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院子裏還真有個人……
那天早上發生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顧一帆的父母來找林鯨,據說顧一帆失蹤了。
當時小區門口人比較多,有校車停在那兒接小孩兒上學。
林鯨只好把兩人帶到物業辦公室。
顧一帆媽媽的情緒一開口就崩了,拉着她的手問道:“鯨鯨,顧一帆最近有沒有跟你聯系啊?”
這是什麽情況?
他爸爸說:“這小子好幾天沒回家了,跟單位也請假了,電話打不通,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林鯨的第一反應是:不會是欠了高利貸跑路了吧?身邊不是沒有這樣的事。
這前任相親對象到底是個什麽奇葩?
她斟酌了下還是決定不把這種可能告訴二老了,卻沒想到顧一帆的媽媽說:“鯨鯨,你能不能幫我們找找一帆啊。”
林鯨想到那天最後是在烤肉店見到的顧一帆,便回:“阿姨,我真的不清楚。不過你們可以聯系一下他的女朋友,她應該知道。”
老兩口愣怔半天說不出話來,是心虛,還有不甘。林鯨幾乎能從對方的微表情裏看出他們其實是知道顧一帆和女朋友沒分幹淨的,只是瞞着她而已。
她輕輕側了下頭,微笑着。雖然沒說話,但是微表情也告訴了這對老夫妻,自己已經什麽都知道了。
顧爸爸很鐵不成鋼道:“這個逆子,到現在還死不知悔改!”
顧媽媽拽着林鯨的手,仿佛抓得越重越有可信度似的:“鯨鯨,一帆就是個死腦筋,被那姑娘迷住了。我們做父母的,是很支持你的;也只有你能管住他啊。”
“阿姨,你們家庭內部的事,還是關起門來解決比較好。我有自己的生活,沒那麽多時間。”林鯨冷冷清清地擺出态度,讓顧家父母傻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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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早上,林鯨的手都被顧一帆媽媽抓紅了,老太太的哭聲和埋怨聲吵得她腦仁兒疼,可又不能開口叫這對可憐巴巴的老夫妻走人,現場亂得跟街道辦似的。
這時,張妍站在門口喊了下她:“林鯨,有人找你。”
林鯨碰着救星,感激地看了一眼張妍,站起來道:“叔叔阿姨,我還要工作,就不留你們了。”
老夫妻踉踉跄跄地站起,又跟她念叨了兩句,這才不得已走出去。
林鯨本以為同事純粹是為了給她解圍找了個說辭,倒沒想院子裏還真有個人。
蔣燃站在那,腳下是石墨灰的地磚,兩邊的雪髒兮兮的凍成了冰。他握着手機,黑色夾克敞着領口,裏面是一件同色的圓領毛衣,露出一截削白幹淨的脖頸,很養眼,一個男人竟有那麽些遺世獨立,卓然不群的味道……
見人出來,他微微笑了下,倒是沒叫她,而是問:“是不是打擾你工作了?”
“……沒。”林鯨趕緊搖頭。
老夫妻卻警惕着眼前這個年輕男人,目光不肯移開,直到林鯨把他們送出院子。
回來蔣燃還站在那,林鯨哭笑不得地解釋:“朋友出了點事,他父母想找我幫忙,我也無能為力。”
蔣言把手機放回口袋,接她的話說:“正好我幫你解圍?”
“嗯。”她默認,問:“你回來啦?”
問完一愣,覺得這話有點暧昧,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出差回來啦?”
“來拿東西。”他說。
林鯨跑回辦公室把卡和傘拿出來,“其實你說一聲,我可以給你送過去的,不用麻煩親自來一趟。”
“不遠。”蔣燃表情很淡,偏了下頭,垂着眼,特意遷就她的身高,“不用像對甲方那麽嚴肅,我們是第一天認識嗎?”
“啊?”林鯨心下驚訝。
蔣燃彎唇一笑,道:“你不記得了?以前在燕家巷。”他似是回憶了下,在自己腰間比劃了下,“你好像這麽高?和思南差不多,小小一只。”
“現在記起來了。”林鯨不好意思地說。但是她工作的時候,哪好意思跟業主敘舊啊。
沒想到他還記得她那個時候的樣子。
蔣燃不知道她是真記得還是假記得,沒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反複,轉而說:“能帶我轉轉嗎?剛搬來這個小區,還不太熟。”
“沒問題。”林鯨心頭忽然“嘟嘟”冒着署名不清的泡泡,熱氣騰騰的,熱絡地問:“那我們現在就參觀一下小區?”
蔣燃笑笑,擡手指了指樹枝上“啪啪”往下掉的雪,有的已經化成了水,“天還是很冷,”
“我先回辦公室穿件外套。”林鯨說。
“我在這等你。”
林鯨穿上羽絨服,黑色長款的,包裹到腳踝。
兩人并肩走到主幹道上,小區的綠化很好,兩旁的林道是別處移植過來的高大桂花樹,在雪天仍舊是翠綠的顏色,如今上頭覆着雪,戴了頂小帽子似的。
林鯨盡職盡份地充當小導游的角色,介紹道:“到了八|九月份,滿城都是桂花香哦。”
蔣燃低垂着眼睫,冒了聲兒,耐心給小林管家捧場:“有機會見識一下。”
林鯨撓撓耳朵,人家就是蘇州長大的,燕家巷的桂花樹可比這兒的參天多了,她在鬼扯什麽呀?
“額,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正好走到大門口,那兒有個噴泉,現如今已經凍住了,幾條奶白色的水柱固定着。
蔣燃說:“固定停車牌是在保安室機房辦的?”
林鯨恍然大悟:“我忘記在安保系統裏給你更新車牌號了。”
是以他每天出去,都在用臨時停車牌。
“現在就去?”她提議。
兩人到了保安室機房,碰到那天站崗的保安小哥,正好是他負責錄入數據的,對着兩人笑了下。
小哥想在業主面前表現專業,故意說:“林管家,你那天晚上就該找我給蔣先生錄入數據的,他這些天都是用的臨時車牌,每次進出都要花時間換,很不方便。”
林鯨的臉刷紅了,想堵住小哥的嘴。
他竟然揭穿自己在門口裝沒看見蔣燃的事。
出來後,蔣燃看着她似笑非笑,不鹹不淡地說:“原來你看見我用的是臨時的了。”
林鯨耳根子被火燒了似的,心想,他全都知道。
一上午,林鯨又幫他把網球館和游泳館的門禁卡給開通了。彼時她才反應過來蔣燃說的“轉轉”是解決生活配套設施需求,并不是通俗意義上的找她敘敘舊,看看小區風景。
蔣燃說的客套委婉,她沒把該做的工作做到位。倒挺會異想天開,竟然覺得人家在約她。
後來,蔣燃沒有什麽需要聯系林鯨。
他的工作應該挺忙的,不經常出入小區。
林鯨下班回家,聽到爸媽在說顧一帆的八卦;原來離家出走的這出鬧的,是他瞞着父母去女朋友老家了,被對方父母死纏拉打,威壓并施,鬧着要他給女孩子一個名分。
說白了就是逼婚。
一邊是強勢高傲的父母,一頭僻壤刁民般的女方家人,逼得顧一帆兩頭為難,幹脆當起縮頭烏龜。
施主任正在拖地,紅色的柚木地板锃亮,蚊子踩上去都要打滑,她似乎把全身的怒氣都撒到拖把上,低聲咒罵道:“二十六七歲的東西了,還玩暗度陳倉那一套,什麽玩意兒啊?他父母也不是好東西,知道兒子是什麽德性,自己管不住,還想讓我們鯨鯨來當接盤俠給他們管兒子,以為我看不出來,死一邊兒去吧。”
林鯨坐在沙發上,将冬棗咬的嘎嘣脆,腮幫子一鼓一鼓的。聽着媽媽罵人莫名有種爽感,故意道:“幸好及時止損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啦,施主任。”
“少賣乖,你心裏樂着吧。”施主任看着女兒:“我不高興我就罵,管他是誰,欺負我囡囡就是不行!對了,你倆沒經濟糾紛吧?”
林鯨瞟瞟她:“沒。”
“那就好。”媽媽放下拖把,坐在她身邊來,商量着說:“上次說的葉教授老婆的侄子,要給你介紹的來着,有時間去見見?”
林鯨趕緊逃竄,“我真的怕了,萬一再遇見個顧一帆這樣的呢?”
媽媽說:“你都不去一下怎麽知道人家不好?說不定是個長得帥,性格好,又合你眼緣的呢?”
林鯨沒聽媽媽瞎吹,回了屋。
爸爸問出關鍵:“說了這麽多,條件怎麽樣啊,了解清楚了嗎?”
施季玲輕輕嘆息,“就以前住葉教授家的那個男孩子,沒怎麽打過交道,也沒注意。說是媽媽早年過世,父親再婚去國外了,就一直住姑姑家。畢業後在外地工作,最近才回蘇州的。”
爸爸聞言放下手機,蹙着眉說:“怎麽聽着條件不太好啊。經濟方面大差不差就行了,可對方家庭着實不靠譜,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個家庭的結合。”
施女士頗有些氣餒地道:“因為在人家心中,咱們鯨鯨就該配這麽個條件的。不是說麽,你在媒人眼裏是什麽樣,看她給你介紹的對象就知道了。”
爸爸說:“還是別見了。”
“死馬當活馬醫呗,見個面又不會少塊肉。萬一孩子人品好呢?”媽媽頗有些感慨:“現在這個社會哦,女性已經崛起了,進步的速度是男性跟不上的。優秀的女人會越來越多,優秀男人倒成稀有動物了。”
爸爸不服氣:“……你這是搞兩性對立,老婆。”
“我說的不是事實嗎?我身為女人,不為自己的同性講話,難道為狗男人講話?”媽媽說:“不管了,要是再不好的就當讓她見識一下社會的險惡!”
林鯨洗完澡,坐在書桌前擦頭發,本來打開電腦準備寫點東西的,看到文件夾裏過去公司的成百上千的原稿,方案,心生厭煩,千頭萬緒理不清。
正好聽見媽媽的一番有關“條件匹配”的言論,差點破防。
她什麽條件呢?是個25歲了還一事無成,龜縮在沒前途也沒錢途的工作崗位上的lo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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