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 君後 “我?” ……

“我?”

裴景瑤怔怔看着那支筆,眸中有些無措,他已快三年未執過筆,如今竟有機會再拿起它。他将手中宣紙放下,擡手緩慢且莊重接過它。

裴景瑤覺得這一切都如夢中一般,他看着雲肆噙着笑意替他研墨,随後耐心溫柔的鋪開宣紙。

她笑道:“當然是你。”

他微微顫着手腕執筆蘸墨,落筆那瞬間卻是極穩,落墨如雲煙般行雲流水,雲肆本以為裴景瑤的字會如其他男子一般娟秀柔美。可他落筆成字瘦硬□□,骨力洞達,竟比尋常女子還要藏鋒幾分。

僅是幾息之間,字跡便躍然紙上,日光透過窗子撒在桌上,為他修長白皙的指尖鍍上一層淡金。

他寫的是‘雲肆’兩字。

雲肆本人眉毛一挑,再看向他的眸中笑意漸濃。裴景瑤感受到她的目光,喉結不自覺滾動一下,待他再看向宣紙時,筆尖不由一抖。

一滴墨順着筆尖滴下,裴景瑤瞪大眼剛要驚呼,卻見雲肆眼疾手快将宣紙拿走,那滴墨下一秒便落在木桌上。

裴景瑤未想那麽多,方才雲肆讓他寫字,他便将腦中第一時刻浮現的字寫于紙上。待最後一筆落下,他看着宣紙上的二字也微紅了臉頰。

雲肆的聲音偏巧還在這時響起,“字跡隽秀大氣,竟比許多女子的字鋒銳許多,景瑤還真是讓我驚喜。”

雲肆誇贊的聲音響起,裴景瑤忍着羞意将桌上的墨跡擦淨,在他動作之下,那日光正好映在他頰邊。從雲肆的角度看去,恰巧能看見他微微泛紅的耳根與絨毛。

他垂眼道:“小姐謬贊了。”

雲肆指尖一動,忽生出一股想捏一把的沖動,她接過裴景瑤手中的毛筆,僅思索了片刻。在裴景瑤的注視下,雲肆執筆在宣紙左側添上兩字。

她執筆揮毫,下筆宛如游龍般潇灑肆意,蒼勁有力的‘景瑤’二字落于紙上,雲肆收起毛筆,轉身看向一旁的裴景瑤,出口的話中帶着些笑意。

“禮尚往來,喜歡嗎。”

Advertisement

喜歡嗎……這極為暧昧的字眼令裴景瑤呼吸有幾分加重,他看着挨在一張紙上的兩個名字,他與雲肆的名字。

如同婚貼的書信般并排寫在一起。

裴景瑤擡起指尖輕輕放在宣紙邊緣,下一秒又如燙到一般瞬息收回。雲肆看着他此般動作,眼中有些不解。

“小姐的字跡灑脫飄逸,似乎別具一格。”

裴景瑤輕柔的聲音響起,他已然壓下內心那抹不切實際的幻想,将心思全神貫注在雲肆的字跡上。裴太傅在世時也算書法大家,裴景瑤幼年時曾臨摹過許多大家之作,各個流派之作大多也都牢記于心。

可雲肆之字,他确實從未見過,字跡飄逸灑脫,似自成一派。

見裴景瑤的神情極為認真,雲肆極輕的笑了一聲,她将宣紙放于兩人面前,随後側身看向裴景瑤如湖水般溫潤的眸子。

“景瑤可真會誇人,我還是第一次聽人說我字跡灑脫。”

雲肆說的是實話,她雖自幼習漢字,但北疆王臣們仍習慣用北疆字記錄大小事宜。北疆民間漢化尚未普及,前些年北疆與大梁未斷交時北疆人多少都會說些大梁官話,可如今斷交許久,民間大多人都不再學習漢話。

裴景瑤咬着下唇不知該回些什麽,他并非假意誇人,而是真心實意覺得如此,而今聽她一調笑,倒有幾分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小姐莫再戲弄景瑤。”

裴景瑤的聲音又軟又輕,雲肆盯着他越來越紅的耳垂,最終還是沒忍住上手輕捏一下。她看着男人無辜又驚訝的雙眸,心中竟有種詭異的滿足感,于是雲肆咳了咳,故作平靜的開口。

“未戲弄你,你誇我我很開心。對了,我書房中還有旁的一些話本,你無事時也可以拿去看,或是講給映兒聽也可以。”

雲肆說罷便去書架上尋了幾本書籍,她不知裴景瑤喜歡看詩書還是民間話本,便一樣拿了兩本。

待裴景瑤抱着滿滿當當的東西離開時,眼眸中還有幾分茫然,雲肆喚來信鴿,擡筆給水魚寫了一封信。

等水魚這丫頭跑上山見到少主時,滿眼都是激動與委屈,她這段時日天天被飛鷹派出去幹雜活,每日各處跑,活生生累瘦了幾斤,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可憐樣。

“少主,屬下将衣服買來了。”

水魚将包裹放在她面前,那包裹裏是雲肆令她買的裴景瑤與裴曉映的冬衣。随後眼巴巴的看向雲肆,雲肆撇了眼她黑了一個度的膚色,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水魚一看有戲,連忙又道:“少主,屬下最近去各處探查,餘生泉那老賊确實是要出皇城,但絕非巡撫九州。餘生泉三日後便要出發崇州,崇州刺史已派人出州迎接。”

雲肆指尖一動,崇州近日新挖出一湖鹽礦,餘生泉去此也是情理之中。

“崇州有鹽礦,去也正常,此次出行說為巡撫,實則斂財,如今大梁國庫虧空,她若是不撈些油水回來,也确實難以服衆。”

水魚點了點頭,語氣陰恻道:“少主,我等已在京中的時日已有一陣,究竟何時能将她斬于刀下。”

雲肆指尖一抿,她看着方才被她壓在硯下的宣紙,緩聲道:“可還記得杜語将軍。”

水魚想了片刻,随後點了點頭,杜語在一年前入獄,那是她的官銜已升至從一品大将軍,統領皇城禁軍。

“自然記得,聽聞杜将軍在時,愛兵如子,她入獄後曾有許多人想為她翻案,少主為何說起此事。”

杜語入獄後,禁軍統領自然換成了餘生泉的人。

她講白日在酒樓之事說與水魚聽,水魚知曉後也極為驚訝,她盤算片刻,思索道:“莫非那說書人是君後的人?”

是與不是,她去趟宮中便知。雲肆想利用杜語在禁軍中的威望,若是君後也有此意,她到不介意與前去一會。

…………

餘生泉離京那日,雲肆藏身與城門口的民衆之中,她的隊伍聲勢浩大,迎着日暮之際順皇城而行。百姓們大多都是出來看熱鬧的,餘生泉近年苛政頻繁,早些年營造出愛民如子的形象也大打折扣。

正逢多事之秋,餘生泉本不想在此時親自出皇城,丞相那邊虎視眈眈,就連北疆人也妄想混進皇城摻這趟渾水。

可大梁國庫虧空嚴重,若不在年前添補,怕是撐不到明年開春,所以崇州的鹽礦她必須親自去。

周遭群衆的議論聲忽而噤聲,餘生泉宏偉華貴的馬車她們身前悠悠而過,三匹駿馬拉着車身自路中而行。就在那一瞬間,一陣輕風吹開車窗輕紗。

餘生泉那張富态的臉自簾內露出,她年過半百,頭上灰發與黑發摻雜,面對大梁子民笑的很是慈祥,若是忽略她精明奸詐的眸色,說她是個和藹之人倒也有人信。

餘生泉笑意未變,忽而擡眸直直往向一個地方,雲肆帶着面具站在人群最遠處,如寒潭般的雙眸毫無懼意看向餘生泉。

視線交錯之際,雙方都在彼此眼神中感受到一股極重的殺意。

簾子落下那瞬間,餘生泉的笑意消失,這北疆來的野貓到是能藏,她派手下尋了幾日竟也未曾尋到她們都藏身之處,想起那雙帶着寒意的琥珀色眼眸,餘生泉冷哼一聲。

北疆如今自身難保,還妄想派人來皇城送死,這無異于自投羅網。

自雲肆殺了叛城的十三位城主後,北疆傳至過大梁的消息便逐漸減少,而後大梁安插進北疆的探子全被雲肆替換為自己人。

餘生泉并不知曉北疆如今內亂已除,她計劃把北疆收入囊中是真,但最近幾年大梁之事她尚應接不暇,如今北疆又來人潛入皇城,她自然煩心。

在餘生泉離去後,雲肆借着月色藏匿,一路潛至宮內。她目标明确,身手輕快利落繞過巡邏的侍衛,若有熟悉宮內地形的人在場就會發現,雲肆是奔着君後所居住的坤寧宮而去。

崖安自從得知上次君後有孕後,便設計見了君後一面,這位大梁君後在宮殿內生活與往日無異,吃穿住行無一苛刻,面色似有疾,但有孕一事竟為真。

此刻坤寧宮內寂靜異常,殿前駐守宮殿的守衛卻比別處多了不止一倍,雲肆蹙着眉頭貼着牆側而下。

兩枚銀針自手中發出,守在房前的內侍無聲倒下。

雲肆眼中的疑惑卻愈發濃郁,她進來的太過輕易,似乎早有人替她清理過。空蕩的宮殿內染着一排紅燭,雲肆擡眸便瞧見立于房中的男子。

洛禾面容端莊清秀,身着一襲深色宮裝,雙手微微攏于小腹前。他肚子微挺,月份看上去有四五月左右,此刻正安靜看向來客,他彷佛早知會有人來。

雲肆感受着周遭氣息,就在她握上匕首的瞬間,一道黑衣身影落于男子身側做出防備之态。

洛禾微微啓唇道:“遠來即為客,你先退下。”

那黑衣人果然應聲退下,雲肆擡眸往向他,只見他面上一笑,轉身走至桌邊坐下。洛禾氣質端莊大方,姣好的面容藏着難以掩飾的疲憊,他便是當今的大梁君後。

“你便是近日來京的北疆人?”

對于君後知曉自己的身份,雲肆并不意外,她看向這位傳說中的君後,眸中神色晦暗。

“雲某從前只聽聞君後賢良淑德,如今來看,卻是百聞不如一見。”

他既有此種手段,身側還藏着高手,又何必遭餘生泉囚禁深宮三年。雲肆眸中的寒意不減,她看着男子毫不在意的笑笑,左手依舊虛虛掩着小腹。

“我不管你進京乃是為何,但我勸你還是早日離京,免遭殺身之禍。”

洛禾話裏有話,雲肆握着匕首的手松了松,她向前走了幾步,眼尖的發現男子手中動作一變。怕是她再近一步,他便會下令動手。

雲肆忽而笑了笑,她緩緩道:“君後說笑,我既然進了京,那便要得到我想要的才能離去。”

或許是她的語氣太過随意,洛禾思索了片刻是不是自己的情報有誤,片刻後,洛禾幽幽道:“餘生泉不是你能殺得了的。”

“是嗎?”雲肆垂下眼眸,眼中逐漸染上寒光。

“既然君後不信我,那我也沒有再談的必要。”

她最後一個字落地的瞬間,握着匕首的手猛然抽出,她轉身刺向身後襲來的氣息,那人武功不低,兩人出手之際全是殺招。

就在方才雲肆說話之際,她竟想直接刺殺對方。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