邊廂也不甚好過。
夏無心好不容易捏着蛇的七寸将它丢遠,阻止了池搖的尖叫,海上卻又刮起了大風,方才還清透的月亮如今更是如同蒙上一層極厚的面罩,變得陰森了不少。
風穿過曲折的峭壁,形成刺耳的呼嘯,吵得人頭腦發昏。
夏無心拉着池搖躲在背風處,二人都被吹得灰頭土臉,泥沙滿身,身後海浪滔天,湧上岸時,足足有峭壁那麽高,被拍碎的石塊随着水從頭頂落下,一時間如同瀑布,暗藏殺機。
夏無心揮手召出屏障,将自己和池搖包裹在其中。
池搖方才受了驚,如今才終于緩過神,擡頭望着漫天的海水,聲音顫抖:“這是怎麽回事,難不成這水下有妖怪?”
夏無心搖頭:“我并未察覺妖氣,想來是天氣原因,海上起了風飓,明早應當便會恢複如常。”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将遠處的海岸照亮,只見海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從她們這邊看去,如同一個伸長的甬道。
“夏無心,你快看那是什麽?”池搖伸手碰夏無心的手臂,被她擡手躲開。
“我又不瞎。”夏無心撇嘴道,然後眯着眼睛細細瞧那漩渦,只見越往深處,竟似乎透出一些光亮,亦夢亦幻。
夏無心忽然想起了池搖的話,連忙回頭問:“你方才說的水族,是什麽東西,我往常怎麽不曾聽過。”
池搖正抱着頭,縮在角落,如今聽她詢問,媚眼一挑,剜了夏無心一眼:“水族和龍族一樣都是上古之族,不過他們一向柔弱,受大海保護,離不得水。”
“水族自古便與世無争,我也只聽師父提起過幾句,說他們渾身是寶,身上的鱗片價值連城,還擁有着極強的內丹,凡人吃了長生不老,神仙吃了修為大漲。像是我這種半仙,只要吞下他們的內丹,就能立馬飛升上天界。”
“這麽神奇?”夏無心心神一蕩。
“神奇歸神奇,卻也只是個傳說,你瞧北海這般荒蕪險惡之地,哪裏像是住着水族的樣子。”池搖将手從頭上拿下來,起身奪過夏無心手中的地圖。
她餘怒未消道:“本姑娘要回去了,這地方奇怪得很,我才不陪你發瘋。”
話音剛落,她就轉身穿過了屏障,與此同時,頭頂又是一陣大風呼嘯,滔天的浪如頑石般砸下,頓時将池搖淋了個渾身濕透。
她尖叫一聲,又抱着頭跑了回來,抹了把臉上的水,帶着哭腔道:“完了完了,我們不會命喪于此吧!”
夏無心被吵得心思煩亂,捂着耳朵去看方才的甬道,只見那甬道比起之前,距離似乎更近了些。
她後背一陣發涼,擡頭,只見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大雨,這雨如同一池子的水不斷地傾瀉而下,同飛起的大浪連成一片。
“海中的漩渦延伸到了岸上。”夏無心忽然開口,一顆心仿佛飛到了嗓子眼,“看來我們得順着這漩渦,進去海裏。”
池搖一聽,更是怕得要命,怎麽說都不肯往前走,只顧自貼着石壁,仿佛同石頭長在了一起。
夏無心看她這副膽小如鼠的模樣,嗤笑了一聲,歪頭道:“那你便在此處等着吧,等明日天放晴,應當就可以回去了。”
說罷,她忽然縱身一躍,整個人便浸沒在了海水中,藍色的衣袍被漩渦攪得轉了好幾圈,随後不見了蹤影。
“喂,夏無心!”池搖見她竟然來真的,急忙追上去,卻在屏障處停下了腳步,一臉俏臉皺巴成了一團,十分糾結。
罷了罷了,危險便危險,若是真能替宋先生找到法器,也是功德一件。池搖這麽想着,猛地将眼睛閉上,縱身跳入了海天相接的水幕中。
那水仿佛擁有生命似的,二人的身影一消失,它便仿佛吃飽了,冒出幾個巨大的氣泡,随後大風逐漸和緩,潮水也緩緩退去。
方才還一片狼藉的海岸,眨眼間便恢複了平靜,礁石東倒西歪,無數被沖上岸的魚蝦滿地亂蹦,一派和諧。
只有濕噠噠的泥沙附着在峭壁上,宣告着方才的驚心動魄。
不知過去了多久,夏無心四周終于沒有了水的沖刷和壓迫,她緊閉着雙眼屏息,揮手試探周圍的環境。
見沒發現什麽異樣,她便猛地睜開眼,擡頭張望,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險些叫出聲。
只見身下竟是一條寬大的街道,與別處的街道不同,此處遍地是沒過腳背的積水,天空一片蔚藍,并無日月星辰,但有光透過,将斑駁光影印在地面。
頭頂忽然傳來動靜,夏無心急忙往一邊打了個滾,随後嬌軀轟然落地,濺起一片水花。
“池搖?”她驚訝道。
眼前女子渾身濕透,趴在地上,半天沒動靜,夏無心伸手在她鼻子上探了探,啧啧兩聲。
看來是摔暈了。
“起開起開,莫要擋路!”一聲吆喝在身後響起,夏無心一驚,忙伸手抓過池搖的頭發,将她拖到了路邊。
說話那人是個中年婦人,正挑着個扁擔,腳踩一雙黑靴,身上裹着粗布麻衣,正疑惑地打量她們二人。
“你們這兩個女娃,是從何處來的?看這細皮嫩肉的模樣,不像是我們水族之人。”婦人将扁擔扔到一旁,俯身便要捏夏無心的臉,将夏無心驚得連連後退。
她伸手擋住自己的臉,連忙賠笑道:“男娃,我是男娃。”
婦人狐疑地看了看她,又道:“哦,此處可不讓外人進,你們真是水族?”
“是。”夏無心斬釘截鐵道。
婦人聞言,便打消了疑慮,神情也變得友好了許多,再次将扁擔挑起,從中拿了兩塊燒餅樣的硬邦邦的東西,扔給夏無心:“看你們這般衣衫不整,想必餓了許久,拿去充充饑。”
夏無心一陣受寵若驚,将手在衣衫上蹭了蹭,便伸手接過那兩個餅,笑道:“多謝。”
此處的人似乎十分淳樸,絲毫沒有再懷疑夏無心的身份,且還十分健談,沒一會兒便被夏無心将話套了個完全。
原來這裏便是水族的地界,名為北海水國,存在已有萬年之久,平日以深海相隔,從不面世,早已産生了一套自己的文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這裏是水國最為繁盛的地方,洛城。如今還早,再過半個時辰,來來往往的人就多了,到時候找個鋪子買點衣衫,兩個姑娘家的,可別讓人欺負了去。”婦人說着,又從兜裏摸出幾塊貝殼,放到夏無心手裏。
夏無心看着手中發光的貝殼,急忙道謝,随後又想起什麽:“我不是姑……”
“客氣什麽。”婦人壓根兒不聽她言語,擡着扁擔往前走,随後又回頭道,“對了,今日女王巡城,到時候你們可千萬別冒犯聖駕,當心王砍了你們的腦袋。”
話音剛落,她便大步流星地繼續往前,碩大的扁擔在她手裏晃來晃去,似乎飄在海裏。
夏無心愣愣看着她的背影,伸手摸了摸,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方才的大浪已經将她胸口的布條沖開了,頭發也披散在肩上,怪不得那婦人能認出她是個女子。
她臉頰一紅,急忙背過身整理好。
婦人說的果然沒錯,才過了半個時辰,原本空空蕩蕩的街道忽然塞滿了人,喧鬧聲不絕于耳,無數穿着粗布麻衣的人來來往往,有的挑着扁擔,有的拿着貝殼,頗有鬧市的意味。
只是這些人來得太快,活像是憑空冒出的。
夏無心不敢就這麽站在路邊,生怕引起旁人的注意,于是扛起池搖,拿着婦人給的貝殼找了家酒樓,将池搖安安生生擺在桌上,裝出一副伏案睡去的模樣。
誰知剛剛将她擺好,池搖便猛地驚醒,睜開眼睛看着面前光滑的褐色桌子,一時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你若再沒動靜,我就要将你就地葬了。”夏無心在一旁轉着酒杯,幽幽道。
池搖聽見夏無心的聲音,總算松了口氣,揮手将擋住眼睛的發絲抹開,伸手拿過桌上的酒杯和酒壺,給自己滿上。
“你将我帶出來了?”她問道,仰頭将那酒倒進口中。
随後面色一變,忽然俯身握住桌角,大口嘔吐。
“這是什麽玩意兒,怎麽苦得厲害!”不知吐了多久,她這才起身,将嘴癟成了一條線,帶着哭腔道。
夏無心同情地瞧她一眼,招手喚來一旁的小二,示意他打掃幹淨,待小二離開後,才搖頭說:“不知道,我方才便喝了一口,苦不說,還透着一股子腥氣,想必是他們水族特有的酒吧。”
“水族!”池搖張口便道,虧得夏無心抄起桌上的面餅堵住了她的嘴,壓低聲音道:“噓,他們不許外人進來,切莫暴露身份!”
池搖眼含熱淚,看樣子都快哭了,她雙手握住夏無心的手臂,連連點頭,夏無心這才松手。
池搖又是一聲長嘔,這次吐了好一會兒,才肯擡起頭來,鳳眼通紅:“餅怎麽也一股子魚腥味?這到底是什麽破地方!”
夏無心聞言,低頭瞧了瞧,那長得像個面餅的東西,竟是一大塊半腐爛的魚幹,頓時一陣反胃。
“就沒什麽能吃的嗎,我還沒辟谷呢,好餓。”池搖淚眼汪汪。
夏無心搖搖頭:“我方才看了,水族人吃的都是些海裏的奇怪東西,連正常的魚蝦都沒有,先餓着吧。我聽位婦人說,今日水族女王會巡城,到時候去看個熱鬧,說不定法器便和這女王有關。”
池搖抿着嘴瞪了夏無心半晌,最後沒好氣地妥協。
二人在客棧坐了半日,眼看着天光由清澈的白色變為橙紅,頭頂的波光也成了金黃色,想必是太陽下山,即将入夜。
長街的那頭忽然響起了敲鑼打鼓之聲,周圍的氣氛躁動起來,客棧中的其他人紛紛發出歡呼聲,起身湧上街頭。
等那些人都跑出去了,夏無心這才起身,大步跟着出了門。
只見此時的街道比起白日裏更為擁擠,除□□留出一條供車辇通過的路外,其餘地方站滿了身穿布衣的人,可謂是摩肩擦踵,夏無心一開始還站在人群後面,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她便已經被人流簇擁着到了第一排。
“參見女王!”衆人合起的渾厚的聲音從遠處響起,夏無心伸長脖子一看,只見幾丈開外的人流忽然如大浪一般落下,看樣子是下跪行禮。
不是吧,她就看個熱鬧,還要給這不知道哪門子的女王跪下?夏無心一陣郁悶,急忙想往後躲,可身後的人群早已成了銅牆鐵壁,無論如何都擠不開。
她又怕被發覺而不敢使用仙力,只得咬牙站穩,想着到時候蹲下便是,應該也看不出來。
車辇越來越近,敲鑼打鼓的聲音震得耳朵直顫,只見那轎辇上挂着不少海底晶石,羅帷翠幕,車身似乎是珊瑚所制,前後六個随從擡着轎辇,氣派軒昂得緊。
身後之人已經開始跪下了,夏無心膝蓋一彎作勢要俯身,眼神卻緊盯着那轎辇不放。
這時,頭頂忽然傳來一陣呼嘯聲,衆人齊齊擡頭,頓時尖叫四起,原本擁擠的人仿佛見了鬼一樣四散奔逃,場面十分混亂,路中央的轎辇被堵住了路,不得不停下。
“快點護駕!”幾個随從見狀,忙扯着嗓子呼喊起來,與此同時,無數灰衣護衛不知從哪冒出,紛紛從天而降,落在轎辇旁邊,将之包圍得嚴嚴實實。
夏無心連着被幾個人踩了腳尖,她低聲罵了幾句,卻來不及喊疼,擡眼一瞧,只見天空不知何時已經被一龐然大物遮擋了個完全,那東西之大,猶如一團壓下了一團黑雲,令人膽寒。
“是怪魚!”身旁有人尖聲喊着,互相推搡。
魚?夏無心細細看去,果然看見了一排獠牙,還有帆船一般巨大的魚尾,與此同時,魚尾忽然原地翻轉,猛然翻起大浪,大浪穿過“天空”轉化為風,将眼前的轎辇卷上了半空。
周圍又是一陣怆天呼地,那聲音無比凄厲,夏無心煩躁地捂住耳朵,向後退去。
誰知轎辇的帷帳忽的被風吹開,兩張臉出現在其中,一個是位貌美女子,頭頂珠光寶翠,臉上覆着面紗,應當是那位水族女王。
而另一個似乎有些熟悉,夏無心眯眼細看,一顆心忽然沉進了海底。
膚如凝脂,眼若清潭,檀唇緊抿,不是宋逾白又是誰!
她方才還巍然不動的身體忽然騰空而起,不顧下面池搖的叫喊,徑直朝那轎辇飛去,身後狂風席卷,夏無心當即轉身,堪堪躲過了怪魚的魚尾。
與此同時,魚尾甩過轎辇的一角,竟如刀劍一般,生将那珊瑚做的轎辇砍下一半,裏面的女子一時沒有抓住,掉落下來。
夏無心一驚,投袂而起,一把扯住那女子的衣裳,将她拉在了手中,定睛一看,掉下來的是那女王,她正吓得一張臉慘白如紙,渾身顫抖。
“宋公子當心!”女王并未看夏無心,而是對着還在半空漂浮的轎辇喊着,神情緊張。
夏無心聞言,叫了一聲池搖,随後雙手松開,将手裏的女子扔出去,也不管自己有沒有扔準,便繼續騰雲飛向轎辇。
眼看着那怪魚已經張大了深淵巨口,準備将轎辇囫囵吞下,轎中忽然伸出一條纖細光潔的手臂,随後,白色的身影應聲而落。
夏無心忙張開雙臂,迎着那身影上前,柔軟的身體頓時撞進她懷中,一雙手臂下意識将她脖頸環住,熟悉的香氣壓過一片魚腥味,絲絲縷縷鑽進她鼻腔。
夏無心呼吸一滞,松開一只手,單手抱住宋逾白的腰肢,腳尖踩着氣流向後飛去。
這時,堅硬的轎辇在怪魚口中碎成了粉末,怪魚似乎察覺了不對,擺着巨尾再次沖向夏無心,夏無心見狀,連忙揮出一道仙力,正中怪魚的眼睛。
凄慘的恸哭聲響起,伴随着一陣飛沙走石,海浪從天空砸下,将地面上的人都淋得滿身是水,夏無心也被澆了一頭,她急忙掉轉方向,落回地面。
怪魚吃痛後,已經不再兇惡,搖着尾巴想逃,卻早有無數侍衛沖天而起,追着怪魚一路走遠。
另一邊,夏無心終于落了地,一顆心才算是濕噠噠從海裏撈了起來,她正要開口,臂彎裏的腰肢卻忽然掙脫出去。
随後一雙手忽而靠近,責備般拈着衣袖,輕輕将她眼睛周圍的水漬擦幹。
“夏無心,你怎麽跑到了這鬼地方?”低頭,宋逾白正帶着怒意,蹙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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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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