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除了第一年的相處, 梁清洛也不是完全和空然道人斷了聯系, 畢竟兩人算是臭味相投。
別看到處流傳空然道人法術高深, 是最接近仙人的修道之人。其實在梁清洛看來就是裝, 偏偏她也愛裝。
兩個人湊在一起, 自然針尖對麥芒, 最後空然道人也受不了, 幹脆把梁清洛扔在道觀自己跑了。
還美曰其名:雲游!
現在不知道打得什麽主意,又來找她。梁清洛默默在心裏留了好幾個心眼。
長經觀地處京城郊外,偏僻的很。道觀講究的是清淨, 平常不喜有人打擾。
但是京城裏的人也不知哪學來的習慣,總愛來長經觀修行一段時間。
修道之人不好拒絕他們,再者長經觀的道長道童們只要做早晚課就行, 妨礙也不大。京城有人來, 就跑到附近山裏修行也是一樣的。
不過來長經觀的人越來越多,道長們幹脆在山裏頭長住, 只留下幾人在這守着。
所以當梁清洛來得時候只看到一群貴婦貴女穿着道服走來走去, 真正的道人卻沒看到幾個。
梁清洛知道修道人的尿性, 當初聽別人講起長經觀的盛況時就猜到會是這幅場景。
她師父的信裏寫着讓她順着長經觀後門進山找他。
小道童接過梁清洛的信, 帶着她往後門去, 順手給了她一幅簡筆地圖。
梁清洛順着山路往上走, 開始時路跡還算明顯,到了後面幹脆沒了。
看着雜草叢生,毫無路徑可言的前方, 梁清洛攤開手裏的地圖。
說是地圖其實就是幾條線。上面畫了一個門, 估計就是後門。然後沿着門開始畫了一道彎曲的線,到了四分之一處點了一大點,像是有人曾經用毛筆按在那許久不動。
梁清洛心裏估算自己來得路,這一大坨點大概就是自己現在所站得位置了。
……道長們果然随心。
點之後仍然是往前走,其實路線就是一直向前。這份地圖的作用大概就是給人一個信號:你沒看錯,往前走!
現在梁清洛打心眼裏佩服那些道長們,當然她那便宜師父除外。
一路上“披荊斬棘”,梁清洛手上無可避免劃了幾道口子,她也不在意。
“哎呀,我們徒弟來了!”
梁清洛剛剛從一堆灌木叢走出來,還沒擡頭看到道觀松口氣,就聽到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這麽久沒見,她師父還是一副重症吸毒人員的模樣。
事實上有件事是梁清洛永遠想不通的,為什麽和尚總是圓潤慈目的樣子,而道士個個消瘦。
不過還真像那麽回事,一陣風吹過,再加上寬大的道袍加成。嗯,仙風道骨立馬浮現。
“您老找我來有事嗎?”梁清洛無力道,哪次找她就沒有不大出血的時候。
“哎呀,無上天尊!”穿着洗得發白的藍色道袍的道人揮了揮拂塵,說道:“徒弟,你怎麽這副口氣對為師說話呢?”
“您直說吧,省得我提心吊膽的。”梁清洛不吃這套。
空然道長長嘆一聲氣:“無上天尊,為師就你這麽一個徒弟,又這些年沒見。不知哪天師父就去了……”
“好了好了,我信! 不過師父你一天到晚不好好修行,成天在想什麽呢!”梁清洛暫時打消了心底的懷疑。
空然道人面部抽搐了一下,極快地恢複清風道骨的模樣。
“去後院吧,師父最近得了一些野茶。味道雖然粗曠,但也別有一番趣味。”空然帶着梁清洛往觀裏走去。
這裏的道觀修建比長經觀要簡陋的多,大小差距也明顯,但是道士們卻很多。看着梁清洛進來也目不斜視,有的甚至退開往外走去。
梁清洛在真正的道觀呆過,知道他們并不是嫌棄人,只是喜靜。
只有幾個還沒修煉到家的小道童偶爾投來好奇的目光。
“你回京城多久了?”空然道長似不經意地問起。
“前幾個月吧,也沒多久。”梁清洛話雖這麽說,心中卻覺着時間漫長。
這裏着實無聊,該吃得吃過了,該玩得玩了。梁清洛在這待在腦子都快生鏽了。
空然拂了拂胡須,又問道:“京城有什麽厲害的人嗎?”
梁清洛不知他所說是何意,不過:“我哪知道誰厲害,都沒認識幾個人。”
“聽總聽說過吧,像師父還沒靠近京城就聽了一耳朵裴公子的事跡呢!”空然不相信。
“哦,他啊。”梁清洛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
空然眼前一亮:“怎麽,你知道他?”
“師父你也說你都聽了這麽多,我在京城呆了這麽久自然也知道。”梁清洛覺得她便宜師父今天總是腦子轉不過彎的樣子。
“哦哦,那你覺得他怎麽樣?”空然锲而不舍地問。
想起腦海裏清隽的背影,梁清洛倒不覺得不耐煩,“還不錯,挺厲害的。”
“是嗎?嘿嘿嘿”空然道人也不知想起了什麽,臉上挂起了似哭非笑的表情。
……辣眼睛!
梁清洛覺得今天回去要洗洗眼睛了,她師父估計在外面待久了,出了點問題。
和師父一起用完了午膳,梁清洛就往回走。長經觀在郊外,她又是走來的,不早點走,到時候天就黑了。
她是不在意,就怕梁府的人要急瘋了。
梁清洛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後山走回長經觀。與早上相比,這裏的人還要多。
從一堆香風中擠過,梁清洛生無可戀。你們修道是這樣修得嗎?打扮得美美的?給神仙看嗎?
搖搖頭,梁清洛繼續往山下走。
後山的路和這裏的路根本沒法比,這裏除了離道觀最近的那段需要走上去,其他的路直接可以坐馬車上來。
當然不可能是長經觀的道長們修得,那些個貴人說要為長經觀做些什麽,所以一起湊錢修建的。其實就是受不了走路上山的苦。
梁清洛練過武,自然不怕這點路。最近在京城也不怎麽動彈,走路也不失為一種練習。
到了半山腰的時候,已經沒人往上走了,只有偶爾幾輛馬車往下趕。
後面傳來馬蹄和車軸的聲音,梁清洛下意識往旁邊挪。
馬和車看起來不錯,瞟了一眼,梁清洛正打算收回目光。
這時黑色帷裳的一角被掀開,梁清洛的目光被那豐潤白皙的手指吸引住了,仿若慢鏡頭,手主人的臉也露出來了。
嗯,人也美!
梁清洛腦海中閃過第一句話。
只見美人不經意地望了過來,微微睜大眼睛,輕側過臉好像在說了一句什麽。
裴允初今日送母親來長經觀,裴母從早年就習慣來這修行,每年一次。裴允初剛好有時間就送母親過來。
去長經觀的分為三種人:一種是真心想清靜地修行一段時間,一種是借此來攀關系的,還有一種跟風的。
等幫母親打理好了,裴允初才下山。可能是觀裏太悶了,裴允初在馬車上有些暈,所以想撩開帷裳透透氣。
只是沒想到擡眼就看到了那人,手指不自覺地握緊帷裳,連忙讓秋生停車。
“籲——”秋生緊拉缰繩讓馬車停下,正想問自家公子有什麽事,結果公子自己先出來了,秋生連忙起身扶着公子下來。
“你在這等着。”裴允初匆匆丢下一句,就朝梁清洛走去。
在快靠近時,裴允初慢下腳步。自己……
“你來這修行嗎?”梁清洛先開口道,這一堆堆女人的,他來這裏?
聽到她和自己說話,裴允初心裏一松,搖搖頭輕聲道“母親每年都會在這修行一段時間,我陪母親來得。”
“哦,”梁清洛表示明白。
“你,要和我一起走嗎?”裴允初脫口而出,片刻後解釋道:“不早了,你一個人……”
看着他的眼神,梁清洛莫名不想說出拒絕的話。
“好。”
長經觀後山
“如何,我徒弟?”空然道人對旁邊的人說道。
“呵!”旁邊的人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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