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043 三合一 (1)
042
她有些急切, 卻不得門路。
輕輕舔着他的唇瓣,像是不知餍足地品嘗着某種軟糯的糕點,甚至用上了之前他對付她的套路。
但他的雙唇, 像是蚌殼般緊緊地閉合着,皺眉瞧着她的神色亦是冷冷淡淡的。
容鳳笙臉色滾燙,幾乎紅成了蝦子,耳垂亦是紅得滴血, 卻強自按捺住了那羞恥之意,在他唇瓣上吮吸輾轉,不曾離去。
半晌, 忽地被人捏住了後頸, 輕輕從身上扯離。
謝玉京唇角濕潤發紅,病态蒼白的眉心稍蹙,眯眼打量着她。
眸光深沉暗湧,看得她不自主地輕顫。
這目光,還是那麽可怕。
“遺奴,”她穩住臉上的神色,清了清嗓子, 強作鎮定道, “你……不願意嗎?”
謝玉京不語,只是攏了攏衣襟, 低眸的神情竟是有些幽怨, 頗像……那些被輕薄的良家女子,
而她,就是那夜闖閨閣的……登徒子。
容鳳笙尴尬地腳趾微蜷。
裸.露在外的肩膀,亦是感到了一股涼意,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忽地, 一股濃郁的血香,緩緩地沖入鼻腔,容鳳笙一滞,登時萬分懊惱!整個人就像是被放在了火上燎烤,後背亦是瞬間落下汗來!遺奴可是傷重在身啊,她怎麽可以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想必,遺奴剛剛在心裏,肯定把她比作那些急色的臭男人了吧,容鳳笙窘的都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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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京坐那兒等了半天,沒等到她的下一步動作,不由得擡眼看來,卻發現她雙手緊攥成拳,雙眸濕漉漉的,咬着唇就好像随時都要哭出來似的。
“你,你別哭啊,”心髒頓時像是被一只大手給掐緊,他立刻翻身坐起,臉色有些緊張地注視着她,聲線喑啞道,
“沒有說不願意。”
容鳳笙卻是将他輕輕推坐回去,
“你先不要亂動。”
顧不得身體裏被牽引出來的饑渴感,她壓低身體,湊上前去低語,“你的傷,還好嗎?”
謝玉京一怔。
女子衣襟微低,露出精致修長的鎖骨。
長發半濕,些許纏繞在修長的脖頸處,烏黑的色澤,愈發顯得膚如凝脂,
從她身上,隐隐傳來沐浴後的清香,與室內點着的熏香融合在一處,愈發甜膩暧昧。
引得他喉結上下一動,難言的.熱騰升而起。
她卻沒有覺察到他的異樣,滿腹的心思,都被擔憂給取代了。
之前謝絮那樣鞭笞于他,足足鞭笞了三十下,她聽着那淩厲的鞭風卷過,心髒便是一陣緊縮的疼痛。
那個時候,為了他的性命,她不能為他出頭,此刻見着遺奴這副虛弱傷重的模樣,便只顧着心疼了。
一切全都被暫時抛到了腦後。
她伸出手,想要像小時候那樣抱抱他,卻又怕不慎碰着了他的傷,只得愣愣地立在那裏。
動動嘴唇,嗓音有些幹澀。
“還疼嗎?”
手腕忽地被用力攥住。
少年今夜沒穿那些嚴肅的朝服,而是改着一襲廣袖長裳常服,朱紅的蟒龍大袖衫燮紋滾片,金片壓幅,包着蔽膝的玉帶凸顯得窄腰優雅。
從寬袖中伸出的手修長有力,攥着她的腕骨有汗水滑落,浸潤着肌膚,透着釉色的白。
“沒事,死不了人,”他輕聲道。
容鳳笙心裏更酸。
謝玉京卻直直盯着她,看得有些目不轉睛,忽然道,“你沒有聞到麽?”
“聞到什麽?”
他勾了勾唇,眸光虛虛掠過她的肩,望向那爐香,
“那是催.情的香。”
“你怎麽還敢穿成這樣過來?”
他握住她光裸的玉臂,用力一拽,便拽低進了懷裏,高挺的鼻梁湊近,在她的頸側輕輕一嗅,聲音低啞得可怕。
“莫不是想趁我受傷,要了我的命啊。”
他長長的睫毛掃得肌膚微癢,容鳳笙縮了縮脖子,忍不住往後仰了仰,卻被他攬得愈發緊了,橫在腰間的手臂如烙鐵,半點都看不出哪裏病弱。
見她這般,謝玉京勾着眼角,微嗤,
“害怕了?”
他指尖輕蹭她的臉龐,嘲笑她就這點膽子,“既然害怕怎麽還敢來呢?”
少年清澈漆黑的瞳仁深處,仿佛燃了一簇火焰,直從他的眼裏,燒進她的心底。
容鳳笙手指痙攣,有點緊張地揪着自己的衣裙,避開了他的視線。
少年指腹微涼,在下巴處緩緩地摩挲,而後游移到了唇角,微曲指骨,頂開了她的唇瓣。
她忍受得眼角都含出了淚,卻忽地被他捏住了下巴。
絲絲墨發傾落下來,撓在頸側微癢。
“當時,我們不是說好的麽?我是心甘情願為你受這些,你不用出于愧疚,做什麽以身相許之事,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個。”
容鳳笙默了默,随即輕輕點頭,從他身上下來,而後,将手放在了他的衣襟上。
“做什麽?”他挑眉。
“我總不能來了什麽都不做,”她瞳孔裏倒影着他的臉,有些執着,“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謝玉京有些猶疑,他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那狼狽的模樣,這會讓他頗不自在。
“沒什麽好看的,”
他握住她手,輕咳一聲,“不看也罷。”
見她還是執拗,他便一展眉頭,用調笑的口吻說道,“看了我的身體,你就要負責的。”
“阿笙,你要嫁我麽?”
又不正經!
容鳳笙手下帶了怒氣,微微用力,他疼得輕嘶了一口涼氣,眨了眨眼,有些猶豫,“真要看。”
“嗯,”
她嚴肅點頭,“我放心不下。你從來沒受過這樣重的傷。”
以前樹枝劃傷的一個小口,他都眼巴巴地湊到她跟前尋求安慰,怎麽這麽嚴重的傷勢,反而遮着掩着,不讓她看呢?
“明明,應該我們一起承擔。中藥的是我,勾着你不放的是我,犯錯的是我。”
“不,犯錯的是我,你并沒有錯。”
謝玉京淡淡道,“你不必為此感到負擔。”
“可我……”容鳳笙咬着牙關。
“是我沒有守住自己的心。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成天想着你,是我……我想要你。”她有點沮喪地低下頭,像是在認錯。
“我歡喜你。”
說出這句話,幾乎用盡了她渾身的力氣。
謝玉京一震,抗拒的動作終于小了下來。容鳳笙趁機拉開了他的衣襟,看見上面纏繞的圈圈繃帶,有微微殷紅的血跡滲出,心髒頓時酸漲不已。
謝絮下手是這樣的狠,半點不拿他當兒子,是恨不得将他打死的那種打法。
容鳳笙指尖輕觸,讷讷道,“值得麽?”
謝玉京勾着唇角,撫摸她柔順的長發,“我不疼,将養幾日就好了,你不用太擔心。”
“或者,阿笙親親我,我就不疼了。”
容鳳笙正心疼他心疼得緊,當然是有求必應,柔軟的唇角輕輕地印在了他的嘴角。
旃檀香氣登時充斥在鼻尖。
謝玉京喉頭滾動,就想撈着她加深這個吻。
忽地被她揪住了衣袖,一點一點捋了上去,容鳳笙低頭,看着他手臂上那顆紅色的圓點,蔥白的指尖,在上面輕輕地摩挲。
忽地湊近,輕輕呵出一口氣,又将唇貼了上去,淺淺地親吻着。
“我想幫你,消除這個痕跡。”
一股電流瞬間竄過,握在她肩膀上的指骨驟然收緊,謝玉京盯着她看。
“你想好了麽?”
她擡起眼睛,眸光動人,引人堕落。
“今夜我來,就沒想着守身如玉。”
“遺奴,你不是說過,想要與我困覺……還作數麽?”
“這算是獎賞麽?”他莞爾,“用命換來的?”
話音未落便被她吻住。
她雙手推着他,幾乎是有些急切地将他推倒在了榻上,柔軟的身子向他陷去。
而那件外披,也徹底從身上掉落,鋪開如紅雲。
他觸手之處,全是滑膩。
謝玉京低低一嘆,“今夜過後,我是死也不會放手的了。”
說罷,膝蓋一頂,便将二人的位置調轉,掐着她的腰肢将人一把按倒。
迎着上方暗得吓人的眸光,容鳳笙有些畏懼,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遺、遺奴,你注意着點,身上的傷……”
這種時候誰還顧得上傷。
他手指微勾,一條衣帶便輕飄飄地落地。
然後是他的玉帶、外袍、中間夾雜着一件小衣。
“等,等等,”
容鳳笙輕輕推拒着他,從帳子裏伸出光裸的手臂,将旁邊的酒壺撈了過來。
“先喝點酒,壯壯膽。”
“噗嗤,”謝玉京忍不住低低笑了出來。
他笑得雙肩顫動,神采飛揚,貌似開懷不已。
惹得她臉色更紅,羞惱得幾乎想将他一腳踹下去,只顧忌他身上的傷才沒有動作。幹脆一鼓作氣,含了一口酒在嘴裏,然後扯過他的脖子,将那燥喉的酒渡到他的口中。
清亮的酒液順着下巴一路流淌,冰涼沾濕了肌膚。
腦袋有些發暈,不過飲了酒,膽子倒是确實大了很多。她牽起他的手指,引着他,像是之前他教給她的那樣,先是放在自己臉頰上貼了一會,而後往下。他掌心透出幾乎能将她融化的熱度。
謝玉京貼近,喟嘆般地輕輕呼出一口氣,酒香夾雜着清冽的寒梅香,撲面而來。
她睫毛抖得厲害,鼻尖亦是泛着紅,卻強裝鎮定,與他十指相扣。
他半阖着眼,睫毛輕輕顫抖,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終于等到了這一刻,他只覺自己仿佛置身在甜美的泡沫之中,觸不到實處。
容鳳笙的思緒,卻是忽地飄遠了。
之前,謝清莺給她找出了一本圖冊,上面畫滿了妖精打架,還不住地在她耳邊叨叨,
“你就照着上面做,可以少吃點苦,”
容鳳笙問她,“你為什麽幫我?”
“不是幫你,而是幫我自己,只有你成功了,我們的目的才能早日達到,”
謝清莺笑得放浪,語氣亦是蠱惑無比,“畢竟這事啊,可是有講究的,”
她的指尖,輕輕撓過她的下巴,低低笑道,“譬如,什麽樣的姿勢最能得到快樂,怎麽做才能讓對方消受不住,雙腿要怎麽纏繞,腰部怎麽發力,你都要一點一點的學。”
“時間緊迫,我便親自教教你好了。”
說罷,謝清莺親身示範了一番。
容鳳笙以往還會臉紅,如今卻是克服了心中的羞恥感,看着謝清莺在那裏賣力演出,面不改色。
大概是跟她待久了,臉皮都變厚了。
“在想什麽?”
謝玉京的聲音低啞響起。
“有點疼,”
她眼眸輕阖,眼角帶着晶瑩的淚,滑入鬓中。
緩緩呼出一口氣,努力地緩解着那種感覺,雙頰愈發緋紅凄豔。
輕擡纖細的雙臂,環繞上了他的肩膀。
“不過沒關系的,你……你動便是。”
這樣毫無防備、徹底将自己交托出去的姿态,令謝玉京幾乎瘋狂。
他沉下眉眼,專注起來。
額心那枚朱砂紅痣有汗水流經,愈發鮮紅如血,宛如雪地紅梅。又一點一滴地,墜落在她的眼角,流進烏黑的鬓角之中。
……
忽然,他一僵。
謝玉京離了她半分,烏發如蔓如織又如羅網,籠着一張如玉的臉。
他撐在她上方,沉沉盯着她看。手臂上那顆紅點早已消逝,變得光滑如初。
少年眉心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麽。
容鳳笙還沉浸在餘韻之中,就感到下巴被兩根滾燙的手指拈起。
他眸光迫近,帶着幾分陰鸷地逼問。
“誰教你這樣做的。”
容鳳笙避開他似乎要吃人的視線,含糊道,
“你自己守不住,怪誰嗯。”被他俯身重重一口咬在嘴角,容鳳笙有些吃痛,便是有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瞪着他急促地呼吸。
“誰說我守不住,這就守給你看看。”
他啞聲。
遂再次俯身。
滿室旖旎,紅燭帳暖。
燭影在眼前晃,容鳳笙唇瓣微張,大口呼吸着空氣,眸光帶着失神的眩暈。
盡歡……對了,盡歡……她體內的盡歡還沒有解開。
那本書上寫了,要在這種時候飲得長生血。
只是,唇瓣碰到他的肩頭,便滑開了去。
側臉緊貼着軟枕錦緞,熱汗浸透碎發濕透,黏在頰邊。
一根香燃到了盡頭,搖晃的床帳終于停下。
容鳳笙腰酸背痛,無論如何都不想再來一次了。她也沒想到他的體力會這麽好,明明都受了那樣重的傷不是麽?
“這就要走了?”
見她背對着自己,重新披上了那件衣裳。
就像是初熟的荔枝,剝下鮮紅的外表,便露出晶瑩的皮肉,咬一口,汁水四濺。
謝玉京修長的腿橫在榻上,衣袍松松垮垮的沒個正形,渾身上下卻透着一股天然的冷豔戾氣,
眯眼回味那滋味,他眼尾爬上紅翳,像是悱豔不散的霞光,勾着幾乎毀滅一切的美感。
忽然長腿一邁,沖着她走了過去。
容鳳笙正在低頭系着衣帶,一只修長的手臂便從肩膀處環繞過來,被帶着往後。謝玉京将她緊緊攬在懷裏,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
“真不想讓你走。”
謝玉京貼在她頸側,沿着她修長白皙的脖頸溫柔啄吻,熾熱的氣息上下游移。
“想永遠同你在一起,永不分離。”
容鳳笙對他的反應毫不意外。
卻也有些招架不住地,軟了軟腿。
不是說男人在這事之後都會分外餍足,然後打不起精神來嗎怎麽感覺,他還是這樣的亢.奮。
而且騷氣沖天,就像那些話本裏面,吸足了陽氣的狐貍精……他冰涼柔軟的發,落在她的後頸微微磨蹭,容鳳笙扭過頭來與他接吻,試圖安撫他的躁動不安。
雙唇像是生出了觸須般,緊緊地糾纏不休,他像是靈活的游魚,游過裏面的每個角落。
又像是降臨了春雨,潤澤每一片幹涸的土壤。
容鳳笙的手撫摸着他的耳垂,閉眼感受着這個溫存的吻。很快,便被他拿下了作亂的手,緊緊包裹在手心之中。
又撐開她汗濕的指尖,寸寸貼合在了一處,容鳳笙心尖微顫,聽他不斷在耳後低語,“我們有了肌膚之親,是不是,就算是夫妻了?算的吧。”
“那你,便不能與旁的男人做這種事。”
“從今以後,我是你的,你也要獨獨屬于我才行,”
“千萬不要背叛我。”
“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
腰間的手,緊緊陷進她柔軟的腰肢,他齒間磨着她的耳垂,好似要将她拆吞入腹。濕漉漉的嗓音帶着不盡森寒,一點一滴傳入耳廓。
她心髒狂跳,忽然又聽他換了一種甜膩的聲音說,“我想聽你說你愛我,”
容鳳笙臉紅,很小聲地抗議,
“不是說過了麽。”
“光榻上說可不夠,”
他低低地笑,撒嬌似的纏她,“說嘛,說嘛,好好地說一次,不然今晚你就別想走了。”
又在她耳邊,暧昧地咬出三個字。
容鳳笙一陣火燒火燎。
受不了他的口無遮攔,明明謝清莺對她說的那些,比他說的更加過火。
可不知為何,偏偏在遺奴這裏就……方才床笫之間亦是,他一邊舔吻她的耳垂,一邊絮絮低語,不斷傾訴着對她的情愫。
愛語迷亂,直讓人受不住。
只好抱着他索吻,堵住他的唇舌,讓他不要說那些惹人羞惱的話。
容鳳笙懷疑他是故意的,但是她又沒有證據。
不過什麽愛啊這種話,怎麽好意思在這種清醒的時候說。
她輕咳一聲,“好了,別鬧了。我得走了。”
“等我得了空……再來找你。”
謝玉京一默。
容鳳笙心口一跳,便聽見他有點窒悶的聲音響起,
“阿笙好狠的心。”
他垂着眼,有些孤寂的樣子,看得她心下不忍,不禁捧起他的臉,踮起腳,在他額頭印上一個溫柔的吻。
趁他伸手之前飛快轉身,扶了扶牆,腳步有些虛浮地出去了。
望着女子逃也似的背影,謝玉京勾唇,彎腰撿起了地上的衣袍,随意披在身上,方才出聲,
“進來吧。”
無巳快步走進。
“查查,她這幾日都見過什麽人,”
謝玉京側身坐着,手指抵在額邊,濕透的鬓發烏黑,眼角還帶着一抹緋紅。
這麽主動可不像她莫非,是受了什麽人的蠱惑。不過她嘴巴嚴,方才在榻上他都那樣逼供了,還不能讓她說出來。
謝玉京感覺有些煩躁,她在面對自己的時候總是有秘密。
無巳點頭,“是。”
謝玉京話鋒一轉,“謝星瀾進宮了?”
“屬下收到的消息,世子在前幾日便進京了,只不過被人拉着在天香樓飲宴宿醉,栖了好幾日,昨兒才遞上的拜帖,道是要來參加殿下的選妃宴。”
謝玉京臉色有些不明。
他斟了滿滿一杯,一飲而盡,喉結滾動。
“你去尋他,就說孤請他到東宮一聚,問他還記不記得,昔年答應孤的事。”
轉眼就到了太子的選妃宴,
是夜,東風漫送,禦花園中花香馥郁。
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華貴,迎着月光緩步走過。
身後跟着一衆奴仆,頗有氣派。
他腰杆筆直,身量纖細,腦後束着馬尾,發絲并非純粹的墨黑之色,泛着淡淡的金。
烏發編成了小辮子,用五種顏色的絲線系着,瞧着不倫不類,又偏偏有種活躍的朝氣。
額頭垂下幾绺發絲,卷在鬓邊一彈一彈,白皙的額間系着一根深青色的抹額。
抹額下的一雙貓兒眼清亮,顧盼神飛,帶着些頑劣未除的邪氣。
走過一株海棠花樹,随手折下一朵,放在鼻下輕嗅。
不過片刻,便随手甩開,再無情地一腳踩過。
頃刻間,豔麗的花瓣便在他腳下零落成泥。
如此糟蹋了好幾朵鮮嫩的花朵之後,這個少年,終于被人注意到。
“那是何人?”
容鳳笙眯眼瞧着。
她手裏搖着團扇,扇面上描繪了貓兒撲蝶,一陣一陣清風拂過,吹得鬓邊碎發飄動。
頭上插了一支白玉蘭翡翠簪,鬓邊用方壺集瑞邊花點綴,額心則描着燒藍鑲金花钿。
藕絲琵琶衿上裳,藍紫色的薔薇襦裙。
裙擺微褶鋪散在地面,大朵大朵的薔薇花綴于其上。外罩着一件織錦鑲毛鬥篷,雪白的狐貍毛襯得修肩雪頸,眉眼尤其的清冷,像是一整季的雪水都融化在了裏面。
“是梁王世子,謝星瀾。”
迢迢走近,低聲道。
容鳳笙皺眉。
就是謝絮屬意的新繼承人?
梁王年邁,老來才得一子,取名謝星瀾。實在是愛如珠寶,寵成了個混世魔王。
謝絮與這位梁王之間的兄弟情誼十分深厚,早年間梁王還未曾封王,帶着家眷到南陽侯府拜訪,彼時容鳳笙剛剛嫁進來不久,倒也是見過這位小世子的。
“也罷,我們還是繞道走吧。”
迢迢曉得她的顧慮。
六年前,自家公主在侯府與謝星瀾打過一次照面,這位小世子當時也才七歲左右,生得是軟軟糯糯一團,特別招人喜歡。
不過,謝星瀾從小就沒了母親,又被家中各位長輩嬌寵長大,是以性子特別黏人,那個時候容鳳笙還是侯府新婦,剛将謝玉京養到膝下不久,
這位小世子便在錦園偶遇了她,什麽都沒搞清楚就非要纏着她,跟在容鳳笙的屁股後面不肯走,最後還是謝絮着人将他拎走的。
迢迢還記得,這位小世子,對自家公主說了一句話,石破天驚,是以印象頗深。
當時,那個白嫩嫩的稚童,
指着同樣白嫩嫩的謝玉京說。
“你能給他當娘親,為何不能給我當?”
當時,謝玉京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依舊是那副安靜冷淡的模樣。
她和公主的臉色,卻是頃刻間變了。
不過童言無忌,容鳳笙也不好跟個孩子計較什麽。
輕咳幾聲,撐着膝蓋,盯着小朋友的眼睛嚴肅道,
“按輩分,你得喚我一聲嬸嬸。”
她那時候,不過是個十六七的少女,卻裝得一派老成端莊,生人勿進的樣子,以免叫侯府那一衆奴仆看輕了去。
“嫁給謝絮,似乎也是有好處的,”
容鳳笙忍不住喃喃,起碼輩分,都比這些個謝家的子弟要高不是嘛。
迢迢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忍俊不禁,容鳳笙卻是搖了搖頭,“謝清莺邀了我去東亭賞花,咱們快些去吧,不然她又該念叨我了。”
近日來,她與謝清莺的關系,維持在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不過,謝清莺始終不肯帶她去見繁衣。
只說要等到事成之後。
事成之後……想到這,容鳳笙嘆了口氣。
垂眸思索着,正要步下臺階,面前忽地出現一個人影。
謝星瀾負着手,瞧着她的眼眸,朗聲道。
“這位姐姐,你是宮裏的娘娘麽?”
他仰着頭問,這小孩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甜滋滋的十分讨喜,看着可比謝玉京純潔無害多了,
“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你。”
容鳳笙注意到他眼珠子泛着淡淡的藍色,絲縷透亮,像是夜明珠的光澤。
難道他有胡人血統?
“太子殿下。”
迢迢忽地出聲。
果然,不遠處緩緩行來一道修長身影,分花拂柳,不多時,便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紅衣雪膚,芝蘭玉樹,如同梅花玉瓶般的貌美少年。
正是謝玉京。
“小堂哥。”
謝星瀾嘻嘻一笑,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背着手嘆道,“好久沒見到堂哥了,堂哥如今瞧着,是愈發威武霸氣了!”
舉世皆知,太子謝玉京溫文儒雅慈悲溫潤,恰似一尊小玉菩薩。
威武霸氣四個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說反話,在諷刺太子殿下呢。
倒也沒說錯。他某些方面确實很是威武。
容鳳笙一怔。
噌的一下,臉就紅了。
打住!她都在想什麽呢?!
“聽聞堂哥就要娶妻了?”
謝星瀾圍着謝玉京打轉,像是只搖頭晃腦的小狐貍,“不知是哪家的女子,有這般福氣吶。”
謝玉京沒搭理他,卻是向着容鳳笙颔首。
“公主。”
容鳳笙有些緊張,微微攏緊了鬥篷,輕咳一聲。
“嗯,見過太子殿下。”
“公主的臉色有些差,可是在風口站久了?”
“我……無礙。”
容鳳笙緩緩步下臺階,低頭避開他的視線。
“追意公主邀我去東亭一聚,便不摻和你們堂兄弟說話了,告辭。”
她走過,膝蓋卻是忽地一刺,驚呼還未出口,便被一只手穩穩地撈住,
“公主當心。”
容鳳笙感覺到,謝星瀾的目光,落在了他們交握的手上,帶着幾分好奇與探尋。
他雖是個孩子,但不代表他什麽都不懂!
容鳳笙連忙将手從謝玉京的手心抽開,有些僵硬地笑了笑。
“多謝太子殿下。”
太子淡淡一笑,與她擦身,容鳳笙手中的一方錦帕,忽地幽幽墜地,她心下一跳。
難道是自己太緊張了?
怎麽遇到他就狀況百出?!
還未彎身,已有一只骨節修長的手,将那錦帕輕輕撈起。
指節溫潤,泛着如玉的色澤,指甲亦是修整的十分整潔,可一旦想起,這只手都對她做過什麽……
耳根子登時埋下了火種 ,轟的一下,整個人就燒了起來。
似乎是從那夜開始,腦子裏就時常湧現奇奇怪怪的畫面。
對她的窘迫尴尬視而不見,少年唇角含笑,将錦帕放進她手心。
卻在她的小指上,輕輕一勾,眸光有些意味深長,“公主,孤的選妃宴,還請務必到場觀禮才是。”
……
一刻鐘後,私密的假山一隅。
容鳳笙被少年抵在了假山上。
誰知道這家夥是怎麽把迢迢支開的,又是怎麽捂住她的嘴拽到這裏的,反應過來時,就變成這樣的局面了……
她的臉時紅時白,只怕被人看見了去。
“今夜東宮有宴會,不會有人經過這裏的。”對她的心思了如指掌,他低低道,“是阿笙先來招我的,你可不能吃幹抹淨,就不認人。”
他嘆道,“你不知道,這幾日我有多想你,想你想得不得了,幾乎發狂。”
容鳳笙避開他有些膩人的親吻,“你瘋了嗎?”
謝玉京卻不依不饒,捏起她的下巴,皺眉沉聲道,“謝星瀾比我好看嗎,方才怎麽看得目不轉睛,”
容鳳笙一個心梗,忍不住用力掐他腰,
“一個小孩的醋你都吃,羞不羞。”
謝玉京倒吸一口涼氣,卻握住她手腕,眯着眼算起了舊賬,“你以前也常常說我是小孩。”
“現在我還是嗎嗯?是不是小孩?”
“嗯……不,一點也不。”
她尴尬到無地自容,就連頭發絲都在泛紅,推着他的胸膛卻推不開,猶豫好半天,方才慢騰騰地說,“……快些,別被發現了。”
“這我可快不了,”謝玉京又故意激她,“你說那晚我們都……行了周公之禮,懷了孤的孩子可怎麽辦。”屆時總該嫁給他了吧?
方才進假山的一路上,被他又是誘哄、又是逼迫了好半天,容鳳笙早就燥得不行,不禁冷臉回怼了一句。
“那怕是要叫殿下一聲皇兄了。”
下巴上的手指猛地收緊。
謝玉京勾着唇笑,只那笑容頗有幾分邪戾兇狠的味道。意識到接下來即将發生的事情,容鳳笙微阖眼,呼吸有幾分急促起來。
咔噠。
随着玉帶拂落,她別開臉,雙頰忍耐地泛起薄紅。
發間那根玉蘭翡翠簪,輕輕晃動。
……
忽地,有腳步聲響起。
容鳳笙的心登時提到了頂點,耳邊驟然響起壓抑的悶哼。
柔和的嗓音傳來。
“……哪裏還用多說。太子妃的位置,必定是顧妹妹的了。論起人品才貌,放眼京城,也唯有顧妹妹,才能與太子殿下匹敵啊。”
須臾,顧仙韻稍稍有些嬌氣的聲音傳來,
“你們都錯了,我姐姐,才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
有人恭維,“可惜太子殿下沒有這樣的福氣。”
顧仙韻沒有說話。
氣氛有些僵硬。
那人立刻接道,“還不是那個溫儀公主。”
“我聽說,她差一點就讓陛下破例将她納入後宮,不知是使了什麽狐媚手段,一個殺人兇手、穢亂後宮的賤.人,竟還能惹得陛下待她青眼相加!”
容鳳笙的耳朵倏地被人捂住。
謝玉京貼着她的後背,微側過臉,布滿情.欲的雙眼此刻滿是陰鸷,像是随時要殺人一般。
她禁不住地哆嗦,柔軟的側臉緊貼山石,身後人的吐息拂過脖頸,炙熱無比。
冰火兩重天折磨得她幾乎發瘋。
“等等。”
“你們聽,那裏……是不是有聲音?”
忽地,有人顫聲發問,有些畏懼。
容鳳笙似乎能聽到腳步聲的迫近,緊張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要……她們再靠近一步,就會看見這不堪的情狀,徹底坐實她那些罪名。
額頭的汗水,緩緩地流進眼睛裏,逼得眼眶澀痛不已。
她神經幾乎錯亂,瀕臨崩潰。
謝玉京亦是汗流浃背,貼着她的後頸,喘.息沉重。
若是她們當真看見……
忽地,一聲貓叫響起。
雪白微胖的貓兒從假山處撲了出來,一蹬腿,跳到少女們的腳邊。
大家紛紛松了口氣,笑道,
“原來是一只貓兒啊。”
“大驚小怪。”
唯有顧仙韻,杵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仙韻你在那幹什麽呢?快來。”
“哦,這就來。”
容鳳笙卻是什麽都聽不見了。
仿佛置身在海岸邊,波浪一浪一浪地向她湧來,幾乎将她死死地按在沙灘之上。
她脖上泛起了大片的紅色,雪白的頸上可見隐隐青筋。
她感覺自己像是站在懸崖邊上,一只腳高高地擡起,一只則是懸空沒有着力點。
随時都有可能掉落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最後的時刻,她尚且存了一絲神智,
“不,不,遺奴,讓我看着你。”
她抓着他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皮膚,拼命地扭過頭來,眸底有幾分哀求之意,凄豔而脆弱,像是鈎子般扯着他的心髒。
謝玉京含住她的耳垂,從齒間溢出低啞一笑,
“既然是阿笙的請求,我怎好拒絕。”
掐着她的腰,将她面對着自己,眼眸裏含着吞噬一切的欲。
旃檀香氣與寒梅香氣互相缭繞,難舍難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再也分不出彼此。
容鳳笙盯着他看。
少年眉心微蹙,濃黑的發黏在臉側,顯得愈發皮膚白皙,眼尾搖曳出了一片緋色。
看他眼尾含上淚意,露出了與平常都不一樣的表情,微微痛苦中,夾雜了幾分歡愉。她心底有些酸酸漲漲的,說不清是什麽感受。
“哈……哈”
他喘着氣,俯身要親吻她,卻被躲過了去。
容鳳笙惦記着解毒的事情,一口咬在了他的肩頭,十分用力,直到有微微的血腥味滲出。
就這一次的機會,
盡歡的毒,就可以盡數解開了……
……
容鳳笙衣衫并未完全褪去,只是有些發皺。
他神色細心虔誠,一點一點給她拉上,掩蓋了那盡是吻痕的圓潤肩頭。
忽然揉着她的發,将她靠向自己的胸膛,笑意隔着胸腔悶悶響起。
“像是做夢,太美好了,”
他喃喃着,嗓音帶着濃濃的喑啞,食髓知味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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