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三顆草莓
周五沒有晚自習,在下午第二節 課上完後就可以回家了。
緊接着是長達五天的十一假期,因為是高三,學校并不打算多放那兩天,畢竟回來之後緊接着還有期中和省內的八校聯合考試。
按照課表,高三的最後一節永遠是魏萍的語文課,她一進來,整個人顯得很有精氣神,以往臉上不總有笑意,今天來,卻是從進門一直笑到了上課。
班上的同學有的敏感些,預料着是不是前兩日文藝彙演的最終結果出來了。
顧竹埋頭背課文,表面上并不在意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但是暗地裏,她不自主的攥着自己的領帶,也只有自己能聽到,心裏像打鼓一樣咚咚咚的快速跳動着,手心裏都出了汗。
“你緊張了?”同桌男生半撐着身子倒在桌子上,側頭看了她一會兒,頃刻,開口問道。
她強裝鎮定,搖頭,反駁道:“沒有。”
還以為他能說出安慰或者鼓勵的話,顧竹在平時的語氣中能多加了些撒嬌的意味。
沒想到,男生不屑的嘁了一聲,“裝什麽呀,我覺得許霧比你跳的好,你再怎麽緊張可能結果都不遂你意。”
顧竹從頭到尾都沒擡過眼,此刻她調整語氣,充滿着以往的譏諷,“哦,那我們走着瞧。”
說着,她把語文書合上,撇開頭不再搭理他。
語文課上了大半,這個節課講的內容不多,為了讓她們在放假前能盡量完成自己1布置的任務,魏萍把這節的教學設計減了一大半,沒講那麽多需要特別記憶理解的內容。在還剩十多分鐘下課時,在一衆人灼灼注視下,魏萍推了下金邊眼鏡,從語文教材裏抽出一張金色的紙。
她不再賣關子,因為這屋子裏面坐的也都是人精。
她兩個食指捏住金色紙的兩邊,慢慢舉起。
前排同學頂着好奇的目光看去,都瞪大了雙眼,為上面的內容震驚起來。
顧竹坐的不算遠,但也沒看清楚,只聽他們前排的幾個人在小聲念叨自己的名字。
“首先要恭喜我們班顧竹同學,在這次文藝彙演中,獲得一等獎以及最受歡迎獎。”魏萍從顧竹身上移開視線,轉而看向坐在後排的許霧,接着道,“也恭喜許霧同學的節目獲得三等獎。”
教室裏的空氣中,安靜了那麽幾秒,随後才響起掌聲。
誰都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陶樂思更沒想到,許霧失敗的徹徹底底,之前的努力付之一炬,這下顧竹又開始翹起她不安分的尾巴,沖他們挑釁。
顧竹在如潮水般的掌聲裏,恢複以往的神情,慢慢走到講臺前接過獎狀。
因為獲了獎,在許霧以及所有人面前她又開始以往那個神情,略有些嚣張的對許霧挑下眉。
并不友善。
座位裏,許霧靠在椅背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看,沒什麽其他的意味,就只是從容的看着她炫耀似的舉着獎狀對大家微笑。
陶樂思嫌棄的擡起手,擋在了許霧眼睛前,最厲害念念有詞:“別看她奧,真晦氣。”
他對次憤憤不平,搞不懂顧竹那套東西怎麽就比許霧的好。
許霧移開眼,靜默三秒,請哂了一聲,撥開她的手。
“沒事,你不用這樣。”
“你就是心軟,這都什麽時候了?你不怕哪天她把宋嘉年也搶走了?”
陶樂思心直口快,并沒什麽惡意,許霧知道深知道她的性格,所以她本身不該如此在意的。
但聽完陶樂思說完後,她不由得腦袋裏轟的一下,同時,感覺心口被堵住了。
“你瞎說什麽?”
見她垂着頭,臉色有些不大對勁,又轉頭看了看在佯裝望風景的宋嘉年,她懊惱的捂住嘴巴,靠近許霧,小聲嘀咕道;“我剛剛開玩笑的哈,你說他剛剛聽沒聽見。”
許霧顫了下睫毛,不确定的說:“應該沒有吧,但你下回別瞎說啊。”
“我覺得她說的對,你是該改掉心軟的毛病了。”
許霧抿緊唇,有些驚訝的看着他,心裏卻是五味雜糧的。
宋嘉年只是淡淡的睥睨她,語氣沒什麽情緒般,要是在平常,會被人當做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并不會當真,可在許霧的眼裏,她看到了宋嘉年的認真。
“我哪有心軟?”許霧還在為自己辯駁,她垂下眼睫,細長的睫毛遮住她眸裏複雜的情緒,她有自己的想法,不過這既是一個約定又是一個賭注,沒到最後,她也無法直接和他們說清楚。
回到家,許霧半癱在床上,把臉都埋進棉被裏,跟條鹹魚似的放空身體和大腦中。
身旁放着手機響起一陣刺耳的鈴聲,打斷了她放空的動作。
外婆打來的。
許霧接通電話的同時,也在算着繼中秋節之後,之後也沒什麽機會在和外婆通話。
她如果猜的沒錯,可能這次給她打電話是讓她回家過節。
“小霧啊,放學沒?”外婆的聲音經過歲月的打磨,已經變的十分沙啞,甚至有些話都有些聽不清,但語調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她還記得外婆年輕時是家鄉那邊的人民教師,自己小時候的學習啓蒙,都是外婆悉心教導。
“放學了,外婆。”她換了個姿勢,仰面躺着,懶懶應道。
外婆在那邊停頓了幾秒,接着有些試探的意味說:“那你這次放幾天假啊,要不要回家過節?”
“嗯—放了五天。”許霧拖了個長音,還沒想好要不要回去。
就聽外婆在那邊耐心勸說;“回來吧,我都已經好久沒看到你了,再說你舅舅舅媽也都想你了。”
許霧一聽到舅媽這兩個字,她無奈的嘆口氣,“外婆,我也很想你。”
“那回來待兩天,正好你舅舅看你一眼就回你舅媽他們家那邊去過節,我一個人待在家裏,也沒什麽意思。”
一聽舅媽要走,許霧眼睛都閃了一點亮光。
宋嘉年從體育館訓練回來後,屋裏一點聲音也沒有,客廳裏暗暗的,充滿了一股落寞感。
這種落寞感很強烈,就像是一種預兆一樣。
他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出來洗了把臉,許霧也跟着出來,她赤腳站在客廳,穿着洗的發球的小熊睡衣,笑吟吟的看着他。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連語氣都輕快不少,顯然是有什麽開心的事。
“剛剛”宋嘉年從茶幾上拿過被子,仰頭灌了一口,接着問,“什麽事啊,這麽開心?”
“我...這次國慶要回趟老家。”
宋嘉年喝水的姿勢僵在那裏,也只是幾秒,放下水杯點點頭:“哦,什麽時候走?”
許霧看着他沒什麽表情,還以為他會在這幾天不見面裏,他會有些舍不得之類的情感。
但眼下看來,他好像并沒有。
“明天,那你國慶有什麽安排沒?”
毫無疑問,宋偉一直出差,根本回不來,尚沁園可能會有時間,但是他總覺得肯定要陪她去逛街燙頭發,沒意思。
“就,在家待着,或者去體育館,十月中旬有個比賽,我正好趁放假時間好好訓練一下。”
他雖這樣說,但是也不能總泡在體育管理不出來,況且林野他們有的不是出去玩兩天,有的就去探親,誰都不能像他那樣,閑着只能去訓練。
“好吧,那你有安排就行,要麽我還想着你要不要和我回去呢。”
“诶—我也可以不去訓練的。”
“那怎麽行,你不說你有比賽嗎?”說完,不再給他任何機會,跑着進了房間。
看她進屋,宋嘉年維持的表情頃刻崩塌,真是來了一記‘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苦着臉在想如何在許霧不在的日子裏,把這個漫長的五天渡過去。
許霧提前打車來到高鐵站,距離發車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她取了票,找個角落的位置坐着。
直到夕陽西下,最後一點光亮被夜幕覆蓋,空氣中卷起涼意,許霧才坐上大巴,兜兜轉轉往鄉鎮裏趕。
随着時間的推移,她看了眼手機,已經八點了,八點了還沒到家,她惦記着外婆,怕她在黑天裏還要站在村子門口等着,這心裏就又急了幾分。
與許霧料想的沒錯,外婆果然系着水藍色頭巾,佝偻着身子手拿着拐杖在村口那棵老榕樹下等着她。
索性這次她帶的東西不多,不至于讓已經凍半天的老人幫忙提着。
一下車,外婆笑的眯起了眼睛尋着光亮慢吞吞挪到她這邊來。
許霧上前扶住,有些嗔怪似的說“不是讓您在家等着嗎?這麽晚了,路也不平,就別出來了。”
外婆擡起手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進程沒多久,小脾氣還見長啊,這不是擔心你麽,萬一出點什麽事,我也沒辦法和你父母交代。”
許霧吸吸鼻子,忙着點頭,挎着外婆的手,踏着月色。
—
這一夜,又回到自己那件小倉房裏,睡得很安穩。
沒有舅媽對自己的喊叫,也沒有她動不動就扯着自己衣領拉去洗碗,更不會在她耳邊念叨着父親那筆撫恤金。
來到前院,外婆做了一鍋熱粥,炒了盤她最愛的番茄炒蛋,祖孫倆就坐在小桌前有說有笑的吃着,吃到一半,她才突然想起來給宋嘉年發消息告訴自己已平安,她從凳子上滑落,跌在地上,拿過已經靜音的手機一看,宋嘉年連發了好幾條消息,昨晚連發了二十多條,還有幾個未接電話。
完蛋了。
她昨晚到家之後就把宋嘉年忘了個徹徹底底,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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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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