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英雄救美

“二小姐想要如何做？”岳婉柔掩唇笑道，“德陽公主可不會如二小姐一家這般親人似的對待婉柔，況且皇宮內院，婉柔也去不得。”

徐玖想了想，頹喪道：“這倒是個問題。”

她能保證她們一大家子不把岳婉柔當外人，可沒法讓外面那些人也都如她一般，對一個下人高看一眼。

說不得，這活計最後還是要落到自己頭上，可一想到自己急躁又魯莽的性子，徐玖就覺得前路簡直一片黑暗。

她随手拿起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戳起碗裏的米飯，直将這一碗飯戳的蜂窩似的，她終于想到了一個方法。

“婉柔姐姐，我們，演一出戲罷。”她調皮地朝岳婉柔眨了眨眼睛。

“嗯？”岳婉柔疑惑的望着她。

“先吃飯，吃完以後咱倆再好好商議一番。”想到了辦法，徐玖只覺得心情一下子晴朗起來，連帶着桌上原本沒什麽胃口的飯菜，此時也都跟着可口起來。

……

京城之中，達官貴人無數，有關的各路小道消息便向來紛雜不堪。昨日還在議論文淵閣閣大學士娶了個小他半百的新婦，今日可能就會變成武定侯府的千金小姐與進京趕考的落魄書生私會夜奔。

看熱鬧者向來毫無原則，什麽流言獵奇有趣，什麽就能在坊間突然被傳開，事實從來不重要。

比如今日的話題，便是陳國德陽公主進京，意欲與我大齊鄭親王和親，明面上是郎才女貌，秦晉之好，暗地裏流言卻早已飛上天。兩國之間承平日久，且邊貿繁榮，人民安樂，怎的就突然想起來和親了，自然是因為二人早已私定終身。

“哈哈哈，想不到被稱作京城一霸，使京中無數王公貴族聞風喪膽的姜之珏也有今天，哈哈哈。”徐玖聽到采桃說起京裏最新的流言，笑的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采桃和徐玖待慣了，彼此間沒那麽多尋常公候府裏內宅的規矩，與徐玖說完以後，自己也跟着笑了起來。

這些捕風捉影的傳言，徐玖自然是不信的，但總不妨礙她看姜之珏的熱鬧，她笑了好一陣，才算言歸正傳，“打聽到了嗎，德陽公主什麽時候進京？”她問。

采桃點點頭，“聽說公主昨日就已經到昌德縣了，想來儀隊休整一夜，今日也該進京面見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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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徐玖又問道，“咱們的人呢，都布置下去了嗎？”

采桃一聽徐玖問起此事，頓時來了精神，她興奮道：“都按着岳姐姐的謀劃安排好了，小姐您到時候就瞧好罷。”

“好。”徐玖按捺住心裏的蠢蠢欲動，她站起身，輕輕撫平了繁複宮裙上的細褶，朝采桃一揮手，“讓人去備車，你家小姐我要進宮去會會這位大名鼎鼎的陳國第一美人德陽公主了。”

“是，小姐稍等，采桃這就去。”采桃捂着嘴，“咯咯”笑着跑了出去。

……

從宮裏一回來，徐玖就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往自己的小院沖來。

她一進門，看到岳婉柔正坐在花廊前的石凳上看書。

徐玖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岳婉柔面前，一把抽走她手裏的書，興奮道：“婉柔姐姐，我們快商量一下對策，我找到幫你接近公主的機會啦。”

“嗯？二小姐？”岳婉柔見是徐玖回來了，擡頭看了看天色，“二小姐未留在宮中赴宴嗎？”

“沒有，宮裏的規矩你都知道，叫人厭煩的緊，平日裏請安時跟着吃一頓還可，若是今日這般的宴席，偌大的宮殿裏一大堆夫人小姐的，這個姐姐那個妹妹，誰都不認識不說，女官們還這也不許，那也不讓，再好的酒菜，吃着也沒意思。”徐玖一邊從頭上往下拔那墜了滿頭的金玉珠釵、玲珑步搖，一邊對岳婉柔抱怨，“我去的早，趁着宮宴還沒開始，見了德陽公主一面後就趕緊找了個借口溜出來了，也正好富裕些時辰，和婉柔姐姐再好好商議些細節。”

岳婉柔把徐玖取下來随手扔到石凳上的首飾頭面一一收起，柔聲道：“二小姐既見了公主，可知曉她是何樣的人了？”

徐玖用手順着散開的青絲，尴尬的笑了笑，“婉柔姐姐，這次可是我猜中了，她若像你說的那般，我也不必緊趕慢趕地回來找你商量了。”

在徐玖看來，德陽公主不枉有陳國第一美人之稱，當真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她只是與她聊了幾句，琴棋書畫擅長于否尚未看出，但言談舉止，通身的富貴氣質，卻做不得假，就像是話本裏最常見的公主一般，行止有禮，賢淑美好。

反正是打眼一瞧就知道，這姑娘肯定和她聊不到一塊去。

“既如此，二小姐可有何對策？”岳婉柔不動聲色的轉了話題。

“有，就按照那日你我商量的一般，咱們給這位公主殿下，演一出英雄救美。”徐玖笑的像只小狐貍似的，侃侃道，“明晚城西小石巷的夜市有一場花燈會，臨江伯府的三小姐和其他幾位貴女邀請德陽公主一同去賞花燈，到時候讓咱們提前布置下的人冒充潑皮無賴去調戲公主殿下，然後婉柔姐姐再帶人假裝過路，将他們打跑救下公主便是，京中治安素來極好，想來她們賞燈也不會帶太多随從，到不必擔心這戲會唱砸了。”

岳婉柔頻頻颔首，聽的很認真。

徐玖頓了一下，目光轉向她，“至于剩下的，就要看婉柔姐姐你的了，成敗在此一舉，能不能和德陽公主搭上關系，進而成為密友，可全看明日這一場了。”

“嗯。”岳婉柔素來溫柔的眸光，閃過一絲堅毅之色。

……

翌日，午後。

城西小石巷，忙碌的工匠們正在對擺在街道兩旁的竹架子上的各色花燈做調整，為晚間的燈會做最後的準備。

這一條巷子上兩側都是各類店鋪，來往行人如織，無論何時都熱鬧非常。靠近街中央的位置，有一座酒樓，這家酒樓與京城中其他成名的酒樓相比沒什麽獨特之處，平日裏的生意也是中規中矩，唯獨一點還算特色的，便是他的高度。

這是一家罕見的蓋了有五層之高的尋常酒樓。

徐玖此時正在這家酒樓頂層的一間雅室裏，她站在窗邊，望向酒樓外的視野格外遼闊。

“小姐，岳姐姐和采薇他們一行人，以及府裏派出去僞裝成潑皮的侍衛們都已經到位，這巷子的盡頭有一處破廢的民宅，院內雜草叢生，平日裏也無人接近，正适合隐匿行蹤，岳姐姐做主把人都帶過去了。”采桃從外面進來後，朝徐玖禀道。

徐玖透過軒窗朝樓下街道的盡處望去，隐約可見那裏有連成一片的民宅。

她看了一會兒，朝采桃吩咐道：“你再去傳個信，讓婉柔姐姐他們都小心些，天黑前盡量不要出來，那地方既然人少，被看到了免不得有些乍眼。”

“是，小姐。”采桃答應了一聲。

徐玖接着道：“婉柔姐姐那邊有她在，我自是不必擔心，倒是那群扮無賴的，告訴他們趁着還有時間，都好好仔細練練，跟着我這麽多年四處懲惡揚善，什麽樣的潑皮地痞沒見過，縱使學不到八//九分的神韻，五六分總還是要有的，別到時候弄個一點兒都不像，再讓公主她們看了出來。”

“好，”采桃瞧着自家小姐這份事事都要操心的勁頭，不由笑道，“采桃都記下了，一會兒就去叮囑他們，小姐且放寬心，他們都是衛侍衛長精挑細選出來的，機靈着呢，斷不會壞了小姐的大事，不信您問衛侍衛長。”采桃說着，還特意擡手指了指衛風。

徐玖沒去問衛風，反倒輕輕戳了她的腦門一下，笑罵道：“就你話多，小姐問一句，你偏要回十句，自己說不夠，還要把別人也牽扯進來。好了，別在這讨你家小姐的打了，趕快去罷。”

采桃作勢欲躲，眼裏卻滿是笑意，“是是是，采桃再也不敢了。”

說完，不等徐玖再戳第二下，采桃忙不疊的朝門外跑去，邊跑還邊回頭笑道：“咯咯咯，小姐可千萬別忘了問一問衛侍衛長呀。”

“去。”徐玖回過身，就要追出去打她。

采桃腳下一溜輕煙，眨眼間消失不見。

沒了采桃，雅間裏一下子清靜了下來，徐玖瞧了衛風一眼，一如每次陪她出來惹事生非一般，他依舊安靜的守在她的身後。

這一次她原本想讓衛風帶隊去保護岳婉柔，燈會上人來人往、密密匝匝的，萬一出了什麽意外，有衛風在，她顯然會更安心些。奈何無論是岳婉柔還是衛風，都不同意她這個建議。她今日為了避嫌，并不打算親自沖到前面，畢竟那公主也是識得她的。因而徐玖自覺不會遇到什麽危險，她這次只想安安穩穩的坐在酒樓裏，密切注意樓下燈會的一切動靜。

可即便如此，衛風也仍舊不肯離她左右。

徐玖看他站在門邊，不知在想些什麽，便拍了拍擺在他身邊的一張屏背椅，“坐下想，你若是站累了，一會兒真有個什麽好歹，如何能護住我？”

衛風聞聲望了徐玖一眼，抿了抿唇，移步坐到了椅子上。

“嗯，這還差不多。”徐玖滿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