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璟國公一走, 尉遲瑾躺在地上無聲地笑了起來。笑聲低沉嘶啞,細細碎碎從他胸膛震出,引得他咳了許久。
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們都以為世子瘋了, 耿青也被他這副癫狂的模樣唬了大跳,好半晌才過去問道:“世子爺,眼下該怎麽辦?”
尉遲瑾笑了許久才停下來, 随即又恢複了往日那般漫不經心的模樣,說道:“還能怎麽辦?當然是回錦逸院養傷。”
耿青一愣,他原本是想問今日成親臨時取消的事,卻沒想到世子說的是這個。
“還愣着做什麽?”尉遲瑾擡手:“趕緊扶我起來。”
“是是是。”
耿青扶起他就往錦逸院走, 還邊吩咐人去請大夫。
結果尉遲瑾聽見了卻說不用。
“可世子您背上的傷......”
“無礙,”尉遲瑾道:“小傷罷了,休養幾日便好。”
“......”
耿青嘀咕,既然是小傷, 為何還要休養幾日, 他實在是搞不懂他家世子爺的想法。
“世子爺, ”想了想,耿青說道:“今日這事鬧成這樣, 世子夫人那邊......”
“我親自與她解釋就是。”
尉遲瑾腳步加快,竟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然而兩人才走到垂花門處, 便見一個婆子匆匆跑過來,說道:“世子爺, 婉儀公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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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瑾不悅皺眉:“來便來, 請她去女眷席坐便是,與我說什麽?”
“世子爺,”那婆子為難道:“婉儀公主說有要事見您,是跟世子夫人有關的。”
婉儀公主此時坐在璟國公府花廳喝茶, 望着門外府上一片紅綢囍字,閑閑地勾唇冷笑。
适才她進門時便已聽說了,太子殿下當衆解釋尉遲瑾突發惡疾,今日婚禮取消。這等子借口衆人心照不宣,好端端的,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卻在即将成親拜堂的時候,這理由誰信?
不過礙于太子殿下親自出面,衆人便也紛紛表示遺憾地離去。
她雖不知尉遲瑾為何最後關頭要取消婚事,可不論如何,事已至此,覆水難收。
那人早已經走了。
尉遲瑾來不及換衣裳,拖着一身鞭傷進了花廳,開口便問:“公主此來所為何事?”
“為世子夫人的事,”随後她又一頓,說道:“哦,現在已經不是世子夫人了,該說是蘇錦煙。”
尉遲瑾眯眼:“何意?”
“何意?”婉儀公主呷了口茶,手指氣定神閑地敲了敲放在旁邊的匣子:“你看了這個便知曉。”
耿青狐疑地将匣子拿過去,打開後見上頭的東西驚得倒抽一口涼氣。
匣子裏頭躺着一份文書,上頭明晃晃地寫着——和離書。
“世子爺,”他顫着手。
尉遲瑾不明就裏地看他,從他手上奪過匣子,然而只一眼,便渾身血液凝固。
他沒有拿出來,只沉着眼瞧了片刻,擡頭問:“這是什麽?”
“尉遲世子不識字嗎?”婉儀公主不大客氣地說道。
她平日裏與尉遲瑾無甚交集,也無需賣他什麽臉面。當初之所以下帖子請蘇錦煙去吃茶,純粹是聽了蘇錦煙打壓段淑然的那番話。覺得此女子有趣,便請過去見了一面。
卻不想,只這一面倒是讓她對蘇錦煙頗有好感,而至結交為好友。因此,今日前來,單純為幫蘇錦煙出頭說話。
蘇錦煙走之前原本是想讓蘇穆知出面交涉此事的,不過想到蘇穆知與太子殿下以及璟國公府往後還有交集,不可因她壞了關系。于是只好拜托婉儀公主前來。
婉儀公主不負好友所托,特地趕着尉遲瑾成親今日前來,原本是想在他成親拜堂之前當衆将此事宣布,卻不想來了之後尉遲瑾突然取消了婚事。
這倒讓她有些始料不及,不過,也不影響她為好友出一口惡氣。
此時,見了尉遲瑾的面色,她頗是好心情地品茶。
而尉遲瑾,此刻卻是面色鐵青,他僵了一會兒,拿起那份和離書看也未看便直接撕碎。
“我尉遲瑾不同意的事,還無人敢擅自做主。”他說道。
婉儀公主卻是老神在在,看了眼地面上撕碎的和離書,她冷嘲一笑:“你同意與否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府已同意。”
“如今,”她緩緩道:“你與蘇錦煙已不再是夫妻。”
話落,尉遲瑾心口驟然一痛,一種陌生的感覺如螞蟻啃噬似的密密麻麻席卷了他。
他沉下臉,寒聲道:“我們夫妻之事何時輪到外人插手?”
婉儀公主餘光瞥見外邊走來的人,冷哼一聲:“你醒醒吧,你的新婚妻子還等着你身子好了與她拜堂呢。”
“至于蘇錦煙,”她挑眉說道:“你放心,我會給她介紹更好的男人。”
說完,她起身擡腳出門,與正進來的女子擦身而過。
“表哥,”薛婧柔眼淚婆娑地被人扶進門:“我不許你取消婚事,我們現在就去拜堂好不好?”
然而,尉遲瑾視線卻是緊跟着婉儀公主,他拂開薛婧柔的手,冷聲問:“她人呢?”
婉儀公主停下來,看了眼薛婧柔又看了眼眼角發紅的尉遲瑾,淡淡一笑。
“她走了。”
“我不信!”
尉遲瑾跨出門檻,急急地便要往錦逸院去,然而才下了臺階,便猛地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是夜,璟國公府燈火通明,丫鬟婆子們都忙亂成一團。
錦逸院,薛氏與國公爺坐在外間的椅子上不住嘆氣。
“這都是個什麽事喲。”
薛氏這一天真是又累又頭疼,看了眼還躺在內室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兒子,忍不住又抹了把眼淚。
埋怨道:“咱們就這麽個兒子,你怎的下手這般重?莫不是真想打死他,好稱了你那庶子姨娘的心意?”
聞言,國公爺臉黑:“好端端的你提這個作甚。”
“難道不是?”薛氏也憋了火,這麽多年忍受的委屈今日一股腦地發作:“反正你另外有個好兒子,等明兒我們母子死了,你也好将那曹氏扶正,再将你那好兒子也一并入嫡出族譜。”
“我又不是故意。”平日裏向來溫順的妻子今日跟他鬧起來,國公爺心裏也不舒坦,說道:“瑾兒平日皮糙肉厚,上回那樣的劍傷都沒事,又豈會忍不下幾個鞭子?”
這下,薛氏哭都沒力氣哭了,覺得這個丈夫良心喂了狗,不安慰她倒也罷,竟還這般輕飄飄地說沒事。天知道當她得知兒子吐血暈倒時魂都要吓去了一半。
她氣得索性進了內室,眼不見心不煩。
尉遲瑾也恰好醒來,見薛氏坐在床邊,啞着嗓子問:“母親,錦煙呢?”
薛氏問道:“瑾兒你現在可覺得好些了?”
“她去哪了?”
面對兒子這般憔悴的神色,薛氏無奈嘆氣:“瑾兒你放心,娘已經修書去江南蘇家了,興許她只是一時生氣回了娘家。”
經過今天這些事,薛氏又怎麽會看不出是怎麽回事呢?
兒子臨時取消婚事,聽到兒媳跟她和離又吐血暈了過去,再是遲鈍,她也明白過來了,感情這些日子小倆口都在怄氣。
可怄氣歸怄氣,哪能動不動就和離的。弄明白事情原由,她倒是第一時間寫了封信去江南蘇家詢問。
“瑾兒餓了嗎?”
她扭頭就要吩咐丫鬟去端飯食進來,卻被尉遲瑾止住。
“母親,”尉遲瑾道:“我想靜一靜,你跟父親先回去。”
“那你......”薛氏張口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嘆了口氣出門。
人一走,屋子裏便安靜下來。
尉遲瑾環顧四周,依舊是之前的模樣,連梳妝臺的東西也不多不少,甚至軟塌旁還放着針線簍。
他視線定在一個香囊上,伸手拾起來。
香囊只繡了一半,上頭的花色別致,可針腳實在是算不上好,時而密時而疏。
腦海裏也漸漸浮現那日,她坐在榻邊為他換藥的情景。彼時他說枕頭後有東西硌着了,讓她拿出來。
當時無心之舉,卻窺見她促狹俏皮的一面。
兩人視線交彙之時,他親眼見她白嫩的耳朵漸漸泛紅,眸色嬌羞。那時的她,竟比月下的海棠還要美上幾分。
尉遲瑾就這麽坐在榻上,手裏握着香囊愣了一會兒,直到門被推開,耿青領着個丫鬟進來。
“世子爺,”耿青道:“世子夫人近日以來一直是這個婢女服侍。”
尉遲瑾依舊盯着香囊,未曾擡眼,只低低吩咐:“說。”
小丫鬟怯怯地看了尉遲瑾一眼,然後跪下說道:“世子爺,奴婢跟着世子夫人這些日子,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哪不對勁?”
“世子夫人早在上個月時,就一直清點她的嫁妝,後來霜淩姐姐還帶着許多東西頻頻出府。”那丫鬟想了想,又說道:“有一次,奴婢跟着進庫房收拾,見裏頭東西空了大半,當時覺得奇怪也沒敢多問。”
聞言,尉遲瑾頓了下,而後低低笑出了聲,苦澀難言。
原來她早就起了離去的心思。
“這期間,你們世子夫人可曾出過門?”他問。
“出過的。”
“去了哪?”
丫鬟想了想,回道:“去過一次茶樓見婉儀公主,還去過錢莊,對了,還經常去素芳閣。”
“都做了什麽?”
丫鬟搖頭:“奴婢不知,奴婢只跟在外頭等候,沒進去看。”
尉遲瑾垂下眼睑,摩挲着手中香囊,面上辯不清情緒。
過了一會兒,又有個丫鬟進來,手上拿着封信箋。
“世子爺,”她将信箋遞上:“這是在西廂房的桌上發現的。”
尉遲瑾接過那封薄薄的信箋,喉嚨微動。好半晌,才說道:“都出去。”
夜色微涼,透着西窗潛入的清風,燭火忽明忽暗。
尉遲瑾盯着那封信箋靜靜地看了許久,才緩緩開啓——
“尉遲瑾,你我皆心知肚明,這樁婚約并非什麽天賜良緣,只不過是利益相合勉強而為罷了。我知你一心想娶的另有他人,因此,願解怨釋結,放夫歸去。此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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