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夜濃風高, 芙蓉帳內暖意襲人。

蘇錦煙跪坐在床沿,就這麽緊緊箍着尉遲瑾的脖頸,與他接吻。

多日來的擔憂和思念在這一次瘋狂發洩, 純粹而又熱烈。

而尉遲瑾怕壓着她肚子,半弓着身抱她,兩人就這麽以這種怪異的姿勢接吻許久。

直到最後蘇錦煙漸漸沒了力氣, 才停下來。

“你為何才回來?”蘇錦煙聲音有點悶悶的鼻音,許是之前哭過還未平複。

“我其實一直在你身邊。”尉遲瑾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怕她冷,又拉過被褥蓋住。

“?”蘇錦煙不解:“何意?”

尉遲瑾笑, 捏了捏她的鼻子:“我那日帶着侍衛們去追查個重要的人,拿到了證據。證據十分重要,以至于招來了三皇子的死士追殺。”

“為了能安全逃離,”尉遲瑾道:“我将證據放在身上, 然後故意設計落水失蹤的事。”

“本來我還覺得對方可能不會輕易相信, 甚至還在琢磨再用什麽法子。但沒想到...”尉遲瑾贊賞地看着蘇錦煙:“你反應這般快, 立即就能從十七的口中猜想我是在設局,還将事情掩護得極其逼真。”

“也正是因此, 我才得以順利地回到府城。”

蘇錦煙問:“那你何時到府城的?”

尉遲瑾:“于五日前。”

“你既已早就到府城了,為何不來見我?”害她這幾日白白擔心, 蘇錦煙氣得又使勁捶了他一下。

她這點力氣捶得尉遲瑾不痛不癢,反而擔心她手疼, 趕緊捉住那只手揉幾下。他說道:“我還不能現身, 府城也有他們的眼線。”

随即,尉遲瑾繼續道:“如今,府衙外邊有人監視這裏的動靜,為了你的安全着想, 我不能現身。”

尉遲瑾一旦現身,那些死士将蜂擁湧入府城,屆時恐怕會護不住她。

聽得如此,蘇錦煙面色也漸漸嚴峻起來:“既然這樣,那你為何還來了?”

“我這不是怕你擔憂嗎?”尉遲瑾笑:“我這幾日見你沉着鎮定,還以為你清楚我的計劃。結果今日傍晚就聽說你吃不下飯,還一個人呆在屋子裏發呆。”

他原本也只是想現身來看她,好寬慰她的心。卻不想,居然見到蘇錦煙哭成個淚人。

尉遲瑾真是又驚訝又高興,更多的是心疼得不行。早知她這般提心吊膽,他就應該想法子給她遞個信。

“你聽誰說的?”蘇錦煙将臉貼在他胸膛。

“聽廚下婆子們你說的。”

“所以你這幾日...”蘇錦煙瞪大眼睛:“一直都在府衙後院?”

“偶爾也會來看看你。”尉遲瑾道。

“你這個混蛋!”

蘇錦煙又氣又怒,她擔心了這麽多天,這輩子都沒這麽煎熬過。各種胡思亂想他吃不飽穿不暖或是出了什麽意外,結果他居然就這麽藏在身邊。

懷孕婦人脾氣有些暴躁,蘇錦煙氣頭上來,忍不住又要捶他。結果捶着捶着,尉遲瑾不要臉地又親上來。

蘇錦煙嗚嗚嗚掙紮了兩下,最後也摟着他繼續吻。

但很快,尉遲瑾就被迫停了下來。

不停不行,他抱着軟軟嫩嫩的蘇錦煙,難受。

蘇錦煙也明白是什麽情況,她退開少許,問他:“是不是很難受?”

“嗯。”尉遲瑾豈止是難受,簡直難受得快要炸了,他箍着蘇錦煙的腰咬牙忍耐:“你別動,我緩一緩就好。”

蘇錦煙不大信他這話,還記得上回他可是緩了許久也沒緩下去,于是她建議道:“要不你去淨室解決?”

尉遲瑾想了想,也好,于是将她放下來,自己起身去淨室。

裏頭嘩啦啦的聲音不絕,蘇錦煙這才想起來淨室裏的水已經冷了。

所以,他這是用冷水洗澡的?

蘇錦煙趕緊趿拉鞋子下床,走到淨室門口:“尉遲瑾,你冷不冷,我讓人......”

但話才說一半,門就開了,尉遲瑾一把将她拉了進去。

尉遲瑾身上熱,不同尋常的燥熱,哪怕剛才用冷水洗澡,也仍舊燙得驚人。

“錦煙,”尉遲瑾濕漉漉的胸膛從身後抱着她,不停親她的脖頸:“你幫幫我可好?這次實在是太難消停。”

他手掌從腰間的寝袍探入,繼續磨着蘇錦煙:“它平時不這樣的,都是你今天勾我。”

“你不要臉,”蘇錦煙氣息不穩:“我如何勾你了,分明是你自己......”把持不住。

“好好好是我自己,”尉遲瑾做小伏低求她:“那你行行好,解救我一下如何?”

“你想都別想...呃...”那力道一收,蘇錦煙卻不肯服輸:“你害我白白擔心你這麽多天,我心裏還氣着。”

“是哪裏氣?”尉遲瑾壞得很,手指畫圈兒:“是這裏氣嗎?那我給消消氣。”

蘇錦煙閉着眼靠着他,尉遲瑾是撥弄琴弦的高手,惹得她心間寸寸顫栗。

尉遲瑾盡管已是疼得不行,但仍是非常有耐心。過了會兒,他往下探了下,随後将泛着水光的手指遞在蘇錦煙眼前。

“消氣了嗎?”尉遲瑾惡劣低語:“竟這般多。”

蘇錦煙難耐又羞臊,裝死地別過臉,卻聽見他低低笑起來。下一刻,将她轉了個身。

“扶好了。”

蘇錦煙面前就是平時洗澡用的浴桶,木桶高大且厚實,她緩緩撐住邊緣。心裏卻還想着之前的事:“尉遲瑾,你今晚出現在這裏,會不會有危險?”

“不會,”尉遲瑾掀起柔軟的布料,向上堆疊:“這兩日外頭的人已經漸漸少了。”

“為何?”

“蘇穆知在槐縣弄虛作假,将他們都騙了過去。”尉遲瑾緩緩嵌入:“...唔...蘇穆知此人聰慧多智,事情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倒是将那些人耍得團團轉。”

蘇錦煙這才清楚,原來六叔也跟她一樣,早就猜到尉遲瑾的計劃了,想必那日過來探望她也是和她演了出戲。

六叔這人....真是老奸巨猾得很。

“錦煙...”尉遲瑾輕聲問:“可還舒服?”

蘇錦煙沒回答。

“這樣呢...嗯?”尉遲瑾碾磨了會兒:“這樣可喜歡?”

“尉遲瑾,你快些,”蘇錦煙被他弄得心肝顫,又問:“那接下來你還打算藏多久?”

“此事稍後再說,”尉遲瑾不滿她這時候了都還想其他事,果然動作輕快了起來。

就在蘇錦煙意識混沌不清時,忽地又聽尉遲瑾問:“錦煙,你這些日子是不是很想我?”

“嗯。”蘇錦煙迷迷糊糊應了一聲。

尉遲瑾心情激蕩,俯下來抱着她,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脖頸間。

“我也想你了,”尉遲瑾道:“很想很想,每次出門,都恨不得将你裝進懷中帶着走。”

兩人心靈相撞,溫溫熱熱且酥酥麻麻,尉遲瑾仿佛喝了酒似的,迷醉沉淪。等終于将那股思念釋放,他忍不住湊在蘇錦煙的耳畔說道:“錦煙,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蘇錦煙也內心激動,長久以來藏在內心深處的東西像洪水般決堤。

她顫抖着回應他:“我也是。”

尉遲瑾猛地定住,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小心翼翼地又問了遍:“你剛才說什麽?”

蘇錦煙不想掩飾,也不想隐瞞,她現在只想義無反顧的喜歡他。便轉頭盯着尉遲瑾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尉遲瑾,我也很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她堅定地補了句。

尉遲瑾目光灼灼地看了她一會兒,下一刻,對着她的唇狠狠地親了上去。

過得許久,直到蘇錦煙打了陣擺子,尉遲瑾才趕緊将人抱回卧室,拿軟被裹住她。自己則也靠坐在床頭,将人摟進懷中繼續抱着。

“錦煙,”尉遲瑾下巴靠在她肩頭,高興地問:“你之前說什麽?我還想再聽一遍。”

之前在淨室光線昏暗,蘇錦煙一時激動便說了那樣的話。可此時在卧室內,四處亮堂,她怎麽好意思再說。

于是緊抿唇裝傻。

尉遲沒放過她,抱着人又是好一點搓揉,非得逼着她說出來。

最後蘇錦煙沒法子,氣喘籲籲地說了好幾遍,尉遲瑾才滿意。

過了許久,尉遲瑾道:“錦煙,我打算天亮就離開順州。”

“去哪?”蘇錦煙擡眼。

“你聽我說,”尉遲瑾道:“我身上的東西極其重要,需要盡快交給太子。此事不宜聲張,我這次一個人回京。”

“我此前已經寫信給我父親,讓她派人來接你回京,說不定過幾日就能到。”尉遲瑾繼續道:“屆時,我在京城等你。”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嗯?”尉遲瑾鼻尖摩挲她臉頰。

“你一個人回京會不會有危險?”蘇錦煙問。

“不會。”尉遲瑾道:“侍衛們跟着反而目标顯眼,再者留下侍衛在這邊護着你我也能安心。”

“嗯。”蘇錦煙點頭。

“嗯?”尉遲瑾不滿:“就這樣?你不再多說幾句?”

“多說什麽?”

“你若是實在沒其他想說,那就...”尉遲瑾得寸進尺地提議道:“剛才說喜歡我的那番話再多說幾遍也行。”

“......”

次日,尉遲瑾離開了順州,至于他何時走的,蘇錦煙并不清楚,只隐約記得昨晚兩人膩歪了許久,她什麽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天亮醒來,床榻邊空空蕩蕩。

見霜淩進來,蘇錦煙問了句:“世子呢?他何時走的?”

霜淩一臉迷茫,只當自家小姐睡覺睡糊塗了,做夢都想着世子爺。

“小姐,世子爺還沒回來呢,”霜淩過來扶她:“小姐先起來吃洗漱,早飯奴婢讓張婆子做了您最愛的炸香芋丸子。”

蘇錦煙點頭,坐在床沿,不遠處丫鬟們低低說話。

“淨室怎麽都是水?”

“是啊,昨晚明明收拾幹淨了呢。”

“氣味也有些怪怪的。”

“......”想起昨晚的情況,蘇錦煙臉頰發燙,故作淡定地吩咐人穿衣裳。

吃過早飯後,就聽丫鬟們說紀涵青來了,跟着她一起來的還有蘇穆知。

蘇錦煙詫異,這兩人怎的就碰一塊兒去了?

紀涵青面無表情冷冰冰地坐在花廳椅子上,而蘇穆知則悠然自得地坐在她對面,兩人也不說話,氣氛詭異得很。

蘇錦煙到的時候,看了看紀涵青,又看了看蘇穆知,稀奇地問:“你們為何湊到一塊了?”

“誰跟他一塊了!”

“誰跟她一塊了!”

兩人互相急着撇清關系,結果沒成功,搞得氣氛更加詭異安靜。

蘇錦煙覺得這兩人應該在來之前發生了點什麽。但盡管心裏好奇的得很,還是沒有細問出口,只暗暗觀察兩人面色,讓丫鬟們端茶進來。

“紀姑娘怎的有空來了?”這兩日紀涵青跟着藺大人到處跑,勘測地形繪制開渠輿圖頗是辛苦,為此肉眼可見的貴女嬌嫩的皮膚有些龜裂。

但紀涵青自己沒在意這事,也不上妝容,素面朝天地就過來了。她說道:“藺大人染了風寒,我正好也歇息兩日,就過來看看你。”

“那六叔呢?”蘇錦煙轉頭問。

蘇穆知不是話家常之人,對于這種問題懶得回答,敷衍地說了句“我也是”。

話落,被紀涵青剜了一眼。

蘇穆知:“......”我又怎麽了我。

“蘇姑娘這兩日辛苦,确實該好生歇息。”蘇錦煙裝作看不見兩人的眉眼官司,又跟紀涵青聊起來開渠的事來。

紀涵青對于開渠的事頗有研究,見解獨到且大膽,就從她此前推翻衆議說“堵不如疏”一般,做事情風格也頗是淩厲。

蘇錦煙十分認同,連坐在一旁的蘇穆知也饒有興味地聽。

蘇穆知這人就是這樣,做什麽事心裏盤算得清楚,但面上卻顯得漫不經心。因此,這副模樣在紀涵青看來,就像是在嘲弄她班門弄斧。

紀涵青朝他那邊不着痕跡地瞥了三四趟,見他依舊如此,終是忍不住了。說道:“蘇六爺有何高見?”

蘇穆知懶懶地坐在椅子上,說出的話也懶懶的:“沒有高見。”

他是如實回答,但紀涵青聽起來就覺得不是這個味兒,覺得蘇穆知這人故作高深,惹人讨厭得很。

你沒有高見,那你那副看透不說透的眼神是何意?

紀涵青盡量忍下心中的不快,忽視欠揍的蘇穆知。但此時心裏也已經不淡定了,尤其是想起之前在大門口發生的一幕,就總覺得蘇穆知看過來的目光不懷好意。

這兩人旁若無人地拌嘴,蘇錦煙識趣地眼觀鼻鼻觀心。

不過片刻,紀涵青就告辭離開了,走之前還瞪了蘇穆知一眼。

蘇錦煙打趣地問:“六叔如何惹着她了?”

“誰惹她?”蘇穆知無所謂地換了個坐姿:“她從見我第一面就是這麽兇。”

蘇錦煙笑出聲來,委婉地提醒道:“紀姑娘這性子,吃軟不吃硬。”

“嗯。”蘇穆知散漫地應了一聲,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對了,”蘇錦煙問:“六叔其實是知道尉遲瑾的情況的,是嗎?”

蘇穆知挑眉:“知道什麽情況?”

他有心繼續演戲,蘇錦煙也配合:“啊,那可惜了,原本還以為從六叔這裏能打聽到什麽呢。”

接下來兩人又說了些順州的情況,蘇穆知說過幾天要離開州府一趟。至于去做什麽,蘇錦煙沒問,但心裏猜想應該是跟尉遲瑾的事有關。

直到最後送蘇穆知出門時,她想起了什麽忍不住問看門的小厮:“六爺跟紀姑娘是如何碰上的?”

之前門口發生的一幕小厮們看得清清楚楚,如實禀報道:“紀姑娘上臺階時不小心滑倒,恰好被六爺從後頭接住,兩人額頭這麽一碰,各自愣了許久。”

“紀姑娘罵六爺是浪蕩子,”小厮繼續道:“六爺着說紀姑娘狗咬呂洞賓。”

于是,兩人就這麽結怨了。

京城,東宮。

太子拿着手中的賬本翻看,越看越觸目驚心,越看臉色越沉。

良久,才将賬本摔在桌上:“他果真好大的膽子,這上頭記着的兵器買賣竟然抵得上西北一個營地。”

上萬人的兵器鑄造,若幹的稅收銀兩皆入了三皇子的口袋。

朝中盡半數的人被他收買。

“所幸這兩年拔了他許多棋子,”尉遲瑾道:“如若不然,讓他發展道現在,後果不堪設想。”

至于如何不堪設想,兩人皆不敢深思,有了這些兵馬和擁護者,造反再當個皇帝綽綽有餘。

“這件事...”太子背手走了兩圈:“孤會盡快尋個合适的時機上奏到父皇那裏。”

“你這一路辛苦了。”太子問:“來的路上,可曾被他的人發現?”

“暫時是沒有,”尉遲瑾道:“不過,表兄要盡快行動,免得夜長夢多。”

“此事我明白,”太子點頭,又問他:“聽說順州那邊都在傳你失蹤,你接下來打算如何。”

“在京城等人。”尉遲瑾往後一靠,心情愉悅。

太子心裏好奇,問他:“等誰?”

尉遲瑾含笑不語,但臉上春風得意的神色已經給出了答案。

太子見了,也笑着搖頭無奈:“你這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我何須守?”尉遲瑾自得地道:“錦煙她早就對我一往情深,只是我最近才知曉罷了。”

“對了,”想起一事,尉遲瑾道:“我想這次回來就請皇上給我和錦煙賜婚,紀家的事還請太子表兄去姑母那幫我說明一二。”

“這是應該的,”提起紀家,太子心中不悅:“他紀家敢拿孤做筏子,孤又豈會輕饒了去。”

“你這次回來就好生歇息,”太子道:“順州那邊孤已經讓蘇穆知接手剩下的事。往後你留在京城就是,刑部的職缺孤已為你讨了過來,興許過不多久,封官旨意就到。”

正三品的大理寺卿,緋袍重臣,實權在握,人人都眼紅的職位。

尉遲瑾對此倒不大在意,他此時一心一意地想着快點見到蘇錦煙,他已經想她想得不行了。

順州。

在尉遲瑾離開後的第四天,璟國公派來的人就到了,以照顧孤寡的名義将她接入京城。

蘇錦煙一邊讓人收拾東西,一邊跟宋德章等人交代生意上的事,整日都忙得腳不沾地。

宋德章走後,紀涵青又來與她送別。

“你不回京城?”蘇錦煙問。

眼下瘟疫已經控制,從各地而來的大夫也都夠用,太醫院的太醫們紛紛打算在臘月之前回程,但紀涵青卻打算繼續留在順着。

“我不知回哪裏。”紀涵青難得地自嘲道:“我祖父對我很失望,母親柔弱只會哀聲嘆氣,說不定還要跟着指着我的不是。況且京城也不是我的家,我回去做什麽。”

“那你一人在順州,豈不孤獨?”畢竟進入臘月很快就過年了。

“不孤獨,”紀涵青一股子潇灑俠氣:“常大人、文大人和藺大人都還留在這裏,也算有個伴。”

常大人他們是從京城派來的,這次也照樣沒回京。且這些日子以來,紀涵青跟他們接觸多了,也破算熟悉,偶爾還能玩笑幾句。

“也好,”蘇錦煙點頭:“反正我六叔也在順州,回頭我托他照顧你。”

聞言,紀涵青哼了聲:“誰讓他照顧了,我自己有手有腳的,稀罕他做什麽。”

蘇錦煙視線一轉,恰巧看見站在門口頓住腳步的人,心裏起了點捉弄心思。便故意道:“紀姑娘所言極是,若是平白無故地受他照顧,不知道的還以為紀姑娘喜歡我六叔。”

“那眼睛得有多瞎才會以為我喜歡他?”紀涵青冷哼:“不說別的,就他一把年紀了還杵着個光棍,說不準有什麽難言之隐。”

蘇錦煙一愣,沒想到紀涵青這般直接,忍笑忍得辛苦。

蘇穆知:“......”

他重重地咳了聲。紀涵青轉頭見是她,面色有些不自在,畢竟是第二次說壞話還被當事人聽了去。

她尴尬了片刻,不知再說些什麽,索性跟蘇錦煙告辭:“既然你這還有事我就不打擾了,回京後多珍重。”

“好。”蘇錦煙點頭。

紀涵青帶着蘇錦煙送的禮出門,等走到院子外的拱門時,就被人喊住。

蘇穆知不知何時追了出來。

紀涵青扭頭,問:“蘇六爺是來讓我道歉的?”

“并非,”蘇穆知走到她跟前,微微側頭道:“我只是來糾正紀姑娘說的一些話。”

紀涵青靜靜等他糾正。

“實不相瞞,”蘇穆知低聲道:“我沒有難言之隐,而且......”

“而且什麽?”

“蘇某今年才二十六,算不得老。”

次日一早,蘇錦煙帶着一衆奴仆和京城來的侍衛,浩浩蕩蕩地就離開了順州府城。

蘇穆知和紀涵青都沒來送,蘇錦煙沒讓他們來。倒是常大人、文大人和藺大人他們來了,一起來的還有順州城外的許多流民。

看着衆人遠遠地朝她揮手,祝她一路平安。這場景,不禁令蘇錦煙眼角濕潤。

“小姐,”霜淩手上還抱着之前流民們送的禮物,比如幹草折的兔子,比如用木頭刻的小人,還有手巧的婦人繡的帕子。雖然都是不值錢的東西,但卻彌足珍貴。霜淩問:“這些要放哪裏?”

“回頭找個香樟木收起來,”蘇錦煙道:“我看那個木人就挺好看,以後興許還可以給孩子玩。”

來順州這一趟,值得。

陸路水路行了約莫十餘天,到達京城這日,天上已經飄起了鵝毛大雪。

蘇錦煙睡在柔軟的錦被中,迷迷糊糊被霜淩喊醒:“小姐,我們到了。”

霜淩含笑拉開車門,蘇錦煙半擡着眼望出去。

就見尉遲瑾一身銀紋絲繡玄色大氅,長身玉立在城門下,正張開雙臂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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