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蘇錦煙猛地被尉遲瑾抱進懷中, 靠着他胸膛的那一剎那,心裏被震了下。
他皮膚微熱,透過薄薄的布料貼着她的面頰, 令她莫名地感到安心和依賴,之前緊繃的神經也在這一刻松懈下來。她也回抱着他,千言萬語複雜地堵在胸口,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尉遲瑾也是如此,此時抱着人才感到無比踏實,連日來的擔心在這一刻終于得到慰藉。
他緊緊地将人抱在懷中,下巴不停地蹭着她額頭, 動作珍惜且眷念。
“錦煙錦煙,”他聲音有些哽咽:“你還活着真好。”
他在來的路上想過無數種可能,最害怕、也是最不敢想的就是她遇害,心髒仿佛被火燎一樣, 又焦灼又疼, 後悔自己為何要離開荷州城要離開她。
如今見到她還好好的, 這種失而複得的心情激動澎湃,像海浪打着他心頭, 又濕又潮。
蘇錦煙不敢動彈,靠着他胸膛聽他的心跳, 知道他此時情緒激動,便沉默地讓他先緩一緩。
過了一會兒, 只覺得額頭都被他蹭疼了, 才問道:“尉遲瑾,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在定城嗎?”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尉遲瑾緩過那陣哽咽, 說道:“我們先離開。”
他放開她,拉着人往院子角落走,随後彎腰将蘇錦煙打橫抱起,縱身一躍就跳了出去。
“哎...我呢?”霜淩在後頭看着高高的牆都要哭了。
“耿青!”尉遲瑾抱着蘇錦煙邊吩咐。
耿青從屋檐上跳下來,說了句“得罪了,”然後閉着眼将霜淩拎了出去。
一行人沿着後山小路而下。尉遲瑾這次只帶着十餘人,十七他們還在山寨裏埋伏着,與檀玉他們彙合剿匪,耿青和另外幾名侍衛則掩護尉遲瑾等人下山。
尉遲瑾一直将人穩穩地抱着,蘇錦煙喊他放下他不肯,說道:“你走得太慢,路又滑,屆時還得照顧你,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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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煙放棄掙紮了,任由他抱着。
而霜淩待遇就沒那麽好了,一路被提拎着,連拖帶拽,苦不堪言。
尉遲瑾他們動作極快,但賊匪們也很快就反應過來不對勁。沒過多久,就聽見後頭有人追了上來。
“世子爺,”耿青道:“您帶着夫人先走,屬下斷後。”
尉遲瑾點頭,抱着蘇錦煙飛快地鑽入叢林中。
但追來的人實在太多,且這些賊匪非常熟悉地形,不過片刻,尉遲瑾這邊也遇到了一夥人。
她将蘇錦煙放在樹下坐着,囑咐她別動,然後從腰間抽出把長劍就迎了上去。
索性這些賊匪平日只是以打家劫舍為主,真正會武的沒幾個,根本不是尉遲瑾的對手。尉遲瑾收拾了人之後,又轉回來抱起蘇錦煙。
“三當家,還追不追?”賊匪們幾乎都受了傷。
三當家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冷笑:“追什麽?追上了我們也不是他的對手。”
“那怎麽辦?”
“從這下去只有一條路,”他抹了把臉上的血,陰狠地說道:“叫兄弟們将機關都打開,我要他插翅難飛,到時候捉活的。”
尉遲瑾抱着蘇錦煙沿着小路往下,越走越是艱難。
“尉遲瑾,你要不要歇息一下?”蘇錦煙問。
“你也知道你太重了?”兩人安全後,尉遲瑾也開始有閑心嫌棄起來:“離了我,居然吃得好睡得好,才幾日不見,就胖了這麽多。”
“......”蘇錦煙幹脆提醒道:“那你要是累了,先放我下來,都走這麽遠了,估計追不上了。”
“好。”
話才說完,尉遲瑾冷不丁地放開雙手,吓得蘇錦煙大跳,趕緊摟住他脖頸。擡眼看去,就見尉遲瑾目的得逞,笑得惡劣。
蘇錦煙沒忍住,手指捏着他腰上的軟肉狠狠地擰了一把,擰得尉遲瑾龇牙咧嘴,随即哈哈大笑起來。
然而就在他腳下轉彎之際,忽地迎面飛過來一張大網,上頭銀光閃閃,還沒看清楚是什麽,就朝兩人招呼過來。
電光火石間,尉遲瑾飛快轉身避開。那鋒利的銀光堪堪擦過他的肩膀,将衣裳劃出道口子。
再擡眼看去,只見那帶着無數鋒利短刀的鐵網已經釘在了樹上。
好險!
蘇錦煙也愣了會兒才回過神,心有餘悸,趕緊去看尉遲瑾,見他肩膀流血,焦急道:“你受傷了。”
“別動,”尉遲瑾抱着她腳步放慢:“小傷。”
“賊匪狡猾,說不定這一路都會有陷阱機關。”
“那就不下山了。”蘇錦煙說道。
此想法正好與尉遲瑾不謀而合,他也笑起來:“錦煙與我心靈相通。”
這種時候了還不忘嘴貧,蘇錦煙無奈。
“我們找個地方先躲起來,你帶了多少人來?”蘇錦煙問。
“除了我的侍衛,還有荷州府的官兵全都來了。”想起什麽,尉遲瑾忽地不悅道:“還有你那個檀玉哥哥也來了。”
“可惜他是個膽小如鼠之輩,聽見山匪就吓破了膽,連斷崖都不敢爬。”
“......”
蘇錦煙自動忽略他帶着敵意的話,問道:“可有把握剿滅山匪?據我這幾日觀察,他們人數衆多......”
“你在擔心他?”尉遲瑾停下來,又委屈又氣怒。
“你哪裏看見我......”蘇錦煙震驚這人找茬的本事實在厲害,見他今日這般辛苦救她的份上于心不忍,便軟了語氣:“我是擔心耿青他們。”
“這還差不多。”
尉遲瑾抱着她往斜坡上走,腳下深一步淺一步的,走得緩慢。過了會兒,覺得這樣抱着不方便看腳下的路,索性就将她放在背上。
因下過雨,地面潮濕,周遭的樹葉上的露珠打濕了兩人身衣裳,蘇錦煙衣衫薄,衣裳打濕了些貼在身上,涼風一吹來,有些冷。
她下意識地摟緊他脖頸,身子也貼得更近了些。
尉遲瑾心一動,仿佛有股暖流漸漸湧出,而後蔓延至全身,撫慰了他這些天來的疲憊。
他情不自禁勾起唇角,問道:“蘇錦煙,你在山上這些天怕不怕?”
“一開始不會,後來就有點怕了。”蘇錦煙如實說道。
“為何?”
“我以為張叔他們去報官,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蘇錦煙道:“可我等了多日也毫無動靜,就猜想官府想必被段晉鴻打過招呼了。”
“你知道是段晉鴻害的你?”
“我親耳聽賊匪說的。對了,”蘇錦煙問:“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的?”
說起這事,尉遲瑾心裏就恨,暗想回去得将十七他們好好罰一頓。
“我走之前派了人保護你,你別急啊...”他趕緊解釋:“我只是讓他們護着你,沒有探聽你任何隐私,不是監視。”
“但沒想到那群蠢貨在城外就被流民給沖散了。我得到消息的時候立即分析了可能的情況,覺得段晉鴻嫌疑最大,于是就讓人捉拿他。”
“從段晉鴻口中得知了你的消息,所以就帶人過來了。”尉遲敬頓了下,有些艱難地說道:“蘇錦煙,你可知我有多擔心你,我擔心......”
那些畫面曾經無數次萦繞腦海,絞得他恐慌心疼,這會兒卻沒法問出口。
問她是否在山上受辱了?
若是......果真如此,他實在沒勇氣面對這樣的結果。
他的情緒變化得太突然,仿佛有什麽東西壓住了他的肩膀,忽地頹了下去。
蘇錦煙當然感受到了,也清楚他擔心的是什麽事。她伸手摸了摸他微涼的耳朵,說道:“尉遲瑾,你想什麽呢,我在山上這幾日好端端的,毫發無損。”
尉遲瑾猛地扭頭看她:“真的?”
“我被擄上山的第二日,那些賊匪又跑去打劫了,直到今日剛好回來,也正好被你們碰上。”
聞言,尉遲瑾像個傻子似的笑了起來,唇角越開越大,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就像壓在心裏的那塊大石頭被挪開,他渾身輕松起來,連腳步也輕快了些。
“蘇錦煙你抱緊了,”他加快腳步:“看天色一會兒還得下雨,我們得找個地方先避一避。”
蘇錦煙盯着他的後腦勺微怔,過了好一會兒才應了聲“好。”
果然沒過多久,天色越來越暗,猶如一塊沉重的幕布兜頭蓋下來,空氣壓得極低。
尉遲瑾背着她沿着斜坡邊走,一只手将前頭的荊棘揮開,手上早已被劃了好幾道血痕,但他卻渾然未覺。
忽然,腳下的泥土松了下,有什麽向下滑落的聲音,沙沙地響。
尉遲瑾趕緊頓住,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
蘇錦煙也察覺到了,她擡頭往上看去,只見一大片草木飛快地傾倒下來。
她驚呼:“不好,滑坡了。”
話才喊完,腳下的泥土瞬間向下滑落,連帶着将兩人也卷了下去。電光火石間,尉遲瑾将蘇錦煙從背上拽進懷中死死地護着。
天旋地轉,周圍到處都是泥沙,尉遲瑾也不受控制地被泥沙推着往下落。這一刻,他什麽心思都沒有了,唯一想的就是懷裏人不要出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動靜停了下來。
蘇錦煙艱難地動了下頭,有濕冷的泥土落進了她的脖頸間,她睜開眼睛,四周一片黑暗。她這才明白過來,她們被泥土埋住了。
“尉遲瑾?”她的臉抵在他胸膛裏,稍微有一些縫隙讓她說話。
“尉遲瑾?”她又喚了一遍,心裏隐隐驚慌起來。
過了好一會,尉遲瑾才動了下:“別說話,我緩一緩。”
他聲音低低的,有些啞,有些難受,仿佛在忍着什麽。
很快,他又開始動作起來,伸出一只手努力将背上壓着的石塊揮開,随之而來的,便是一些亮光透了進來。
蘇錦煙大喜,有亮光就說明兩人埋得并不深,她們還有救。
于是,她也開始動手将扒開泥土,卻又被尉遲瑾壓了下去:“你別動,我來。”
蘇錦煙擔心腹中孩子,便也不敢再動。
沒過多久,兩人終于重見天日,蘇錦煙這才得以看清外頭的情況。她們走的這段路滑坡,幾乎滑了一大片,索性她們運氣好,停在了半山腰。
盡管如此,可她們腳下已經沒路了,到處都是散亂的泥沙,再往下一眼望不到盡頭。
“怎麽辦?”蘇錦煙問:“我們如何離開這裏?”
尉遲瑾四處打量了下,扯了扯離他最近的一根樹根,然後将她繼續背起:“你抱緊了,我攀着樹根過去。”
他背着蘇錦煙,小心翼翼地沿着樹根爬到了安全地帶,之前一直提着的氣,到了這會兒松懈下來。
這一松懈,整個人倒在地上。
“尉遲瑾你怎麽了?”蘇錦煙趕緊從他背上下來。
“沒事,”尉遲瑾笑得有氣無力:“你太重了,我歇一會兒。”
沒過多久,果然下起了雨,雨點由稀疏漸漸變急。索性兩人沒走多久就看見了個山洞,于是躲了進去。
此時兩人已經全身狼狽,蘇錦煙還好,之前被尉遲瑾護在懷中沒多少泥土在身上。但尉遲瑾整個人就像從泥裏出來似的,身上的衣裳已經看不清花色,臉也髒兮兮的。
“山洞裏好像有活水,”蘇錦煙道:“我去取些來給你洗臉。”
“我去。”尉遲瑾又疲憊地起身:“你坐着,洞裏濕滑,你別摔着了。”
聞言,蘇錦煙也不動了,坐在石塊上看着他踉跄地走進洞中深處。
洞裏的光線微暗,沒過一會兒就不見了他身影。但洞中安靜,哪怕極小的聲音也能聽得清楚,尉遲瑾在不遠處撩水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蘇錦煙眼眸微垂,不知再想什麽,神情微愣。
這時,肚子突然動了下,極其輕微,又極其清晰。蘇錦煙猛地睜眼,不可思議地頓了那麽幾息,而後趕緊摸向自己的腹部。
那裏,孩子在踢她?
蘇錦煙像發現新奇事物一樣,小心翼翼又十分期待地誘哄道:“再踢一下?”
“什麽再踢一下?”尉遲瑾正走過來,見她抱着肚子,疑惑地問:“你肚子不舒服?”
蘇錦煙回過神,趕緊将手放開,搖頭道:“沒有,就是覺得有點餓了。”
聞言,尉遲瑾腳下就轉了個方向:“那你坐着,我出去尋點吃的。”
“哎...尉遲瑾,”蘇錦煙趕緊攔着他:“我也沒多餓,這會兒外邊還下雨。”
“無礙,”尉遲瑾頭也不回地出了山洞。
蘇錦煙見他消失在洞口,無奈嘆了口氣,低頭又繼續撫摸肚子,心緒紛亂起來。
經過這一遭,她都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尉遲瑾了。
甚至想逃避他。
沒過多久,尉遲瑾帶着只兔子回來,興許是怕她見不得血腥,兔子早已在洞外被他處理幹淨,此時用樹葉包着。
“是什麽?”蘇錦煙問。
“肉。”
尉遲瑾在她不遠處蹲下來,也不知從哪裏找來的柴火,很快就燃了起來。
蘇錦煙見他手上動作熟練,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你怎麽會做這些?”
“我會的可不止這些。”
尉遲瑾三兩句就飄,飄了一會兒又說道:“這幾年我幫太子表兄辦事,有時經常出京。在野外待得久了,自然就會了。”
“你不是有侍衛嗎?”蘇錦煙道:“大可讓他們做便是。”
“有時他們也不在我身邊。”
“為何?”
“比如,”尉遲瑾輕松道:“被刺客追殺的時候,我們都是分頭行動的。”
聞言,蘇錦煙沉默了下。
“三皇子勾結外邦欲造反,私下養兵鑄器,這事十分隐秘。”尉遲瑾解釋道:“這幾年我都是在暗中為太子收集證據,因此三皇子無時無刻都想要我的命,索性我命大,他沒那個本事拿去。”
“......”
這種時候不吹牛會死嗎!
蘇錦煙問:“那你跟侍衛們分開的時候,一個人就是這麽過的?”
“昂,”尉遲瑾點頭:“荒郊野嶺的,只能有什麽吃什麽。”
很快,就有肉香味飄了過來,蘇錦煙忍不住饞,暗暗地咽了下口水。
“後來,你的侍衛如何找到你的?”蘇錦煙又問。
“等各自安全了,我們自然有聯絡的法子。”尉遲瑾轉頭看她,吊兒郎當地笑:“問這麽仔細,你是在關心我?”
“嗯。”
尉遲瑾原本也只是一句調侃的話,此時聽得她一聲“嗯”,頓時愣住了——
漸漸地,心跳也加快起來,他受寵若驚地看着蘇錦煙:“錦煙,你......”
“你遭遇這樣的事,”蘇錦煙道:“換做任何人也會關心一二,如果是耿青,我也會這樣。”
“......”
尉遲瑾心頭被潑了盆涼水,适才的激動澆了個稀裏嘩啦。也沒再說話,專心地幹起手上的活來。
洞中一片安靜。
過了一會兒,蘇錦煙問他:“尉遲瑾,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京?”
尉遲瑾動作頓了下,很快又繼續:“定城的事忙完了就回。”
“嗯。”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火光驅散了昏暗的光線,兔肉被烤得滋滋作響。因之前身上淋了些雨,蘇錦煙緩緩起身。
尉遲瑾扭頭:“你做什麽?”
“烤火。”蘇錦煙走近火堆,在尉遲瑾旁邊坐下。
她側臉映在火光中,柔和且靜谧,修長纖細的手指攤開,懸于火堆上,神情專注。
尉遲瑾盯着她看了會兒,薄唇動了動:“錦煙...”
“嗯?”
“跟我一起回京好不好?”
她睫毛輕輕晃了下,似慌張又似害怕,好半晌才說道:“我不能跟你回去。”
尉遲瑾心口酸酸漲張的,喉嚨發緊:“為何?”
“我們已經和離了。”
“重新在一起不可以嗎?”尉遲瑾聲音有些啞,也有些急:“我會對你好,你喜歡做的事我統統都依你,你不喜歡的事,我也全部尊重你。”
“我也不會再娶別人,我跟你說過的,以前的事純粹是誤會。”
尉遲瑾緊張地盯着她眼睛:“你就不能再考慮考慮?”
蘇錦煙的眸子映着火光,那火光不住跳躍,仿佛跳在了尉遲瑾的心上。
他握着手中的柴火,指尖緊緊扣着上頭的縫隙,像個等待判決的犯人,等待她最後的發落。
“你上次問我,放手就這麽難嗎?”他說:“錦煙,我試過了,是挺難的。”
“你上次問我,就這麽喜歡你嗎?”他又說:“錦煙,我也試過了,好像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喜歡誰了。”
蘇錦煙烤火的動作變得緩慢,目光靜靜地看着火堆,覺得空氣潮濕又沉悶。
良久,她說道:“尉遲瑾,我們回不到過去了。”
聞言,尉遲瑾的心口呼呼地漏風,艱難地問:“為何?”
“不是你不好,而是...”蘇錦煙低頭:“我配不上你的好。”
“我瞻前顧後,我考慮太多,對于感情我膽小懦弱,我不敢去跟任何人嘗試‘白頭偕老’,我輸不起。”
蘇錦煙一口氣說了這些,暗暗地吐了口濁氣。
“尉遲瑾,你還記得我們的婚約是怎麽來的嗎?”蘇錦煙鼓起勇氣迎上他的視線,殘酷而理智地分析擺在兩人面前的事實:“其實即便沒有我們的婚約,璟國公府和蘇家的合作一樣可以繼續。但是我父親卻極力要求聯姻,你可知為何?”
“因為蘇家是商戶之家,在世人眼裏滿門銅臭。我嫁入上京,是高攀勳貴的商戶女,在衆人眼裏,我只是一件待價而沽的交換品。”
包括在蘇家人眼裏也是。
“但我不喜歡當一件交換品,我蘇錦煙想要堂堂正正憑自己的本事活得自在。”
“比起在深牆宅院裏永遠頂着“交易品”的名頭生活,我更喜歡現在的日子。”
“商戶女又如何?”蘇錦煙笑得燦爛:“世人瞧不起我,我偏要擡高我自己。”
“錦煙,我......”尉遲瑾動了動唇,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所以你明白嗎?”蘇錦煙又繼續道:“我是個世俗的商人,比起虛無缥缈的情情愛愛,我更看中實際利益。”
“我這一生只想抓住對我有用的東西,其他的從來就不敢去奢求。”
“尉遲瑾...”蘇錦煙盯着他,緩緩道:“你成全我吧。”
雨下了很久很久,直到尉遲瑾手上的兔肉被烤焦,直到天色暗了下來。
蘇錦煙烤幹衣裳後,困意襲來,靠着石壁漸漸睡了過去。
尉遲瑾說要去再尋吃的,出了洞口後卻再也沒回來。他聯系了耿青他們,站在山頂看檀玉帶着蘇錦煙離去。
良久,耿青在他身後問道:“世子爺,咱們現下回定城還是?”
“回京。”
說完,他縱身躍上馬,穿過雨幕,揚起一地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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