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今天是個豔陽天,熱辣辣的太陽烤得人面色發紅,喉頭發幹。但即使是這樣,今天縣衙公堂之外,依然圍了不少百姓,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朝着大開的門內探頭探腦的。
有貨郎挑着貨好奇的湊到人群外圍。
“這是怎麽了?這麽熱鬧?”
一個老頭趕緊分享情報。
“聽說是個姑娘在裏面狀告大林村的李秀才謀財害命。要害死她和一戶姓南的人家一家老小上百口!”
貨郎一驚。
“真是真的嗎?一個秀才公竟然為了謀財出手如此狠辣。”
老頭似乎對李秀才有意見,聞言冷哼道。
“那李秀才我認識,平日裏因為是秀才看不起人,一副日後定然能做官老爺的清高模樣,卻不想私底下是這樣的貨色!”
這時,一個憤怒的聲音傳來。
“我兒子才不是這樣的人!你們少在這胡說!”
一個老婦人擠了進來,一雙老眼惡狠狠的盯着正在竊竊私語的衆人。嗓子尖利的喊。
“我兒子是冤枉的,定然是那賤人在那胡說的!吳大人肯定會識破那賤人的詭計,還我兒子一個清白。”
“就是。就是。”
她邊上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讨好的開口
“咱們大林村的,誰不知道秀才公的為人,他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這一定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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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林狗正是之前發現園子炸了,給李秀才報信的那個。這次也是他,遠遠的看見一群穿着華麗的俊俏男女擡着李秀才從園子裏出來,議論着要報官,林狗覺得事有蹊跷,又有心讨好李家,于是趕緊又去報信了。恰好路上有幾個村裏人看林狗急急忙忙的往李家跑,這件事就在村子裏傳開了。
于是此刻,不僅李秀才的老母親來了,還有大林村不少閑着來看熱鬧的村民。
都是鄉裏鄉親,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村民們聞言,甭管心裏如何想,面上都是紛紛應和。
“是啊,李懷是我看着長大的,不可能有這種壞心眼。”
“那可是秀才公,正經的讀書人,當大官的料,怎麽可能幹這種謀財害命的事呢?”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有誤會!”
“肅靜!”
公堂之上,吳縣官一拍驚堂木。讓外面那些七嘴八舌發表自己感想的百姓們迅速安靜下來。一雙清淩淩的雙眼威嚴的看着顧雲初。
“你剛剛說,你和一戶姓南的人家租了此人的園子,但這李秀才卻想謀財害命,暗地布下硝硫想要炸死你們?”
這吳縣官這麽看上去倒是真有幾分官威啊。這就是南山翁他們懼怕的嗎?
顧雲初心裏思索,面上卻一副柔弱的模樣道。
“正是。還請大人為我做主啊!”
說話間,還捏着衣袖擦了擦眼淚。衆人只能看見這貌美姑娘跪坐在地嬌嬌弱弱的模樣,卻不知她袖子隐約一股生姜的氣味,心裏更是道。
【嘤嘤嘤~這姜汁抹眼睛也太辣了。早知道效果這麽好,就少弄點在袖子上了。】
第一次感受到嘤嘤怪的可怕的系統妹妹:……
吳縣官轉頭,看向李秀才。
“你有何話說。”
李秀才被狐貍們給扔到大街,又被顧雲初硬拖着進了公堂,此刻衣衫有些狼狽,但此刻回到了人群中,他自覺回到了自己的地盤,心中對那女人的異想天開滿是嘲諷。
他可是秀才,知道什麽是秀才嗎?
就是可以面見縣官而不下跪!
他雖不知那女人一個人為何和狐貍混在一塊,但不管如何,難道吳縣官還會因為這樣一個低賤之人,就為難他一個秀才公嗎?
此刻聽到吳縣官的話,站在一邊的李秀才故作姿态的整理了一下衣袖。對着吳縣官拱拱手道。
“吳大人,我可是秀才,如何會為了這些蠅頭小利自毀前程,這些都是這個女人的一派胡言,還請大人明察!”
“我一派胡言?今天中午,你那園子忽然砰砰砰一陣炸響,火光沖天,黑煙彌漫,大林村中人,只要不是瞎子聾子,必然有人看見!”
說着,顧雲初抽噎着看向吳縣官。
“吳大人,我們當時正在用午飯,忽然間就像天崩地裂一般,周圍一片火海,我和南家一家上百口差點就死在其中了,這種事我哪敢胡說,您只要派人去大林村詢問一下,就有分曉!”
吳縣官點點頭,正要派人,外面就有好事者扯着嗓子積極的喊道。
“大人,大人,這裏就有大林村的人!”
“對對對,大林村的人好多都在呢,大人您直接問呗!”
“肅靜!”
吳縣官威嚴的眼睛一掃,就讓那些人閉嘴了,随後他看向公堂外面圍着的人。沉聲道。
“誰是大林村的?有知道那園子發生什麽的?都站出來。”
本來是來看熱鬧的大林村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想到看個熱鬧把自己看進去了。但縣官老爺的命令不敢不從。很快就有幾個人站了出來,其中就有那個林狗。
這些淳樸的村人見到縣官就像是耗子見到了老貓,一進來就顫顫巍巍的跪下,問什麽答什麽。
“我也不清楚,當時就聽見南邊那林子一陣響動,還有濃煙冒出,我還以為是着火了,就趕緊叫人一起過去滅火。”
“對對對,但我們過去一看,林子裏壓根沒着火,倒是李秀才他家的園子砰砰砰一陣爆炸聲,火光沖天,那黑煙熏得我們都不敢過去。所以我們也不清楚裏面到底什麽情況。”
“至于租園子,有一天村裏不少人确實看見過很多人去那園子。都是挺俊俏的郎君和女郎,所以我還多看了兩眼。只是除了那次,之後就再沒見過那些人從園子出來了。”
“我家離那園子還算近,這幾天是看見李秀才經常進出那園子。”
說着說着,村人們還說起了園子炸了後,李秀才的奇怪之處,他當時太過于淡定了。
“大人,您也聽到了,這李秀才當時如此淡定,就是因為他知道這園子為何會炸,因為那硝石硫磺就是他藏的!火也是他點的!這些硝硫數量龐大,只要查一查,就能知道他最近有沒有買這些東西。”
公堂之下,貌美而單薄的姑娘跪坐在地,雙眼含淚,聲聲啼血。
“至于這人為何一個人進去,則是因為他猜想我和南家人全被炸死了,所以他得一個人進來,好把我們的財務全部占為己有!”
這下子,所有人看李秀才的眼神都變了。就連林狗幾個大林村的人,都不由驚慌的看了一眼李秀才。
聽這姑娘這麽一說,他們此刻也覺得李秀才當時的模樣實在是奇怪到詭異了,難道李秀才真的……
眼見吳縣官要去找人查他買硝石硫磺之時,李秀才狠狠的看了顧雲初一眼,咬咬牙道。
“大人,我确實買了硝石硫磺,布置在了園子裏。炸了我那園子。”
他當時以為那是一群狐貍,壓根沒想到會扯上官府,行事自然不夠周密,城裏就這麽大,賣硝石硫磺的就那麽幾家,這事随便一問就知道。李秀才能考上秀才,也不是個傻的,幹脆自己直接承認下來。好過到時候被人揭穿。
他這話一出,公堂外傳來一聲哀嚎。李秀才她娘慌忙道。
“兒啊,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沒事炸那園子幹什麽?”
哪怕是不識字的小老太太都知道,謀財害命,殺人放火,這是重罪啊!就算她兒子是秀才,犯了這種重罪,那也是要被革除功名,然後斬首示衆的啊!
李秀才沒去理會老娘的哀嚎,随後又高喊一聲。
“但是大人,我買那硝石硫磺,并非是謀財害命,而是為了除去園子裏的妖狐!”
吳縣官動作一頓,轉頭看去。
“哦?妖狐?”
這案子竟然還和妖精鬼魅扯上關系了?
李秀才故作凜然的道。
“吳大人可別聽信此人的一面之言,那南家一家老小皆是狐貍。不知為何租住在了我那園子,我乃讀書人,如何能讓園子被一群妖狐所占,所以我這才買來了硝石硫磺,我是想為民除害啊!”
随後他一指跪坐在地的顧雲初。
“此人和那群妖狐混在一起,也不知是人是妖,她現在分明是在妖言惑衆,還請大人萬萬不能被她騙了!”
【又來,又來。】
顧雲初冷笑。
【哦,我的老夥計統統,快來瞧瞧他這仿佛為了人類而獻身,悲天憫人,大義凜然的模樣,真是讓我現在就想用我那鑲滿鋼釘的靴子底部狠狠親吻他的大臉盆子!】
之前在園子裏被拆穿了,現在回歸人間,是覺得天晴了雨停了,自己又行了是吧?
顧雲初算是第一次明白僞君子的威力。
太不要臉了!
吳縣官扭頭看向顧雲初。
“他說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南家一家上百口,都是狐貍。我和他們有些淵源,所以合住在一起,那天南家要給我辦喬遷宴,我請了一朋友來,我那朋友有些本事,恰好我們又全都聚在一起,我那朋友勉強護住我們,這才讓我們躲過了劫難。随後我們在廢墟中發現殘餘的硝石硫磺,猜測有人搗鬼,等在暗處,就見李秀才面帶笑意走了進來,一進來就尋找廢墟中的金銀器物。我們這才抓住了兇手!”
顧雲初擦了擦眼淚,竟是直接承認下來。
“大人乃是好官,有百姓愛戴,官氣護身,他們不敢進來,但我是人,所以才只有我一個人來報官!”
公堂之外,李秀才她娘一聽,頓時就啐了一口。
“就算你是人,和狐貍混在一起的能是什麽好人。大人啊,這絕對是個妖女,她在血口噴人,故意要害我兒子的,你快把她給抓起來,還有那群可恨的狐貍,統統抓起來,全部處死!”
邊上的百姓也議論紛紛起來。
“是狐貍啊。”
“原來是因為狐貍作祟。”
普通人對于狐貍的看法總是負面的,不是抛磚弄瓦,就是勾引男女,禍害人家家宅不寧。一瞬間。李秀才用那種極端手段想要殺死狐貍,也成了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顧雲初沒有理會那些聲音,而是含淚看向吳縣官。
“吳大人,您也覺得我是在說謊嗎?”
吳縣官高坐在公堂之上,清淩淩的眼神掃過臺下的所有人,最後對上顧雲初的雙眼,從始至終,他都是板着臉一副威嚴的模樣,哪怕聽到妖狐之事,也沒有動搖半分。
他沒有回答顧雲初的話,而是問道。
“既是妖狐,為何南家狐貍已經抓到了李秀才,卻沒有殺了他?”
反而是來報官。狐貍報官,這可真是一樁奇事了。
顧雲初深深的看向吳縣官。
“因為南家的狐貍都是老實本分的狐貍,從未害過人,為了養活一大家子,家中的狐貍每日起早貪黑的在山中采集草藥山珍,一家上百口吃穿用度,花費巨大,攢了好些時候,才攢下一筆金銀,想着換個更好的住處,于是找上李秀才,租他那荒廢的園子,給出每年一百兩黃金,這少嗎?”
林狗驚得顧不得在公堂,直接驚叫出聲。
“一百兩黃金?”
其餘看熱鬧的百姓也倒吸一口涼氣。
那可是一百兩黃金的,還是每年一百兩。一個荒廢的園子哪值得上這個價!
顧雲初随後側頭看向林狗幾個大林村人。
“随後南家每日安分的待在園子裏,修建房屋,安爐砌竈。這些日子,敢問大林村哪家那戶受了狐貍禍害了?”
幾人面面相觑,都搖了搖頭。
李秀才立刻道。
“狐貍狡猾,誰知道你們暗地裏幹了什麽勾當!”
“肅靜!”
吳縣官皺眉看向插嘴的李秀才。
“等她說完,你再辯駁。本官自有判斷。”
“你嘴上這麽說,但實際上,你能細說出南家狐貍到底做了什麽壞事嗎?”
顧雲初看着不說話的李秀才冷笑。
“我卻還有話要說,租下房子,南家狐貍還特意拜訪了你,請了你去園子吃飯,上好的美酒佳肴。敢問這禮數不夠周全嗎?說實話,我大概是窮怕了,若是有這樣本分的狐貍來我這求租,別說是一百兩黃金,就是每年五十兩黃金,我自個搬出去睡橋洞都可以,甚至還要反過來請他們吃頓飯,不然我這錢收着都不安心!但你是如何做的?”
顧雲初杏眼冰冷,仿佛利箭一樣刺向李秀才。
“除了是異類,他們到底哪裏對你不起?你竟是要滅人滿門?”
周圍的百姓聽到這,不由面色微動,竊竊私語起來。
小市民有小市民的思想和人生經驗。
他們順着顧雲初的話想了想,發現,若是南家狐貍真要是如此安分的狐貍,那他們還真願意把房子騰出來給那群狐貍住的,畢竟那可是一百兩黃金啊。
別說睡他們的房子,就算睡他們都夠了!
別說反過來請狐貍吃飯,就算他們晚上睡橋洞,白天給狐貍們一天三頓的做飯他們都願意,說不得還能得兩份錢呢!
幾個缺錢的心中千回百轉,甚至有些懊惱南家狐貍怎麽不租他們家的空宅子、破園子。那表情就仿佛自己錯失了一個億!
李秀才被顧雲初堵得說不出話來,注意到衆人的眼神變了,他心中終于有了些恐慌。一口咬死了狐貍乃是異類,都是妖物,必須弄死!
“不,你布置硝石硫磺意圖炸死南家之時,根本就沒有十成的把握确定他們就是狐貍。我本身就是證據。我分明是個人,但也差點被你炸死了!”
顧雲初擡頭看向吳縣官,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一秒雙目含淚的抽噎起來。
“還請大人明察,我是個苦命的孤女,家中遭了洪災,我先是受了雇傭,當了人家的丫鬟,結果沒幾天就發現那家老爺是個色中餓鬼,我不敢再待,工錢都沒要就跑出來了,平日沒有錢財,睡得都是破廟、橋洞。結果在破廟,遇到了個邪僧,竟然把殺人當成渡人,我逃出生天,之後更是遇到人販子,差點就被賣了。這幾日我終于走了運道,遇上了幾個好人家,有了些錢財。”
“偶然間于南家狐貍有恩,他們感念我的恩情,聽聞我在找房子住,這才邀請我過去。我歡天喜地的背着我的小包袱就過去了。他們給我留了個小院子,那院子是我見過最漂亮的院子,我邀請了友人來參加我的喬遷宴,宴席上,我還在和我朋友談論日後要怎麽布置,想着之後上集市要買的東西又多又雜,我既是煩惱又覺得甜蜜,畢竟我這個四海為家的人,終于能安定下來了,我終于要有家了。大人,我想您應該明白,一個家對于我這麽一個孤苦無依的人來說,是多麽重要珍貴的東西。我做夢都想有個家。”
貌美的姑娘擡着頭,故作平靜的說着,但那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的眼淚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也砸在衆人的心中。
“我以為我終于走運了,甭管南家是不是狐貍,他們沒害我,我終于能有個家了,但是還不等我那喬遷宴吃完,不等我的美夢做完,只聽砰的一聲,房子炸了!我的夢也醒了。”
顧雲初四十五度角仰頭,倔強而憂傷的淚珠順着白皙的臉龐滑落,滴答落地。
“大人,你能明白這種感受嗎?”
吳縣官沒有說話,公堂之外,卻傳來了好大一聲擤鼻涕的聲音,接着一聲接着一聲,顧雲初轉頭一看,只見外面的百姓,好些都是雙眼通紅,拿着衣袖擦着眼淚。顯然是聽哭了。比較富有母愛父愛的幾個,看着顧雲初的模樣就仿佛雞媽媽看見了雞寶寶。
“太慘了。”
“好好一個姑娘,怎麽這麽慘。”
“甭管怎麽說,這姑娘是人,李秀才可是差點把人炸死了。”
“還是讀書人呢,欺負這麽一個可憐的孤女算什麽本事!”
“丫頭,別怕,吳大人是清正廉明的好官,他一定會幫你的!”
附近一處茶樓的二樓包廂此刻也很是熱鬧。
南家幾個俊俏的郎君、女郎一個個同樣雙眼含淚,擤着大鼻涕。哭得比顧雲初還認真。
“嗚嗚嗚,想不到……想不到顧姑娘竟然有如此過往。”
“老天真是不講理,讓李秀才這樣的人過的那麽好,顧姑娘這麽好的人,卻如此颠沛流離!”
南魚小狐貍哭的打嗝。抽噎的表示,顧姐姐太慘了,他以後不吃糖葫蘆了,都給顧姐姐吃!
和顧雲初一起經歷了畫壁和造畜事件的敖焱:……雖……雖然顧雲初說的話也沒錯,但總感覺哪裏不對的樣子。
公堂之上,僞君子李秀才也第一次見識到了嘤嘤怪的威力。
這女人和剛剛暴打他的真的是一個人嗎?
你哭個屁啊,拿出剛剛暴打他的狠勁啊!
這也太不要臉了!
眼看群情激奮,李秀才幹脆咬死了自己不知道顧雲初也在,他是想弄死一窩狐貍,結果誤傷了而已!
相比于殺人放火,謀財害命,只是為了除去自家園子的狐貍而誤傷別人,以他秀才的身份,不算什麽大事。
顧雲初也知道,當然不願意饒他,正要乘勝追擊,結果吳縣官先開口了。
“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除園子裏的妖狐,可聽你們幾人的證詞,那南家狐貍分明一直遮掩身份,如常人一樣和你往來,租金不缺,禮數周全,你到底是如何确定他們是狐貍的?或者說,你在下手之前,真的确定他們都是狐貍,就沒有想過,你可能弄錯了的後果嗎?”
要知道,這可不是小事,萬一弄錯了,可是要死很多人的。
李秀才一愣,慌忙道。
“我……我是見他們神出鬼沒的,人口衆多,還多是年輕俊俏的男女……”
吳縣官冷聲道。
“就只有這些?”
李秀才額頭冒出冷汗。
“還……我還見過他們的尾巴,沒錯,我看見過他們的狐貍尾巴!”
這家夥還敢說謊?
顧雲初當即看過去。
“那你說,南家的狐貍尾巴是什麽顏色的?”
李秀才腦門上的汗更多了。他又沒看見過,哪裏知道什麽顏色。但這個時候不說反而是有鬼。
“紅……紅色,他們的尾巴是紅色的!”
顧雲初冷笑。“想不到人家藏在衣服裏面的尾巴你都能看見,怎麽?人家去茅房,你躲在外面偷看了?!”
這話頓時引得外面的百姓嘲笑一聲。
随後顧雲初又道。
“不過你可錯了,南家雖然姓南,卻都是北邊來的狐貍,那兒有種白狐,毛色雪白,沒有一丁點雜毛。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叫來南家的狐貍給你看看!”
李秀才當即慌張道。
“誰知道你們會使什麽妖法!”
顧雲初冷笑。
“那真是好笑了,在你口中,南家狐貍一會兒笨到藏在衣服下面的狐貍尾巴都能被你看了去,一會兒又仿佛無所不能,妖法一出,什麽事都能辦成。看似是南家狐貍厲害,但怎麽好像還是你比較厲害,對你有利的就是真的,對你不利的就是妖法?而且有大人官威在這,狐貍連門都進不來,還能有什麽妖法?”
說着,她對着外面就喊了一聲,讓南家的狐貍露個面。
吳縣官驚堂木重重一拍。
“李秀才,你當時确不确定南家都是狐貍,且從實招來!”
李秀才吓得膝蓋一軟跪在地上。自覺自己無法狡辯,只能承認道。
“我當時……當時并未看清,只……只是猜測他們是狐貍。”
“叽叽。”
一個膽怯的聲音傳來,公堂外的衆人慌忙退開,只見一個皮毛火紅的狐貍長小心的站在外面,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公堂之內,卻不敢進去。随後見顧雲初擺擺手,就又慌忙的跑進巷子不見了,雖是狐貍,卻可憐可愛,一點也沒有李秀才口中說的兇殘模樣。
李秀才一看,頓時瞪大眼睛。随後怒而瞪向顧雲初。
“你詐我?”
顧雲初冷笑。
“詐你又如何?還是秀才公呢,謊話連篇。前言不搭後語!”
随後她看向吳縣官。
“大人明鑒。此人分明沒有弄清楚南家是否真是狐貍,就可以直接布下硝石硫磺,意圖炸死南家一家上百口,這是常人能幹得出來的事嗎?一般人就算碰到南家狐貍,不喜他們,也不過是不租給他們園子,或是找道士和尚驅趕罷了,誰會一出手就如此狠辣歹毒?另外,大人請看。”
顧雲初從袖子裏拿出幾坨金銀,依稀可以看見那似乎是金銀首飾,只是似乎融化又凝固過。很不成樣子。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其上分明有幾個指印。
“當時李秀才進了園子,大概是以為我們死絕了,就不斷的翻找金銀,這就是他在這上面留下的指印,大人對比一下就知道了。而試問,李秀才如果真像他說的那麽大義凜然,為何迫不及待要撿這些東西?想來分明是南家給他高昂的租金,漏了財,這李秀才貪心不足,竟是想要全部,而南家不過是一家子狐貍,炸死了也沒有人會報官找他麻煩!”
“這樣的人生來就是讀書人的皮囊,強盜的心腸,南家是狐貍,我可不是,但他差點炸死了,可有對我說過一句抱歉?他只會說,他是為了炸死狐貍,誤傷了我也是無奈。旁人聽了或許不懂,但我想吳大人你一定懂。”
顧雲初冷聲道。
“這樣的人,他竟然是個秀才,萬一他日後撞了大運做了官,那他不也可以因為一些猜測,只憑自己的臆想斷案,說誰是狐貍,他就是狐貍,就算最後那人死了,發現确實是個人,但又如何呢?他李秀才到那時,恐怕依然只會是一句輕飄飄的誤傷而已,無可奈何!”
如果說之前顧雲初的話都是讓周圍的百姓代入她,現在她卻是讓周圍的百姓代入了自己。
如果李秀才做了官,如果李秀才看上他家的財産,說他是狐貍呢?
這是什麽?
這不就是話本子上的那種狗官嗎?!
一時間,百姓們被自己的腦補給氣得牙癢癢。
“這樣的人哪能做官?!”
“做了也必然是魚肉鄉裏的狗官!”
“如此惡人,該殺!”
“該殺!”
“該殺!”
不知何時,百姓們的聲音逐漸合二為一。
李秀才的老娘哭嚎着說自己的兒子是無辜的,但是這回,就連同時大林村的村民都不理她了,畢竟李秀才的所作所為實在是駭人聽聞。
李秀才垂死掙紮道。
“不不……都是她冤枉我的,大人,都是她冤枉我的,她和狐貍是一夥的,她妖言惑衆啊大人!”
“那你敢發誓嗎?發誓你沒有為了錢財謀害南家,為了錢財想要炸死南家一家老小上百口?”
如果是之前,顧雲初或許不會理會他這必死之時的掙紮,但現在,她卻想以最快速度,最大的力度摁死他,讓他再也翻不了身。
“前不久,魯山那裏出了一樁奇事,山中住這一窩狐貍,宅院寬大,上書胡府。因為這一窩狐貍壞事做盡,所以天打雷劈了。正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可敢當場發誓,若你是無辜的,南家狐貍和我真是冤枉了你,那就讓雷來劈我,但你若是真的起了謀財害命之心,幹了殺人放火之事,就讓雷來劈你,死後直入十八層地獄!”
就算天雷不來,不過沒關系,這不是有敖焱嗎?
讓他手動來了人工雷,吓死李秀才這狗東西!
貌美的姑娘面色冰冷,一瞬間,面色陰沉,仿佛那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不把李秀才落下地獄誓不甘休。
李秀才腿一軟,癱坐在地,面色煞白,怎麽也說不出半句話來。他這幅樣子,事情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吳縣官當即下令。
“李懷謀財害命、殺人放火,如此惡行,天理不容,今革除功名,斬立決!”
這一下子,李秀才雙眼失去神采。
一時間,他甚至說不清是要死了絕望,還是革除功名,身敗名裂更讓他絕望。
顧雲初快步離開,一路走到了一處林子裏。
敖焱和南家的狐貍們正等在這,顧雲初看向他們,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怎麽樣,這出好戲好不好看?”
敖焱目光一頓,腦海中閃過公堂之上,哭得梨花帶雨的某人。
他回憶了一下,認真的點頭。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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