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吃醋
直到人都走光了, 夏無心這才從方才眨眼那一瞬的悸動中掙脫出來,僵硬地轉了個圈,不知為何, 臉頰一片滾燙,像是被蒸烤過一般。
不再冷淡古板的宋逾白, 看着确實, 招人喜歡。
夏無心蹭了蹭腳,使勁揉搓着臉蛋将自己喚醒,自語道:“夏無心, 你腦子裏想什麽呢。”
她嘆了口氣, 這才正色,回憶方才宋逾白的舉動,以宋逾白這樣的性子,絕不是突然興起想要挑逗人心,而是在暗示些東西。
難不成, 這座宮殿裏面,有古怪?
想到這裏, 夏無心無端豎起一身汗毛,忙環顧四周,富麗堂皇,巧奪天工,牆壁皆是珊瑚所制, 淡白光滑, 像是未經雕刻的玉石,夜明珠也顆顆都是極品, 圓潤晶瑩, 排列有序, 将碩大的大殿照得沒有一絲暗影。
她沒看出什麽不同,便先按照那侍衛所說,繞過面前刻着瓊樓玉宇的蕭牆,往宮殿深處走去。
一路上都是些妖嬈美人,手中端着流光溢彩的盤子,見了夏無心皆微微福身。
“您的寝殿在此處。”一個美人開口,纖纖素手一指。
夏無心跟着她走進大門,迎面撲過來個紫色的身影,咋咋呼呼道:“夏無心,宋先生呢?”
夏無心不動聲色地側身躲開,大步走向寝殿中央碩大的床榻,仰身躺了上去,此處的床榻也頗為柔軟,頭頂還挂着不少白色紗賬,無風而動,亦夢亦幻。
“怎麽像個靈堂。”夏無心暗暗道。
“喂,我在問你……”池搖看她不理,又大步跟了過來。
“站住。”夏無心将手一指,擡腰道,“男女授受不親。”
池搖猝然停住腳步,鳳眼睜大,委屈地眨了眨,随後兇悍道:“我是擔心先生,又不是來找你的!”
“那你不必擔心,宋逾白侍寝去了。”夏無心将靴子脫掉,躺着翹起了二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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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池搖失聲尖叫,随後立馬轉身,“不行,我得去救先生!”
夏無心見她真打算去,這才翻身坐起,淩空一晃便攔在了大門口,随手将門關住,用眼神示意池搖小聲點。
池搖一怔,見她難得嚴肅,急忙捂住了嘴巴。
“宋逾白方才暗示我,大概是說此處不對勁。”夏無心低聲道,然後緩步坐回床榻。
池搖聽她所言,頓時覺得後背發涼,忙用神識感知四周,見無人在附近,這才小心翼翼道:“何處不對勁?”
“我方才思忖了一番,一切都正常,唯一一個,便是他們從始至終都并未對我們的身份起疑。”夏無心說,“你之前說,水族從不許外人進入,可我們方才在洛城的一番作為,早已暴露了我們并非水族人,可所有人都好像司空見慣似的,什麽反應都沒有。”
池搖聞言,連忙撩起袖子,摩挲着自己炸起的汗毛。
“你是說,他們一早就知道我們的身份?”
夏無心搖了搖頭:“猜測,此事還得問宋逾白,等會兒夜深人靜了,我便去上面偷偷見她。”
池搖想說什麽,又說不出話來,眼珠滴溜溜地轉,她不敢回房間,只得在夏無心這裏找了個椅子坐下。
二人沉默地待了好一會兒,池搖才終于咬牙開口:“我餓了。”
夏無心方才不覺,如今聽她一說,才察覺肚子已經空蕩多時,于是起身準備叫門外端盤子的美人拿些吃食。
誰知她剛起身,池搖便沒好氣道:“別白費功夫了,我方才試過,叫她們上了幾次菜肴,都是些腥馊的怪東西,沒一樣是人能吃的。”
夏無心長嘆一口氣,重新坐下。
夏無心捧着饑餓的肚皮在房中踱步許久,門外的腳步聲才漸漸消失,想來都已回房,于是趴在門縫上看了一眼,随後安頓好池搖,閃身出門。
大殿仍然亮如白晝,但嘈雜的人聲已經幾乎不見了,只有暗處偶爾閃過幾道白影,應當是巡邏的侍衛。
夏無心再次走過狹長的門廊,又繞過蕭牆,身形化成風,躲開門口守着的侍衛,上了二層。
二層的侍衛更多,幾乎将大殿圍了個遍,只見此處更為璀璨奪目,殿後立着一扇兩人高的半透明屏風,背後應當便是通往女王寝殿的路。
夏無心收斂氣息穿過屏風,倒也無人發覺。
一股涼風吹過,夏無心身形出現在一扇金碧輝煌的雕花大門前,她環顧自周,發現除去這扇大門外,身後還有個不起眼的小門。
宋逾白在哪扇門裏?她忽然猶豫了,想探出神識感受一番,又怕被裏面的人發覺,當成刺客。
琢磨來琢磨去,夏無心幹脆心一橫,轉身貓着腰,透過小門的門縫往裏瞧,她覺得宋逾白是客人,應當不會住在那般豪華的門裏。
先印入眼簾的是一片朦胧的霧氣,随後,身後忽然傳來聲響,夏無心慌忙起身,正欲化成風逃走,便冷不丁被人扯住了衣角。
回頭,宋逾白正一臉疑惑:“你在看什麽?”
夏無心一聽,方才還緊巴巴的心終于松弛下來,呼出一口氣,正要開口,卻聽得那清澈的嗓音繼續道:“女王在沐浴。”
夏無心立刻出了一背的冷汗,急忙擺手:“我什麽都沒看見。”
宋逾白靜靜看着她,眼神深不見底。
“我真的沒看見,我對天發誓!”夏無心急了,伸出手指便要指向天,卻被宋逾白伸手按下。
“先進來再說。”宋逾白說着轉身,将大門打開一道縫。
這寝殿比方才夏無心的要大了一倍不止,進門先是一地海草編織的毯子,沿着毯子走,迎面放着一張紅玉珊瑚桌,左右又開了兩扇小門,裏面不知場景如何。
空氣中滿是一股奇怪的海腥味。
“你真的同她住在一起?”夏無心見狀,心裏一急,脫口而出。
扭頭,宋逾白正滿眼責備,素手指向那兩扇門,輕輕向右移,淡淡道:“我在那。”
夏無心這才放心,哦了一聲,摸頭讪笑。
“女王半個時辰後便會回來。”宋逾白又道。
“你怎麽知道?”夏無心皺眉問。
“短短一晚,她已去了兩次。”宋逾白說着,雅步到桌前,揚起衣袍坐下。
夏無心低眉想了想,然後大步上前拉出凳子,坐在宋逾白對面,壓低聲音:“先生是不是覺得,這個什麽辰星宮,有蹊跷。”
宋逾白搖了搖頭,她食指搭在桌面上,光潔幹淨的指甲蓋輕敲了幾下:“不是辰星宮,是水族。”
“我之所以答應同她住在這裏,就是因為有疑慮,如今看來,我的擔憂沒錯,只是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女王,到底想做什麽。”宋逾白緩緩道。
夏無心聽着她的話,忽然覺得毛孔大張,連忙将衣衫裹緊了些。
“只是他們沒有動作,我也無法判斷,所以這幾日,你和池搖都要多多留意。”
夏無心點頭應下,但心中實在擔憂,便又提議:“不然,你還是去和我一起住,你們這孤男寡女的就隔着一堵牆……”
“和你住?”宋逾白眼眸微眯。
夏無心頓時如鲠在喉,說不出話,她怎麽一瞬間忘了,宋逾白和她睡,同樣也是孤男寡女。
幸好宋逾白不知道自己是女子,夏無心暗暗拍了拍胸口。
宋逾白看着她這表情便料到她在想什麽,唇角松動了些。
夏無心忽然俯身趴在桌上,仰着臉笑得神秘:“先生,你說這女王是不是早就中意于你,想要招你做個王後皇夫什麽的?”
“慎言。”宋逾白輕咳一聲,眼神卻沒有同夏無心對視。
夏無心撇撇嘴,心道那女王都明示成這般了,還有何好遮掩的的。
宋逾白還要在這裏看着那個女王好幾日,這麽一念叨,方才那股子酸溜溜的感覺便再次浮上心頭,她輕哼一聲,雙手一攤趴在桌上,悶聲道:“其實如果先生有意,也挺好的,畢竟她坐擁一族,此處生活也安逸,遠比上次那個鬼要好上幾百倍。”
她一提起鬼界的羅剎,宋逾白便回想起了那日的場景,俏臉頓時通紅,半羞半怒道:“夏無心,你胡說什麽!”
夏無心挨了罵,總算安靜了,自己趴在臂彎,對着牆壁吐舌頭。
二人心中都有些不快,于是好一會兒都沒開口,直到夏無心的肚子忽然像是抗議一般,聲響大作,冒出一長串咕嚕聲,在安靜的殿中格外明顯。
夏無心憤怒地拍了拍肚子,心中暗罵,都怪自己嘴饞,不然早在山裏時就學會辟谷,也不必到這裏來出洋相。
她正無言哀怨,卻忽然嗅到一陣清香,于是猛地擡頭,只見面前不知何時擺上了幾疊菜肴,雖然都是些海裏的魚,但好歹算是能吃。
方才的不快忽然一掃而光,她忙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在口中,粲然笑道:“不是說此處沒有人吃的東西,這些是從哪裏來的?”
宋逾白橫了她一眼,漠然道:“女王特意準備的,我都留了一半。”
“這哪裏是一半,明明還有這麽多。”夏無心說着,麻溜兒地夾了一塊魚肉,手一擡,就塞進了宋逾白口中。
清香彈滑的魚肉落入口中,宋逾白忽然一頓,眼神看向了她手中的筷子。
夏無心這才想起,這筷子她剛剛吃過,于是猛地一拍腦門,正要道歉,便見宋逾白鼓起腮幫子,優雅地嚼着,随後咽下。
“你吃便好,我吃過了。”她拿出手帕,将沾了一點油漬的唇擦幹淨,心中愠怒,耳垂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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