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媽媽的修行【一更……
林鯨乖巧給大家倒水, 假裝看不見蔣蔚華眼裏的火氣,和稀泥那一套她倒是跟林海生學的很會。
基本上葉思南和她統一步調,吃着吃着飯, 就和林鯨聊起別的事情來。
葉思南舉着手機問林鯨一個旅游網紅地,林鯨也沒去過, 說以後有機會可以去玩。
葉思南便奇怪道:“你和我哥結婚以後,怎麽沒去度蜜月或者一起出去旅行呢?”
林鯨抿着茶水,有些無奈:“工作都有點忙, 湊不出幾天完整的時間來, 也沒計劃。等以後再說。”
葉思南嘆息:“你也太理解他啦, 女孩子太善解人意男人會不把你放在心上的。”
林鯨笑意清淺:“是麽?”
這時,蔣蔚華忽然問林鯨:“蔣燃到底去哪了啊, 年都沒過完就往外跑。”
“去鄭州了,那邊好像有什麽急事。”林鯨回答的也有些漫不經心, 他工作上的事很少跟她交流, 兩人呆在一起基本上都是鎖定家裏的碎事,或者林鯨工作的雞毛蒜皮。
蔣蔚華臉色刻意擺了擺, 略帶責備地說:“這些年輕人真是一個兩個不讓人省心的, 日子也過得不像日子。春節不知道跟長輩拜年,出遠門也不交代一聲,太不靠譜。”
雖然她的有些話,施季玲覺得是有點道理的, 但就是看不慣她管天管地的樣子。
施主任幽幽地喝着茶, 開口:“不是我說,你心操太多老得快,用再貴的護膚品也徒勞。年輕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掙錢怎麽養老婆孩子?咱們這些做長輩的能幫就幫一把, 不能幫就閉嘴別參合,多好啊。”
你是天王老子嗎?還得向你請安。
蔣蔚華臉色稍變,論嘴炮她是吵不過施季玲的,也攤不開那個面子,“我這不是關心麽,自己的孩子肯定心疼啊。”
施季玲心裏輕輕“呵”了一聲,不屑搭理她這道貌岸然的說辭。
氛圍一度陷入沉寂,誰撐不住誰尴尬,反正林鯨有施季玲撐腰,未覺氣短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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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結束的時候,蔣蔚華才對林鯨關心起幾句,“鯨鯨一個人在家住害怕嗎?”
林鯨:“不會,小區治安挺好的。”
蔣蔚華暗搓搓道:“蔣燃總不在家,你一個小姑娘多孤單啊,我和你媽媽輪流就去陪陪你吧,給你們打掃衛生做飯。”
施季玲眼神犀利地注視着蔣蔚華,皮笑肉不笑卷土重來:“哎,我可不去人家小年輕的家裏,我這條不知趣的老茄子往那一杵,打擾人家幹什麽呢?還不夠讨人嫌的啊。要去你自己去。”
蔣蔚華瞪着眼。
施季玲:“我說自己,沒說你。”
蔣蔚華氣哼哼:“……你都不去,我還去幹什麽。”
……
蔣蔚華簡直無話可說了,大過年的,每一句話都被對方死死摁在地上摩擦,真是夠觸黴頭的。她快速吃完飯,借口下午還要打牌便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她終于忍不住抱怨:“蔣燃這個丈母娘,之前倒沒看出這張嘴那麽厲害,虧我以前把她當成好姐妹。”
葉思南坐在她旁邊玩手機,“讓你少管哥哥的事還不聽,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吵不過人家氣得不還是自己。”
蔣蔚華心煩意亂道:“你到底跟誰親?”
葉思南眼睛還盯在手機上,氣定神閑:“我在勸你少管閑事。你要是為了舅舅那渣男挽回兒子就歇歇吧,我哥他自小看盡世态炎涼,比誰都清楚誰對他好,誰圖他什麽;不要讓他真的憎惡你,不然家人都做不成。”
小姑娘今天大發善心,又補充一句:“林鯨的父母顯然比你們明事理,又會收攏人,到時你別後悔。”
蔣蔚華好一陣心有餘悸。
這邊回家的路上。
施季玲靠在皮椅裏閉目,感慨道:“我真是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被蔣燃這小年輕給利用了。”
林鯨眉心一跳,裝不懂:“你說什麽?”
施季玲想想就哭笑不得:“讓我去對付他多事兒的姑姑,他這個領導當的可以,人盡其才啊他,這招用到丈母娘身上來了。”
林鯨一陣心虛,“親戚之間總要碰面的,別想太多。”
施季玲并沒有真的計較,甚至還隐隐佩服蔣燃這份睿智和膽量,“你要是有他一半聰明就好了。不過我回頭想想,蔣燃這孩子對這樣的家人也是辛苦。上次因為你的事把他臭罵一頓,我心裏挺過不去。”
林鯨默默開車,對施主任說:“辛苦了,媽媽。”
施季玲眼裏呈出難得的柔情,淡淡地說:“辛苦什麽啊,讓你一個二十幾歲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去面對家長裏短,實在太為難了;對這種人,還得是我這個老大媽出馬才行。她不要面皮,我就比她更不要面皮,她高姿态,我就要比她更高姿态;這是社會人談判的技巧,學着點。”
林鯨噗嗤一笑,“你怎麽還把自己貶低了一把呢。”
施季玲說:“這是做媽媽的修行。我在你這個年紀也是花兒一樣的漂亮,文文靜靜的維持着少年人的體面。但是生活給出的難題太多了,只顧體面是一文不值的,別人的眼光也就沒那麽重要了。等你也有了孩子,你就會懂。”
林鯨把媽媽送到家,自己回了溪平院,時間還早。
家裏幾天沒人住,好像有一層灰塵似的。她洗了一些衣服,又把家裏裏外外打掃幹淨,然後定了花和外賣。
剪了花,吃了晚飯,她無所事事地坐在沙發上撥弄着手機,也不知道該幹什麽。
初五以後大家都回去上班上學,她請了年假卻不知道怎麽用,早知道就不請了。人在閑暇時思想總是亂飛,想到很多東西,比如:前途,以及出差的丈夫。
過去之後電話也不打一個,男人會不會忙碌之餘,出去放縱一下呢?
蔣燃此時正坐在韓旭的辦公室裏,明明他一副眉眼溫和,平靜無波的樣子,辦公室裏卻人人自危,大氣不敢出一個。
鄭州這邊的分公司在一個老牌的寫字樓裏,不算太大,但成立已久,負責人幾經更換,直到前年,蔣燃把韓旭派到這才算穩定下來。
這天韓旭沒來,他的秘書見老總忽然造訪,後背都驚得冒汗,趕緊給韓旭打了個電話:“Jason來了,你還是趕緊來公司吧。”
挂了電話,他顫顫地去問蔣燃要喝什麽,後者沒說話,擺了擺手,讓他出去把門帶上。
新年上班的第一天,就來這麽一場面簡直能把人吓死,蔣燃仿佛是來問責的;再加上韓旭的情緒也陰晴不定,揚言效仿羅特,威脅上層。
大家有了不詳的猜測,這邊分公司怕是要變天了。
蔣燃站在裏間,擡起手指撥了一下百葉簾,擡眸看向外面的辦公區。幾個業務骨幹這會兒還釘在工位上,喝着咖啡,散漫的聊天;頗有些公司末日黃昏的消極感。
他擰了下眉。
韓旭氣喘籲籲地從電梯間出來,一邊跑一邊整理袖口,推門進來的時候看見蔣燃坐在他的辦公椅上,在低頭看手機。
“Jason,抱歉,我沒看見你的信息。”
蔣燃視線擡起來,給他一個臺階下,淺聲問:“去見客戶了?”
“……也沒,有點事。”韓旭不太敢說謊,遲疑着道:“你怎麽忽然來了?”
蔣燃輕哂一聲:“來看看,你是怎麽把浪翻起來的。”
韓旭默默坐到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低道:“我幹不下去了。”
蔣燃嘲諷地笑了笑,一針見血:“你要真不想幹也罷,直接寫郵件走流程,我不會不批。給我私發那麽一封不正式的辭呈,确定不是邀請我來觀摩你是怎麽搞砸項目的?”
他把韓旭的意圖解釋的如此直白,看來是一點彎子都懶得繞了。
“羅特能用辭職來威脅你,我為什麽不能?”韓旭隐忍着道:“我也想看看在你Jason的眼裏我們這些人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你拿什麽跟羅特比?”蔣燃瞥了他一眼:“比蠢嗎?”
“……”
韓旭說:“你明知道我在鬧事也來了,不是怕我帶着團隊和客戶抄底走人嗎?”
蔣燃看看他,越發覺得好笑:“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受人威脅,觸動我的只能是利益。你走了我條件加碼,真以為沒人能頂上這個位置嗎?”
這席話,和北方飄着雪粒子的天氣沒什麽區別,冷的不近人情。
“至于客戶,你不是羅特,出了彙思力誰認得你?”他又問。
韓旭動了動嘴角,想再說點話來,卻又覺得說什麽都很可笑。他被目前的狀況逼瘋了,失了理智。但現實的境地就是如此,他業績做得越差,公司給的支持越少;公司不給資源,這邊的業務就越難展開,如此惡性循環往複。
他垂着腦袋,像條喪家之犬。
蔣燃定定站在那,看他懊悔也不算無藥可救,終于緩和語氣:“把你的态度收一收,我當什麽都沒發生,回去後我安排一個技術團隊給你做支持,後期業績有起色再給你拓展團隊,有問題再找我,但別再胡鬧了。”
他的話裏透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寬容感,收攏人心不過如此,打一巴掌再給顆棗。
只是被收攏的人段位低一些,感受到的是來自于上位者的體恤。
韓旭心情平緩。
片刻後才鼓起勇氣說:“老大,其實我說要辭職也不是一時氣話。”
蔣燃挑了下眉。
韓旭說:“我老婆懷孕了,我們夫妻倆不能一直兩地分居,這樣日子也過不下去。”
……
傍晚時分,蔣燃做出了一個決定,把韓旭調回上海辦事處。
這樣的結果看上去皆大歡喜,但是韓旭不免憂愁道:“現在的副總管理能力欠缺,難當大任。”
“你都要走了,還管這些做什麽。”
“這是我奮鬥的地方,我對公司也是有感情的。實在不行我在這邊再堅持一下。”這會兒韓旭對蔣燃滿滿的忠心。
蔣燃瞧着他,不知該用傻還是敬業來形容,他說:“你安心回去,這邊我以後每個月過來一趟,不會出亂子。”
韓旭感動得不行,恨不能為他抛頭顱灑熱血:“Jason,給你添麻煩了。”
蔣燃笑:“誰讓我老婆沒懷孕呢。”
韓旭傻乎乎地說:“只要想要,肯定也很快的。”
蔣燃睨了他一眼,才閉嘴。
過後,蔣燃才跟他說:“本來想年中再調你回去,苦于一直沒找到理由,正好你太太懷孕是個很好的由頭。去上海是有任務的,把你降到羅特的團隊,剛開始可能有點受排擠,要忍住,收起脾氣,該接觸的各項業務抓緊上手。”
兩人從辦公室出來,韓旭對衆人說今晚Jason請吃飯,衆人高興之餘不免惴惴,Jason來的時候大家都那副吊樣子上班态度,他竟然忍得下去不發火還請大家吃飯?
不是憨批就是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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