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她已經休息了【一……
林鯨給對方回複了一個【ok】之後, 又告訴蔣燃自己今晚要加班,讓他不要等自己吃飯了。
交代完,她坐在椅子上微微苦悶。
因為對方工作不配合導致自己加班, 林鯨十分不服氣也意難平;和她一起負責這件事的是趙姐還有另外一個女同事,兩人也埋怨了兩句。
趙姐開始外賣, 順便把手機遞給林鯨,“你看下吃什麽,反正晚餐公司報銷。”
林鯨點了一份粉絲湯。
過後蔣燃給她回複了兩個字:【好的。】
結果在三個女同事的外賣來了, 然後晚飯都解決掉之後, 庭頌酒店那邊的工作人員還沒來, 時間已經接近七點,林鯨發消息過去問他們何時能到。
對方态度滿分地說:“馬上就來, 稍等一下,辛苦美女們了。”
結果他們只是态度滿分, 工作效率創歷史新低。等到八點才來, 一男一女洋洋灑灑進門,笑意盈盈地嘴上說着抱歉, 待過後趙姐套出話來才知道他們在酒店上的是夜班, 晚上六點到早上六點,因此并不在乎現在的時間有多晚,就耗着呗。
林鯨拉出椅子開會,眼皮都不想擡一下了。
之後的進程不算順利, 兩個工作單位各有目的, 物業這邊不想坑業主壞自己的招牌,而酒店那邊的工作人員則是盡可能提高銷售任務,難免争辯上頭,再互相妥協。
工作效率慢, 浪費不少時間。
林鯨對做這種于自身績效毫無助益的工作已經精疲力盡,而對方看似也是被領導押着過來工作的,也有些怨氣。
十點半點的時候,趙姐有點撐不住的腦袋磕桌子,哈欠一個接着一個。
林鯨起身去倒水的時候,接到了蔣燃的電話,“什麽時候結束?”
他是等到有些不耐煩,語氣懶洋洋的,林鯨這邊卻已經早想撂挑子了,感到極度的不平衡,說話又沖又委屈:“我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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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燃被她喊得安靜了幾秒,然後說:“好吧,不打擾你了,結束給我打電話。”
林鯨愧疚又心虛,挂上電話後搓了搓酸澀的眼皮,泣聲就要從嘴角漏出。她趕緊整理情緒,回去繼續工作。
過後蔣燃也就沒有再打電話或者發微信來。
晚一點的時候,鐘渝屈尊降貴地來露了個面。
在他們辦公室閑閑散散地兜了一圈參觀,然後又坐下打游戲,等一把結束之後,他不鹹不淡地客氣兩句,說有事要忙先走。
把老板的姿态做的很足,以為員工看到老板的那張臉就能得到激勵和恩典,典型的上位者心理。
林鯨不合時宜地想,其實蔣燃也是這樣的人,一個電話就能決定員工本該的假期如何度過,還有昨晚他那一席話,都在說人生應該努力工作。
他們永遠都看不到,基層崗位的辛苦付出,卻并不會得到相應的回報;只是把人當成眼前拴着胡蘿蔔的驢子而已。
想到這裏,她心房某處的極端分子,又在隐隐躁動着。
因為趙姐和另一個女同事回家比較遠,林鯨只好讓她們先回去,也只有同等級的大家才能互相體諒。
等到所有的工作都結束,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酒店的兩個人一臉倦意地離開。
林鯨聽到屋外晃動的樹葉聲音,透過窗戶,看到隔壁樓走廊有一串孤單的燈光,但無人影走動。
她心情微崩,趴在桌上,一滴豆大的淚珠順着內眼角往下掉,滑到鼻梁上。
每一個女生都想經濟獨立,精神獨立,好好生活,可是生存也的确好難啊,一晚上加班的挫敗感足以把人打倒。
略微喪了一會兒,她才走出辦公室。
院子裏的石桌邊上坐着一個人,蔣燃正凝着手機,聽到動靜後站了起來,喊她:“鯨鯨。”
他嘴角含着笑,一貫的輕風細雨,看上去并沒有計較幾個小時前她的壞脾氣。
林鯨心跳猛地快了幾下,走下|臺階,“你怎麽來了?”
蔣燃伸手把她攬進懷裏,“你這麽晚不回家,我能睡得着?”
林鯨鼻頭發酸,她小心地低頭揉揉:“什麽時候來的啊,怎麽不跟我講。”
“十點多,聽你電話裏的聲音不對。”蔣燃輕輕拍她的後背,像哄小孩子那樣,“怕打擾你工作就沒進去,事情都做完了嗎?”
林鯨松開環住他的手臂,頭別扭地往別處一撇,本想風輕雲淡的過去了,卻不想因為他的話,湧入更多細密的委屈,便梗着脖子胡亂說一句:“做完了。冷不冷,在家裏等好了,這點路還要來接。”
蔣燃不以為然:“這點路也是夜路,我想,在這裏等比在家裏等,會讓你感覺好點。”
林鯨好一會兒沒說話,她知道,如果從辦公室到家的這一段路,如果她現在一個人走回去,肯定會比現在難過。
“我餓了,不知道家裏還有什麽吃的。”
蔣燃看她:“咱們家有什麽你不知道嗎?除了零食。”
“那怎麽辦?去門口的那個全家買一杯泡面吧。”
蔣燃想想:“你只想吃泡面?”
“那也沒別的吃的,去找餐廳還要等,我人都沒了。”她終于笑了笑。
蔣燃問她:“燕家巷旁邊有個大排檔,這個點應該還在營業,想去嗎?”
聞言,林鯨的眼睛都亮了,兩手捧着一個合起來的拳頭,抵着下巴,像是作揖或禱告:“可以嗎?”
“有什麽不可以的?”蔣燃揉揉她的頭發:“只此一次,偶爾打個牙祭是可以的,多了不行。”
“嗯。”
于是,兩人半夜開車去了老城區。
下了車,老街區這個點還人聲鼎沸,藍色的塑料棚子都快撐不住沸嚷了,挺多從夜班下來的工人擠在一起喝酒唠嗑。
美食廣場的四面是一家家門面很小的店鋪,林鯨走在蔣燃前面,在背後牽着他的手,去找她熟悉的那家燒烤攤。
蔣燃雖然穿着休閑,但這矜貴的氣質和長相卻與油膩膩的大排檔格格不入,尤其是店門口的大炒鍋被老板快颠出了火苗,幾乎沖到人身上。
蔣燃把林鯨往自己身邊拽了拽,讓她避開奔跑的外賣員,看上去有點後悔。
林鯨張望了一下周邊的環境,問:“你是不是不習慣在這吃飯?”
蔣燃說:“我在這吃宵夜的時候,你大概在寫暑假作業?”
“哼!”
林鯨找不到印象裏的那家燒烤攤,便在最邊緣的一家老頭老太太的面店裏點了一份炒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他們只點了一份,林鯨問:“你不吃嗎?”
蔣燃給她把水打開:“你先吃吧。”
好吧,林鯨呼啦啦吃了幾口,這面條實在太勁道了,肉給的實在,關鍵是還便宜,一大碗牛肉面才二十塊錢。
她吃了幾口就飽了,故意挑了一筷子給蔣燃,“真的很好吃。”
蔣燃就着她筷子也吃了一口,“的确。”
林鯨驚訝,“我只是給你看看,這是我吃過的。”
蔣燃拿過筷子,繼續吃了起來,說:“本來不餓,看你吃這麽香就餓了。”
“……”
林鯨跑去找老板付錢,回來的時候蔣燃已經吃完了,正在喝水。
“回家吧,明天還要上班呢。”女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本來喪得人生沒有意義,因為一碗牛肉面就治愈了。
走去車上的時候,林鯨主動說:“我晚上遷怒你,對不起。只是今天忙了,事情好多又被拖着加班。領導把任務派下來就甩甩手走人,我就很不爽。”
蔣燃一時沒說話。
林鯨承認自己有陰暗一面,“你們在高處的人,永遠都看不到基層崗位的艱辛,只有嘴上說的好聽。但是今天晚上看到你這麽晚還在等我,我又覺得你和他們不一樣。”
他們沿着老城區這條坑坑窪窪的路,慢慢向前走着,就如平常的飯後散步。林鯨差點踩進水坑裏,蔣燃拉了她一把,她一不小心撞到他身上。
兩人就此也沒分開,牽手改為他手臂攬着她肩膀,像生活在一起幾十年的老夫老妻,晃晃悠悠地踱步。
斟酌了一會兒,蔣燃開口:“我承認之前過于理想,人都有七情六欲,更有惰性,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是我對你的內心世界沒有足夠的了解,說一些自以為對你好的話,卻沒能與你共情,了解你的處境。”
“我和別人不同是因為我是你的丈夫,對你的訴求不是業績指标,而是希望你本身能更好,身體健康,工作和生活都開心。我很高興你能對我說心裏話,及時溝通就是好的開始,有矛盾也不怕,以後會更好的。你覺得呢?”
林鯨眼眶又發熱,她發現自己應對不上蔣燃說着的這些話,心理卻是極度認同的,只有重重的點了下頭“嗯。”
一路磨磨蹭蹭,回到家已經三點多了。
林鯨顧念着明早七點半就得起床,撐着困頓的眼皮,趕緊跑去浴室洗澡,念了好幾句“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蔣燃建議:“要不明天請半天假,好好在家睡覺。”
林鯨糾結:“這不好吧?”
蔣燃:“沒有什麽不好,畢竟你今晚加班這麽長時間。領導和員工是雙向選擇,你的訴求只要不過分,就及時提出來。領導不會主動來體恤你。”
林鯨已經脫了衣服,身上被打濕,“好吧,你現在幫我給周經理發個微信,他明早起床就能看到了。”
“嗯。”
蔣燃剛把手機放下,就又響了。
是一個沒有備注的頭像打來的語音電話,蔣燃拿給林鯨看,是鐘渝。
不知道他這個點打電話來幹什麽,為了自己更坦蕩一些,她說:“是庭頌的老板,你幫我接吧。”
蔣燃走出去,接通後鐘渝的聲音傳來。
“林鯨,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你,現在工作都忙完了吧?辛苦了,要不我明天請你吃飯當感謝?”
這邊沒人出聲。
鐘渝以為信號不行,“聽得見嗎?”
蔣燃輕描淡寫:“她已經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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