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 一支玉簪 北疆人的眸色大……
北疆人的眸色大都天生偏棕,這個男人的眸色也不意外,但若不細瞧還真的瞧不出來。這麽恨自己,但卻又不認識她,雲肆想不出別的理由。
“我才不是你們北疆人!”
聽到北疆這兩個人,男人的眼睛瞪了瞪,似乎極為厭惡同北疆扯上關系。雲肆匕首一轉,心中大約了然,鋒利的刀刃在男人下颚劃出條淺淺的血線,她點了點頭。随後起身從懷裏掏出一個幹淨的帕子,認真擦了擦上面的血跡,神情有幾分嫌惡。
“飛鷹,帶走。”
藏身暗處的飛鷹應聲而出,只聽男人只悶哼一聲便暈了過去,飛鷹看向男人的臉龐,心中好像有什麽思緒劃過,但溜得太快并未抓住。
“少主,他是攝政王府的人,若抓了他,餘生泉會不會……”
雲肆正注視着重新擦幹淨的帕子,聞言忽而笑了一下,“發現又如何,他不是說給餘生泉留了我的消息嗎,那就讓她發現。”她轉頭看向飛鷹,嘴角雖勾起笑意,眸中卻滿是寒霜。
“我此行來大梁就是為殺她。”
飛鷹聞言低下頭,半跪行了個禮。雲肆來京中快一月還未有動作,如今剛出手便是此般,若換了旁人飛鷹定覺得她魯莽,可她是北疆少主雲肆。飛鷹看向少主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氣,只得無條件服從。
“将他關起來,逼供一下他的同夥是誰。”
飛鷹扛着男人領命下去,雲肆行走在大梁的鬧市上,心中的情緒不算輕松。這男人的身手雖為矯健,但卻不算是大梁高手,想起上次的探子來報,竟說是他身手太敏捷而追不上。
雲肆停下步子,腦中思索着那日值班的兩個探子是何人,似乎都是老北疆王安排的女子,雲肆對她們并沒有太多印象。
她并沒有注意到自己駐足在一家店鋪前,因此只思索片刻便被一道女聲打斷。
“客官可要進來看看,小店各種首飾款式齊全,送夫郎送父親都可以,保證讓他們滿意。”店鋪的夥計看着明顯身價不菲的女子,樂呵呵的湊上去熱情拉客。
她如意齋是京中老牌首飾鋪,只是價格不菲,因此多半只有京中貴子們肯來定制一兩套。近兩年攝政王苛政,連帶着珠寶生意也不算好做。
雲肆收起思緒,轉頭看向店鋪內,夥計一看有戲,連忙開始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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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是喜歡銀飾還是金飾,送夫郎還是送父親……”
待站在店內,雲肆對着滿是男子飾品的鋪子有些怔愣。進來要買什麽呢,雲肆垂下眼眸,她身邊的男子似乎只有裴景瑤一人。
仔細回想一下,在她的印象中,裴景瑤似乎從來不帶這些釵飾,一頭青絲總是用淺色發帶綁起,素氣又淡雅。
雲肆轉頭看向店裏的幾個男子,他們大多年輕,頭上用發簪挽着不同的樣式,手中正拿着珠釵同旁人小聲商議哪個更為好看,
“我妻主喜歡素的,我便拿這只銀釵吧。”
一名男子小聲說了句,夥計一聽連忙跑去幫他把那只銀釵包起來,嘴上又說了幾句誇贊之語,哄得那位年輕的夫郎笑意連連。
雲肆收回目光,走到貨架前認真看了起來,不知裴景瑤往日會帶着什麽釵飾,裴府廉潔,他大抵是也不會喜歡這些俗的。
雲肆很快便掃過這些金釵銀飾,在她眼中這些似乎都配不上那人,想起裴景瑤那挺直的背影,雲肆擡手喚來夥計。
“有玉簪嗎?”
“當然有呀!小姐,要不說您眼光好,我們如意齋的玉簪那是數一數二的好,樣式多樣式新……”
雲肆自動屏蔽掉她喋喋不休的話語,自顧自看向店鋪最深處那一排玉簪,雲肆眸中有些惱,這些樣式都太花,似乎并不合适他。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藏匿在一衆玉簪中的一只,它藏身角落間,款式并不算新鮮。雲肆将它放在掌心,想象裴景瑤頭上帶着它的模樣,雲肆很快便決定是它了。
那是一只暖黃色的玉簪,顏色偏淡,但周身沒有一絲雜質,似與她的那塊玉佩同出一源。雕花的樣式不算太新,僅在釵尾處雕刻出半朵镂空祥雲,看起來十分雅致。
玉簪被裝在一個木質小盒中放好,雲肆将它收在懷裏,那多話的夥計還在說。
“小姐眼光真好,這玉簪的原石是從邊疆來的,我們師父打磨了兩個月才雕出這麽一支,您還是第一個一眼相中它的,令夫郎定然是蕙質蘭心。”
雲肆沒有否認,在踏出門的前夕,雲肆忽而想起昨日水魚說的話,于是轉頭問了一句夥計。
“這附近可有賣蜜餞的地方?”
夥計指了指西街的方向,“小姐只管往前走,快到街口的位置有家蜜餞店,誰家夫郎有孕了都愛去買她家的酸果子。”
夥計大抵是覺得雲肆是個好妻主,又給夫郎買玉簪,現在還要去買蜜餞,夫郎又不跟在身邊,那不就是肚子大了不方便嗎。
雲肆自動忽略了最後一句話,道謝後便循着方向而去,店內蜜餞種類不少,雲肆不知他愛什麽口味,只得每樣都買了一些。
…………
院內的書房中。
水魚聽聞今日之事,自請前去審訊那名男子,雲肆的指尖敲在桌子上,不緊不慢,十分耐人尋味。
“他逃脫那日,是誰在許侍郎府上盯梢?”
水魚聞言臉上有些不解,但仍是報上兩個名字,雲肆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名單,随後雙指一動,信紙便被燭火吞噬。
“把她倆壓下去,若有人問起,便說發現了叛徒。”
水魚在旁邊幾欲張口,最後仍是領命而下。信紙乃是在北疆所寫,那上面記錄了此行二十八人的所擅長之技與身家背景。雲肆本就不信任她們,而今有出了叛徒,自然沒有再用的必要,何況她方才已将信上所寫全部記住。
“是。”
水魚行了個禮,在退下前夕,餘光不自覺瞄到雲肆剛剛放在桌面上的木盒,盒側明晃晃刻如意齋三個字,水魚沒忍住問了一句。
“少主為裴公子買了首飾?”
雲肆掃了她一眼,似乎嫌她為何如此多事。
水魚有些不安,她看了看盒子,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家少主,萬一吃了風土人情的虧可怎麽辦。
“少主是不是買了發簪?”
“要說什麽便說。”
雲肆把盒子拿在掌心,目光看着水魚,水魚咽了口口水,大有一副壯士赴死的模樣。
“少主,你大約不知,在大梁女子向男子送發簪,即為有定情娶親之意。”
雲肆聞言表情一怔,她确實不知曉這個俗禮。水魚見少主這模樣便知曉不對勁,于是更加着急了,她心一橫,矮身跪在雲肆面前。
“少主,恕水魚多嘴,您對裴公子兄弟二人已夠仁慈,再送他發簪鬧成誤會事情可大。何況北疆內亂方休,邊境戰亂未止,等少主您殺了餘生泉凱旋而歸,少主想要什麽樣的男人北疆沒有。”
水魚咬了咬牙,把心中最想說的話一口氣說出,“不管裴公子以前身份如何,現在不過一介大梁奴隸,如何能配得上少主。”
看着雲肆逐漸變冷的神色,水魚聲音漸漸弱小,最後沉默着跪在地上表達着自己的抗議。
“起來。”她的聲音極為冷清,盒子被她輕放在桌面,但并未松手。水魚也不起身,看起來倔強異常。
“北疆的事我自有分寸,我房中的人也輪不到旁人說教。水魚,我念你年幼,這話說一次便夠了。若再有下次,你便收拾東西滾回北疆。”
即便水魚此話是為她思考,雲肆仍不喜歡這種被條框拘束的感覺,她肆意灑脫慣了,還從來沒有人這般拿世俗的規則約束過她。
“少主……”水魚聲音有些發抖。
“飛鷹那裏正缺人手,你去吧。”
雲肆轉身回了裏屋,水魚在地上跪了半響,最終還是一言不發的下山去。她清楚少主的意思,見她眼煩便要趕下山去,水魚走在路上眼睛有些泛紅,不過好在少主并未真的将她趕回北疆。
水魚跟在雲肆身邊三年,在她看來雲肆身為北疆少主,身份尊貴異常,才智姿色遠超常人。就連北疆都沒有能配得上少主的男子,更何況裴景瑤只是一個大梁奴隸。
裴景瑤雖早與雲肆發生過什麽,但在水魚等旁人看來那也算不得夫郎,撐死不過一介小侍。只有八擡大轎擡進門,拜過堂,那才算得上是娶來的正經夫郎。
待水魚下山後,雲肆才将一直握在手中的木盒放進抽屜,她心中莫名有些煩悶,雲肆說不上為何。
娶親之意……
買玉簪不過臨時起意,不想裏頭竟還藏着如此之意,她雖懶得理會這些條條框框,但裴景瑤自幼便在大梁官家長大,難保他不會亂想。
北疆戰事尚未平定,現在确實不是談論此事的時候。雲肆垂下眼眸,将抽屜重新合上,手上抓着一袋剛買的蜜餞去後院尋人。
她剛走進後院便問到一股濃烈的中藥味,待走近些才看見是裴景瑤正在小廚房中煎藥,似乎是剛煎好,他正握着帕子小心翼翼的端起鍋。
雲肆走近時裴景瑤才發現她的身影,于是他連忙放下手中帕子,走出廚房看向她,見雲肆神色冷淡,裴景瑤有些無措。
“廚房味道重,小姐莫在身上染了氣味。”
自從得知雲肆對自己的身/子并不感興趣後,裴景瑤便極少在她面前出現,好像在刻意避開她,這種認知讓雲肆有些無奈。
她看向碗裏黑乎乎的一片藥汁,表情有些嫌棄,那嗆人的苦氣隔老遠就能聞到。
“無妨。”
雲肆的餘光從裴景瑤被燙紅的指尖掃過,很自覺的拿起帕子幫他把剩下的藥全倒進去。裴景瑤輕哎一聲,待看見雲肆的神色時又瑟瑟把手縮回去。
“多謝小姐。”
他低頭小聲道謝,雲肆看着他的發帶,忽而指尖一動,竟有種想把這礙眼發帶拆下換上那支玉簪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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