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喂他吃蜜餞 見裴景瑤微垂……
見裴景瑤微垂下頭,一副溫順又娴熟模樣,雲肆壓下心中所想,開口輕聲問道。
“為何最近總躲着我。”
裴景瑤的表情有些疑惑,他未想到雲肆開口竟是此話,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待擡頭看見女人那琥珀色的眼眸時,裴景瑤咬了咬下唇,藏着衣袖中的雙手有些不安的握緊。
他思索着言辭,神色有些猶豫,見雲肆的視線一直看向自己,裴景瑤這才說道:“……我見小姐繁忙,便不好前去打擾。小姐肯為我與映兒治病,景瑤自知無以為報,只想着少惹小姐厭煩。”
裴景瑤說的是真心話,自從那夜從雲肆房中倉促離去,便自覺認清了現狀。他樣貌本就不算絕色,何況現在又破了相,如此一來他還怎麽好意思再去雲肆面前打擾,這段時日他總在後院不出去,白日裏清掃院子,其他時間便陪着映兒給他講些詩書。
可他心情緊張,自然沒注意到在他咬住下唇的那刻,雲肆眸中忽而暗沉的情緒。
暗娼巷的那夜,裴景瑤也是這般咬住下唇,怎麽都不肯出聲。
雲肆喉間不自覺滾動一下,繼而輕笑了一下,低聲重複了一句,“無以為報?”
裴景瑤當然是有得報,只看他到時候想不想報。
“小姐對我與映兒的恩情,景瑤自當萬死不辭。”
裴景瑤輕應了一聲,他說罷悄瞄了眼尚在鍋邊的湯藥,雲肆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随後側開一步替他端起藥碗。
手中溫熱,倒是可以剛好入口的溫度。
“我當然不要你死,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裴景瑤恰巧與她對視,而後別扭的移開視線,耳垂不自覺染上緋色。雲肆見他不說話,低頭再看向手中的湯藥,此刻離得近些,熏人的苦味此刻更為濃郁。
棕黑色的藥汁在碗中微蕩,這味道苦澀中還帶着一股子酸腥味,雲肆眸中有些嫌棄着藥的味道。崖安的藥方自然是沒問題的,只是不知曉裏面加了什麽,竟讓裴景瑤吐了許久。
後者自然不知雲肆在想什麽,他正看着雲肆手中的藥碗,而對方卻沒有任何要給他的意思,裴景瑤的手停在半路又悄悄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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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肆沒注意他的小動作,一心在研究這藥為何如此苦澀。于是她把藥碗擡高,貼着唇邊抿了一口,入口确乎有股苦澀的腥味,比她以往喝過的任何藥物都為難喝,怪不得裴景瑤會吐出來。
“小姐!”
裴景瑤輕呼一聲,但雲肆動作太快,他甚至沒來得及阻攔,于是便眼睜睜看着對方嘗了一口。
想到這藥的功效,裴景瑤這下子不僅紅了耳垂,整個臉頰都瞬間燒了起來,他又急又羞,不知如何是好。
雲肆神情怪異的把藥碗放下,那苦味還在舌尖打轉,她蹙起眉頭,極為認真的問道:“藥這麽苦,你如何喝下去的。”
只是沒等到裴景瑤的回答,只瞧見他瞪大眼睛,面上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怎麽了?”
雲肆把湯藥放在對方手中,若不是她方才嘗過溫度,簡直要懷疑這碗藥是不是燙人的很,怎麽接藥的手都在發抖。看着男人紅透的臉色和糾結不已的神色,她心中有些疑惑。
待雲肆轉身把帶來的蜜餞拆開,便聽見男人戚戚開口,他聲音極其微小,還藏着些顫抖。
“小姐,這是、這是男子喝的藥……”
他雖說的模糊,雲肆卻在那一瞬間想起來,崖安不止給他開了調養身子的藥方,似乎還開了一副調養男子癸水的藥方……
于是雲肆沉默了半響,袋中抓着蜜餞的指尖都不敢太用力,裴景瑤站在旁邊端着湯藥,站的同挨罰一般,大氣都不喘。
更何況這是他常用來喝藥的碗,思至此,裴景瑤覺得自己要窒息了,小姐會不會氣惱,都是他未能提前告知,裴景瑤無措的低着頭,只敢看向自己端着的湯藥,平日單手便能端起的碗此刻如同千斤重一般。
好在這聞針可落的沉默并未持續太久,雲肆抓着那可憐的蜜餞,幽幽說了一句。
“無妨。”她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那你快些喝吧。”
再不喝怕是要涼透了。
待那碗苦澀的藥汁全進了男人的口中,裴景瑤剛把碗從唇邊拿走,便看見雲肆的指尖從他眼下而過,緊接着他的口中便被塞進個東西。
裴景瑤下意識抿了一口,甜滋滋的。
雲肆看着男人怔愣的神色,她上手的太快,裴景瑤的唇邊尚還存着一絲棕黑的藥汁。待蜜餞被男人含進口中,雲肆心神一動,指腹擦過男人的唇角,藥汁被均勻塗在他的唇上。
水潤潤的,看上去很好欺負。
感受着指腹下那太過溫軟的觸感,雲肆呼吸一亂,随即将手收回又捏了一片紅彤彤的蜜餞遞給他,只是這次沒直接塞進去。
裴景瑤站在原地,舌尖舔過那枚甜滋滋的蜜餞,藥汁的苦澀與蜜餞的香甜混在一起,他竟猛然間愣在原地。
“甜嗎?”
雲肆的聲音打斷了裴景瑤的思緒,他睫毛顫了顫,連忙點了點頭。想起方才雲肆是如何喂他的,裴景瑤本就緋紅的臉色更深了一絲。
“多謝小姐,很甜。”
蜜餞在口中轉了一圈便被匆忙咽下,裴景瑤其實還未細細感受它的味道,只朦胧記得些甜味。
雲肆見他喉結一滾,下一秒便說出此話,不由有些無奈。她的手尚舉在裴景瑤面前,這男人卻只低頭看着地面,遲遲不肯伸手來接,周身更是寫滿了緊張。
雲肆聲音放軟,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幹淨的帕子,将蜜餞換下,重新遞到男人面前。
“你不必如此拘謹,也不必天天謝我。”
裴景瑤聽見這話擡起頭,只看見眼前被遞了個幹淨的帕子,他連忙搖了搖頭,又忽而覺得是自己唇邊染了髒污,許是小姐看不下去。
雲肆只看見他抿住唇角,淡紅的舌尖從唇邊掃過,而後極為快速的又縮了回去,其實他唇邊什麽也沒有。雲肆動作一頓,緩緩把手收回來。
“聽水魚說你初次喝藥時吐了許久,我猜着是藥太苦,便順手買了些蜜餞回來。我房中還有別的味道,你自己去挑挑喜歡什麽味的。”
沒送出去的帕子又被塞回胸前,雲肆把一袋蜜餞抓起來,直接放進男人懷裏,裴景瑤雙手拖住那紙袋,面上有些受寵若驚。
“多謝小姐為景瑤着想,這一袋就夠了。”
雲肆瞄了眼那沒多少重量的袋子,又加了句。
“我不吃甜,你若不吃,那蜜餞便都浪費了。”
她轉身離開廚房,雲肆刻意走慢,裴景瑤跟在她身邊走的也不費力,雲肆不動聲色的打量了着男人安靜內斂的神色。若非自己知曉,怕是誰都看不出來,裴景瑤每走一步,左腿便要針紮般疼上一下。
這樣的疼痛裴景瑤日日夜夜都在忍受,并且忍受了三年,雲肆忽而停在原地,跟在她身後的裴景瑤步伐一頓,順着對方的視線看向院內。
裴曉映撐着竹竿,正摸索着從後院出來,裴景瑤剛想出聲,又想起小姐尚在自己身邊,他正猶豫着,便聽見雲肆說了一聲。
“去吧。”
裴景瑤走向裴曉映的步伐快了一些,從雲肆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清,每一步都有些跛腿,崖安說他走路不易快,會加劇疼痛,但他卻像感受不到一般。
待裴景瑤再回來時,雲肆又囑咐一句。
“慢些走,不着急。”
裴景瑤那漆黑的眸子瞪了瞪,情緒複雜翻湧,雲肆方才只見他哄了裴曉映幾句,又把手中的蜜餞喂了弟弟,喂之前竟還看向自己是否同意。
這般的拘束與小心令雲肆心中頗為不是滋味,她分明說過許多次,但這男人似乎沒聽見一般。
“小姐,水魚小姐今日可是沒上山。”
他每次主動開口似乎都是為了幼弟,想起水魚上午的話,雲肆眸色一沉,表情微微一變。
“尋她做什麽。”
裴景瑤呼吸快了一些,他能感受到雲肆的情緒變化,因而有些小心翼翼說道:“映兒說水魚小姐昨日與他約定,今天要給他講樹葉畫要怎麽做。”
雲肆的步伐頓了頓,繼而沉默的推開房門,“你告訴他,水魚最近事務多,飛鷹會繼續教他。”
“好。”裴景瑤沒問緣由,只小聲應了好,随後跟着雲肆進了房門。
書房桌上果然還有五袋蜜餞,見裴景瑤的眸中驚訝,雲肆便把每袋蜜餞都拆開拿出一枚。
五個種類不同的蜜餞安靜躺在女人的掌心,上面都挂着糖霜,看起來香甜誘人。
“嘗嘗,店家說好吃。”
然而話落地許久,裴景瑤卻沒有半點擡手來接的意思,見男人此般愣神模樣,雲肆眼中染上一絲笑意。
她輕聲開口,“還要我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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