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衆人瞪大了眼睛,齊刷刷地看着常歡。

“璿玑!”趙琛眯起了眼睛。

“常歡!”趙昉直呼他的本名。

“怎會有如此巧事,你人還未到永夜,竟見會遇到那個傳說中的人物……”

常歡臉上一僵,随後點了點頭說:“說來也的确太巧了些。”然後将自己與燕山月相遇的經過說了一遍,自然将他被燕山月輕薄的那段略去不提。

浩氣盟盟主被人設伏暗襲,這還真是個大事。近些年,因為有浩氣盟居間平衡,武林間的争鬥和紛擾少了許多,黑白兩道還算太平。

雖然浩氣盟滅不了血月,但一旦被查出誰是血月的雇主,浩氣盟的處罰會十分嚴厲,因此也算擋了不少血月的財路。

能有這個能力和手段去伏擊浩氣盟盟主的,最大的嫌疑當屬血月。但浩氣盟盟主一死,武林必将大亂,新仇舊恨全算到血月頭上,它能得什麽好處?!

“若是血月做的,不可能只安排兩個人去伏擊浩氣盟的盟主吧。他們做事一向嚴謹,很少失手。”常歡想了想說,“那兩個殺手的連機弩厲害,但以身手來看,并非高手。不太像是血月的作風。”

“炸藥……”趙昉眼神冷了冷,“他們的方式真是出奇的像啊。”

殷子若知道他想起了安平府衙的爆炸,伸手握住了趙昉的手。那一次的爆炸,趙昉的親衛折損許多,那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屬下,趙昉心疼又惱怒,一心想将血月斬盡殺絕,但就是苦于找不出更多關于血月的線索。

“就算不是血月做的也無妨,”趙琛擺了擺手,“浩氣盟與血月也鬥了幾年,黑白兩路都有深厚的勢力,如果能借助浩氣盟的力量,對我們鏟除血月一定大有裨益。”趙琛将玉牌還回常歡的手中說,“你有辦法再找到他嗎?”

常歡打了一個激靈,那雙深邃的,直刺靈魂的雙眸在腦海一閃而過,像一簇烈火掠過了他的身體。

“璿玑?”

常歡一震,擠出了個笑容:“屬下盡力。”

常歡走出房門後,殷子若拉了拉趙昉的衣袖說:“你有沒有覺得,璿玑好像有點怪?”

趙昉一揚眉:“有什麽奇怪的,只不是摘掉了面具而已。”

趙琛靠在椅背上,悠然開口:“能打破自小的陰影,不再将自己隐藏起來,學習坦率和直面,這些改變,對他來說未必是壞事。我只是好奇,那人究竟做了什麽,可以把他幽閉自己十幾年的硬殼敲碎……呵呵,我真的很好奇啊!”

趙昉皺了皺眉,對父親的說話方式有些不滿。

璿玑是與自己出生入死過的兄弟,可不是讓他用來調劑心情的玩具。

趙琛看了看他,微笑不語。

常歡只在永夜城住了一夜,第二天,他抽了二個影衛去換邊城的甲影和乙影,然後收拾了一下,騎着烏雲下山前往安平。

殷子若在官籍上早已除名,現任的安平知府是從別處調來的。常歡經過安平府衙時特地繞了個圈兒。因為原來的府衙死了不少人,風水先生說不吉,所以将原址挖成了一個大池塘,将池塘前面的地面盤下,重新建了府衙。

新修的府衙比之前威風了許多,高大的衙門口,簇新的鳴冤鼓和高大威猛的石獅子安靜地立着。這新衙門是永夜城給出錢重修的,連震壞的民舍和街邊的店鋪也都領到了永夜城派發的大修銀子,所以不論是官是民,對永夜城都贊譽有加。

常歡提了一壺酒,繞到府衙的後院。院後的池塘裏,碧綠的茶盤已經鋪滿了半個塘面,幾枝花苞伸出水面,在風中袅袅婷婷地立着。建新衙門的時候,常歡在西夏帶兵,沒辦法回來。

“沒想到再來,這裏的荷葉都這麽大了。”常歡喃喃自語,将酒緩緩傾入池中,“如果你們還活着,就可以與我們一起殺入西夏了……不是在戰場上馬革裹屍,而是在這裏被炸死,你們也一定覺得很冤。你們跟着侯爺出生入死,征戰沙場,他待你們個個如兄弟一般。如果你們泉下有知,保佑我們早日找到那些害死你們的兇徒,為你們報仇吧。”

說着,将酒壺抛入池中,雙手合十,默默祈祝。

牽着馬從安平府出來,常歡有些遲疑,天下如此之大,他要上哪兒去找浩氣盟?常歡在安平城外的十裏亭想了許久,索性放開手上的馬缰,拍了拍烏雲說:“老夥計,你說咱們向哪兒走?”

烏雲長嘶了一聲,對着東面刨蹄子。

“但我們是在西邊碰到的人啊,”常歡坐在亭邊上,手托着下巴對烏雲笑,“不過也是,他人也不會總留在那兒等我們送上門去,對不對?”

心裏喀磴一下,又想起被燕山月推倒在床上的情形。心裏好像揣了個耗子,抓心撓肝一般。常歡臉一熱,從亭子裏走出來,“那就向東走走看好了。”

烏雲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常歡,輕聲地嘶鳴。

“我知道了。”常歡苦笑一聲,“我是該帶幾個兄弟來,可是……”可是什麽?他也不清楚。他與燕山月明明只見了一面,一起說過的話也沒有幾句,卻偏偏像藏了什麽秘密一樣,不願被人知,怕被人曉。

“我大概是餘毒未清,人都變奇怪了。”常歡無聲地嘆氣,翻身上馬,向東馳去。

趕了一天一夜,常歡到了昌南府的時候,已近午時。人馬都有些疲憊,常歡牽着烏雲向城中最大的客棧走去。将馬缰遞給客棧夥計牽去喂飼,常歡去櫃臺要上房。店家老板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見到常歡之時驚的手中的毛筆落到帳簿上。

常歡皺了皺眉,也沒說什麽,只是将定銀放下,自己上樓。樓下喝酒吃飯的客人有幾個見了他了,也是伸長了脖子,一路直盯着他消失在樓上。

小二見了,湊去老板跟前問:“當家的,怎麽了?那客人有問題嗎?”

店老板收拾了弄髒的帳簿,搖了搖頭:“這世上怎麽真有人長成那樣的?”

“啥樣兒?”

“臉白得跟擦了粉一樣,鼻子很高,眼眶陷下去,眼珠子也不是黑色的。”

“乖乖,長這樣的,那不是妖怪?!”小二跳了起來,一臉驚吓。

“也不是……”老板眼光向樓上瞄了瞄,表情有些複雜,“這五官吧,真不像咱們,可是……你別說,那模樣,實在是好看……”

“別騙我了,高鼻子,凹眼眶,這長相能好看?”小二撇了撇嘴,“吹吧您呢。”

店老板有些氣了,将小二推開:“不信拉倒,快點幹活去!”

有喝酒的客人見小二從店老板那兒過來,招手将他叫過去,說:“剛上樓那人是哪裏來的?叫什麽名字?”

小二有些吃驚地看他們道:“這我哪兒知道啊。”

客人塞了塊碎銀子給他:“打聽打聽。”

小二掂掂銀子,立刻眉開眼笑:“行,那小的一會打聽打聽!”

常歡脫了外衣,就着水盆洗了把臉,就聽得外面叩叩兩聲,小二端着個食盤走了進來。

“客官,小店送的一壺好茶,三盤點心,先給您擱桌上啊?”

常歡點了點頭,伸手摸了幾個錢丢給小二當打賞。

那小二笑呵呵地彎腰謝了,殷勤将将茶給他倒上,一邊倒一邊偷眼看向他。不留神,将茶水倒在桌上,流了一桌子。

那小二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拿抹布擦了又擦,告了個罪這才掩門出來。

沖下樓梯,魂不守舍地踱到店老板旁邊,扶着桌子半天緩不過來勁兒。

那老板擡眼看了看他,不屑地撇嘴:“你瞧瞧你那點子出息。”

小二好半天才勻過氣,跟老板說:“真漂亮,明明是個高鼻子深眼睛的,怎麽看起來就這麽漂亮啊,漂亮歸漂亮,還一點也不像娘兒們,真絕了。”

店老板眨了眨眼睛,小聲對他說:“那幾個人對這位客人好像不懷什麽好意,你看着點兒,別在我們店裏出事情啊!”

小二摸了摸懷裏揣的碎銀子,咧了咧嘴。

到了夜裏,常歡正睡着,突然聽到外面細微的腳步聲。眉頭皺了皺,他從枕下将幽泉拖出來,放在了手邊。

腳步聲有些雜亂,聽起來應該是三個人。但他們剛在常歡的門前停下,就聽得一陣咚咚聲,随後小二的聲音爽朗地在門外響起。

“幾位爺,走錯了,你們的屋子在那兒呢!”

門外幾人似乎暗罵了幾聲,急匆匆地離開了。

常歡松了口氣,翻身繼續睡。

沒過半個時辰,房頂上又響起聲音來。常歡皺眉,嘆了口氣,将幽泉抓在了手中。

“啊,那來的野貓!”窗外,打着哈欠的小二拖着根棍子什麽的弄出很大聲響,指着房頂叫,“老子天天在外面放食盆喂你們,你們居然還想來打野食,小心老子一棍子抽斷你的賊貓腿!”

房頂上的聲響頓時沒了。常歡心中微微一驚,索性坐起來,蹭到窗邊上,将窗戶開了條縫兒。月涼如水,洩在小院中庭,就見日間見的那個年輕小子僅穿着中衣,扛着一根燒火棍,坐在庭中的水井欄杆上打哈欠。

“臭小子,活得不耐煩了。”屋頂上傳來低低地罵聲,“老子白天還給他塞過銀子,晚上居然來壞老子好事。”

“大哥,這小子也挺清秀,不然一起抓去玩兒。”

“油頭滑腦的,清秀個屁,教訓他一下,省得過會又來壞事。”

常歡盯着樓下的小夥子,突然笑了起來。

破風聲響,一只黑色的飛镖從屋頂上射下來,那小二随手一揮棍子,那镖落在地上,發出叮當一聲脆響。

屋頂上又是兩镖,小二又揮了揮,叮當兩聲。

“奶奶的,這蚊子這麽多。”那小二好像什麽也沒看到,扛着棍子痞痞地撓腿。

屋頂上的人沉默了會,悄悄地離開。

小二狀似無意地擡頭向常歡的房間瞥了瞥,輕笑了一聲,扛着棍子回下屋睡覺去了。

常歡将窗子關好,坐回床上,睡意全無。

捱到早上,常歡下了樓,卻見那個年輕老板坐在櫃臺後正劈哩啪啦打着算盤,昨晚上的小二搭着一條白色的抹布湊在老板身邊看賬本。

見常歡下來,老板淡淡一笑,點了點頭說:“喲,起啦,要結賬上路了嗎?”

常歡點了點頭。

那小二靠着桌子,呲着一口白牙笑:“路上小心啊,客官,最近路上有狼,不是很太平。”

常歡對他微微一笑:“多謝小哥。”

見他笑了,小二臉一紅,扭到一邊去擦桌子。

“用不了這些銀子。”老板見常歡扔給他一錠整銀,吓了一跳,“早上還沒開張,我沒那麽多碎銀子找啊。”

“用不着找了,老板。”常歡指了指哼着小曲擦桌子的小二說,“多的就給他吧,昨天幫我抓蚊子抓得好,就當賞錢。”

那小二立刻蹿回臺前,狗腿地幫常歡捶背:“爺您太大方了,小的多謝多謝!”

常歡看這兩人,從懷裏将浩氣盟的玉牌拿出來,往桌上一放。

那店老板打算盤的手一抖,小二捶背的手一頓,兩個人直着眼睛盯着那塊玉不放。

常歡見狀,将玉牌托在手上,伸向老板鼻子下面:“老板,你可知我要去哪裏才能找到此物的主人?”

老板斜了小二一眼,垂下頭繼續打算盤:“我不過一個開客棧的,誰曉得這些。不過客官你最好将此物收好,這麽值錢的東西露了白,會被人盯上的。”

常歡聞言一笑,将玉牌收回懷中說:“我也是病急亂投醫了,因我也不識得江湖人,想着客棧人來人往的多,或許老板有些消息,卻是我莽撞了。”說着,将馬牽了,告辭出門。

左右也無事,昌南府也很久沒來過,常歡就牽了馬到處溜達,直到午後了,才買了點幹糧出了東城。

信馬走到城外四五裏的一個樹林前,地上黃土一崩,一條絆馬索從路上彈起,烏雲是戰場上出來的,感覺不對,一個長嘶,早已四蹄騰空向前躍了一大步。

馬還未停穩,常歡從鞍上躍起,長劍劍鞘将絆馬索繞住,一使力,将絆馬索向後猛地一拉。就見二個大漢從路的兩邊滾了出來。

“什麽人?”常歡将長索扔到一邊,站在那裏橫眉冷對,身上的肅殺之氣讓那兩個大漢不禁有些發怵。

“怕什麽!”從林後又轉出一個男人來,搖着一把折扇,眯着眼踱上前來,“他一個人,我們三人。”

一聽這聲音,常歡立刻記起,這三個正是昨夜想掀瓦偷襲自己的。

“原來是幾位梁上君。”常歡嘴角一勾,将劍收回,“幾位從昨天跟到現在,不知道找在下有何要事?”

那個頭兒搖着扇子晃上前,一雙眼賊溜溜地上下看,口中啧啧有聲:“昨天只是驚鴻一瞥已是驚豔的,沒想到這麽細看,更是個妙人。大爺我是短刀門的少門主,門中弟子上千,家産無數,小哥兒,爺瞅你實在是喜歡,想收你回家,當個體己人。”

常歡怔了一下,原以為這三個是剪徑的強盜,卻沒想到原來是這人看上了自己,強的是人不是錢。常歡左右看看,狐疑地看着這個一臉賊笑的家夥,以為自己聽岔了。

“小哥兒,你老老實實地跟爺走,爺好好疼你。”

那人見常歡一臉迷惘不說話,以為他在猶豫害怕,便上前一步說起狠話來,“要是不老實,爺就将你綁了,讓你吃許多苦楚,到時候非但不能憐香惜玉,若是操壞了身子,你悔都悔不來啊!”

正笑着,突然肚子一疼,就見自己整個人飄起來,飛在半空。

“大哥!”另兩個漢子急忙後退去接,卻因為來勢太猛,三個人跌成一團。

常歡那一腳,踹得那人五髒六腑都挪了位,他抱着肚子在地上滾,殺豬似地嚎叫起來。常歡看了一眼,冷哼一聲,向前走了幾步,

常歡容貌雖然美,但臉上帶霜,殺氣一上來,整個人就如修羅一般,讓人手腳發冷。那兩個漢子見他走過來,早吓得架起那個少門主就往後退。

“找死。”常歡口中吐出兩個字,伸手拔出劍來。

劍氣如冰,白光刺目,那兩人立刻跪下去,磕頭道:“大俠饒命,饒命!我們瞎了狗眼,冒犯了大俠,您人人大量,手下留情啊!”

常歡立起眉毛,冷冷說道:“瞧你們這行止,也不知道害過多少人,今天既然找上門來,我便幫人去了你們這幾個禍害!”

正要舉劍,耳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官道上奔來二十多人的馬隊,有僧有俗,有男有女,見常歡持劍擋在路當中,都勒住了馬缰。

常歡遲疑了一下,當街殺人總是不妥,于是微側了身,讓路讓開。

那兩個人見有人來,立刻連呼救命。馬隊中的一人“咦”了一聲,從馬上跳下來說:“你們不是短刀門的人嗎?怎麽會在這裏?”

那兩人一見,立刻叫了起來:“三爺,三爺,我們少門主被人打了,還要殺他呢!”說着向常歡一指,“就那個小子,我們只是跟他詢個路,他就翻臉要殺人,三爺啊,您要為我們做主啊!”

衆人一起看向常歡,見是一個生得美貌的年輕人,都又回頭看那個臉色發青,唇邊帶血,只有出氣沒進氣的短刀門少門主,這人有名的好男色,估計是見人貌美去調戲,結果反而被人揍了。

可是那個三爺卻不管這些,拔刀上前,指着常歡就罵:“你是哪兒來的野小子,居然連短刀門的少門主也敢打,把人打傷不說,竟然還要行兇,簡直不把短刀門放在眼中,看爺爺我怎麽教訓你!”

常歡冷笑一聲,掃視衆人一眼:“原來江湖人都是這麽不講理的,若今天是個普通百姓被這厮欺侮了去,是不是就不算目中無人了?”

那三爺眼一瞪,一刀就劈了下去:“小子少廢話,瞧你長得這麽怪異,妖精樣的,一定非我族類,不知道哪兒來的野種,老子先剁了你!”

常歡身子一側讓來刀鋒,眼中殺機已現。

自小因為相貌受人排擠,被趙琛撿去之後,特地做了個面具将容貌藏起,就是不願再被人稱為異族。現在這三爺蠻不講理,一心護短,又句句戳他肉痛之處,他如何能再忍下去。

“老三,小心啊!”為首的老道見常歡劍鋒一指,心裏道了聲不妙,已經飛身而出,用劍将常歡的兵器擋開。若不是這老道士出手,常歡剛剛的劍鋒已經刺入那個三爺的咽喉了。

那三爺見自己在常歡手下沒出兩招就差點喪命,早驚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托大,招呼友人一起将常歡圍住。

那老道須發皆白,面目慈善,上下打量一眼常歡,和聲道:“少俠好功夫,這麽年輕,內力卻如此深厚,江湖上的年少一輩很少能有這樣的成就,請問尊師是哪位?”

常歡沒回答,只看着那驚魂未定的三爺,眼中滿是戾氣。

“蕭道長不要問了,這小子一身邪氣,絕對不是什麽正道出身!”與三爺私交不錯的幾人一起說,“而且你瞧他的眼神,絕對是殺過很多人的……”

常歡哈哈一笑傲然道:“老子殺過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要上就一起上,怕你們不成!”

老道士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此倨傲之人他也不是沒見過,但沒哪個的氣勢能及得上常歡,他一人立于包圍之中,神色絲毫不為所動,甚至感覺更加興奮,這種感覺,不像個武林的後輩,倒像是個征戰沙場的将軍。

還沒等他說話,早有幾人按捺不住,刀劍一起向常歡招呼了過去。

那老道細看常歡的招式,靈活,大氣,一招一式力量沉厚,大開大阖完全看不出是哪門哪派的功夫。那幾人也算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聯起手來,居然并點沒讨到好處。

“等等,你們先住手!”老道士出聲喝止,那幾個人卻已殺得性起,收不了招勢。

正打得難解難分,林間突然響起一聲尖哨,聲音直沖雲霄,驚得林中飛鳥撲騰騰四處亂竄。衆人聞聲心中一驚,立刻收了招式退到一旁。

常歡卻是殺紅了眼,劍似流雲,直取身前人的雙眼。那人閃躲不及,眼看就要刺上,急忙就地打了個滾,沾了滿頭滿身的黃土才狼狽躲開。

“小子你莫嚣張!”那人從來沒吃過這種虧,氣得跳罵,“你再發瘋,我們就不客氣了!別瞧你一個人能敵我們五個,我們身後還有十幾個同伴,你若想死,即刻就讓你了帳!”

話聲剛落,就聽得一個人的聲音自半空傳來:“我當鴻門十二家是多厲害的,原來慣是以多欺少,恃強淩弱的,真給中原武林長面子啊!”

看不到人,那人的聲音卻好似就在耳邊,衆人面色一白,都默默退開來。

常歡聽到聲音,心中一顫,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就見林中鈴聲清脆,四位妙齡女子身着紅衣,騎着馬從林中奔出,其後跟着一個人,白衣風流,烏發金冠。

那老道見了,急急向前兩步,躬身施禮:“盟主大駕,如何到了這裏,早知道,我們當先來拜揭。”

燕山月眼睛越過衆人,直視着拄劍而立的常歡,柔聲道:“常将軍,數日未見,傷勢可好些了?”

常歡擡眼看看他,淡淡回道:“有勞燕盟主關心,本來好得差不多,不過剛剛使了些力,傷口怕是裂開了,一會還要向盟主要些傷藥。”

燕山月眸光一冷,看着老道說:“你們可真好意思,這麽多人圍攻一個受傷的人,傳了出去,你們十二家還有臉在江湖上再混嗎?”

那老道冷汗滴了下來,連連告罪:“我們真不知道這位少俠是盟主舊識,太莽撞,太莽撞!”

“莽撞?”燕山月冷笑一聲,将目光投向常歡,“他可不是什麽少俠。他是保我天朝西疆,殺過無數西夏敵軍的骁騎将軍,燕雲十三騎的首領,你們若将他如何了,頭一個饒不過你們的,便是宣威将軍。四十萬神策大軍,踏也把你們連環十二家給踏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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