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048 二合一

048

她還在發怔, 身子卻忽地被男人抱了個滿懷。

男人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頸,輕微地嘆了口氣。有種失而複得的悵然。

“陛下,你醉了。”

她一動不動, 聲音冷淡。

“不可以嗎。”

他手掌放在她的後背,将她帶得距自己近了一些,堅硬的胸膛隐隐散發着熱度,男人在耳畔輕笑,

“朕是皇帝,便是連醉都不可以了?”

“陛下是天子,自然是想做什麽都可以, ”容鳳笙有些受不了這麽近的距離, 她騰出手來将他推離自己,也許是因為他醉的沒什麽力氣,很輕松就推開了。

容鳳笙慢條斯理整理衣衫,

“至于接受什麽的……陛下不就是想與我睡麽?不過是些男歡女愛之事,何必包裝的如此冠冕堂皇?”她嘴角翹着,有些意味不明地笑道。

帷幔飄起,又輕輕落下。

掩蓋住女子那雙春水般的明眸。

謝絮捂住額頭, 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這種話,怎麽可能是這個一向矜持端莊的溫儀公主說出來的。

“只是陛下, 能否先容我沐浴一番?方才溫儀做了個噩夢, 驚魂未定,身上都是黏膩的汗味。”

歡.愛的味道還沒有散去,好在她身上熏足了旃檀香,倒是中和了那股氣息,容鳳笙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

謝絮默, 半晌聲音響起,“來人,打熱水來。”

容鳳笙就要起身,卻被他忽地握住了肩,男人力道很大,低啞的嗓音回蕩,

“這次朕不會留情。”

容鳳笙沒多在意,卻往他身後看去,

“陛下,為何沒有見到我的婢女?”

謝絮淡淡道,“朕令人帶下去了。”

她盯他眼睛,“陛下這算是逼我就範麽?”

謝絮忽地笑了。

“朕哪裏舍得為難公主,”

喝醉後的他,難得有了幾分溫柔,“來人,将公主的婢女帶上來。”

容鳳笙很快就見到了迢迢,迢迢的臉色有些慘白,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公主……你沒事吧?”

看見她脖頸上的痕跡,

迢迢一把捂住了嘴,泫然欲泣。

容鳳笙來不及同她解釋什麽,低聲問,

“安神香可是備好了?”

迢迢連忙從懷中掏出錦囊,之前公主就讓她時刻将此物揣在懷中,她自是謹記在心。

“迢迢,開窗透透風。”

容鳳笙轉身,一步步走向爐子,指尖一抖,将香料抖進其中。

身後忽地響起腳步聲,她胳膊被人一拽,重心不穩,便坐在了一個滾燙的懷中。

謝絮是武将出身,體魄過人,她一擡眸,就對上了他灼熱的眸。

“朕有多久沒這樣親近過公主了,”手掌在她的發上微微拂過,修長的手指,着迷般地與她的發絲糾纏。

“第一眼見到公主,朕就……”

他有點喃喃地,将額頭靠在了她的額頭之上,

然後娓娓訴說。

容鳳笙根本聽不進去。

情愛是什麽?不過是騙人的把戲,今天說愛,轉頭就可以跟旁的女子親昵,

相信浪子回頭,還不如相信母豬可以上樹。

“朕這麽多年,放在心上的只有你一個。”

容鳳笙閉眼。

“陛下深夜過來,不就是來睡我的麽?”

何必說這麽多虛情假意。

他一僵,臉色倏地繃緊,狠狠地看着她。

容鳳笙卻反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們其實,早就已經撕破臉皮了。

做過的事情,就能當做忘記了麽?

她緩緩站起,手指在他的胸膛之上,不過是輕輕一按,便将之推倒在了榻上。

她的眼眸看來,像是真正居高臨下的王者,

從他的臉打量到他的軀體。

謝絮忽然覺得脊椎骨爬上一股顫栗。

他緊緊盯着她,期待着接下來發生的事。

容鳳笙目光掠過,瞳孔卻是倏地一縮,就在床角竟是有一根玉帶,玄色的蟒紋高調地提醒着她,方才就在這張榻上與謝玉京的荒唐!

謝絮似也察覺到了她的異常,就要扭頭,她一悚,連忙捂住了謝絮的眼睛。

“陛下,噓。”

她的指尖仿佛帶着魔力,在他的眼角輕輕一按,而後俯身,輕點在他的喉結之上。

男人頓時弓起了身體。

将這個身心都無比強大的男人控制在手中,确然是一件很是成就感的事情,看他為了她發狂、卑微如犬。

不夠,這還不夠。

他的墨發盡數傾散在了枕上,閉着的眼尾染了一絲紅暈,謝絮過了一段滋潤的帝王生活,皮膚白皙不少,她卻從他的面上,看到了一些謝玉京的影子。

将那張臉從腦海之中揮去,繼續進行手上的事。

謝清莺教給她很多,她是個稱職的師父。

容鳳笙先是蒙住了他的雙眼,而後将他的手腕綁在了床頭,謝絮的手腕忽地繃緊,青筋根根畢現,渾身充滿了豹子一般的爆發力。

爐子裏的香氣愈發濃郁。

男人眼前一片漆黑,沉沉地喘.息着。

卻感覺到,身前的人忽地遠離。

他低低一喚,“鳳笙……?”

容鳳笙走出門外,對着進門的女子低聲道,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那女子取下面紗,竟是一張與容鳳笙一模一樣的臉龐。

這易容之術,自然是出自太後身邊的司蕊了。

門在身後合上。

容鳳笙順着小徑走着,方才響過了悶雷,現下點滴雨絲墜在發上,沁入心脾的涼。一把傘忽地撐過頭頂,她擡頭看去,卻是謝清莺那張妖媚的臉龐。

“公主可是心有不忍?”

謝清莺的眼裏有着探究。

容鳳笙沒什麽表情,“我為什麽要不忍?”

謝清莺盯着她看了好一會,笑了,“這才是真正的公主吧。世人都錯了啊,我也錯了,沒有人知道,溫儀公主真正的樣子啊……”

是什麽樣子,她沒有說。

“都是謝家欠我們的。他們必須付出血的代價。”

容鳳笙淡淡道。

謝清莺攤手,“但一定不包括我吧?我原本就沒有姓氏。其實,我的名字,是你弟弟賜予的,我本來,也是沒有名字的。”

也許是今夜太寂靜,她們剛好都懷念一個人,謝清莺輕聲道,“公主知道,我是怎麽,與陛下相遇的嗎?那個時候我還小,陛下也還小。”

“但他,是尊貴的楚王殿下。”

“我呢,只是一個雛妓。妓,你知道嗎?卑賤肮髒的下等人。任何男人都可以對我做那種事的,唯有陛下,從未露出過那種目光,他既不憐憫我,也不鄙夷我,他好像是拿我當成一個普通的人對待。我見過很多貴族,他們看我的眼神,有好有壞,也有那種憐憫的,卻仍舊帶着高高在上的意味。”

“唯有陛下,是不同的。”

謝清莺擡眸。

容鳳笙的臉上未施脂粉,一點裝飾都沒有,墨發披散,白衣之下是赤.裸的足。

她方才散發緩行的樣子,真的有一瞬間,讓她覺得是容繁衣活了過來,站在她的面前。

即使那個人永遠地沉睡在了地底,她也永遠放不下,她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等待那個人的歸來。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

傘忽然墜在了地上。

濃紫色的裙擺鋪開在了地面,謝清莺重重跪在了容鳳笙的面前。

她小心翼翼地,牽起了女子的小指,目光卑微,

“今夜,您可以成為他麽?”

容鳳笙靜靜與她對視。

謝清莺卻忽地渾身顫抖,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我好想您。無時無刻都在想念,您好像給我下了某種蠱。見不到您的時候,我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寸肌膚都在刺痛。”

她像是在尋求最後的慰藉那樣,癡癡地凝望着她。

“我戀慕着您。”

“我很羨慕殿下身邊之人,他們想要見殿下的時候便能見到,他們将來也能常伴楚王殿下左右,歲歲又年年。而我能做的,卻只有等待着死亡,等待着,再次與楚王殿下相見的那一天。”

她伏倒在她的腳邊,額頭緊貼着濕潤的地面,

“這座城外,有原野,有天空,還有随風自由的雲,這些都是您告訴我的。

知道了這些,無論去到哪裏,我都會過的很好,我無時無刻不在心底祝願,楚王殿下将來能夠早日實現自己的理想。清莺會在這裏,永遠等待殿下的到來。”

容鳳笙看着這個伏倒在腳邊的身影。

她不知道,她與繁衣有怎樣的過去,卻也深深地動容。

世上的情愛到底是什麽?

是殺人的刀,還是救人的藥?

謝清莺卻忽然低聲道,“當初,陛下是有一線生機的……只要,那個人出手救他……”

容鳳笙渾身一震。

她閉了閉眼,嗓音幹澀,“誰……”

謝清莺唇瓣翕動,吐出了那三個字。

意料之中。

……

她與謝清莺一同行到外間之時,聲音還未停歇。

“皇兄還是這般威猛呢。”

脫離方才的狀态後,謝清莺又開始不正經了起來。

她夾着煙鬥,尾端的煙絲忽明忽滅,像是指尖的蔻丹般濃豔。

“想必顧大人尋來的神醫,醫術極為高明。本宮倒是也想尋來,給男寵們看看,”

“鳳笙……我……”門內,忽地響起了她的名字。

容鳳笙一怔,手臂上登時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這種感覺,其實不太好。

一只手忽地放在了她的小腹之上,謝清莺微笑,

“這裏是不是已經有了,我們的籌碼?”

容鳳笙一僵,“拿開。”

謝清莺沒有動。反而彎身過來,眯眼笑,

“你可要争氣一些,說不定未來這大美江山,就都是你,和你娘親的了。”

她噙着笑意,忽地擡眼瞧着容鳳笙,口型落下,就跟在男人沉重的低吼聲之後。

“公主,我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複仇。”

為繁衣複仇。

謝清莺的眸光中閃爍着烈火。

那是足以燃燒一切的仇恨。

容鳳笙在她的眼裏看見了自己,她們的神色,幾乎重合。

天剛蒙蒙亮,容鳳笙推門走了進去。

那女子早就穿戴整齊,跪在一旁,香爐裏的香,也已經燃盡了。

容鳳笙将一袋鼓鼓囊囊的金銀,放在她的手心。

女子的身形,還有卸去僞裝後的臉部輪廓,甚至連表情儀态,都與她很是相似。

容鳳笙暗暗感慨謝清莺的能力,

女子起身的姿勢有些不大自然,容鳳笙沒說什麽,她倒是登時臉紅到了脖子根。

想了想,女子還是小聲說道,“夫人,昨夜……您夫君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他好像很愛你,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夫人還是……要惜取眼前人啊。”

說到一半,她便不敢再說下去了。這些高門大戶的隐私之事,也并不是她這樣的小人物可以窺探的。不過,她偷偷看了一眼榻上,這樣的男子是她從未遇到過的,英俊高大勇猛,可這位夫人卻做這樣的事,真是叫人唏噓。

女子的眼眸淡淡,轉身過去,像是一縷輕煙。

“拿了錢就走人,不要多話。也莫要再回京城了。

會有專人送你離開。”

謝絮轉醒。他的面上盡是餍足之意,一眼就認出了坐在梳妝鏡前的身影是容鳳笙。他赤足下地,手指挑開了她後頸的發絲,上面有些紅色的痕跡。他喉結上下一動,俯身似乎要親吻她。

容鳳笙卻是偏頭躲過,站了起來。

“陛下醒了。”

想起她夜裏的順從,謝絮卻也沒有動怒,溫和地打量着她,扶着額頭,心情極好地任由宮人為他更衣。

“昨夜是朕不知輕重,可有傷到?”

忽然,有人端着湯藥匆匆走進。

容鳳笙端起了那碗湯藥,就要一飲而盡。

“這是何物?”

“避子湯。”那宮人小心翼翼地回答。

“啪!”藥碗随着男人揮袖,落在地上滾着圈兒,點點藥汁飛濺到了她的身上。

容鳳笙皺眉,

“陛下這是何意?”

謝絮寒聲道,“滾出去!”話是對着宮人說的。

眼眸卻是看向容鳳笙。

他沉聲道,

“若是懷了便生下來,朕必定不會虧待你們。”

容鳳笙盯着他看了許久,方才勾起嘴角,垂眸,

“是。”

謝絮走後不久,封後的旨意,便下達了長公主府。

大成容氏,譽重椒闱,冠彼後宮。靜正垂儀,成肅雍之道;克盡敬慎,著協德之美。今授金冊鳳印,載在典谟,母儀天下。

止喜面上有着了然。

這一天終于到來的了然。

他将明黃色的聖旨卷了卷,身後之人立刻将幾箱子的禮物擡進。

容鳳笙跪在地面,聲音柔婉,

“臣妾接旨。”

而全府之人紛紛跪在她的身後。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異口同聲,震耳欲聾。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東宮。

謝玉京生生折斷了手中的筆。墨汁飛濺在卷宗之上,好好的一張卷宗就這麽毀了。

那太監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好,真是好。”

端坐其上的少年臉色平靜,額心點紅,像是小玉菩薩般溫潤俊美。

皇後?

“我這位母妃,所圖甚大。”

就這麽等不及麽

無巳匆匆走進,低聲道,“殿下,我們的人全部都被拒了。”

“公主只說了四個字,說,不必再見。”

話音落地,謝玉京臉色驟暗。

“另外,顧小姐求見。”

顧仙韻,太子的未婚妻,謝玉京煩躁至極,一張臉上寫滿了陰寒。

無巳也十分為難,

“她道,殿下若是不見她,會後悔的。”

顧仙韻被請進殿中坐下,便直直盯着謝玉京的手看。

那是一只連骨節都透露着精致的手,她重重一震,思緒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心口嫉妒怨恨,種種心思夾雜在了一起,

顧仙韻脫口而出,“仙韻來是想問一件事。殿下可知道,長公主殿下與人有私情?”

謝玉京擡眼。

他盯着她看了一會,那眼神讓顧仙韻毛骨悚然,

卻見他忽地輕笑,

“方才孤在想事情,沒有吓到顧小姐吧?”

他語氣溫柔,神色亦是無比柔和。少年生得本就清秀俊美,這樣溫言軟語的模樣,實在讨人喜歡的很。

少年皺起眉來,“孤忽地想起一件事需要處理,待孤處理完事務,便陪顧二小姐在宮裏四處轉轉。二小姐具體知道什麽,可以之後,再與孤細細說道。現在不若先喝杯茶,潤潤嗓子。”

他一個眼神,便有人為顧仙韻倒了杯茶。

“且稍等片刻。”

這大轉彎的态度,令顧仙韻有些奇怪,但對上少年含笑的眼,臉上還是漫過了紅暈。

到底年紀小,被哄了兩句之後便定下了心思。

她想着,也許是自己看錯了。

與公主的,不是太子殿下……

殿下這般的潔身自好。

想到了那夜的初禮宮人,她心裏又是一陣不舒服。從孺人一躍成為了良娣,就那般卑賤的出身,她憑什麽。

待她入主東宮,一定要好生敲打一番。

謝玉京徑直坐到案前,寫了一封信。

封口之後便交給了無巳。

而後轉身,去換了一身衣裳出來。

雪白內襯,朱紅外袍,愈發襯得臉色白淨,修肩長腿,恰如那梅花玉瓶。

顧仙韻眼睛一亮,有些忐忑地揪緊了衣裙。

“小姐,走吧。”

他走過她身側,寒梅香氣隐約,绶帶飄拂,背影修長筆直,宛若仙人般完美。

這就是她今後的夫君。

小姑娘臉上帶着淡淡的紅色。

清秋殿,

雲妃看完那信紙之後,臉色青白,

“太子殿下當真要……”

她摟緊懷裏熟睡的芝芝,猶豫,

“此事實在是太……”

無巳卻道,“殿下心意已決。”

無巳走後,雲妃嘆了口氣,摸着芝芝的臉。

“娘親做這些惡事,都是為了芝芝。他答應了母妃,今後,你會是全大成最尊貴的公主……芝芝,娘親不得不做。芝芝也會原諒娘親的對嗎?那是你姨母的兒子,唯一的兒子。若是連母妃都不幫他,就沒有人幫他了。”

她與謝玉京早有結盟,他們之間的結盟,有一半是因為謝芝芝,可剩下的一半,卻全然是因,謝玉京頂着她表外甥的名義,是為親情義理。

他的生母已經死了。

江氏與雲妃一同長大,感情甚篤,她不知道這對母子之間的感情如何,但江氏尚且還在侯府的時候,并不大管這個兒子,雲姨娘便時常幫着照看謝玉京,是以,二人也有一定的感情。

她不知道謝玉京的本性。

……

一座辇轎,從清秋殿中緩緩行出。

自從喝下雲妃的那杯茶後,皇帝總覺得喉中有股燥熱之意,急待纾解,他眼角隐隐地泛紅,額頭上亦是有汗珠滴落,那英俊的面孔受情.欲所控,有幾分猙獰。

夜蟲正在低鳴,月涼如水,

辇轎拐過花園的一個拐角,涼亭有女,亭亭玉立,纖細窈窕。

似乎是個宮女。

皇帝的手正松着衣襟,忽地一頓。

他鷹隼般的眸鎖着那身影,逐漸地,被欲.望所侵蝕。

一切都是那麽巧。

……

迢迢的手在面前一晃。

“公主緣何一直發呆呢?”

容鳳笙垂眸,“我心裏有些不安。為何如此深夜,陛下會宣我進宮呢?”

用的理由還是,白落葵病危。

容鳳笙還在嗤笑謝絮借口的拙劣,轎子一蕩,便停在了永興殿外。

她緩緩下轎,卻沒有讓迢迢跟着進去。

光可鑒人的地板映出她的身影,而殿門口竟是無人把守,虛虛地掩着,不過是輕輕一推便開了。

容鳳笙渾身一僵。

耳邊傳入一道壓抑細弱的哭泣聲,還有男人低啞的粗.喘,她一步步走去,就見滿地的衣衫夾雜着明黃的顏色。

珠簾之後,兩道人影。

她的手一定,緩緩地掀開。男人健碩的肩膀映入眼簾,汗水滾過那線條分明的肌肉。

看清與男人糾纏的那道身影,容鳳笙手裏的宮燈,

啪的落在了地上。

那少女惶然擡眸。

散亂的頭發之下是一張巴掌小臉,明媚鮮妍,真真切切出現在她視野之中。

怎麽會是她……

容鳳笙一步一步地往後退。

男人像是猛地清醒,狠狠推開了身邊的少女。

他望向容鳳笙,聲音有些幹啞,

“朕不是……”

她轉身就走,身後勁風刮過,手腕被人用力攥住,容鳳笙低頭,看看他還帶着牙印的腕,皺眉,

“陛下這是何意?”

早就知道謝絮是改不了的。

可是她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

“她是你的兒媳。”她說的輕飄飄的,卻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入人心。

她心裏掀起驚濤駭浪,若是旁的宮女,她還不至于這般,可這位是誰?

顧澤芳和顧仙菱的親妹妹!

是他欽點的太子妃!

謝絮到底是怎麽想的?

“這是陛下,報複于我的手段麽?”雖然有些可笑,但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比較合理的解釋了。

顧仙韻這時也清醒過來了。

她臉上滿是淚痕。卻是一動不動,容鳳笙這才猛地發覺,她的手腕竟是被緊緊地綁住了。

容鳳笙沒有管愣在那裏的男人,大步向少女走去,給她将手腕解開。不忍看好少女身上那些斑斑點點的痕跡,脫下外裳,披在她的身上。

俯身前去攙扶,卻被顧仙韻顫抖着,大力推開。

“用不着你假惺惺!”

“你這個髒女人,無.恥的賤.人……”

說罷,臉色便倏地慘白,容鳳笙是如此,可自己又何嘗不是,與名義上的公公……

此事若是傳遍後宮前朝,

顧家的名聲……她的唇咬出了血,屈.辱無比。

自古以來,發生這種事,指摘的都是女人。

顧仙韻這輩子,只怕是要毀了。

“來人,将顧小姐帶下去。”

容鳳笙也沒有再去碰她,淡聲說道。

人走後,謝絮披着一件龍袍,沉默地坐着。

許久她輕聲道,

“陛下打算怎麽處理?”

“那可是顧家的小姐。”

“若是顧大人,知曉了此事?”

她心裏竟是不覺得荒謬。可能他們謝家之人,就是有這樣的病吧,骨子裏都是瘋子。

容鳳笙冷嗤了一聲。

“朕是從雲妃宮中……朕也不知到底怎麽回事,忽然就覺得渾身不對,清醒的時候,她就在朕的懷中。你相信朕,”謝絮有些無措地看着她,緊緊擰着眉頭。

容鳳笙笑了兩聲,“陛下拿我當三歲小孩麽?”

謝絮說不出話來。

他思維極為混亂,沒有辦法進行正常的思考,心裏被愧疚懊悔等等情緒所淹沒,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真是像她所說那樣,管不住自己嗎?

可他後宮佳麗三千,

為什麽偏偏是……偏偏是顧仙韻。

誰都可以,為什麽是她?

簡直令他受挫無比,謝絮從來沒有犯下如此彌天大錯,他半蹲在容鳳笙的身邊,佝偻着腰身,

“是朕的錯。你告訴朕,朕該怎麽做?”

一字一句,說的艱難。

她卻毫不留情起身,冷淡道,

“陛下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麽同顧家解釋吧,溫儀還要去探望母後,就不陪陛下了。”

她看到這裏,便明白了,謝絮是被人算計了。

雲妃,顧家,顧二小姐。

所有的線索交織在一起。

清晰地指向了一個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的長樂殿。

一進去,便見到了謝玉京。

他像是在這裏等了她很久,快步沖她走了過來。

謝玉京看上去心情愉悅,她不見他,他有的是辦法讓她來見她。

“公主進宮了?這是來特地探望孤的嗎?怎麽都不派人來通傳一聲,”

容鳳笙沒說話。

他快步走了過來,将她的手攥在了手心。容鳳笙低頭看着二人交握的手掌。他攥的死緊,像是怕她掙脫了那般。

修長有力的大腿邁動,将她牽着去了內殿,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宮人們深深低垂着頭。

他禦下的能力,從來都是毋庸置疑的。

謝玉京帶着她轉到了屏風之後,在梨花木的衣挂上,挂着一件美到令人失語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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