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欽州常縣客棧。
尉遲瑾輾轉反側許久堪堪入睡, 便聽得窗外窸窸窣窣的動靜,随即銀光一閃。
他迅速睜眼,手摸上挂在床頭的劍柄。
月色透過紙糊的窗戶照進來, 他隐在暗中,可清楚地窺得來人,而從窗戶躍進的人卻視線不及他。
一人撩開床簾飛快地朝床榻上砍去, 然而刀口卻落了空。還來不及詫異,頭頂一劍寒氣刮過,脖頸處便立即見了血。
跟在身後那人敏捷地後退,随即又上前迎上他的劍鋒。
刀劍相撞的金屬聲音, 劃破寂靜的夜,很快,整個客棧就亮了起來。侍衛們沖進房門,不過片刻就将刺客擒住。
只不過, 尉遲瑾最後還是受了點傷, 被快刀劃過腹部, 鮮血直流。
耿青吓了大跳,趕緊讓人去請大夫。
“世子爺, ”他将人扶躺在床上:“屬下已讓人去查了,您先躺着莫動。”
“無需查了”他說:“我知刺客是何人所派。”
“這些日子我們的人追查三皇子私造兵器罪證, 将他逼得太緊,他想置我于死地也無可厚非。”
耿青聽了, 心裏擔憂:“世子爺, 不然您還是先回京城如何?這次您出來得急,咱們帶的人也不多,屬下怕......”
“無礙,”尉遲瑾忍着腹痛:“強弩之末, 他也掙紮不了多時。”
“可......”
耿青還想再勸,這時門已被推開,侍衛領着大夫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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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傷口不深,只不過位置讨巧,堪堪傷在腰腹位置,且流血過多便無法再用腰力。
老大夫說道:“世子爺的傷勢,只需躺七八日便可痊愈。”
聞言,尉遲瑾皺眉:“七八日?”
“正是,”老大夫直言不諱道:“若想恢複如初,還請世子切忌用力,房事也不行,免得傷口滲血撕裂,越加嚴重。”
“......”
尉遲瑾有點臉黑,潦草點頭應付,之後便讓人将大夫送出門。
耿青站在一旁再次勸道:“世子爺,大夫說您需躺着養傷,不如明日屬下送您回京如何?”
尉遲瑾沒說話,過了好半晌才問:“府中眼下是何情況?”
“呃...”耿青當然知道他想問什麽,小心翼翼地斟酌言辭道:“府裏一切安好,世子夫人她......正忙着籌備您與表小姐的婚事。”
他話音一落,尉遲瑾的臉又沉了幾分。
夜色迷蒙,燈火昏黃,清風淺淺地沒入隔窗,将帷帳吹得悠悠輕晃。
尉遲瑾看見蘇錦煙坐在床榻邊,正在收拾東西。他走過去問:“你在做什麽?”
“夫君回來了?”她擡頭,眸色溫柔:“我收拾些衣物。”
“為何要收拾衣物?”
“夫君,”她說:“妾身要走了。”
“走?走去哪?”
她柔柔一笑:“妾身從小長在江南,吃慣了江南的米,喝慣了江南的水。妾身喜歡江南。”
“那你,”他追問:“你就不喜歡這裏嗎?”
她低頭想了一會兒,先是點頭,然後又是搖頭:“夫君,妾身更喜歡江南。”
聞言,尉遲瑾怒了:“沒我的準許,你不能走。”
她不語,繼續忙手上的事。
尉遲瑾氣得上去将床榻上的東西都掀翻,說道:“你沒聽見我的話?”
他威脅道:“你若敢走,你蘇家便什麽都得不到。”
然而,她只是淡淡一笑,不知從哪裏又掏出了個包袱抱在懷中:“夫君,妾身真的要走了,你好生保重。”
說完,她轉身出了屏風。
尉遲瑾急忙追上去,但轉過屏風卻什麽都看不見了。
“錦煙,”他大喊:“你回來!”
“世子爺?世子爺?”耿青在床榻邊使勁喚他。
過了一會兒,尉遲瑾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世子爺,”耿青說道:“您總算醒了,适才可是夢魇了?”
尉遲瑾失神地望了望周遭環境,問道:“這是在府中?”
耿青搖頭:“世子爺,咱們這是在客棧,您身子發熱,昏迷一天一夜了。”
他從旁端過一杯溫水:“世子爺,屬下先扶您起來喝點水。屬下讓廚房熬了清粥,一會兒......”
“耿青,”尉遲瑾打斷他:“現在,立即啓程回京。”
“現在?”耿青詫異:“現在已是半夜,況且您身上還帶着傷,大夫說不宜挪動。”
尉遲瑾咬牙:“死不了,你快去安排!”
他模樣焦急且帶着股狠厲,耿青愣了下,趕緊點頭:“是是是,屬下這就去準備。”
耿青一走,尉遲瑾單手撐坐起,忍着腹部的疼痛,眸色陰沉。
尉遲瑾在離開國公府近一個月之後,終于回來了。
卻是帶着傷而來,此事驚動了整個國公府,連皇宮裏頭的皇後和太子也擔憂。但尉遲瑾一回來就紮進書房,閉門謝客。
他帶着高熱與腹部的傷,緊趕慢趕數日總算回到府中。進門第一句便問世子夫人在哪,得知她還在府上,不知怎的,之前焦灼的心又開始不急不緩起來。
這兩日,除了太醫、大夫進出書房外,國公爺來看過一次見他無礙便走了。薛氏也時常來瞧她,但多數被拒之門外,即将與之成婚的薛婧柔也顧不得禮數,整日跑來書房。
此刻,他躺在榻上聽門外的薛婧柔哭着敲門,心裏煩躁。
“讓她先回去。”尉遲瑾吩咐道。
耿青無法,他在外頭都勸了表小姐許久,可表小姐不聽,說擔心世子傷勢,要親眼看過了才放心。
可尉遲瑾這會兒誰也不想見,最後還是薛氏也趕過來。
“瑾兒,”她說道:“你讓母親進去看看,母親擔憂你多日,如今連飯都吃不下,你又如何忍心?”
這下,尉遲瑾也不好再閉門了,便讓人将她們請進來。
尉遲瑾的傷勢在路上已經好了許多,只不過因着之前身子高熱且連夜趕路,面色憔悴不已。
薛氏看了心疼,薛婧柔看了也止不住的掉淚,邊用帕子擦眼睛,邊問這些日子過得可好,都做了些什麽,去了哪裏。
尉遲瑾見不得女人哭,耐着性子回答。
過了一會兒婢女端了飯食進來,薛氏才問起:“世子夫人呢?她人在哪?”
聞言,尉遲瑾眸色微動,手指摩挲玉佩的動作也停住。
那丫鬟答道:“世子夫人這會兒正在後院查看新到的幹貨呢,說明日估計要下雨,得尋個地方放起來,等屆時辦喜宴的時候......”
她話未說完,就聽“哐當”清脆的一聲,玉佩落在地上打轉兒。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将薛氏也吓了一跳,轉頭看了眼尉遲瑾,見他面色不好,狐疑地問:“玉佩為何掉了?還好沒摔碎。”
随後她又吩咐道:“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忙那些作甚,快去請她過來,眼下當是照顧世子要緊。”
“是。”那丫鬟去了。
薛婧柔趕緊止住眼淚道:“姑母,柔兒得閑,我來照顧表哥也是一樣。”
“你照顧自然也可,”薛氏道:“只不過再過不久你們就要成親,倒是不好經常見面,總歸要避着些。”
聞言,薛婧柔臉紅紅地,羞澀道:“那......我先陪陪表哥,晚些再回去。”
蘇錦煙當然也知道尉遲瑾帶傷回來的事,只不過她卻是刻意避着,到處尋些無關緊要的事忙碌。
可最終還是沒能避開,薛氏派人來請她了。
站在廊下,她愣了許久,最後嘆了口氣進屋子換身衣裳,才往前院書房走去。
到了書房門口,卻隐隐聽見裏頭女子的哭聲。她透過半開的門望進去,只見薛婧柔坐在床沿,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她腳步頓住,有些尴尬,不知是進去還是該返回。
耿青站在門邊問:“世子夫人不進去嗎?”
這一聲“世子夫人”将屋子裏的兩人都驚動了,紛紛轉頭看來。
尉遲瑾見站在門口的她,穿了一身淺紫長裙,模樣依舊溫柔娴靜。兩人明明就只隔了個門檻,可他卻感覺像是隔了千裏萬裏。
她的眼神是陌生的,陌生得令人心慌。
尉遲瑾喉結動了動,又淡淡收回視線。
過了片刻,蘇錦煙先開口道:“看來此時有些不方便,那我晚些......”
“耿青,”尉遲瑾打斷她的話,吩咐道:“讓人送表小姐回去。”
“表哥,”薛婧柔不願意:“我......我不想走。”
她嬌嬌氣氣,這話透着親昵和撒嬌之态。一時間,令門內和門外的兩人都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見蘇錦煙還未進來,尉遲瑾沒耐心地喝道:“耿青,還愣着做什麽!”
耿青連忙進來請人:“表小姐?”
薛婧柔也愣了下,覺得曾經寵愛她的表哥現在像變了個人,适才的怒氣也吓得她不敢做聲,只好跟着耿青出了門。
蘇錦煙進門後,走到床榻邊盈盈欠身行了一禮:“夫君。”
尉遲瑾沒說話,也沒看她,面上毫無情緒。
蘇錦煙也置之不理,她走到桌邊,将上頭的食盒打開,從裏頭端出清粥兀自坐在一旁。
“夫君餓了吧?”她低頭,語氣平靜無波:“妾身服侍夫君用飯。”
她舀了一勺輕吹兩下,然後遞到他唇邊。
尉遲瑾這才掀眼看她,眸中帶着壓制不住的怒氣,他緩緩開口問:“我從回府到現在,你可知過了多久?”
蘇錦煙垂眼:“兩日。”
尉遲瑾冷笑:“你也知是兩日?可這兩日你都去做了什麽?”
“妾身忙,”蘇錦煙說道:“再過不久便是夫君娶親的日子,許多事......”
話未說完,她手上的羹匙忽地被一把揮開,溫熱的清粥随着羹匙掉落在地上,有幾滴湯汁濺上她的衣裳。
蘇錦煙的手也随着那股力道碰到之前的傷口,微微有些疼。
她覺得奇怪,明明是手上的傷口疼,為何心也跟着疼了起來?
頓了片刻,她才抽出帕子将衣裙上的髒污慢慢擦去。
尉遲瑾适才一時沖動,這會兒也後悔起來,可他卻是無論如何也拉不下臉來與她道歉的。
再說了,明明是她的錯。他都已經回府兩日了,連宮裏的太醫都來了好幾趟,而她對他卻是不聞不問。
她忙什麽!
府裏的人那麽多,用得着她去做那些嗎!
室內安靜片刻後,餘光瞥見蘇錦煙起身,他急忙問:“上哪去?”
“去讓丫鬟重新拿只羹匙過來。”
說罷,她走到門口,吩咐了幾句又走回來。
“夫君想喝茶嗎?”她問。
她主動給了臺階,尉遲瑾便也順着下,回道:“好。”
他這會兒憋了兩日的火氣,也消散了許多,接過她遞來的茶杯,慢慢地喝着。
蘇錦煙安安靜靜地服侍他吃完一頓飯之後,想了想,又問了句:“夫君覺得好些了嗎?”
“嗯。”
“夫君晚上想吃什麽,我吩咐她們做。”
“随意。”
接下來,又是沉默——
過了一會兒,蘇錦煙問:“夫君可還有其他交代?”
尉遲瑾想起之前的那個夢,他欲言又止地:“你是不是想家了?”
蘇錦煙擡眼,不解地看過去。
“若是想了,”尉遲瑾說道:“等過些時日,我陪你回江南一趟。”
蘇錦煙緘默,片刻後才“嗯”了一聲。
“關于娶表妹之事,”尉遲瑾喉嚨動了動:“我其實......”
“表哥。”
這時,薛婧柔推門進來,手裏提着個食盒,說道:“表哥,我親手炖了燕窩給你補身子。”
頓了片刻,尉遲瑾将口中的話又咽了下去。
而蘇錦煙也順勢起身,說道:“夫君,妾身先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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