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想她

尉遲瑾就這麽在窗邊站着,只不過之前抱臂變成了背手的姿勢,之前閑散倚窗的姿态也變成了挺拔冷峻的一棵松。

他靜靜地與蘇錦煙對視,面上看不出情緒。

蘇錦煙亦如此,适才與婉儀公主打趣還餘留在唇角的笑意,漸漸地淡了去。

“看見誰了?”婉儀公主問,也順着視線探頭看了眼。

“啊,”她打趣道:“原來是牛郎織女隔窗相望呢。”

然而等蘇錦煙轉過臉來時,發現她神色不對,婉儀公主又問:“你們吵架了?”

蘇錦煙搖頭,無意提此事,她轉了個話頭說道:“其實我有一事不欲瞞公主。”

“何事?”

“之前公主疑問素芳閣背後東家到底誰人,”蘇錦煙道:“實不相瞞,正是我。”

話音一摞,婉儀公主詫異了片刻,随後想到什麽又立即笑得前仰後合。

“難怪你如此擡價,”她指着蘇錦煙笑罵道:“古靈精怪!”

“公主,我還有一事相求。”蘇錦煙道。

婉儀公主停下來,已猜到她所求的事,擺手道:“你放心,你是這裏東家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蘇錦煙起身感謝,過得片刻,又轉頭去看那窗邊,尉遲瑾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拍賣會結束,蘇錦煙和婉儀公主各自回府。

蘇錦煙下馬車時,心裏還在想着尉遲瑾回京的事。其實也不知算不算回京,畢竟她也不清楚這些天他是否離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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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算起來,他離開應該有七八日了。

這七八日,她都快習慣自己一個人過了,而今他冷不丁回來,倒一時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小姐,”霜淩跟在身後問:“眼下是該準備晚飯的時候了,姑爺回來用飯嗎?”

蘇錦煙搖頭,她也不知道他回不回來吃。

兩人進了大門,門房迎了上來:“世子夫人回來了?”

“嗯,”蘇錦煙點頭,走了幾步後又停下,她問道:“世子爺回來了?”

門房的小厮趕緊回道:“已經回來了,申時二刻便到府上的,适才去了正院請安這會兒應該在書房。”

“好。”蘇錦煙頓了片刻,想了想,朝書房走去,邊吩咐霜淩:“讓人做些世子愛吃的菜吧。”

實際上尉遲瑾這幾日确實離開京城了,那天跟蘇錦煙鬧了不愉快,他憋着股氣便直接離開了上京,順便去附近州府幫太子辦了件事,原本想早點回的,但事情比他想象的棘手,便又拖了幾天。

今日辰時一到京城,便被好友李文州逮了個正着,說素芳閣今日來了批稀罕物,京城的人都議論了好多天了,因此想拉着他一起去瞧瞧。

尉遲瑾也正好還沒想好回府該怎麽面對她,便也順水推舟地跟着去了趟素芳閣。

只是沒想到,卻在素芳閣碰見了她。

拍賣會一結束,他就直接回了府中。然而回到府中,又突然無所事事起來,于是便進了書房。他倒也沒看書,就是這麽對着盤棋心不在焉地下棋。

沒過多久,就聽見外頭的聲音:“世子在裏面嗎?”

是她的聲音。

尉遲瑾倏地坐姿身子,不待門口小厮回答,他咳了一聲:“有何事?”

“夫君,”蘇錦煙說道:“妾身叫人備了晚飯,過來請夫君回錦逸院吃飯。”

她聲音輕輕柔柔,莫名地撫平了他這些天以來的煩躁。甚至讓他産生了兩人一如從前,他未曾離過上京,也未曾與她鬧過不愉快的錯覺。

“夫君,”蘇錦煙繼續在門口等待:“可還在忙?若是忙,妾身......”

“不忙了,”尉遲瑾丢下棋子,起身道:“我這就跟你回去。”

回錦逸院的路上,尉遲瑾故意落後兩步,看似在邊走邊吩咐下屬要緊之事,餘光卻暗暗打量蘇錦煙的背影。

她個子瘦小,屬于江南女子的骨架,身高也只平他胸膛。腰細如柳,幾乎盈盈一握,但走得極其沉穩,步子也仿佛丈量過似的,每一步不多不少,标準的閨秀模樣。

但他知道,就這麽個看起來嬌弱的小女人,骨子裏卻是個倔強的。

她邊走邊細聲細語地吩咐人準備熱水衣裳等物件,還有他愛喝的茶以及愛看的書,無一不妥帖。就像個盼望丈夫歸家已久的妻子,如今丈夫歸來,她事事服侍周到。

這麽想着想着,尉遲瑾居然覺得胸口有點暖。

“世子?世子?”侍衛輕喚他。

“嗯?”

“世子可還有吩咐?”侍衛問道:“若無事,屬下便告退了。”

尉遲瑾點頭:“好。”

他加快兩步,朝前頭的小女人走去。

吃過晚飯,尉遲瑾還有點事,想了想,便隔着屏風對着正在整理衣裳的蘇錦煙說道:“我還有事出去一趟,晚點回來。”

正要轉身,卻想到了什麽,又說道:“若是回來的晚,你不必等我。”

“好。”

等他出門,蘇錦煙暗暗松了口氣。

其實她也是不知該如何重新與尉遲瑾相處,但見他這次回來,态度似乎有所改變,且絕口不提過往之事。

這樣便好,相安無事。

夜間下了點雨,蘇錦煙沐浴結束後,坐在窗下就着燭火繼續繡上次未完成的香囊。

窗外飄來點雨絲,冰冰涼涼,燭火也忽明忽暗。霜淩勸道:“小姐,等明日再繡如何?夜裏做針線容易傷眼睛。”

“也好。”

蘇錦煙點頭,看了眼天色,也是該安置的時候了,想起尉遲瑾出門前說的話,她索性也不再等,轉身去了內室脫下外衫便躺上了床。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聽見雨聲越來越大,潮濕的空氣中還夾雜着血腥味。

等等——

血腥味?

蘇錦煙忽地睜開眼睛,就見尉遲瑾背着身站在櫃子旁換衣裳。聽見動靜,他轉頭看過來。

“被我吵醒了?”

“夫君受傷了?”

兩人幾乎同時問出口,互相都愣了下。最後還是尉遲瑾笑道:“不是我受傷,是別人的血。”

他将衣裳換下,随手一卷然後走出外間交給丫鬟,還吩咐了句“扔了。”

再回來,蘇錦煙已經起身。

“夫君要沐浴嗎?熱水都随時備着的。”

燈火微暗,夜色朦胧,夾雜着她悠悠的體香,莫名地讓他心裏感到平靜,之前在審訊室的那些戾氣也消失了個幹淨。

尉遲瑾看進她柔柔靜靜地眼,突然想起下午看到她細腰如柳的那一幕,喉結不禁動了動。

離開的這幾天,夜裏有時候确實很想。

他也不清楚是想她,還是想她在床榻上的嬌媚模樣。

“好,”他說道,聲音有些沙啞:“你服侍我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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