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啊, 真是一出不錯的感情戲。”蘇蘅蕪輕輕地說。

剛才還說着要保護他的許星河,此刻臉上一陣發麻發疼。

很快,他意識到對方并不需要別人保護。

蘇蘅蕪的冷漠就在于, 他沒有起伏的感情。

整個人雖然臉上帶着笑, 笑意卻更像是面具, 好似根本無法窺測到內裏。

許星河整個人一頓, 在不遠處看到了許星流。

嗯, 他的原身。

·

朱暖陽整個人其實很懵圈。

在他的記憶裏, 身體應該是更小的樣子。混沌的記憶像電視連續劇一樣播放,他隐約間記得,自己死掉了。所有發生過的事情成了上輩子的,在前世,他因為救謝寒鏡, 被人推下了樓。

伴随着劇痛,他宣告死亡, 死亡後的他感覺到被人擁抱在懷中。

一直從沒有離開過那個人。

好像是謝寒鏡。

而現在一切回到死亡前夕。

謝寒鏡被人圍追堵截在天臺上, 他一人前去救他。

天臺的一切都很空,他的腳頓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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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卑鄙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別過去,你會擁有新的人生。

但一定會有人死亡。

朱暖陽問,為什麽一定有人要死亡?

來自很遠很遠的聲音, 用壓低了的莽蒼, 輕聲跟他說,這是道。

朱暖陽想了很久——其實只有一瞬。

大概是腦子不夠清明,亦或者是什麽原因,他并沒有那麽畏手畏腳。

正對着刺眼陽光,朱暖陽在心底,發出帶笑的聲音。

“那還是我死吧。”

他走了過去。

·

周圍所有的劇情都像是重演, 謝寒鏡眼睛裏有一滴淚,稀薄霧氣從開始到彙聚,寫滿了悲傷。

十年其實很短,但也很長。

長到他無法面對死亡的現實。

以前很小的時候,也見到過親友的死亡。

那時候他并不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他問父母,“人都會死,為什麽要哭?”

父親想了很久,摸着他的頭,“那是要用眼淚要記住人的衰亡,然後重生。活着的人,要更努力,忘記傷痛,要向前。”

“不管發生什麽,都要向前嗎?”

父親說,“往往很難做到,所以才需要時刻告誡自己。”

此時,謝寒鏡看着朱暖陽,想起了十年。

十年裏,他愛笑,穿他穿過的老虎T恤,畫他畫過的向日葵,甚至頂着他的名字,延續着屬于“朱暖陽”的一切。

他前進不了,他時刻都在後退,只要後退,就能觸手摸到真正的朱暖陽。

他眨了下眼睛,冷聲道,“別過來。”

朱暖陽還是過來了。

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只有兩個人隔着茫茫人海的對話。

聲音還越來越近,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朱暖陽說,“你別怕。”

謝寒鏡凝視他,心頭一點點镌刻他的模樣,“放棄我吧。”

“絕不。”

眼瞳裏的水霧終于凝聚成玻璃珠似的光芒,謝寒鏡低下了頭,雖然是十幾歲的樣子,但他佝偻着脊背,背對着陽光疏漏,藏在陰影中。

周圍校霸都覺得很搞笑,明明眼前情況比想象中還要滑稽,但他們仍舊踐行着一樣的事情。

許星河察覺出了一點奇怪。

蘇蘅蕪勾着唇看戲,“瘋子。”

謝寒鏡撩了下吹亂的頭發,“對不起。”

朱暖陽沒反應過來。

剛才還苦巴巴,快要哭泣的臉,眼神瞬間陰翳、偏執,血紅的眼眸裏布滿了無法言說的瘋狂。

這張臉,他倒是有點印象。

在被徹底推下去之前,看到的就是……

謝寒鏡向着他伸手,手裏驟然出現一個玩偶娃娃,他掩蓋不住瘋狂的神情,解釋說,“你不該救我,如果一開始你就對我冷漠一點,也許後面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那天,是我推你下去的。”

說起來,都是一念之差。

十年前的謝寒鏡,不過是想要一個能夠永遠陪着自己的玩偶——每個傀儡師,都有一只玩偶。

朱暖陽怔住了。

腳步瞬間停了。

謝寒鏡眼眸漸漸沉下去,臉上蒼白、興奮的笑容卻漸漸擴大,他向着朱暖陽伸出手去。

“我終于……見到你完整的魂魄了。”

·

A中。

異容局增援,終于在南枝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到了。

南枝貓眼都是淚,“大佬!現在怎麽辦啊?”

人都跑了,還是跨時空線那種。

大佬,“天道不可逆,就算是時光回溯,最終也只會指向一個結局。”

南枝發蒙,“聽不懂。”

大佬送上鋼鐵般愛的鐵拳,“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

南枝乖巧。

“傀儡師試圖逆天改命,收回朱暖陽最後一縷魂魄。但他并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也就是說,現實中的朱暖陽還是死了。”

南枝渾身雞皮起了,“那我們怎麽追回謝寒鏡?”

大佬就一個字,“等。”

·

那邊。

謝寒鏡試圖禁锢朱暖陽最後一縷魂魄。

他心裏很清楚。

就算是時光回溯,重新見到了一切,也根本改變不了什麽,朱暖陽仍舊會死于天道法則。

無數個因,最終會被天道指向唯一解。

唯一能夠保護朱暖陽的辦法,就是讓他的魂魄全部聚攏,以傀儡之身複活。

……如果何軍在争氣一點,積分夠多的話,是不是能夠選擇複活?

不,也不可能。

在主神系統之上的存在,是天道。

天道規則。

“呵。”就在此時,有人笑了。

謝寒鏡直接對上那人的眼。

這人,謝寒鏡見過很多次。

但沒有哪一次,能讓他産生恐懼。

以前的蘇蘅蕪,不過是林月徽用來換命的工具人。原本的林月徽,是天生早夭、窮困潦倒命,但蘇蘅蕪就不一樣了,蘇蘅蕪身上有着常人沒有的逢兇化吉之命。

謝寒鏡抿了抿,那件破破爛爛的衣服在風裏飄揚,他警惕似的眯了眯眼,意識到眼前人不好惹。

蘇蘅蕪頂着小屁孩的身高,臉色卻相當冷漠,他從衣服裏翻找出一張黃符,兩指夾着。

“你們膽子真大。”

蘇蘅蕪輕輕說,許星河跟許星流隔空對視,彼此間心靈感應。

許星河,“那人是你老婆,你害怕嗎?”

許星流,“……”

謝寒鏡警惕不過一瞬,被卷進來的人死活,根本對他無影響。如果殘存意識,被活活卷進來,那麽最後的下場,只能是被天道抹殺。

謝寒鏡說,“你們會死,沒有人能夠在天道規則中存活下來。”

彼此,天方用來無數密密麻麻繁瑣紋路,大道絞殺開始。謝寒鏡倒是無妨,在傀儡絲牽扯下,能夠順利回溯。但其他受到影響的人,就不一樣了,尤其是蘇蘅蕪、許星河等人。

蘇蘅蕪嘆了口氣,很是無語。

許星河一聽,自己要死,整個鬼都不好了。

他對于這個世界只知道一星半點,在漫天規則中感覺到了痛楚,許星河毅然。

雖然冷冰冰的,許星河在聽到會死的一刻,卻試圖将蘇蘅蕪擋在身後——紳士最後的品格。

但都是虛的。

蘇蘅蕪捏着符往前,許星河跟許星流竟然在一瞬間,異常和諧的喝止道,“回來!”

他給人的感覺,不那麽靠譜,尤其是手裏捏着的黃符,上頭扭扭曲曲寫着一個“一”,更像是新手入門。

許星河抱頭痛哭,“完了,要死了。”

許星流其實不太明白眼前處境,知道自己要死,臉上依舊一片冰塊臉。

謝寒鏡不想繼續陪他們玩,當即就要離開。

就在此時,蘇蘅蕪黃符一出。

坍塌時空瞬間像是停止,經文似的規則,流動速度極慢,蘇蘅蕪當着所有人的面,用手撕開了時空……

許星河,“!!!”

謝寒鏡,“!!!”

時空這麽脆弱的嗎?!

謝寒鏡立刻想跑,卻瞬間看着幾張黃符爆炸在自己身邊,一張鋪天蓋地的網掉了下去。

封閉時空被打破了,停止的時間再一次流轉起來。

·

天臺。

女鬼被彈了出來,大佬好脾氣的看着她,試圖替她超度。

此時,包裹不見的時空出現了一條裂縫。

幾個人掉了出來,唯有最後一位手裏拎着個漁網帶子,身形優美出來後,将手裏東西一扔。

蘇蘅蕪對着異容局的人說,“你們帶走吧。”

南枝震驚,“不是吧!這麽輕松就捉住了???”

蘇蘅蕪吐了口氣,“也不輕松,花了五張符咒。”

目睹了一切的許星流和許星河,“……”

事情解決後,何軍反應過來,他望着周圍議論紛紛的人,想到系統、作弊……

到現在這一步,他所做的一切都會被揭穿。

也許會被定罪,也許會重新被暴力……

這樣活着還有什麽用?

還不如死了算了。

何軍看着蘇蘅蕪,心裏的妒恨更上一層。

憑什麽,蘇蘅蕪一出生就能擁有這些,想要逆風翻盤就能輕易逆風翻盤?為什麽別人能輕易擁有那麽多東西,而自己卻用盡全力,也不過混成一個普通人的模樣?

何軍覺得天道太不公平。

他咬着牙,向前一步,跳了下去。

剎那,一只手拉住了他。

鬼魂凝成實體并不容易,女鬼輕輕托了他一把。

“去贖罪吧。”

只一瞬,女鬼的魂體徹底消失。何軍尖叫着墜下樓,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沒想到一張黃符,帶着一陣風,在他落地前,輕輕接住了他。

他對上一雙眼眸。

蘇蘅蕪輕聲道,“活下去吧,比死更痛苦。”

·

之後,許星河那邊調查結果和試卷成績同時出來。

視頻将一切诠釋清楚。

何軍跟周妖豔拿了英語标準答案,而且還利用新科技,在蘇蘅蕪身上放了攝像頭,利用攝像頭同步抄襲……

此事一出,所有老師都震怒了。

而接着出來的考試成績,更是讓所有人震撼——

“不得了了!!蘇蘅蕪考了滿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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