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樂坊之亂
京中近日有些不太平。
傳言魏國公幼女,素有“應天小魔頭”之稱的徐玖,要随父兄一道進京谒見聖上與皇後。高層間皆說,見陛下是假,尋良媒是真,徐小魔頭在江南打架鬥毆,無法無天慣了,而今及笄,該嫁人了,才發現南地已沒有門當戶對的人家敢娶。
一時間,甚嚣塵上,京城家中有适齡兒郎的王公貴戚皆是人心惶惶,生怕被魏國公瞧上了眼,強逼着自家麒麟兒娶了徐玖這個小魔頭做夫人。
……
京城東南巷一家臨街的小樂坊裏,二層雅間。
傳聞中的徐玖正坐在窗邊,微眯着雙眼,聽樂坊裏的姑娘唱時下京中流傳的小曲,不時跟着哼上一兩句,甚是陶醉。
她今日穿了一件淺桃紅色的對襟小襖,搭了一條顏色略深些的暗紅繡花羅裙,青絲梳了兩個發辮,垂在肩側,頭上簪着一支仿若盛開桃花式樣的淺粉珠釵,額間點了一點朱砂,細眉淺畫,閉着的雙眼,睫毛翹曲,瓊鼻小巧,朱唇微點,略施粉黛,膚色白皙,看上去不像是小魔頭,倒像是個文文靜靜的鄰家小姑娘。
樂坊姑娘一曲唱罷,徐玖睜開了眼。她有一雙清亮如墨的杏眼,閉着時尚且不顯,這一睜開,便使一副嬌豔的容貌更添幾分可愛嬌俏。
她朝那唱曲的姑娘揮了揮手,見後者順從的按住了琴弦,不再開口後,她微微側過頭,對身後侍奉的小丫鬟采薇道:“你方才說到哪了,繼續說罷。”
“是,小姐。”采薇點點頭,回憶道:“坊間都在傳說,說小姐您是因為在應天找不到婆家,才随老爺和少爺進京的。”
徐玖想了想,點頭道:“确實如此,那群慫包,我只不過揍了他們幾次而已,一個個便哭天抹淚的和我爹告狀,哪裏有半點男子氣概,他們想娶我,還需問問我願不願意嫁呢。”
自幼便被府上買來服侍徐玖的采薇對自家小姐異于常人的思考方式,早已是見怪不怪。這般毀人名譽的議論若是放到其他府上的小姐身上,怕是能哭鬧上數日,攪得阖府不得安寧,可落在她家小姐身上,便如輕飄飄的一粒灰塵,撣一撣即消失不見,還不如她揍人時少揮的那兩拳來的記憶深刻。
于是采薇繼續神色如常的道:“小姐說的是,只是貴人們還有傳言,說是怕小姐進京後還如在應天府時那般嫉惡如仇,以至于京城也似那應天府一樣,公子不敢出門,貴女不敢上街。”
“嗯?”徐玖冷哼一身,她聽出采薇話裏權貴們似有若無的抱怨,但她卻非是為這群人的嘲弄而生氣,“他們怕我揍人,我便不揍了嗎?他們是我爹還是我娘?管得着我嗎?”
“小姐……”采薇很想說一句,小姐你關注的重點跑偏了,可話到嘴邊,終是咽了回去,她波瀾不驚的勸道:“他們自然管不到,只是……小姐素來是有主見的,又何必在意坊間這些子虛烏有的傳言。”
“在意?”徐玖疑惑道:“我哪裏在意了,這不是許久未到京城,想聽聽此處風物比之江南有何不同,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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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着,歪過頭,奇怪的看了采薇一眼,“你是不是又想歪了?”
“……”采薇沉默片刻,思索着到底是誰想的不正了。
徐玖見狀擺了擺手,混不在意的道:“既然打探不出什麽,那便罷了,想來京中也是無甚風流人物,不值得挂懷。”
言畢,她朝那一直候着的樂坊姑娘微微颔首,示意她繼續唱曲。
琴弦微挑,清麗婉轉的聲音順着樂坊姑娘曼妙的歌喉悄然而出,徐玖重又緩緩閉上雙眸,指尖似有若無的随着拍子輕輕敲擊着桌沿,仿佛沉醉其中。
“砰!”
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琴音如裂帛般戛然而止,徐玖睜開眼,瞧見樂坊姑娘俏臉煞白,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到了。
“這位小姐,奴奴……”那姑娘站起身,顫抖着聲音想要向徐玖道歉。
徐玖揚手打斷她的致歉,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采薇此時已将身探出窗外,意圖尋找這聲音的來源,卻見街上行人來往,商販叫賣,熙攘而喧嚣,并無任何異常。
她回過頭朝徐玖道:“小姐,我去外面看看。”
“一道去。”徐玖招呼一聲,不等采薇跟上,已迫不及待的推門出了雅間。
采薇暗罵自己一聲“笨蛋”,竟忘了自家小姐是最愛湊熱鬧的脾性,也連忙提起裙裾,匆匆追了出去。
徐玖今日出來本是帶了侍衛的,只是她嫌這樂坊的雅間太小,一群人擠在裏面會擾了她聽曲的雅興,便将人都趕到樓下大堂去了。那裏也搭了臺子,臺上有姑娘唱曲,臺下有方桌圓凳,桌上瓜果茶點一應俱全,檔次雖低了些,到底也是個歇腳的好去處。
那聲巨響如此清晰,侍衛們自然也聽到了。正聽着小曲閑聊的衆人,生怕自家小姐出了什麽差池,一個個提着刀就沖了上來。倉促間,與出來查探的徐玖撞了個正着。
略為窄小的樓梯間,瞬間被國公府上的主仆們擠了個滿滿當當。
徐玖方才隐約已經察覺到了聲音傳來的方向,此時忽然被一群人擋住了去路,心下有些煩躁,一邊扒拉着自己的侍衛們,一邊往前擠,“讓讓,讓讓。”
侍衛們當然也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紛紛朝後讓去,一個個像貼餅似得緊挨在一起,站的筆直,唯恐擠着徐玖。最前面的一排則盡可能的放軟了胸前的肌肉,想讓徐玖推他們的時候,能夠更輕松一些。
徐玖往前走了幾步,感覺到了手上傳來的異常,不由得轉過頭,看見着衆人一副緊張的模樣,心下了然。她既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只好別扭道:“我有那麽嬌氣嗎。”
侍衛們卻沒有回答,只是往後貼的更近了幾分。
“砰!砰!”
徐玖正想再說幾句,就聽前方傳來了一陣更強烈的響動聲,再顧不上衆人,她當先朝着那聲音的源頭——走廊盡頭的一處雅間,沖了過去。
落了一步的采薇與侍衛長對視一眼後,招呼一衆人等,提刀跟了上去。
雅間的門開着,落在徐玖眼中的是一副混亂的畫面。
牆角處半躺着一個少年,瞧他穿的衣裳,應是這樂坊中的小厮。少年的唇角不時落下幾滴鮮血,臉頰紅腫,顯然是被人用拳頭打中而留下的傷痕。他仰着頭,一雙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目光露出兇狠的色彩。
徐玖順着他的視線往另一側看過來,這邊當真是熱鬧。
一個錦衣華服貴公子模樣的年輕人,被幾個健壯的護院簇擁着坐在圈椅上。他面前站着一名少女與一個肥胖的中年人,那少女雙眼微紅,清秀的面龐上猶帶淚痕,細細的脖頸上還有幾道指印勒出的紫痕,衣衫也有幾分淩亂,而中年人面上卻是一臉讨好的笑容,彎着腰,一副谄媚的模樣。
不消說,只看這情景,徐玖就已将眼前發生的一切猜了個七七八八。
她既看到了衆人,衆人自然也看到了她。徐玖腦中飛快的思索起來,正想要尋一個由頭找找這幫人的晦氣,哪知那公子很是善解人意,直接将話頭引了過來。
“哪裏來的野丫頭?”他皺着眉,掃了徐玖一眼,然後朝護院罵道:“都傻了?還不趕緊把她給本少爺攆出去!”
“是,是。”為首的一個護院諾諾答應了幾聲。
轉過身,他神色兇狠地邁步朝徐玖走了過來。
瞧着對方膀闊腰圓,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身形略顯嬌小的徐玖不僅不怕,眼中反而升起幾分興奮的色彩。
采薇此時已經趕到,正好瞧見自家小姐被一個大漢步步逼近,頓時急了起來,朝身後大喊道:“保護小姐!”
“锵!”
長刀齊齊出鞘,霎時,走廊上閃爍出一片耀目的白光,發出一陣令人齒寒的鋒芒聲。
刀光寒冷,馬上就要走到徐玖身前的護院感到背後一個激靈,連忙止住了腳步,一臉畏懼的轉頭朝自家公子望去。
公子面上還算是鎮定,只是慌亂起身的動作,出賣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本朝有律法,尋常人等,不得持刀或佩劍而行。可實際上,莫說是平頭百姓,便是有官身的貴人,絕大多數日常裏也不敢帶着兇器出門,只因這是皇朝歷代都不可說的隐秘,律法中雖無明文,但現實中也無人敢觸黴頭。縱使如他這般的勳貴之後,出門也只敢帶着幾個赤手空拳的壯漢護院,卻不敢給他們配任何武器,唯恐引火上身。好在規矩大家都懂,誰都不會帶着利器出門,因而只有護院防身便已足夠。
此時忽然見到一柄柄寒光迫人的長刀,公子心下駭然,又細細端詳了徐玖片刻。
“不知小姐到此所為何事,在下與小姐似是不曾相識。”他道。
“何事?”徐玖冷笑一聲,“你在此弄出了那麽大的動靜,擾了本姑娘聽曲,你說我來此所為何事?”
“這實是在下的不對,給小姐賠禮了。”他說着,嘴角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朝徐玖微微颔首道:“鄙人徐世貞,乃武康伯之子,平素最喜結交友朋,今日既有幸與小姐相見,便是緣分,還望小姐不計前嫌,能與在下交個朋友。”
“不必。”徐玖毫不留情的擺擺手,全然不顧對方漸漸沉下來的臉色,鄙視道:“我和你不熟,和什麽武康伯更不熟,我這人平生也最不愛交什麽朋友,看在你是我本家的份上,今日可以饒你一命,但你擾了我聽曲的雅興,本姑娘大好的心情都讓你給破壞了,可不是一句什麽不計前嫌就能混過去的。”
公子的臉陰沉的似是要滴出水來,他眼神陰鸷,強忍着怒氣問道:“那小姐想要些什麽。”
徐玖伸出一個指頭,晃了晃腦袋,故作大方道:“紋銀一百兩,勉強能算是你的賠償吧。”
“你不要欺人太甚!”公子一拍桌子,怒道。
“誰欺人太甚?”徐玖像是沒看出他在生氣似得,慢悠悠地走到那仍在暗自哭泣的少女面前。
她擡起手,指尖輕輕觸碰着少女細膩脖頸上青紫的傷痕。少女感到頸間傳來一陣溫潤的涼意,止住哭泣,瞪大了濕漉漉的眼睛,迷茫的看向徐玖。
徐玖把一小瓶藥膏丢到她手上,轉過頭,輕蔑地瞧了那公子一眼,嘲諷道:“這瓶上好的傷藥,作價也是一百兩,總計紋銀二百兩,本姑娘的耐心有限,趕緊付錢吧,武康伯府的少爺。”
“去你娘的二百兩!”公子終于忍無可忍,拿起了桌上的青瓷花瓶,猛地往地上一摔,腥紅着雙眼朝護院們怒吼道:“都愣着幹什麽!給本少爺打,往死裏打。”
“保護小姐!”
這邊采薇見那公子和護院們已經失了理智,一個個張揚舞爪的朝徐玖撲了過來,急忙把徐玖拉到自己身後。
而跟随徐玖一道而來的侍衛們根本不必自家小姐下令,長刀一提,默契的幾人一組,身手敏捷地将護院和那公子團團圍住。
頓時,刀光閃爍,人影錯亂,樂坊裏亂成了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終于開啦,撒花=w=
這次會是一個熱熱鬧鬧又雞飛狗跳的小故事=w=
請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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