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 身份暴露 洛禾未想到自己……

洛禾未想到自己的計劃被發現,見兩人打起來後慌亂的掩住小腹站起身子,他退後幾步以防自己受到任何波折。

大梁的暗衛皆是死士,出手盡為殺招,死士為保護主人而生,這是她們最大的弱點。雲肆手中動作逐漸狠厲,被人算計的感覺十分不好。

她想盡快結束這場沒有意義的打鬥,就在雲肆反身刺向黑衣人的空隙,三枚銀針直朝洛禾腹部而去。洛禾瞪大眼眸看着三枚毫不留情的銀針朝他襲來,而他根本來不及閃躲。

那瞬息之際,黑衣人反身擡劍打落三枚銀針,那劍割破雲肆的衣袖,甚至微微透出血跡,她本人卻毫不在意。

只因她的匕首如今正刺向那人的背後心口處,雲肆手中動作利落,只見洛禾目眦欲裂,大喝一句。

“住手!”

雲肆哪裏會聽他的話,她既流了血,那更要讨回來,匕首刺入死士體內一寸的位置,雲肆并未要她性命。殺了餘生泉還要與皇帝議和,如今惹怒君後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她嫌惡的看了眼染着血跡的匕首,懷裏的帕子上次被送給裴景瑤,雲肆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坤寧宮內扯了一塊布擦拭匕首。

雲肆冷眼撇過滿目震撼的洛禾與跪在地上請罪的暗衛,緩緩将匕首收入刀鞘,冷聲道:“君後手段了得,雲某先行告退。”

洛禾護着小腹的手微微顫抖,他看得出雲肆方才那三枚銀針毫無留情之意,若真有一枚未被擋下,那他腹中的孩子怕是也留不住了。他心中滿是震撼,洛禾自然清楚自己手下的身手,可竟被那女子如此輕易傷到,這叫他如何不驚訝。

“君後息怒,屬下未料想她竟敢對您下手,實則太過卑鄙。”

卑鄙又如何,贏的還是雲肆。

洛禾搖了搖頭,他看向地上之人,疲憊道:“下去吧。”

…………

雲肆自從坤寧宮出來後便去尋了趟崖安,雖說半夜把人叫醒不太道德,可雲肆做的毫無愧疚感。

他聽罷也很是震驚,“這君後到底是哪派之人,身旁竟有如此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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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後的身份早晚會知曉,他既想殺餘生泉,往後總有再見的時候,你與飛鷹去将杜語救出來。”

崖安微微凝眉問道:“少主要杜語何用?”

“杜語入獄前手下有二十萬皇城禁軍,其中有官職的多半是她栽培的世族子弟,她若重拿軍權,你說餘生泉還進不進得這京城城門。”

崖安被雲肆的想法所驚,他沉默許久,應了聲好。

雲肆既要在餘生泉回京前斬殺她,崖安留在太醫院便也無用,他留了封信便也開始收拾行囊。

她離去之際已是翌日午時,待雲肆回去後明媚的陽光撒在院內,正是一副溫暖靜谧的午後。

她擡腳走至後院,便看見裴曉映一人孤零零坐在石椅上,而平時總陪在身側的裴景瑤竟不在。

這有些不對勁,平時的裴景瑤絕對不會在冬日将裴曉映一人扔在外屋。

雲肆走至裴曉映身邊問道:“你哥哥呢?”

男孩放下手中并未蘸墨的毛筆,轉身看向聲源處,他身上雖穿着水魚買的冬襖,但臉頰依舊被凍到通紅,執筆的手指亦然如此。

他眨了眨無神的雙眼,心中也有疑惑,“哥哥方才說去拿書,但是好久都沒有回來。”

拿書……那便是在書房。

雲肆垂下眼眸,她看向裴曉映還有些不解的神色,耐心道:“他許是沒尋到想要的書,我去尋他,如今外面天氣涼,你且先回房等着。”

裴曉映乖巧的點了點頭,雖然他并不覺得冷,但小姐說是那便是吧。于是他乖巧的抱着紙筆一步步摸索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在後院待的久了,有時不需要拐杖也能尋到地方。

見裴曉映回房後,雲肆這才擡步走向書房,繞過庭院短廊,書房的門是敞開的,雲肆一眼便瞧見那抹欣長消瘦的身影。

在見到他以後,雲肆的步子反而慢下來。在裴景瑤看見雲肆身影出現時,他身子不穩的晃了晃,手中的書本忽而摔落在地。

三封信順着力道幽幽飄落在雲肆面前,後者指尖一頓,她看向那兩封有些熟悉的信件,心下了然。

這三封信,兩張是崖安當時手寫的藥方,上面的北疆字與漢字交雜。另外一張,則是當時百花樓送來的,信上寫着關于餘生泉的信息。

雲肆撇了眼扣在地上的書本,那是水魚來北疆之前所撰寫的大梁世家官族的記錄。如此詳盡确鑿的證據,怪不得裴景瑤會在書房待如此久。

當初雲肆只随意将它們夾在書中,如今卻是被裴景瑤瞧見。

雲肆聽見裴景瑤低啞的聲音響起,語氣似為悲傷,又似難以置信。

他啞聲問道:“你是北疆人?你知道我是誰?”

她跨過信件走至男人身前,裴景瑤竟微微搖着頭後退一步,他原本養出些氣色的小臉看上去也蒼白的很。

這種許久不曾體會過的疏離感令雲肆動作一頓,她本有許多種說辭将裴景瑤敷衍過去。

可話語在舌尖轉了幾圈,終究壓下心頭,雲肆看向他惶恐的雙眸,心中微微嘆了口氣。她俯身撿起落在裴景瑤身側的書本,擡手輕輕拍了拍上面的灰,自從水魚查到裴景瑤的身世後,她便把裴家寫進了最後一頁。

她啓唇應了一句,“是。”

裴景瑤懸吊在半空的心一瞬間入墜萬丈寒潭,身子不自覺的發抖,泛紅的眼眶仍死死盯着雲肆的臉。

“為何騙我?”

兩炷香前,裴景瑤給裴曉映剛讀完一本講大梁風俗的話本,那話本分了上下兩部,見弟弟聽的來趣,雲肆上次又說他可以随意進出書房。

他只是想尋那風俗集的下一本,卻不想碰倒了虛虛斜放在書架上的那本書,裴景瑤并未起疑心,他本是想将這書放于原位,低頭卻正巧撞見那敞開在地的三封信。

他讀完信時心中僅是疑惑,或者說他不敢多想。他翻開那本并不起眼的書籍,第一頁便記錄着餘生泉的信息,裴景瑤的指尖一顫,他緩緩翻到下一頁。書上記錄的人事他或多或少都聽說過,那些人都是朝中重臣。

裴景瑤翻閱到最後一頁,開篇寫的是他母親的名字,再往後他看見了那曾些被他拿樹枝寫在的名字,寫在最後一頁的是。

裴景瑤 。

他拿着那本書的指尖微微發抖,屋子裏分明不冷,他卻覺周身入墜冰窟。

他不想深想,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裴景瑤竟有些不敢面對。

雲肆那過于淺的眸色,水魚給裴曉映講的北疆詩詞,還有廿七日那天雲肆暗藏深意的話語,還有她說從未喝過桃花酒。裴景瑤猛然想起,雲肆似乎從未問過自己父母因何而死,他與幼弟又是如何淪落街頭。

他甚至未告訴過雲肆自己會寫字。這一切似乎都是女人故意設好的套,引着他走向這條路。

她甚至早在暗示自己,結果他竟愚鈍至這般地步。

想起女人那冷清的臉龐在看向自己時總帶上的溫柔笑意,裴景瑤竟輕笑一聲,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我從未想過騙你。”

雲肆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認真看向裴景瑤,她往前走一步,裴景瑤便往後推一步,那雙向來溫潤的眼眸此刻滿是戒備之心,還有懼意。

雲肆在步伐只好停在原地,她看着裴景瑤的雙眸道:“景瑤,我原本一開始便打算告訴你的,可你那時懼我怕我,貿然告訴你你怕是跑的比誰都快。”

她分明知曉自己的真實姓名,可如今還叫自己景瑤。裴景瑤痛苦的低下頭,眸中神色凄然,雲肆看着他的動作,心口竟有種悶痛的感覺。

他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把壓在心中最想說的話問出口。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暗娼巷那夜、那夜……”

即使裴景瑤說不出口,雲肆哪裏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搖了搖頭,看向裴景瑤那已然染上水霧的眸子,眉頭不由也跟着蹙起。

“暗娼巷那夜是意外。”

她看着裴景瑤顯然不相信的眼眸,眸中也染上一絲無奈。

“景瑤,暗娼巷那夜确然是個意外,若我當初知曉,怎會逼迫你那般。我知曉你的身份是在我将玉佩拿回去後,我便派人去調查了你,我這才知曉,你竟是裴太傅之子,裴景瑤。”

她唇齒一碰,裴景瑤三字輕輕從她唇中說出,那人卻痛苦的流下眼淚。雲肆心中一痛,她看着努力忍住抽泣聲的裴景瑤,終是嘆了口氣走上前去。

裴景瑤早已退到牆邊,他退無可退,只得眼睜睜看着雲肆的身影靠的越來越近。她将裴景瑤欺在牆上,溫熱的指腹輕輕擦去他臉頰的淚水。

男人擡眸凝望着她,她靠的太近,裴景瑤眼中的情緒驀然撞進她眼中,仿佛此刻感同身受一般,令雲肆的心也跟着悶痛。

“所以你是知曉我的身份,才将……才将我與映兒接回來。”

“是。”

裴景瑤早被淚水染濕的睫毛顫了顫,他閉眼偏開頭,躲開雲肆的指尖。雲肆眉頭一皺,她看着面前倔強着不肯睜眼的男人,把心中所想全部說出口。

早晚都會有這麽一天,她不希望裴景瑤與她産生芥蒂。

“我承認是我不對,我想讓你信任我,所以我将我知道的信息瞞下,再利用我們并不平等的身份地位将你與映兒接回來。”雲肆頓了頓,“我不想瞞你,不止是我,水魚飛鷹包括崖安,我們都是北疆人。書與信你都看了,你應該猜到了,我此來北疆就是為了殺餘生泉。”

在聽見‘餘生泉’三個字時,裴景瑤的呼吸驀然加粗幾分,他睜開眼看向她。

雲肆的眼眸中滿是認真,她緩聲道:“我知裴家當年一案,我也知道你有多苦。景瑤,我承認我是想你留在我身邊,可你若是想走,我也絕不會攔着你。我當初帶你和映兒回來,确然是希望你能好過一點。”

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這種時候發現。

他甚至早就做好了準備,待他給映兒尋個好人家,若雲肆那是還不嫌惡他,他或許可以在這方別院了卻餘生。

良久以後,裴景瑤喉結滾動一下,他偏了偏身子,雲肆後退了一步,不動聲色的把兩人間過近的空間拉開,她聽見裴景瑤啞聲開口。

“你為何、為何要殺餘生泉?”

雲肆眸中沉重,聲音中壓抑着情緒,“北疆戰亂因她而起,這十年來,我北疆數萬兄弟姐妹慘死戰場。我來時便立誓,此仇不報,誓不還鄉。”

此仇不報,誓不還鄉。

裴景瑤指尖一動,他看向雲肆的眼眸,話語在舌尖轉了幾圈,最後還是被壓在喉間。曾幾何時他也曾在心中發誓,那怕一命換一命,他也想讓餘生泉粉身脆骨。

可他帶着裴曉映活下去都是問題,那對餘生泉的恨意,也成了他努力活下去的一絲支持。

看出裴景瑤的唇邊都在顫抖,他蹙着眉看向雲肆,眸中含雜了太多太多情緒。雲肆擡手敷上他的臉頰,指腹輕輕撫過那道疤痕,她第一次喚了他真正的名字。

“裴景瑤,信我一次,裴家的仇,我來替你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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