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顆草莓

經過那次的壓管事件後,宋嘉年就再也沒讓許霧繼續跟着陪護。

他怕有一天,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死在她手上的。

過了一個多星期後,文藝晚會将在這月三十號晚間學校禮堂舉行了。

期間,許霧學習和舞蹈兩方都沒松懈,為了魏萍之前對她的承諾,她甚至比之前都要刻苦了許多。

晚間,最後一節自習下課。

因為這幾天彩排的緣故,許霧一直把買來的道具衣服頭飾等帶來了學校,全部塞進宋嘉年的書桌裏,要用時直接拿出換上。

今天也是如此,在晚自習最後一次排練結束後,她換回校服,把一大袋子都塞進宋嘉年書桌裏。

林市又小範圍的下起了小雨,許霧和陶樂思撐着一把傘,來到學校旁的一家羅森便利店。

二人分別點了些關東煮,又買了塊面包和草莓牛奶後,坐在店裏的角落位置。

桌前是帶有便利店LOGO的落地窗,透明的窗子上不停淋上雨水,雨滴串成線,順着光滑的玻璃落下。

辣湯的關東煮散發着陣陣香氣,許霧吃了一根北極翅之後,才覺得身上的寒意被驅除不少,人才真正暖了過來。

陶樂思坐在她身邊,喝了口牛奶,她咬着吸管,尋覓的進進出出的人裏有沒有她中意的帥哥。

養養眼也是極好的,她已經一個禮拜沒有好好放松過了。

家裏為了她的未來,把她的小說等容易分神的東西都收了起來,她被迫着學一天的習,背半天的書,日複一日這樣的生活,她都快吐了。

看了半天,沒有一個符合她胃口的,搖頭嘆着氣,轉回身來。

“你準備的怎麽樣了?”

許霧悶頭,卷翹的睫毛因為浮上來的熱氣凝結成細小水珠,布在睫毛上,濕漉漉的,泛上一層柔意。

她說話聲音有些低沉,語氣依舊平淡:“還好吧。”

“我聽她們說,顧竹準備的是唱跳?”

近幾年選秀流行,不少視頻網站都跟風舉辦,不似往年好聲音等純選拔唱功好的人,近兩年多了些唱跳,綜合選拔,與韓國k-POP風格接近,不少年輕的少男少女都開始追捧,打投等方式流行開來。

許霧想了想,顧竹在學校彩排上唱跳的那首歌,清純可愛風,是最近一個女子選秀節目的主題曲。

穿着小粉色的制服裙子在舞臺上蹦蹦跳跳。

“嗯,還挺可愛的。”許霧脫口而出。

陶樂思咬下一口蘿蔔,被她的話噎了個半死,喝了好幾口牛奶才緩回來,頂着一張被水煮熟泛着紅衣的臉,她擡手抓住許霧臉上的一小塊肉,捏了起來。

“你你你怎麽能說這話,你要時刻記住,她是你的對手!”

許霧騙過臉,看着她極其認真的模樣,有些好笑的搖搖頭,擡手把她的手打開。

“快吃你的吧。”

陶樂思倔強地擡着小腦袋,皺起眉頭,再次說道:“我說真的,她不是什麽好人,你別松懈。”

許霧蓋着毯子躺在床上時,還能聽見窗外雨勢漸大的聲響,雨點噼裏啪啦打在窗戶上,演奏一首雨中的沉淪曲。

她換了個姿勢趴在床上,用一個毛絨玩偶撐着頭,雙手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打字。

許霧:【明天出院還是後天出院?】

過了不到兩分鐘,宋嘉年回了個信。

宋嘉年:【醫生建議後天出院。】

不知為何,一股莫名其妙的低落情緒由心底蔓延開來,她按下鍵的動作都慢了幾分,在打打删删下,還是沒想好發什麽內容,她想告訴宋嘉年明天是比較一個重要的日子,在他們認識這麽長時間,他好像從沒看到過自己跳舞,以前,她可能根本不會有這種想法,可不知什麽時候起,她想被宋嘉年看到自己閃閃發光的那一面。

宋嘉年看她半天沒動靜,又補發了一條:【怎麽了?有什麽事?】

許霧癟着嘴,緩緩打到:【明天是正式的文藝演出日子,我有些緊張。】

宋嘉年一手打着點滴,只用一只手打字不太方便,他擡起腿,手機靠在腿上,用一個手指一下一下打着字。

宋嘉年:【相信自己的實力,別緊張。】

“傻笑什麽呢?”

尚沁園打了一壺熱水回來,就看見宋嘉年費勁巴拉的擺弄着手機,湊上去看了看,才發覺他在和別人聊天。

宋嘉年偏了下身,把手機蓋在自己身前。

“沒什麽。聊會天而已。”

“行行行,我沒不是讓你聊,可你這姿勢未免有些不得勁吧?”她說着,放下水壺,從自己的包包裏拿出電話,按住語音鍵,輕飄飄的說着:“不會發語音嗎?”

宋嘉年:‘......’

怪他一時沒想到。

許霧輾轉反側等了好一會都沒等來他的消息,不禁有些困倦,半眯着眼适應着進入夢鄉。

叮——

一聲消息提示音響起,她就像蓄勢待發的士兵,立刻睜開眼拿起一旁的手機。

宋嘉年:【早點休息,明天演出加油。】

許霧:【可你看不到啊,蠻可惜的。】

宋嘉年本來有些緊繃着的臉在看見她發來一條似為訴苦的消息後,低聲笑了兩下,頭頂的白熾燈光不自覺地柔和起來,洋洋灑灑在充滿涼意的病房裏,他的身上像批了一層柔紗,臉上挂着笑意,襯着他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宋嘉年在看完許霧發來的消息後,仿佛自願被喂了一口蜜糖,從舌尖開始,一直甜到內心深處。

原來她是在抱怨自己不能去看她的演出。

演出在下午四點正式開始,可提前得知消息的學生們一進到校園那刻就開始蠢蠢欲動。

顧竹一大早化了一個淡妝,只要不是眼神有問題,都能看到她撅着塗滿蜜桃色的水光唇釉的嘴,從進門那刻開始,就無疑不在許霧面前揚起高傲的頭顱,在嘲諷的表情下,隐隐帶有一絲得意的微笑。

陶樂思最看不慣她裝出這樣,張嘴無聲的罵了她兩句後,扭頭寬慰許霧。

“別跟她一樣的,什麽玩意啊。”

陶樂思這邊情緒激動,可許霧淡定的可怕,她在和顧竹對視幾秒後,才從波瀾不驚的臉上發現有一絲生氣,她皺着眉頭,直直看着顧竹。

而她顯然不屑的轉開目光,周身散發着一股‘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陶樂思看許霧終于開始對顧竹又實質性的厭煩後,揚起粉嫩的小拳頭,在空中揮舞幾下。

“快快快就是這個表情,瞪死她。”

“......”

許霧無語三秒中,而後眼神移到顧竹左側的黑板上,挑着眉,淡淡開口:“你要是沒事就回座位上,擋住我看黑板上的晨測題了。”

顧竹回頭看,黑板上摘抄着兩道數學求導題。

她氣的牙直癢癢,摔了個臉子走回座位。

看她自己氣的夠嗆,陶樂思翹起嘴角,露出上下一對潔白整齊的牙齒,捂着肚子笑個不停,最後對着許霧豎起一個大拇指。

下午最後一節課上完,人們烏壓壓的走出去。

許霧起身,收拾好書包後,慢條斯理的走到宋嘉年桌前,拿出要換的服飾。

她本來随便用一個買衣服給的白色袋子裝着裏面都單獨包好的飾品,可眼下拿出來的,是不知什麽時候壞掉的袋子,裏面原本也包好的東西噼裏啪啦掉了一地,衣服頭飾等都纏在了一起,裹成一團。

許霧黑着臉,蹲下把那團亂遭的東西捧在手裏,看了許久。

陶樂思拿着自己和許霧的書包轉身過來,就看見她一言不發的蹲在地上,眼神冰冷,盯着那一團東西看。

她脫口而出一句髒話,拿過被人破壞的服飾試着拆開,邊拆邊罵:“誰弄的啊,真特麽有病。”

許霧眼底露着一股寒意,附上冰霜,深呼吸一口氣後,跟着陶樂思一起擺弄。

“不知道,先看看能不能弄開吧。”

陶樂思把書包丢在一邊,順勢坐在地上。

“我跟你講,這人絕對羨慕嫉妒恨你,八成還有可能是顧竹幹的。”

許霧表面波瀾不驚,但心裏着急的很,此刻的她心裏亂成團,松松垮垮紮在腦後的馬尾辮也随着她快速的動作不聽拂動,兩捋頭發掙脫皮繩掉落,堪堪搭在肩上。

搞了二十多分鐘,他們兩個才把一個頭飾從裙子的袖口上分離出來,紅色發梳上的幾條流蘇鏈條已經斷了,上面粘着的幾顆小珍珠也不翼而飛,上面還留着白色的膠水痕跡。

最關鍵的道具,那把灑金紅色絲綢的扇子,上面的灑金被刮的僅剩半面不到,扇面還被利器剪得破破爛爛。

這下,許霧再也受不了,把扇子狠狠摔在地上,撐着下巴思考該怎麽辦。

心裏憋着一股火,怎麽也冷靜不下來。

還有很多沒拆開,陶樂思哀嚎了兩聲,咬牙切齒的把能想到的髒話說了個遍。

走廊裏從走的人越來越少,而教學樓後方的操場上也開始支起拱門氣球等,禮儀部和新聞部的同學都開始出動準備迎接領導,一時間無比熱鬧。

而許霧頂着殘陽,蹲坐在教室冰涼的瓷磚地上,面對着一團糟糕的東西,洩了氣。

眼看着時間不短逼近,陶樂思猛地擡頭,鄭重其事的對許霧道。

“你,趕緊去大禮堂後臺化妝,這些東西我來處理,不管怎麽說,你先把妝畫好。”說着,她從自己的書包裏拿出個粉色凱蒂貓的化妝包,一股腦的塞進許霧懷裏。

許霧低頭,被塞的鼓鼓囊囊的化妝包沉甸甸的躺在自己懷裏,還有些陶樂思身上香水的香氣,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情湧上心頭,她看了幾秒,而後擡頭,眼圈微紅。

陶樂思臉驀的一紅,哎呀一聲擺擺手讓她快去。

許霧站起身,就坐的腿有些麻,她往旁邊走了一步活動兩下,就看着眼前不遠處的一雙老舊的黑色布鞋,再往上看,李由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裏,雙眼深邃,像是一攤暈開的墨,比平時還要顯得陰沉了些。

不知他站了多久,二人目光交彙,只是對視了幾秒,許霧轉頭,拿着化妝包從他身邊略過。

在身體擦過的那一瞬,許霧只覺手腕一緊,擡腳向前走的動作一頓,背身後的一股強大力量往回拉着退了兩步。

李由站的筆直,許霧也是剛及他肩膀,往後退回去能聞到他身上一股清冽好聞的味道,檸檬加薄荷的洗衣粉香氣。

她略有疑惑的向後看去,剛想開口問,只聽李由嗓音略微沙啞,淡淡的說:“你只管安心化妝,衣服道具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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