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053 二合一
053
男子桃花明眸, 深青色的官袍襯得身姿清雅,惹得三兩宮女偷偷往這邊看。
身後,忽地響起一道柔和的嗓音。
“尚書大人。”
顧澤芳扭過頭去, 神色一頓。
“皇後娘娘。”
容鳳笙款款走近,雪白的裙擺掃過地面,明眸善睐,沖他嫣然一笑道, “封後大典既然已經取消,顧大人便照舊喚我公主吧。”
顧澤芳退到一邊垂下眸子,廊下燈籠光影昏黃, 照得男子五官冷峻, 有種高不可侵之意。
袖袍上的白鶴翩然,仿佛随時都會飛出,翺翔于九天之上。
臉色依舊有些僵硬,眸光卻是柔和了幾分,
“是,不知公主喚住在下,有什麽事嗎?”
“借一步說話。”
容鳳笙比他先前一步, 緩緩前進的背影纖細挺直, 一頭濃密的墨發披散在後背,散發出隐隐的幽香。
她輕柔的嗓音飄散在春夜中, “正值多事之秋, 陛下心情不好亦是常事,只是顧二小姐一事,我也是未曾想到,方才沒有勸住陛下,我心中很是過意不去。”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顧澤芳臉色陰郁,“微臣身為臣子,為陛下分憂乃是分內之事,但凡君王有用得上顧家的地方,顧家都不會置身事外,只是,此事到底……有違禮教。不過,微臣有一惑,不知公主可否為顧某解?”
“大人但說無妨。”
此處僻靜,無閑雜之人。
容鳳笙轉了眸,融融看向他。
顧澤芳聲音壓低,“公主當真,對太子殿下所為,一無所知?”
容鳳笙神色一頓,而後輕聲道,“是我之過,未将殿下引導向善,溫儀在此向大人賠罪。”
“與你無關,”
盯着她看了半晌,顧澤芳倏地嘆了口氣,
“太子殿下心思難測,舍妹實在是無福消受,如此一來,倒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只陛下的後宮,亦非什麽好去處,仙韻的性子,實在不适合在後宮之中生存,她太莽撞,也太任性。
若公主肯念着往日與顧家……與菱兒的情分,勸着陛下一些,微臣自是感激不盡。陛下如今正在氣頭之上,誰勸都不管用,怕是只有公主尚可一試。公主亦有姊妹,想必也能體諒微臣這份愛護之心。”
說罷,顧澤芳斂了袖子,長長作揖,青竹般的脊背卻在她面前折下,冠上流蘇傾落,顯出十分的真誠。
她卻苦笑一聲,顧澤芳怎麽會覺得,謝絮還會聽得見她說的話?
不過,仍舊是淡淡道,“既是清聲公子所求,怡文哪有不應之理。”
顧澤芳一怔,沒有想到她提起了這個,瞬間就将二人的距離拉近,他有些不自然地輕咳兩聲。
“公主若是沒有旁的事,微臣便先告退了。”
“等等。”容鳳笙卻将之叫住。
“溫儀有一事,想要請求顧大人相助。”
她眸子懇切地望着他,語速亦是放快了些,“我有一物,想要轉交于太子殿下,”
“想必顧大人也聽見了,陛下要處決太子殿下,”
“我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着他去死。”
顧澤芳有些不敢跟那雙眼眸對視,微微側身避開,面上帶了吃驚道,“說起這個微臣亦是有些不解,殿下此刻不該在京中才是,怎會被陛下……”
自投羅網?這不像是太子會做出的事。
容鳳笙皺眉,亦是覺得有哪裏古怪,一切都像刻意設計好了似的,
不過思及方才謝絮話語中的狠決之意,嘆氣道,
“溫儀請求大人,帶我去見他一面。”
說罷,她斂裾要拜。
顧澤芳如今是皇帝跟前的紅人,要到關押重犯的地牢之中一趟,并非什麽難事。
顧澤芳想也沒想便迅速地伸出了手,将她攙住,這女子卻未順勢站起,而是低聲道,
“是以怡文的名義請求清聲公子,助我。”
顧澤芳一震,只覺掌心中隔着衣衫的肌膚細嫩,傳來熱度隐隐,他連忙松開了手,面色微紅。
于公他不能愧對君王,于私,他又不忍心拒絕,這可是怡文啊,從前他無數次期待與之相見、失去音訊後多番輾轉找尋之人,他每每看見她,心口便會騰升出一絲淡淡的悵然、還有隐秘的疼。
他沉默須臾,苦笑作揖說:
“公主真是折煞微臣了。”
容鳳笙垂眸,像是思量過後,終是選擇了放棄。
“我自然也不忍顧大人為難,此事我再另想辦法。”
她擡眸一笑,“我聽說,令尊身子最近有些不适?”
顧澤芳一怔,不明白話題怎麽會拐得這麽快。
容鳳笙從袖中取出一個手帕,将手帕打開來,裏面赫然是一枚丹藥,通體銀白,上面還有花紋,散發着幽幽的清香,讓人聞之精神一爽,顧澤芳卻是愣住。
“這是……栖元?”
随即,眸底迸發出巨大的驚喜,他遍尋不獲的栖元,可以在危急之時吊住人的性命,有了它,父親也許就可以從昏迷之中醒來,母親也不會再日日以淚洗面。
“是父皇曾經賜給我和繁衣的,一人一枚,”
容鳳笙将之放進顧澤芳的手心,淡笑道,“我留着它也沒有什麽用,不如借花獻佛送予大人,也盼令尊的身子,可以早日康複。”
看着掌心,顧澤芳久久失神。
顧桢多年來沉迷尋仙問道,吃了不少丹藥,精氣神是一天比一天差,身子亦是一日比一日瘦弱幹枯了。
顧澤芳與顧母勸了好幾次,都沒有成效,而此事也是顧澤芳心頭大病,而近日來妹妹又出了事,種種重擔壓在心頭,便是他亦是有些吃不消。
“此物貴重……”他嗓音有些幹澀,擡眸看去。
女子側顏如雪,發絲撩過臉頰,濃密的睫毛微顫,似乎是因為在風中久站,臉色有些微紅,卻不見絲毫痛惜之色。
顧澤芳心髒跳得有些快。
他下定決心,緩緩道,“公主請托之事,微臣會勉力一試,要下到地牢之中,須得陛下手信,此事非同小可。但公主如此待臣,臣自是不忍辜負。”
容鳳笙抿唇,這算是賄賂成功了。
“公主大恩,微臣沒齒難忘。”
顧澤芳的聲音裏,帶上了自己都未曾覺察到的柔軟,唯有心中有他一席之地,才會這樣關心他的家人吧。
“大人盡力便好,若是不成,我再去尋追意公主想想辦法。”
顧澤芳的臉色忽地一頓。他态度雖然溫和,可不知怎麽,語氣卻有點生硬,
“微臣說過會幫公主,那自然不會食言。”
覺察到他态度的改變,容鳳笙有些奇怪,又聽他淡淡道,“臣曾經給公主一塊玉佩,道有任何事,只要微臣力所能及,都可以來找微臣。君子一諾千金,不會賴賬。既然找了微臣,就不用去找旁人了。公主放心,微臣會想到辦法,讓你與太子殿下見上一面。”
說罷,沖她作了個揖,緩步離去,袖袍上的白鶴翩然欲飛。
容鳳笙眯眼,看着男子遠去的背影。
迢迢這才走到她身旁,低聲道,“陛下說,要公主好生待在長生殿中,不得外出。”
這就是要監.禁她的意思了。
她有些猶疑,“顧大人,真的能幫咱們嗎?”
“他是君子,只要應諾,便不會食言。”
容鳳笙長長吐出一口氣,
“顧桢旁的不說,這教養出來的兒子倒是人才,”
桐花萬裏丹山路,雛鳳清于老鳳聲。
“公主為何不去求陛下?”
“求謝絮有用嗎,他早就想殺謝玉京,如今,不過是找到了一個絕好的借口罷了,”
容鳳笙淡笑,那一夜,她不信謝絮不是一早就收到了消息。
卻等到謝玉京絕無脫身之機時,方才提劍入殿……謝絮的忍耐力,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多了。
所以,她不信他。
“他在即墨城起兵,而東宮早已被謝絮層層封.鎖,一點消息都透不出去。如今五十萬大軍盡在謝星瀾的手中,那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我不能放心。”
她想着搖搖頭,“真是一直以來,都不令人省心,到底還是個孩子,難以事事周全。”
迢迢實在不明白,怎麽到了這種時候,公主還是一副淡定的模樣,她皺眉,思索道,“其實迢迢與顧大人感覺一致,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公主莫不是多慮了,太子殿下豈會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留呢?”
容鳳笙沉默半晌,明亮的眸子望向天空,坦誠道,
“可是我不敢賭。”
遺奴的性命,不能賭,她也不敢賭。
她沉吟片刻,道,
“迢迢你還記不記得,父皇曾經賜給母後一枚丹藥,可以令人出現假死的症狀,叫做鶴息?”
白落葵心愛之人命懸一線,她手中還剩下一枚栖元,若是用它換來鶴息……
迢迢渾身一震,立刻跪倒在地,
“還請公主三思!”
“這是您最後的保命之物,若是交了出去,今後若是遇事,該怎麽是好?”
容鳳笙卻淡道,“我心意已決。”
這世上僅存的兩枚栖元丹,原本是她與繁衣留到一起逃去雲寰時,救命用的。宮變前一日,她去宮中要替繁衣,被拒絕後,繁衣将丹藥縫進了衣衫之中,送給了她。
誰知竟是在一日之內,便送了出去。
迢迢依舊跪地不起,淚目請她再想想。容鳳笙将她扶起,道:“就當是還他當初的救命之恩,從此之後,我與他,便是兩清,”
“再也不必相見。”
……
近日來局勢愈發緊張,謝玉京要被處斬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朝野內外,也有震懾叛軍之意。
誰知,謝星瀾卻像絲毫不在意謝玉京的性命,依舊率領着五十萬大軍長驅直入,梁王臨危受命,領兵前去鎮壓。
那邊,父子即将在戰場之上比戈相見。
這邊,謝絮鐵了心要廢太子,處死謝玉京,以謀反之名。
連帶着東宮上百人,盡數處決。
眼看着就要血流成河,立刻有朝臣出面阻止,認為太子謀逆之事有待商榷,将罪責,全部都推到了千裏之外的謝星瀾的身上。
迷霧重重遮繞,朝野人心惶惶。
謝絮在長生殿安排了大量的羽林衛。
幾乎是密不透風地看守,容鳳笙偶爾往外看一眼,便能看見走動巡邏的羽林衛,腰間刀劍相擊,令人畏懼。
這夜,容鳳笙正淺睡,窗子被人敲響。
她倏地驚醒,翻身下地,随手拿起一旁的外袍披在了身上。
顧澤芳站在窗臺之後,一身玄衣襯得臉色冷峻。
飄拂的雪白帷幔後,立着一道纖細的身影,長發披肩,赤.裸的足踝在帷幔下若隐若現,如瓷白皙。
容鳳笙眸光噙笑,向他望來。
“顧大人您總算是來了。”
他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低下頭道,
“時間緊迫,公主請跟微臣來。”
容鳳笙系好鬥篷,戴上帽子,手臂間挎着一個食盒。
顧澤芳一邊引她行走,一邊狀似無心交談,
“公主是哀帝二年嫁進的南陽侯府?”
她莞爾,道是,忽地想起自己還在閨中時,便與顧澤芳相識了,是因為一卷佛經。
尤記得,她當時給清聲的信中,有這麽一句,“日出東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少葷多素日三餐,粗也香甜、細也香甜。新舊衣服不挑揀,好也禦寒、賴也禦寒。常與知己聊聊天,古也談談、今也談談。親朋好友互慰勉,貧也相安,富也相安。”
顧澤芳忽地一嘆,“公主如今的心境,可複當初?”
容鳳笙一怔,随即低眉道,
“禪心已作泥沾絮,不逐春風上下狂。”
收住心猿,看住自性,不再……動心起念了。
顧澤芳一怔,随即心口漫上淡淡悵然。
“如此啊……微臣曉得了。”他骨節分明的手放下了馬車簾子,微風卷過那雙冷冽的桃花眼,有着容鳳笙不忍看,也看不清的情愫。
太子被關押在诏獄。
獄卒上前阻攔,顧澤芳淡淡一笑,泰然自若地從懷中取出一封明黃信紙。
“這是陛下手信。上有天子寶印,爾等竟也不認識麽?”
獄卒細細看過,當即大驚,連忙跪地高呼萬歲,很快便将二人放行。
容鳳笙走了幾步路,看顧澤芳将信紙收入袖中,臉上沒有半點異色,不禁感到詫異。
僞造皇帝印信,乃是欺君大罪,顧澤芳堂堂禮部尚書,做這事竟是信手拈來?
顧澤芳許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輕咳道,
“公主不必感到負擔。臣雖是守禮之人,可也明白人倫義理、親情貴重。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公主想見太子最後一面,是仁義當先,澤芳此舉,不過是遵從本心。若是陛下要治罪,顧某一力承擔。”
容鳳笙心下感慨,更是幾分感激。
“大人恩情,來日必将結草銜環以報。”
顧澤芳皺眉。“公主不必。臣說過,微臣從來不想從公主這裏索求什麽,一切都是微臣自己願意,”
許是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多了,顧澤芳輕輕一咳,伸出手道,
“公主請。”
再次相見,沒想竟是這樣的一副光景。
容鳳笙隔着欄杆,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背對着她,一襲墨發披散下來,流瀉在石床之上,發絲光澤烏黑依舊,根根分明。石床濕冷,他囚服加身,側身躺在其上,修長的身軀襯得那床有些窄小。
光一個背影,便勾動人心中不少绮思。
忽然,他長腿微蜷,輕輕嘆了口氣,清潤的嘆氣聲又輕又柔,一點點消散在空氣中。那一襲烏發流瀉得到處都是,忽地肩膀微動,緩緩坐起身來。
容鳳笙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難道說,他預料到自己,
有淪為階下之囚的一天嗎?
謝玉京這個人,是沒有恐懼、沒有情感的人嗎?
為什麽,淪落到了如此境地,他還是可以坦然坐起身,對着她莞爾微笑呢?
謝玉京視線與她接觸,微微一怔,像是在确定自己是否是做夢那般,像只狐貍般眯了眯眼。
不是做夢。
他眸光微亮,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沖她甜蜜一笑。
頂上開了一個小窗,月光慘白,薄如輕紗,落在了他的面頰之上,鼻梁如瓊玉、嘴唇如菱花。
額心的朱砂沒有黯淡,反而愈發流光閃爍,一望無際的空白中只綴一滴鮮紅。
他像涉世受難的佛陀那般,衣襟半敞的肌膚上,有着道道鞭痕,延伸到了內裏,在衣衫上綻放出绮麗的血花,宛如繡在上邊的紅梅。
整個牢獄中彌漫着血的味道,寒梅香氣四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盡歡留下的後遺症,
她竟是覺得,喉嚨中有股幹渴之意,一路燒到了肺腑之中。
謝玉京靜靜望着她好一會兒。
緩緩出聲,“母後這是來,送我最後一程的嗎?”
他語氣裏帶着欣慰的笑意,眸光閃爍如星辰。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