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別随便送別人花
兩年前,津行止剛剛大學畢業,原本打算找一份高薪穩定的工作,努力賺錢給小舟陽攢治療費,卻不巧遇上經濟下行。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津行止以筆面最高分被一家企業錄取,卻因為體檢報告單上的血腥味信息素被拒之門外。
彼時他已經接受了司夜太多幫助,便執着于自己解決問題。
一次次面試的奔波中,他偶然被星探所發現。
因為外形優越,對方一直對他窮追不舍。
但不管對方如何巧舌如簧、天花亂墜地描述他進入娛樂圈後的生活,津行止都不為所動。
天不遂人願,津舟陽的病情突然惡化,半只腳幾近踏入鬼門關。
近在咫尺的天人永隔和後續高額的治療費讓津行止的想法産生了動搖。
那天,他試探地問了一下小舟陽的态度。
津行止至今都記得他當時的話。
他說:“星星一樣的人就該和星星一樣挂在天上,帶給人更多光芒啊。”
那天之後,津行止主動找上星探,以減少分成為代價,向公司預支了一大筆錢。
封閉訓練的那一年裏,津舟陽用那筆錢看病,病勢逐漸減輕。
一年後,津行止同公司簽約的其他三個S級Alpha一起出道,爆紅速度超出預計。
他從沒忘記小舟陽說過的話,也不遺餘力地踐行着。
他清楚地知道,只靠眼前的流量他不可能在娛樂圈長久待下去,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只接有質量的通告,并一直期望轉型。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舟陽的身體處于穩定狀态。
而當這個平衡被打破,他就必須有所取舍。
津行止撥通了經紀人的電話,一邊自嘲自己還是走上了圈錢的道路,一邊在心裏向小舟陽道歉。
“辜負小朋友好像不太可取,如果缺錢的話,為什麽不考慮一下我?”
殷染的話落在耳畔的瞬間,津行止僵在原地,四肢沉重得像不聽使喚的機械。
他都快忘了,殷染姓“殷”。
是個雖不受家裏待見,卻也能随手一劃卡,就解決他燃眉之急的、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呆滞地望了幾秒,殷染眼角的痣突然戳碎了津行止的期望。
他是殷染,卻又不是“殷染”。
殷染把津行止的手機收進手心:“就那時你那個親戚的反應來看,我應該是有錢的,對吧?”
津行止眼神一暗:“他是他,你是你。”
“沒關系,”殷染輕笑,“也可以是我的。”
津行止顯然不能理解這種強取豪奪的思維,上手就要取回自己的手機。
殷染雙手倒換,将手機換到更不易被津行止觸碰到的那只手裏:“勞動換酬,我幫他完成了這麽多事,之後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提前預支酬勞,這很過分嗎?”
他肩膀上的放松下來,繼續輕描淡寫道:“在我的世界,幫這種程度的忙,代價通常都是性命。”
津行止指尖縮動,緩緩收回手心,猶豫了片刻還是搶回了自己的手機。
“所以,你一定要辜負小家夥的期望?”
津行止的心髒漏跳一拍,連帶着手指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但那停頓并沒有很長,津行止又再次滑動起手機來。
電話“嘟”過三聲,經紀人再次接起電話。
沉默了近半分鐘,津行止終于出了聲:“姐,剛才是我太任性。那個戲,我不接了。”
電話那頭,胡姐輕笑一聲:“真好,省了和你大吵一架的功夫。我剛才已經向公司遞交了申請,提前支取你的工資。”
“姐,”津行止的聲音有些發緊,“謝謝。”
“謝我就免了,早點回來,你今天下午還有場直播。”
“嗯,”津行止應聲,“我知道的。”
挂斷電話,津行止擡眼,正對上殷染夾雜笑意的眼睛。他剛想張口說些什麽,餘光正好瞥見垃圾桶上的一捧花束。
那花的品種,正和之前殷染哄小護士删照片時的一樣。
他換了口氣:“下次別随便送別人花。”
殷染還透着蒼白的嘴角微微揚起:“你是在怪我沒送你嗎?”
“在我們的世界裏,這叫撩騷。”津行止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當然,你要是喜歡開屏,全當我沒說。”
殷染淺笑一聲,将視線從津行止的背脊拉遠到那束花上,神情驟而複雜起來。
一起在病房裏等到看護的保姆到,津行止才和殷染一起趕回了公寓。
兩人一起走進“殷染”的房間。
事實上,就算在同一屋檐下住了近半年,這也是津行止第一次踏進他的房間。
這間屋子的結構明明和大家的都差不多,卻平白給人一種壓抑感,就像“殷染”本人一樣。
錢包卻不設防地擺在桌面上,就像那是這間屋子裏最不重要的東西一般。
津行止站定在桌前,抽出一張紙,寫好借條,放進了錢包,才抽出其中一張卡。
但顯然,他們兩人都不知道密碼。
如果這個公寓裏有誰能猜得出“殷染”的銀行卡密碼的話,那一定不是他津行止。
抱着希冀,津行止還是帶着殷染出了門,寄希望于他還能像上次一樣存在什麽肌肉記憶。不然,他們今天大概率是拿不到錢了。
狹窄的提款機隔間裏,兩人被迫挨在一起。
看到那張卡餘額的時候,超出想象力的數字令津行止不由得為之一震。
但那震驚只短暫停留了幾秒,便消散在他手間的動作裏。
殷染神色自然地盯着有些緊張的津行止,覺得有些好笑。
上方和身前同時傳來的機械音,令殷染的神經倏而一緊。
看着津行止一步步的操作,他竟恍惚覺得有些熟悉。
他擡起指尖,靠近津行止懸空未動的手,順暢地按下一串數字。
指尖輕點帶來的觸覺還沒散去,機器的反饋卻讓津行止倒吸一口氣。
「業務處理中,請稍候。」
他咬咬牙:“每當這個時候,我總覺得你一直是在編故事耍我。”
殷染擡起手掌,指尖似有似無地搭在他的肩膀上:“那要真的是呢?”
津行止看了眼他的手,又擡起眸,喉結上下一滾:“那也,謝謝。”
「業務處理成功。」
津行止退出卡,帶着殷染回去。
“可以了?”殷染有點驚訝,“錢他就收到了?”
“不然,你要背着麻袋送過去?”
殷染聳了聳肩:“聽起來的确很不雅觀。”
津行止沒有接他的話茬,殷染卻越靠越近:“剛才那種,教教我?”
“你能給誰轉錢?”
“那可說不準,”殷染擡眼,“萬一呢?”
·
下午兩點,津行止的個人直播準時開始。
“大家下午好,我是SA4津行止。”
因為是有贊助商的直播,整個直播都策劃了流程。
和粉絲們自由交流了不到10分鐘,津行止就開始按照預定流程一項項進行下去。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快結束時津行止在抽福利的環節裏,抽到了一張要展示居住公寓的卡片。
看到卡片時,津行止表情管理失控地驚慌了一下。
粉絲對他表情的反應立刻反饋在了彈幕中。
「津津不會沒收拾房間吧?我不會嫌棄你的!」
「哈哈哈,我津慌了。」
「津津什麽時候有這麽多小表情了?好可愛!」
津行止向外望去,試圖尋求工作人員的幫助,但并沒有得到什麽反饋。
他對着鏡頭敲了敲,端起手邊的杯子:“等我會,我先喝口水,馬上回來。”
他匆匆離開正在直播的房間,和工作人員溝通起來:“之前走流程的時候,沒說會抽到這個。”
工作人員卻沒心沒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你化妝做造型的那段時間,打掃的阿姨已經替你們收拾好了,重要的東西都收起來了,你走個過場就好。”
意識到躲不過,津行止四下望了望,發現殷染正在一層客廳裏喝水。
房間的整潔倒是其次,只要殷染不在直播時亂說話,就一切好說。
這樣看來,他只要避開殷染的活動區域,應該就沒什麽問題。
想着,津行止回到了房間,從固定支架上取下了手機。
「津津接好水了?哈哈哈。」
「津津去藏什麽了?我想看!」
「我也想看。」
看着彈幕,津行止露出一個标準的微笑:“不要起哄了,真的沒有藏什麽。”
鏡頭一晃,他将鏡頭翻轉過來:“其實公寓也沒什麽特別,既然大家想看,我們就簡單轉一圈。”
他匆忙推開門,只想速戰速決。
可下一秒,他整個人卻連帶着鏡頭停滞在了房間門口。
剛才還在樓下的殷染,此刻正站在房間門口。
他雙肘悠閑的搭在扶梯上,時不時抿一口,硬是把白開水品出了英倫紅茶的味道。
直播的評論裏立刻刷滿了「帥哥你誰」的彈幕。
殷染緩緩站直,收回視線,慵懶地轉過身,饒有趣味地看着舉着手機的津行止,眼底浮上一層暧昧不清的情緒。
“這麽看着我做什麽?你——”
意識到殷染又要說什麽不得了的騷話,津行止一個箭步沖上前,單手搭上他的手背,直接把杯子怼到他嘴邊:“多喝點水,你嘴唇挺幹的。”
那口水灌得太突然,有水流順着殷染的嘴角滑下,沾濕了領口。
「?」
「津津在幹嘛?」
「我們津津不想聽他說話。」
「我竟有點聽他說下去的欲望。」
「有一種渴,叫隊長覺得你渴。」
津行止從兜裏拿出一包紙,遞給殷染,可彈幕裏的評論卻一反常态地炸了鍋。
在那些快速閃過的彈幕裏,津行止捕捉到了一個詞——熱搜。
他向工作人員做了一個口型,就有人把手機遞了過來。
他把手機音量調至靜音,點開了熱搜。映入眼簾的,是#津行止殷染互聞腺體#的詞條。
霎時,津行止的腦海如同光速褪色的照片,只剩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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