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你有喜歡的人嗎？

福央解釋說自己只是想出來放放風，并不是特意去找尹牧的，教室裏太悶了。

廁所裏沒人，福央還叫了兩聲依舊沒有人回答，走出廁所的時候福央是真的不知道尹牧在哪裏了，他給尹牧發了條信息尹牧也沒有回自己。

福央就這樣下了樓，在夜色下的學校裏亂晃，涼涼的夜風吹在身上很舒服，福央邊晃邊找尹牧，不知不覺他就走到了西花園的入口。

福央沒有單獨來過西花園，夜裏的西花園陰測測的，不是小情侶來就無法感知到這個花園的妙處，沒有路燈、沒有大路，路都是草叢中鋪着細碎的石塊堆成的，還有比人高的灌木和枝桠。

福央在路口心理鬥争了幾秒，還是踏出進入西花園的第一步。

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福央有些後悔進來了，總覺得黑黢黢的樹叢裏藏着人或者別的，他踩着小步一步一步向前，嗓子裏吊着一口壯膽的氣。

“……”

福央周身一涼，他隐約聽到人聲，但約莫被這些樹叢阻擋了，聽不真切。福央又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兩步，才真真切切地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不行。”

尹牧的聲音！福央差點激動地叫起來，但在他叫之前，福央又聽到一個聲音，是女生......

福央怔了怔，立刻停住激動向前的步子，福央想趕緊掉頭，偷聽別人講話很不好，但他的雙腳似乎是灌進了鉛，無論如何也動不了。

“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嗎？”女生語氣充滿楚楚可憐，福央不知道在那裏的女生是誰，但心卻吊到了嗓子眼。

他聽到尹牧嘆了口氣：“抱歉。”

“你是因為...有喜歡的人了？還是單純的不喜歡我？”

尹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淡淡地回道：“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很晚了，回去吧。”

“那我可以追你嗎？”女生的情緒有些激動急切，福央總覺得自己比現在的那個女生還要緊張，嗓子裏幹得不行。

尹牧沉默了兩秒：“我有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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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和福央同時愣神了幾秒：“是誰？”

女生問了福央心裏的問題，他心如擂鼓地等着尹牧的回答，尹牧的語氣似乎有些疲憊：“你不認識。”

“你們在一起了嗎？”

尹牧似乎愣了一下，語氣驀然裹上自嘲：“沒有。”

“為什麽不…”

尹牧卻不再回答，福央看到有一抹亮光，似乎是尹牧掏出了手機，半晌，尹牧的聲音響起：“你家司機來了嗎？不早了，我送你到校門口。”

女生似乎還想堅持什麽，尹牧卻不給她機會，兀自擡腿朝西花園的出口走去，女生只能跟上。

福央貓着腰蹲在一個很大的灌木後面，聽着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離，那女生的身份很好推測，不是這個學校的人，有司機，福央只想了幾秒就大概猜測出她是誰了。

可是剛剛尹牧說，他有喜歡的人了，而且沒有在一起......福央蹲在灌木後大腦空白了好久，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福央動作遲鈍地掏出手機，上面是尹牧的信息：“我在教室了，你人呢？”

福央盯着信息一動不動，心髒像個漏了孔的風箱，胸腔似乎被冷風襲卷，一分鐘後，手機大亮，嗡嗡地震動着。

福央泛涼的指尖在接聽鍵上停頓了幾秒，才恍惚着按了接聽，那邊很快響起尹牧的聲音，透過電話聽在耳朵裏更加低沉：“你在哪？”

福央抿了抿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我在廁所啦，馬上回去。”

那邊尹牧沉默了兩秒，聲音的溫度似乎比剛剛更低：“你不在。”

福央呆愣地張了張嘴，尹牧繼續道：“我剛到廁所。”

福央咬了咬下唇，在空蕩的大腦裏拼命搜尋借口，他倒吸一口氣：“我在行政樓的廁所，教學樓那個，太髒了，我…我馬上回去。”

說完福央立刻挂了電話，不知為何他眼角突然有了些水光，他睜大眼睛用力呼吸了兩下，才從灌木叢後鑽了出來，急匆匆往教學樓跑。

福央跑上樓的時候，就看到尹牧正站在三樓樓梯口，他的腳步頓了頓，才放慢了速度爬上去。

尹牧目光如炬地盯着福央：“肚子不舒服？”

福央下意識搖頭，搖了一半又突然點頭：“嗯，不…不太舒服。”

“要吃藥嗎？”

福央連忙搖頭：“沒關系，現在...好了。”

尹牧抿了抿嘴，等福央到了三樓，才轉身準備和他一起朝教室走，走了兩步卻發現福央沒有跟上來，尹牧再次轉身，福央咬了咬牙，剛剛所有複雜的傷心難過全部湧進大腦，他向前一步，緊張地牙齒都有些打顫，他抓緊雙拳給自己打氣，尹牧看他的樣子有些疑惑，剛想問，福央卻先他一步開口了，聲音有些飄有些細，話裏卻似乎盛着巨大的勇氣。

“尹牧，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啊？”

不高的聲音在三樓安靜的走廊裏足以讓人聽清。

隔着從不遠處教室裏發出的燈光，尹牧看到福央目光倔強，眸子裏閃着些許的碎光，眉眼間是福央完全不該承受的酸澀和小心翼翼。

尹牧勾唇笑了一下，他從胸腔中緩緩呼出一口氣，淡淡凝視着緊張而專注地等待自己回答的福央，尹牧點了下頭，聲音比福央的還要低，他說：“有。”

福央有幾秒的時間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他嘴角向下撇着，努力想笑卻笑不出來，尹牧看到他用力眨了兩下眼，控制着他的聲音不發抖地問自己：“那，那個人，喜歡你嗎？”

兩人明明隔着不到一米的距離，尹牧卻覺得他們之間橫亘着一道銀河，自己沒辦法走過去，尹牧眉眼舒展開來，仔細看他嘴角帶着一絲滿足的笑，只是這笑進不了他的眼睛，他的目光中一片深遠，尹牧點頭：“喜歡。”

他盯着福央重複：“他喜歡我。”

福央眼底融了些笑意，被沒辦法控制的水液阻擋，他笑着朝尹牧點了兩下頭：“那很好，你們互相喜歡。”

對啊，很好，怎麽會不好呢。

尹牧把苦澀藏在眼底，突然道：“福央。”

福央目光裏的尹牧已經被他眼中的眼淚弄得光怪陸離，他的身影混雜着燈光，歪曲而陌生，福央點點頭，他不怕自己的失态被尹牧看到了，他擡起頭，緊緊咬住下唇盯着尹牧的方向。

尹牧似乎沒有發現自己在哭，他也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