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8. 去我房間洗
午飯過後,連續一周的高溫終于有了收斂的勢頭。
白橙睡個午覺醒過來,發現外頭天都黑了。她摸出手機看,發現還沒到兩點,“......”
等她洗完臉回到桌前,外面已經開始下雨。
這場雨來勢洶洶,直到六點還未停。
白橙不喜歡雨天,所以整個下午,只有她辦公室的窗簾是完全合上的。
晚飯時間,工作室逐步進入休眠狀态,員工大半都走了,只有少數人還在忙碌。
手頭上的工作正在收尾,白橙恰好在臨下班前接到譚語琳發來的消息,告知她今晚致和有飯局,傅明修沒辦法來接她,讓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記得準時吃飯。
白橙如蒙大赦,立刻回了個“嗯嗯”的乖巧表情包,心安理得地下班了。
出門時正好碰見藺染也在收拾東西,兩人就一起約着吃了個飯。
将近一周被長輩支配的恐懼籠罩,現在好不容易出來放肆一回,藺染提議吃完飯去晚上去酒吧放松放松,以為是水到渠成的事,結果被白橙拒絕。
“不行,我明天有事。”她推開餐廳的門,“雖然我也很想去。”
藺染慫恿她:“那就去呗,明天又不用上班。”
“改天吧。”白橙沒有說明理由,在藺染再次開口的時候,她已經在路邊攔了輛車,半個身子都坐進去,笑容甜甜地沖她揮手,“我先走啦,周一見。”
雖然沒去成酒吧,但兩人在吃飯的時候聊太久,加上之前等位堵車之類的事情,離開時其實已經很晚。
大約是連續一周的生活太規律,計程車晃晃悠悠,白橙差點在車上睡着,下車還是司機把她叫醒的。
剛跨進門,在身側長廊處等待的女人走過來,将手中的薄披肩替她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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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橙順勢裹住,窩着下巴蹭了蹭,“謝謝王姨,爺爺睡了嗎?”
王姨:“吃完藥剛睡下,他怕你冷,讓我來迎迎你。”
“今天怎麽樣,爺爺腿好些嗎?”白橙問。
王姨跟着她往主廳走,“還是老樣子,不過精神好些了,今天下午小修回來,爺孫倆還下了好一會棋。”
“傅明修?”
“是啊,他還帶了不少東西來,把老爺子哄得可高興呢。”
真是難得。
“爺爺高興就好。”白橙跨進客廳,頓時覺得暖和多了,“我去看看他。”
王姨還要跟着上樓,她忙搖頭,“您去睡吧,不用陪着我了。”
“那我去給你把吃的熱熱,鍋裏還煨着湯,老爺子特意囑咐給你留的。”王姨是個閑不下來的,轉身就要去廚房,被白橙拉住,“我不太餓,很晚了,您先去休息。”
聽她這麽說,王姨也沒再堅持,下樓時還不忘囑咐:“那你有事就叫我。”
“知道了。”
夜漸深,風聲在窗縫處嗚咽,竹林的樹影映在玻璃上,飒飒作響,颠倒錯亂。
房子裏安靜極了,老人家為了省電沒開主燈,只有沙發邊一盞落地燈還亮着,光線微弱。
白橙從主卧出來,松開門把。
剛才有人陪同不覺得,現在四下靜下來,任何聲音都顯得格外清晰。落地燈投射的光影落在二樓右側的一整扇牆面上,凹凸有致,仿佛一張巨大的人臉剪影。
“......”想象力強絕對是人類的一個致命弱點。
她心底沒來由地湧起一股寒意,腦海中蹿出各種曾經看過的恐怖片場景,無端瑟縮了下,再環顧四周,好像随時都會有什麽東西從周圍撲過來似的。
白橙閉了閉眼,不怕不怕,都是假的。
同時在心裏默念,并加快腳步往房間走。
原來靠近走廊的那間客房被阿姨收拾出來,當作她暫住的卧室。白橙抱着換洗衣物直奔浴室,熱氣升騰,溫暖的水流将她包裹,舒緩緊繃的神經。
洗完頭,塗上沐浴液,沖洗到一半的時候,她感覺到蓮蓬頭裏的熱水在慢慢變涼。
白橙不禁打了個寒顫,把閘門關上,反複試幾次,依然是涼水,“......不會這麽背吧。”
又等了五分鐘,再開,水還是冷的。
沒辦法,她只好拿浴巾包好濕發,套上浴衣,下樓。
夜深人靜,保姆阿姨都睡了,家裏靜悄悄地沒個人影。
白橙無人可找,她又對修理家用電器這種事一竅不通。在沙發邊愣了一會,白橙見對面有燈還亮着,左思右想後,決定去廚房看看有沒有能燒水的東西。
好在王姨沒有把東西收起來,燒水壺穩穩當當地放在臺面上。
白橙拎着它去水池接水,雙手拎起來重新放回爐竈。
現在,就剩下開火了。
她對着嵌入式的集成竈看了會,回憶起曾經看過生活劇中的某些片段,手指放在開關上,看好标示,輕輕往右一擰。
集成竈“咔噠”一聲,白橙眼神微亮,覺得有戲!
沒等她高興太久,“啪——”按鈕歸位,火沒着起來。
“......”白橙又試了幾次,依然沒成功。
每次都是聽見響,但沒見着火。
白橙不明白是哪裏出了問題,她從小就沒怎麽進過廚房,平時上班也是點外賣居多。
明明只需要開火等水燒開就行,可是她卻在最重要的一步止步不前。
最後實在沒辦法,她忍着被挫敗擊垮的感覺,鼓着腮幫子盯它好幾秒,叉腰放狠話:“我勸你識相點,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再不冒火我就找人把你拆了!”
集成竈:“......”
“你覺得威脅它有用?”
靜谧的空間有外人闖入,白橙吓了一跳,回過頭看。
男人靠在門框邊,垂眸昵着她,瞳孔漆黑如墨。平日裏工整的襯衫領口松開兩顆紐扣,外套和領帶不翼而飛,手插入褲兜裏,模樣懶散。
白橙不知道譚啓深在這裏站了多久。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手肘碰到水壺手柄,水壺就要從竈臺上跌落。
譚啓深視線旁移,動作迅速敏捷,準确拎住手柄,傾斜的水壺被放回原位,只遺漏了些許水滴。
白橙那聲驚呼卡在嗓子眼裏,見狀松了口氣,“謝謝”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唇間倏然拂過一陣溫熱。
“......”她瞬間呆住。
因為搶救水壺的緣故,譚啓深就站在她後方,轉個身嘴唇正好碰到他的下巴。
男人比她高了半個頭,溫熱的鼻息近在咫尺,周身充斥着好聞的冷杉味道,帶着絲絲酒意,将她包裹。
沉默在蔓延,滋生出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旖旎氣氛,在空氣中湧動。
“抱歉。”一觸即離,白橙往後微仰,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譚啓深後退一步,與她之間拉開距離,略作沉吟後開口:“你總能發生一些讓我意想不到的狀況。”
是久違的說教口吻。
他抽離得很快,似乎全然沒有被剛才的小插曲擾亂心神。
“......”白橙昂首看他,想反駁,但一聯想到這的确是事實,又把到嘴邊的話壓了回去。
誰知道每次都那麽巧會讓你碰上。
譚啓深也不是揪着事不放的人,意外過後,他問:“這麽晚,燒水幹什麽。”
白橙對他剛才的評價不太認同,悶着聲音:“洗澡。”
他微微揚眉,似乎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浴室沒水?”
“沒熱水。”說完,她想想又加上一句,“熱水器好像壞了。”
譚啓深看她幾秒。
半晌後,提步往門外走,低緩的嗓音随之落下,在平靜的湖面中砸出一圈淺淡漣漪。
“去我房間洗。”
白橙愣住半秒,繼而拔腿跟上,“...啊?”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廚房,客廳沒開燈,視線還需要适應。
突然,靠窗邊傳來一聲破碎的聲響。
白橙心一驚。手下意識抓住譚啓深的胳膊,往後拉,整個人躲在他身後,只露出半個腦袋往前看,“什麽東西?”
女人溫熱的身軀貼過來,伴着若有似無的沐浴香。
譚啓深沒說話,手臂微微使力,反過來卻被白橙握得更緊。
他垂眸,視線掠過她擱在肩膀上的臉,五官小巧,圓潤嬌媚,平心而論是很耐看的一張臉。此刻秀眉輕蹙,指尖緊繃,眼神機警地盯着一處。
很明顯,她在緊張。
不知道怎麽,譚啓深停頓幾秒,還是将手放下了。
沒得到回應,白橙也沒打算再問他,只等眼睛适應眼前的光線之後,才看清。
原來是靠近院外的那扇窗戶沒關嚴,被風吹得太開,雨水混合着風聲呼呼灌進來,窗簾被雨刮得四處亂竄,碰倒了桌上的花瓶。
那聲響,是花瓶掉在地上的聲音。
譚啓深打開手機,将窗邊的殘局照亮。
時間尴尬流逝,白橙眨眨眼,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松開勁,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咳...我以為有人闖進來了,原來是風啊。”
她幹笑兩聲,又生硬地扯開話題,“你剛剛說什麽來着,我沒聽清。”
譚啓深收回視線,眸色銳利沉靜,帶着屬于上位者的冷感倨傲。
分秒注視間,氣氛陷入一種格外微妙的境地,白橙不想退讓,她已經暗示得那麽明顯,如果對方明白的話,自然會給她臺階下。
可是她忘了,眼前這位不是那種可以任她拿捏的男人。
幾秒後,她先敗下陣來。
白橙呼出口氣,剛想開口挽回,就破天荒地聽見他說:“上樓左拐第二間,有熱水。”
譚啓深整理被她捏皺的袖管,沒等到回答便抽身離開,尾音淺淡清寡,“用不用你自己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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