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一顆草莓

天朗氣清,微風和煦,深秋的空氣透着淩冽的涼意。

許霧雙手插兜,略微錘頭看着魏承澤那雙修長被保養極好的手遞過來一瓶可可牛奶。

他眼裏清澈見底,波光流轉,清晰的倒映着許霧那張小臉,見她沒什麽反應,再一次的把牛奶往前遞了半分。

“怎麽?剛剛都沒理我,是不認識我了?”他開口,聲音略顯低沉,有些失落的意味。

“沒,沒有,你沒怎麽變,只不過感覺長高了,更帥氣了。”許霧有些尴尬的笑着,接過牛奶,随後垂着頭一直盯着手中的牛奶。

魏承澤看她有些不自然和尴尬,便笑了笑,直接開門見山說道;“別緊張,我知道我們兩個很多年沒見了,這次突然找你有些唐突,只是我來是真的誠心的邀請你來參加這次舞蹈比賽的。還有,我想讓你在我走之前幫個忙。”

許霧半知半解的擡頭,“啊?”

在宋嘉年的方向,他看到二人慢慢靠近,兩個頭幾乎快怼在一起,相談甚歡。

時不時許霧會笑着點點頭,而魏成澤會給她撩開被風吹散擋在眼前的碎發。

宋嘉年半個身子在外,背後靠着門框,神情嚴肅的死死盯着他們。

那架勢,生怕許霧就被這一盒奶勾搭着跟他跑了。

魏承澤正說着,偶的瞥到後門有個人目光不太友善的盯着他看,他微微擡頭,二人對視。

稍後,他露出一抹不明得笑意,低下來和許霧小聲道:“那人很緊張你啊?”

“什麽啊?”許霧沒明白,魏承澤揚起下巴,讓她向後看,許霧随着他的指示向後彎曲,就瞧見宋嘉年右胳膊撐在門框上,正和一個男生攀談着,雖然是在說話,但是明顯能看見他的眼神往這邊瞟,落在許霧身上半刻後又慢慢略過。

那一刻,許霧不自覺的紅了臉,擺擺手:“沒有啦。”

魏成澤意味深藏的點點頭,然後擡手拍拍她的肩膀,柔聲道;“那就這麽說好了,我也不耽誤你上課了,後天周六舞蹈團見吧。”

許霧仰着頭看他,笑吟吟的沖他點點頭。

宋嘉年正好看到他們之間的互動,心裏忽然不舒服起來,有一瞬間的惱火,難以平複下去。

從進門回到座位,陶樂思非常關注這對冤家的狀态。

她撐着頭,在許霧面前上下掃量,饒有興趣的問着:“怎麽樣,又是帥氣舞伴,又是溫柔知性的大哥哥,都聊了什麽?”

沒等陶樂思呵呵笑完,許霧伸手捏像她的那肉嘟嘟的臉上,稍稍用些力向外拽了兩下:“瞎說什麽!”

許霧嘴角微微彎起,表情淡然,開玩笑似的說着,但手上的力道不算輕,幾秒鐘後,陶樂思那張粉白粉白的半邊臉上已經出校一長條紅痕,有些許灼熱的痛意。

陶樂思捂着半邊臉,似笑非笑的繼續問:“真的沒有什麽其他的感覺?”

許霧想都沒想:“沒有,你一天都在想什麽。”

“那他找你幹嘛呀?”

“要我代表學校去參加比賽。”

陶樂思撇撇嘴,感覺沒什麽意思,“那你這次又是獨舞啊。”

許霧把下節課要用的練習冊什麽的都一次擺在桌上,聽她說完後搖搖頭,不易察覺的嘆了口氣,“不是,是要和他做搭檔。”

見她沒再說話,許霧擺好書本擡頭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行吧行吧,我就是覺得你這奶挺好喝的,應該挺貴。”她故作深思,摸摸下巴,然後湊近聞了聞。

許霧失笑,把牛奶放在她桌上,努努嘴,“想喝就直說啊。”

陶樂思向後仰,笑的古怪,她并沒接過,聲線上揚,打趣道:“我可不敢喝,畢竟是你那大哥哥給你買的。”

“啧,你總瞎說什麽。”許霧沒好氣道。

說着陶樂思不懷好意的對她眨眨眼,然後轉過頭向後看,許霧有些懵的跟着她示意的方向瞥去,宋嘉年半個身子靠在牆上,一副懶散的姿勢,他半垂着頭,順着額前發絲望去,一雙濃眉微微向上勾着,緊接着,他那雙令女生都羨慕的細長睫毛,在感知有人看他的時候,那對睫毛輕顫,而後慢慢的掀開眼皮,那雙幽深的黑眸正對着許霧。

不知為何,看見他的那一瞬間,許霧不自覺的深吸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看他有何反應。

只是一瞬,宋嘉年又低下頭看向攤在桌上的單詞本。

那眼神冷冰冰的,絲毫沒有情緒。

許霧看了看桌子上安靜的牛奶,又看了看他,思索片刻後拿起牛奶放在他面前試探道:“你喝嗎?”

他右手握着筆在紙上快速滑動,一個個單詞幾乎快占據了整面A4紙,沒擡頭,只是輕哼一聲:“不喝,又不是給我買的。”

陶樂思見他有這種反應,噗嗤一聲笑出來,宋嘉年擰着眉頭看去,她立刻噤聲,将身子轉了回去。

許霧看着那盒可可牛奶被推了回來,她傻裏傻氣的盯着牛奶看了一會兒,琢磨了幾秒後,她把牛奶盒子拎了回去放在書包裏,嘴上還念念有詞:“不喝就不喝,态度這麽惡劣。”

聞言,宋嘉年寫字的動作一頓,他太能被許霧牽動思緒和心弦,僅僅是因為一件小事,不過就是一個認識的男生給了一盒牛奶,也不過是被他邀請成為舞伴參加演出,都是朋友,有什麽好生悶氣的,也不能是因為那個男的長得帥,溫柔,知性,體貼,還是之前惺惺相惜的舞伴?

想到這裏,原本堵了一口氣的胸口不但沒舒緩,反而覺得更加堵的慌,悶悶的,喘不過來氣,他幹脆好笑的轉過頭去,将手中的筆随意地丢到一旁。

丢筆的聲音發出砰的一聲,雖然聲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四周靜谧,許霧聽得一清二楚,肩膀都不自覺的顫了顫。

晚自習下課,許霧難的沒最後走,她收拾好書包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等着宋嘉年。

他今天也不用訓練,寫完最後一道數學大題後,才閉着眼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他收拾好起身,許霧也抱着書包跟着站起來。

宋嘉年走一步,許霧也走一步,宋嘉年走兩步,許霧也跟着走兩步。

出了校門,他撓撓頭,才轉身看向許霧。

她眼睛瞪的大大的,在街道上車水馬龍的背景下,小姑娘眼睛裏閃爍着霓虹光亮,就像是一個屬于她的小小世界裏倒映着自己聲音。

“怎麽了?”許霧聲音脆生生的,略帶疑惑的望着他。

他慢慢轉開腦袋,抿着嘴唇,猶豫了半刻沒說話。

走出一段距離後,許霧在後面喘着氣,整個人向上跳了下調整書包的位置,苦着臉向前面喊道:“喂!你慢點走等等我行不行啊?”

他兩條腿細長,腳下生風般的大步向前,把許霧落出一段距離,聽到她帶些撒嬌似的呼喚,步伐漸漸慢下來。

許霧心裏納悶,白天還好好的,怎麽的一到晚上就愛生氣呢。

“你怎麽啦?是因為白天的事嗎?”

宋嘉年眼神閃爍,自然垂在身側的手收緊了些,語調平和:“你才反應過來啊。”

許霧緩緩呼出一口氣,見他不過是因為白日裏的一點小事,也就沒那麽擔心了,她把書包背在前面,不斷摸索着什麽,宋嘉年輕輕向她那邊靠了靠,先看她到底搞什麽名堂,最後,她掏出今天上午上課剛講完的數學卷子擺在他面前,接着路燈,嗯呢看着她卷子上滿滿的對號,不解的問道:“什麽?”

陶樂思看了眼卷子,随後慢吞吞的寬慰着:“沒事,你又不會的數學可以問我,別憋在心裏。”

宋嘉年自嘲的閉了閉眼,他終究還是太天真信了許霧。

“小白癡。”

翌日,午休。

許霧捧着一個溫熱的飯團從商店走出,站在一棵樹下等着還在裏面的陶樂思。

過路往來的學生交頭接耳的,聽說過會有比賽,許霧遠遠望去,商店對面一開始沒什麽人的籃球場漸漸圍起來人。

不過兩分鐘,陶樂思下臺階走到她面前随手遞給她一瓶水。

“我聽他們說籃球場有比賽,高三和高二打。”

許霧慢條斯理的打開飯團袋子,咬了一下口在嘴裏細細咀嚼。

“哦”

“虧你還這麽淡定,聽說是顧竹男朋友高二的小學弟許思訓帶頭打我們高三文科,而且宋嘉年也在裏面,你還淡定嗎?”

“…”

許霧跟在陶樂思身後,徑直走到小操場,在外圍就聽見最前面的人群傳來陣陣驚呼。

咣的一聲,随着籃球進筐,上半場的比賽臨近尾聲。

宋嘉年在休息區雙手撐着膝蓋,彎腰半蹲在一邊,無視身後站着的三三倆倆女生愛慕無比的眼神,死死看着的就只有對方那幾個隔壁班充滿挑釁意味的對手。

與他一隊的林野拍拍他肩膀,似是安慰道:“沒事宋哥,這只是個預賽。”

宋嘉年臉色陰沉,目光灼灼的盯着仰頭吹口哨的許思訓,眼裏像冒了火一樣。

比賽如火如荼,在裁判吹哨之前的一次投籃中,宋嘉年的一個隊友突然被對方一人拉住衣角,步伐不穩踉跄倒地,膝蓋重重的摔在地面的小石子上,痛苦地打了個滾,仰面躺在地上冷汗直流。

紅色籃球距離籃球框不到幾厘米得距離,随着倒地得動作,飛向了一邊。

最終,場上比分宋嘉年一方比對方少了一分。

宋嘉年甩頭低罵一聲,小跑過去扶起受傷的男生,幾人将他背到陰涼處緩和一下,一條腿基本不能動了,連彎曲一小下都嘶吼叫出聲,隊友只能擡着他奔向校醫室。

在場的女生無不害怕的捂嘴驚叫出來。

場外,許霧墊着腳,颔首目送被擡走的男生。

緊接着,場內傳來叫嚣聲,辱罵聲。

宋嘉年紅着眼被幾人抱住腰,林野在後面咬着牙死死向後拖,那幾人生怕他一口氣吃了他們。

許思訓揚着眉,早就對他們不滿了,何況上次自己女朋友那件事,他正打算新仇舊怨一起算。

宋嘉年有沒空抽開手,就這樣被動的被許思訓打了一拳,正中鼻梁,那一刻,他只覺鼻子酸痛火辣,眼眶蓄滿了的淚水,一道溫熱滑膩的觸感從鼻孔中緩緩流下。

出血了,而且是第一次被人打出鼻血。

狼狽至極。

宋嘉年瞪了幾眼抱着自己妨礙自己動作的豬隊友,大喊一聲放開,用力掙脫勸架的那幾人。

許思訓因為打了一拳,占盡先機便也洋洋得意,耐不住的叫嚣。

“來啊,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嗎?”

“你們他媽的都別攔着我!”

許霧大驚,她把水丢到陶樂思懷裏,撥開裏三層外三層前來按熱鬧的圍觀人士,來到宋嘉年身邊單手将他拎後退幾步,擋在宋嘉年前面,轉身一臉擔憂的看着他。

宋嘉年沒想到她會出現,伸出的拳頭都軟了幾分,莫名的茫然感湧上心頭,小聲問道:“你來幹嘛?”

宋嘉年一個鼻子留着血,另個鼻子沒有,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她。

“別打了,聽話。”她說着,卻不曾挪動腳步,許霧背對着許思訓他們,晃的許思訓眨了眨眼。

也不知道是誰在外面大喊了一聲:“主任往這邊來了!”

不管是圍觀熱鬧的人還是宋嘉年本隊的,紛紛跑開了。

憤憤的許思訓那邊被隊友擁着回去了,林野眼看着主任往這邊走,便直接拉這倆人往旁邊躲,許霧三人坐在最角落裏的木椅上,她從衣兜裏拿出紙巾,抽出一塊,慢慢舉到他鼻子處,溫柔的擦拭着血跡。

林野忍住笑意,屏住呼吸看着她的緩慢的動作和極其認真的神情,看了一會兒被膩歪着的轉過頭。

宋嘉年知道,許霧擋在自己身前時,和現在為自己擦拭血跡的那一刻仿佛都覺得世界安靜下來,他坐着都比許霧高了一頭,為了迎合她的動作,微微欠身方便她擦拭。

仿佛毒辣的陽光在這一刻裏都被宋嘉年當做柔和溫暖的夕陽暮色,許霧眼睛裏的閃亮讓他無法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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