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腦子有病能治嗎?

曦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将晨色擠進悶熱的房間。

光線的變化終于喚醒了津行止,他困乏地睜開雙眼,用指腹松了松眉心。

他還沒起身,一陣不正常的眩暈就順着後腦攀援而上,令他剛有攏起架勢的思緒再次渙散。

他習慣性地伸手摸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當八點一刻的時間點映入眼簾時,他徹底清醒了。

今晚是他們組合的演唱會,作為SA4的隊長,他居然睡到了這個時候。

雖說進組合不是他的本意,但既然已經走了這條路,就不能任性地不管不顧。

他撐着起身,指尖卻猝不及防觸到一抹冰涼,那涼意不同尋常,在泛着熱意的房間裏顯得格格不入。

津行止順着指尖掃過去,才發現他身旁的被子凸出了一大塊,像是蒙着一個人。

他屏住呼吸,零散的記憶穿透腦中的混沌,拼湊浮現。

昨晚,他們一直排練到淩晨,直到後來他的狀态莫名差到難以支撐,才被迫終止彩排。

而之後,他們四人就直接入住了公司安排的酒店,而他也應該沾床就睡了才對。

這裏怎麽可能會有其他人?

津行止遲滞地擡起手,越靠近那人,手就越發難以控制地顫動起來。

他緩慢拉開被子,才掀到一半,就如釋重負地長松了一口氣。

躺在他身邊的不是別人,是和他同組合的殷染。

雖說他和殷染的關系差到人盡皆知,但比起和陌生人在同一張床上睡了一夜,眼下的情況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随手把半掀的被子一扔,毫不留情地拍回殷染身上:“起來。”

說着,津行止側身下床,準備洗漱完再問問他到底是什麽情況。

忽然間,幾縷Omega信息素鑽入了他的鼻腔。

津行止身形一頓,剛以為是自己的嗅覺出現了異常,那種似有若無的信息素卻突然暴漲,在他身後炸開。

毫無準備的襲擊令津行止一時不受控,被迫勾出幾絲信息素。

津行止壓住腺體,轉身重新掀開殷染上半身的遮蓋物。

殷染似乎還在睡着,沒有絲毫反應。

但毫無疑問,這氣息的源頭,就是他。

殷染是Omega的結論過電般在津行止的腦海中流竄,頓時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SA4成立僅有一年,人氣就已經跻身絕對前列,其根本原因,是新穎且極難複刻的男團定位。

作為這個社會絕對稀有的群體,S級Alpha活躍在各種圈層的上游,卻唯獨不包括藝人這個群體。

那是因為基因的遺傳優勢導致了絕大部分S級Alpha出身名門,而他們一般都會循規蹈矩地過完上層精英的一生,而少有“離經叛道”者。

因此,聚集了4個S級Alpha的SA4,從出道起就倍受追捧。但與迅速走紅相對應的,是山傾般的壓力。

若有成員冒充S級Alpha,誇張到連性別都匹配不上,那他們面臨的,将會是毀滅性的災難。

就在他措手不及間,殷染終于有了反應。

他緩慢睜開雙眼,神色迷離。在他視線聚焦的剎那,津行止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底的驚愕。

但那種驚訝像是一抹沉入瞳色的雪花,只停留了幾秒便融散在他淡色的眼眸裏。

那松散而戲谑的眼神很快落到津行止身上。

殷染側身,借勢單手撐起頭,勾了一眼津行止:“小東西,過來。”

“……”

津行止怔在原地,如果不是腺體的溫度在真實上升,他都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做什麽荒誕無稽的噩夢。

床上的人慵懶地擡起眸子,又對他勾了勾手,重複道:“過來。”

津行止嘴角不自覺地抽動,如果不是剛剛知道這家夥是個Omega的話,他大概率會抄起手邊的東西毫不客氣地招呼過去。

他咬住後槽牙:“說人話。”

殷染淡笑:“不如你教教我,血族如何說‘人話’?”

津行止眉頭緊鎖,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在說什麽?”

“是不相信這世上會有血族,還是不相信自己會見到?”

這次,津行止是真的确定了自己沒聽錯。

那一刻,他腦中的所有疑問和焦慮通通化作齑粉,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殷染腦子有病這一訊息上。

于是,津行止單手從桌邊拉過一個凳子,坐在了殷染對面。

他呵了一聲:“你是昨天沒睡好,還是腦袋被門——”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殷染的長嘆打斷:“來這之前,他沒和你說過你會因此喪命吧?告訴我你背後的人是誰,他能給你的,我承諾雙倍。”

有那麽一瞬間,看着從容自若,說話頗有一套自己邏輯的殷染,津行止恍惚覺得是自己跳進了什麽未知劇情。

如果,沒有滿屋子令他心煩意躁的信息素的話。

津行止忍住怒氣,扯出一個十足标準的假笑:“吸血鬼是吧?可以。”

他揚手指了指窗簾縫隙間透出的窗口:“那你倒挂上去給我看看,你要是挂上了,我就信。”

殷染蒙着疏離的笑意從眼底散開:“你是不是對種族有什麽誤解?”

“我有誤解?”津行止掏出手機,不耐煩地順了口氣,“行,我有誤解。”

津行止異常的舉動吸引着殷染的注意,直到他手中的東西忽然亮起來,殷染驀地戒備起來。

可接下來,除了手指無規律地敲動,津行止并沒有做什麽。

他盯着那窄小的屏幕,看着其中的萬千變化,一時有些驚異。

他手上的力氣松下來,搭在床邊:“你在……做什麽?”

津行止沒做理會,默默在浏覽器的輸入框裏打下一行字:「人會在什麽情況下突然得臆想症?」

然而他似乎覺得這種提問不能解決問題,又删掉重打了一條:「腦子有病如何快速治療?」

看着那種明明不谙熟卻能被讀懂的文字,殷染不怒反笑:“有趣。”

他繞下床,重新靠近津行止。

津行止滑動手機的指尖一頓,再次被殷染飙升的信息素包圍。

他捏緊了手機:“收收你的信息素,這種濃度,是可以被認定為強制騷擾的。”

似乎是聽到了什麽新鮮詞彙,殷染挑眉:“信息素,那是什麽?”

“……”

信息素的濃度還在不斷上升,如果他不是S級Alpha,恐怕現在已經難以自持了。

津行止喉結上下一滾:“你是真傻,還是在裝傻?”

“不然……”殷染雙手搭上津行止兩側的扶手,将他困在椅子間,“你幫我收一下?”

對于任何一個Alpha來說,Omega的這種言行,都無疑是一種邀請。

但,那是殷染,如果殺人不犯法,恨不能每天活埋他一遍的殷染。

津行止剛想擡眼回怼,就撞入了殷染的眼眸。

他在那雙眼睛裏見過太多眼神,或揶揄,或厭倦,或不屑一顧,卻唯獨沒見過這種滿含情愫的柔和。

而他從沒注意過的,殷染那眼尾的痣,更是在此刻顯得尤為致命。

殷染面不改色,心頭卻不由得一震。

自成年開始,人類的氣味對他來說就是一種避之不及的存在。共處一室都勉勉強強,更不必說是這種距離。

他的試探還沒結束,整個人已經被津行止推了出去。

殷染垂眸輕笑,卻突然聞到一種難以名狀的血甜味。

他倏而擡頭,剛好和轉過身的津行止四目相接。

他快步逼前,單手鎖住津行止的肩側,将人重扣在牆面上:“原本我只是覺得你有點意思,就算你不肯交代,也想讓你多活一會兒。但現在我改主意了,我再給你一個選擇,做我的血仆。”

這樣的動作讓津行止不悅,正欲反擊,房間外就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行止,還沒醒?再不訓練,晚上的演唱會還能開嗎?”

經紀人的聲音從門口透來,霎時将津行止的理智拉回。

他忽略了殷染的無禮,緊張道:“經紀人知不知道你的秘密?”

剛說完,津行止就發覺自己問了一句廢話。

殷染的腦子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現在問殷染這些,無異于對牛彈琴。

考慮到高等級的Alpha和Omega的靈敏嗅覺,酒店将所有密封措施做到了極致。經紀人這會兒聞不到,但若是開了門,眼下的一團亂麻一準會讓殷染露餡。

兩人明明近在咫尺,殷染的鎮靜自若和津行止的憂心忡忡卻形成了鮮明對比:“這麽緊張,你的小情人?”

“……閉嘴,”津行止警告道,“我不管你是瘋是傻,先控制好你的腺體,把性別的事給我藏住了,之後再從長計議。”

“腺體又是什麽?”

面對殷染的弱智問題,津行止的耐心幾乎快要耗盡:“在你後頸,放松,盡量控制它不要再散出氣息。”

殷染不緊不慢,用指尖從津行止的肩側向後滑,掠過他後頸上薄薄的皮膚:“這兒?”

津行止周身一顫,不由自主地又透出了幾縷信息素。他猛地抓住殷染的手:“你幹什麽?”

門外,敲門聲和呼喊聲同時停止。

津行止知道,那是經紀人去前臺要房卡的訊號。

“你最好快點。”

“我可以配合你,除非……你答應我的條件。”

津行止病急亂投醫,糊弄着應聲:“行行行,你趕緊。”

殷染撤開半步,開始嘗試。

空氣中的信息素濃度在穩步降低,速度卻慢到令津行止如坐針氈。

三分鐘後,殷染睜開雙眼:“來不及了,她已經準備上樓了。”

津行止雖不敢相信殷染能聽見一樓的情況,但也清楚地知道他沒有時間猶豫下去了。

他倒吸一口氣,主動拉住了殷染。

一道無法抗拒的力拉着殷染向前了一大步,毫無征兆地迫使他反貼在牆面上。

殷染提起力道,竟發現自己無法掙脫一個人類的桎梏。

“抱歉。”

話音落下,津行止便強行捂住了他的嘴。

接着,某種帶着溫熱的尖銳沒入他的後頸,鉗制住了他所有的感覺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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