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蘇錦煙此次南下要去的是荷州。荷州比鄰定州, 相隔看似不遠,但路途也要六七日時間。

她先是乘坐馬車走了兩日,到荷州府邊境時, 欲再乘船往荷州府城。

鑒于上次一行人乘船南下暈船的經驗,蘇錦煙到達荷州邊境的一個小縣城時,打算歇息一日再走。

連着兩日趕路, 蘇錦煙懷着身子也實在吃不消。到了縣城客棧後,她昏天暗地地睡了一夜,次日日上三竿才起床。

“小姐昨夜睡得可好?”霜淩端着早飯進來,是兩疊小菜和清粥, 還有一碗酸湯面。

蘇錦煙這幾日吐歸吐,但破天荒地胃口出奇地好,路上因條件不好,也沒怎麽吃, 心心念念地想着到了地方定要好生吃幾頓。

尤其是酸的東西, 什麽青李、梅子幹她路上準備了一大包, 到了客棧還不忘吩咐霜淩弄些酸湯面,且越酸越好。

廚房的婆子們光聞着味兒都酸的牙疼, 聽聞是懷孕的婦人吃,又頗是理解起來。

這會兒, 她坐在桌邊大快朵頤,小巧的鼻尖還微微冒了些細汗。

霜淩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小姐, 都說酸兒辣女, 依奴婢看,定然是個調皮的小公子。”

“這可不一定,”蘇錦煙吃得開心,也難得話多了些:“你可記得在筱州時, 隔壁檀家嫂子?”

“彼時她也極其愛吃酸,所有人都說會是個兒子,”她吸溜了一口,繼續道:“結果最後是個女兒。”

“不過,我倒是希望是個女兒。”

“為何?”

“女兒白白嫩嫩乖乖巧巧,可愛又稀罕。若是兒子.....”她忽地想起尉遲瑾的模樣來,趕緊道:“反正不能是兒子。”

霜淩聽了好笑,又問道:“奴婢适才出門時見街道上有許多賣零嘴的,小姐可要吃?”

Advertisement

“哦?”蘇錦煙原本不是個貪口腹之欲的人,但自從懷孕後,一閑下來就愛琢磨些吃食。聞言,她很是有興致地道:“那一會兒,我們上街轉轉。”

吃過早飯,蘇錦煙換了身男裝帶着霜淩就出了門。

今日晴芳正好,空氣清爽宜人,街道上極其熱鬧。此地是邊境縣城,因此經濟比較繁榮,來自荷州和定州的商客在此經營買賣。光蘇錦煙走的這條街,街道兩旁就有兩家酒樓三家布坊,除此之外,還有酒肆、米店、醫館、作坊等等。

霜淩早上出門買東西時,就看見有幾家零嘴鋪子,有的是賣蒸糕,有的則是賣些幹貨。

蘇錦煙沒走幾步,老遠就瞧見了蒸糕鋪子,門口摞着幾個大蒸籠,上頭還呼呼地冒着熱氣。有個婦人牽着小兒等在鋪子門口,很快那店家拿了個荷葉包出來,遞給小兒。

小兒得了吃食,高興得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口的門牙。

蘇錦煙被這喜悅感染,折扇指着蒸糕鋪子說道:“咱們去那邊瞧瞧。”

啃了幾天的幹餅子,霜淩也想念軟乎乎的糕點,懷惴沉甸甸的荷包,腳步輕快。

“公子,”出門後,她改了口:“聽說這裏的糯米紅豆糕很是不錯,還加了許多蜜呢。”

她邊說邊後退着走,卻冷不丁撞到身後的人。

也怪身後之人來得太快,蘇錦煙還來不及提醒,那人也像慌不擇路似的撞了上來。

霜淩趕緊轉身道歉:“對不住對不住。”

那人被撞了也沒什麽不高興,禮貌地說了聲“無礙”就走了。

霜淩感嘆道:“公子,想不到這小縣城的百姓這般純樸良善。”

“是嗎?”蘇錦煙倒是停下來,好笑地問她:“那你再看看你袖中的荷包還在不在?”

“诶?”霜淩伸手一摸,袖子裏頭卻是空空蕩蕩,這才明白過來,她是碰上偷兒了。遂趕緊大喊起來:“抓小偷啦,那人偷了我的錢袋。”

喊完,她拔腿就要追上去,蘇錦煙眼疾手快地攔住她,然後對着周圍的百姓說道:“就前頭穿灰色衣裳的人,誰能抓住他,我賞銀十兩。”

十兩銀子對蘇錦煙來說不多,但對尋常百姓來說可以買幾斤肉幾斤酒了。這等好事,自然有大把人願意出力。

果不其然,蘇錦煙聲音才落下,周圍人群很快就動了起來,紛紛朝那灰衣男子追去。

“你跑去做什麽?”蘇錦煙這才對着霜淩道:“跑了你也追不上那人。”

“是是是,”霜淩笑道:“還是公子有法子。”

很快不遠處就傳來了喊聲:“抓到啦!小偷抓到啦!”

蘇錦煙這才不緊不慢地走過去,然而穿進人群時,卻忽地愣住了。

原因無他,抓住那小偷的人正是一個高瘦的小厮,而小厮旁邊站着一位溫潤如玉的男子。

那男子轉頭對她笑:“別來無恙,阿丸。”

蘇錦煙唇邊也露出驚喜的笑來:“檀玉哥哥,怎麽是你?”

..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人生最高興的事情莫過于此。蘇錦煙從未想到在江南的小縣城還能再見檀玉。

兩人移步去了旁邊的酒樓,定了個雅間。蘇錦煙這才又問道:“檀玉哥哥為何在這?”

“路過此地,原本是打算出城的,但聽見後頭許多人追着喊抓小偷,小厮順手就幫忙了。卻沒想到,竟是你丢了荷包。”檀玉笑道:“我倒要替他好生謝謝你的賞銀,抵得上兩個月月錢了。”

蘇錦煙一言九鼎,即承諾了賞銀,自然還是要給的。任那小厮如何推脫,霜淩還是豪邁地将銀錠子塞進了他懷中。

“原來檀玉哥哥是要出城。”蘇錦煙問:“要去何處?”

“去安縣上任。”檀玉說道:“科舉過後,我中了探花,好友建議我入翰林。不過,我想出京先歷練一番為好。”

這個決定是檀玉深思熟慮的。初入仕為官,又是在京城,若是沒有高門背景定然艱難。當然也有的翰林官選擇娶高門小姐,尋枝而依。彼時也有世家高門想捉他做女婿,但檀玉無意成親,便打算出京去當個縣令。

一來,可為百姓們做實事,二來,有了這些歷練,往後仕途也容易些。

“你呢?”檀玉問她:“阿丸又要去往何處?”

“荷州城。”蘇錦煙說:“我在定州經營了些茶葉買賣,聽說荷州的猴魁很是不錯,便想去看看,順便再買些茶山。”

聞言,檀玉折扇一打,高興道:“如此一來,我與阿丸竟是同路。”

“诶?”

“安縣就在荷州。”檀玉解釋道,然後問:“阿丸打算何時啓程?”

“原本定的明日,明日到了淮江便乘船南下。”

“既如此,”檀玉提議道:“阿丸若是不嫌棄,我與你同路可好?”

若是往常,檀玉是再不敢說這種話的,可得知蘇錦煙與尉遲瑾和離之後,他心裏又開始熱切起來。

彼時在上京聽得她和離的消息,原本想見她一面,可後來托人打探消息時,才得知蘇錦煙早已離開不知去了哪裏。

彼時心底還無限遺憾,遺憾這一輩子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再見她。

卻不想......兩人在這樣的地方又碰上了。

檀玉自認為,這就是天賜緣分。他心中熱切,便不想再錯過她。

他笑得溫文爾雅,眉目生輝。眼神是從未見過的溫柔,裏頭隐隐透着期盼。

面對這樣的檀玉,蘇錦煙忽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她才緩緩點頭:“既如此,那我讓他們收拾下,與你一道去荷州。”

“不急,”檀玉說:“明日出發也可。”

**

定城。

尉遲瑾面色黑沉地站在一官員府邸門口。此時門口已經破敗不堪,到處都冒着被火灼燒的黑煙,且黑煙中夾雜着難聞刺鼻的氣味。

那氣味蹿入他鼻尖,惹得他又忍不住悶咳起來。扶着門柱,咳得火星子都要出來了,連眼角也溢出了些水潤。

耿青勸道:“世子爺,要不您先回去歇着,這裏有屬下跟劉大人在。”

“是是是,”那劉大人也趕緊附和:“大人生病未好,還請多歇息。您放心,下官定然将此事處理妥當。”

尉遲瑾咳完,冷眼睨他:“我如何放心?才兩日時間,便捅出了這麽大個簍子。”

劉大人入仕有五年,如今被尉遲瑾這麽個剛及弱冠的人訓斥,心裏自然不舒坦。可事情确實是他之過,因此也只能老老實實地受着。

随着案子逐步深入調查,定州城大半的官員都牽扯了進去。其中一位官員,自知死路一條,想着與其讓自家老小被發配奴籍任人踐踏,倒不如全家人死了一了百了。

于是趁着夜裏在府上放了把火,府上老小十數口人,哭天喊地。尉遲瑾聽聞消息,連夜趕來救火,索性放火之地裏後院還有些遠,将将才燒到前院,他就帶人趕來了,将後院女眷們都救了下來。

但那位官員已經被燒死在書房,算是畏罪自殺。

也幸好他來得早,如若不然,貪污案子下出現一家十數口葬身火海之事,定然會讓朝中人趁機捉把柄将此事鬧大,屆時光禦史們彈劾都夠他喝一壺。

此時,咳嗽過後,他面色蒼白,又加上一夜沒睡,這會兒疲憊又憔悴。在定城這段時間,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又等了會兒,見事情處理差不多了,他才轉身回馬車。

“回別院。”他吩咐道。

“是。”

耿青趕緊上馬車,親自架馬。但才剛剛出了城門,十七便急匆匆地騎馬追上來,面色着急地在一旁給耿青擠眉弄眼。

耿青斜心下了然,将缰繩遞給車夫,然後跳下馬車,等尉遲瑾離得遠了些,他才問道:“是夫人那邊的消息?”

十七點頭:“正是。”

“那為何不直接禀報給世子爺?”

“這......”十七也學聰明了些,知道此消息自己去禀報免不了要吃挂落,所以就過來找耿青。

“事情是這樣,”十七說道:“世子夫人南下在邊城小縣遇上了舊相好。”

“......”耿青一言難盡地:“你敢不敢将此話如實說給世子爺聽?”

“就是不敢才來找耿爺啊。”十七老實道。

“......”

忍了忍,耿青低聲罵了句娘,然後走了。

..

回到別院,尉遲瑾仿佛散了架似的,渾身酸痛,沒過一會兒,又發起了高熱。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他才堪堪調整好心情,欲要歇息片刻,又見耿青猶猶豫豫地進門。

“何事?”他不大耐煩地。

“世子爺,”耿青遲疑再遲疑,還是說道:“夫人她此時與檀玉公子南下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