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國慶假期結束，一到教室先見到了如逆子般的楚川。

他熟練把手一伸，臉燦爛得像朵花：“作業給抄抄。”

蘇默靜靜看着他。

“抄作業不好！我知道了！”楚川嘆口氣說道。

蘇默一下笑出聲：“不錯，都會搶答了。”

楚川有一個厲害的技能，就是可以一邊手指飛舞補作業，一邊聊天，兩件事絲毫不耽誤。

三分鐘一張卷子的速度，楚川和蘇默閑聊：“默寶貝，放假玩得開心嗎？”

“補了七天課。”

楚川搖搖頭嘆息道：“你也太可憐了吧！”

“說不定還要單獨在班主任那得到更多……”蘇默參加了省裏的作文大賽，語文老師肯定會要她好好加強一下參賽技能。

楚川真地覺得她有點可憐，他直接坐到陸星燃的位子上，拍拍胸脯說道：“默寶貝，附近開了一家新的x茶奶茶店，我中午請你喝吧。”

“原來早上寫作業能讓你良心發現！哈哈！”蘇默直接和他開玩笑，蘇默和班級裏的同學一直相處的很好，大家羨慕她文科科目成績獨占鳌頭，可數學偏科極其嚴重，每每數學老師痛心疾首以“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為中心瘋狂批評她的時候又讓大家哄堂大笑。

“怎麽跟你說的？忘了？”一道清冽的帶着威脅感的聲音出現。

随後，楚川的就像被抓住脖頸的貓，被提溜到他自己的座位上了。

上課後，班主任把成績表貼在了黑板旁邊，“等會大課間，按照成績排名，自己選座位。”

蘇默的大眼睛轉啊轉，在教室裏搜尋好位置，她雖然私下喜歡看些課外書，在上課從來不看，只在休息的時候看，或者自習的時候看，耐不住巡查老師偶爾悄無聲息地在後門偷襲，已經收走她好幾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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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肉痛！那都是她辛苦攢下的小錢錢買的。

這次數學沒有及格，120分的卷子，90分及格，她考了88分，雖然語文英語幾乎滿分，但總分加起來，她只考到了班級第17名。

只有等前面十七個人選完座位後，她才能選。

沒一會，她已經看好座位，就是遠離前後門，靠近教室最裏面的第四組倒數第二排的裏面的座位，那個座位靠近窗戶，外面有一顆枝繁葉茂的桂花樹，整個位子光線好，空氣清新，老師來的話，還有一定時間緩沖，完全就是她最理想的位置。

所有人都準備去排隊的時候，陸星燃神秘兮兮的拉住蘇默，從抽屜裏抽出一本書，黑色封面紅色字體，還是上下冊兩本，在蘇默面前晃了晃。

登時，蘇默的眼睛就像連上電的電燈泡，唰地亮了。

她自己只有上冊，還只看了個開頭，簡直撓心撓肺得難受，她的那本還被蘇母鎖在了自己房間裏，沒想到下冊已經出來了！

蘇默眼睛黏在書上，無法移開，她好像有點理解楚川看到她的作業的時候的心情了。

她揚起最真誠燦爛的笑容。

“同桌~”

“陸星燃~”

“燃哥~”

她有聽到過籃球隊那些人這樣叫陸星燃！

想必這樣叫讓他很有氣場的樣子。

蘇默繼續道：

“燃哥，有什麽需要的？”

“給你補課好嗎？”

“文科類科目包在我身上好嗎？”

“下次就讓你進前十名！怎麽樣！”

蘇默笑起來，大眼睛裏像盛滿了一閃一閃的星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陸星燃咳了聲，第一次聽見她叫“燃哥”突然就覺得好像哪哪都不太對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也不是手了，腳也不是腳了。

他把書蓋起來，長呼一口氣，勉強鎮靜下來對蘇默說道：“我這人有點社恐，只跟你比較熟，所以，我還要跟你同桌。”

他社恐？

他要是社恐這世界上就沒有人不社恐了！

蘇默忽略這些小細節，仔細聽他說着。

陸星燃在班級的排名在中間左右，在蘇默的後面，如果不提前說好，蘇默旁邊的座位就很有可能不是他。

他不想要任何意外發生。

她旁邊，必須，是他的。

蘇默看看他，又看着他手裏的書，小雞啄米般猛點頭：“小問題呀！”

“可是……”

陸星燃緊張地看她，屏住氣艱難問到：“可是什麽？”難道蘇默要拒絕？

“可是我不想坐現在這個位子了，”這是第一組最後一排，後門老師一瞅一個準，“我想要四組倒數第二排，你喜歡那裏嗎？”

峰回路轉，陸星燃呼吸恢複通暢，他立刻點頭。

“那就行，我一會給你占着。”

陸星燃也非常爽快，直接把上下兩冊塞進蘇默的書桌裏，“你的了。”

摸着黑色硬書殼，蘇默已經開心到嘴角要揚到天上去了。

在老師的監督下，大家井然有序的在門口排隊，按照成績順序，從第一名開始一個個走進教室，自己選擇作為，到蘇默走進去的時候，她打眼望去，幸好，沒有人選她的位子。

果然，前面考得好的同學還是比較喜歡學習，選擇的大多數是第二排，第三排這樣看黑板視線好的地方。

蘇默徑直走到自己看好的位子，坐到了靠窗的地方，然後側坐着，把旁邊的板凳收進去，認真守住自己答應的事情。

沒一會就到陸星燃了，他剛走進班級，想走到自己座位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一個瘦弱的，帶着眼鏡的清秀男生朝他預定的那個座位走了過去，那人在座位旁邊停頓了一下，然後打算拉開板凳坐下。

蘇默趕緊攔住，雙手合十，非常抱歉地說道：“班長，抱歉，這裏有人……預定了。”

楚川聲音激動，在班長後面大聲問道：“是不是給我留的！我就知道默寶……”

還沒說完，楚川感覺到後脖頸傳來一絲涼飕飕陰恻恻的氣息。

他再次像只被捏住命運脖頸的小貓，被身後的陸星燃提溜走了。

如此，陸星燃才終于坐在了蘇默的旁邊。

楚川看到他們後面的空位直接坐了下來，興奮說道：“這樣抄作業更方便了！”

前面兩人雙雙回頭，齊聲說道：“抄作業不好！”

楚川氣笑了：“哎，不是，你們長得好看的是不是就喜歡欺負我們這種低調型帥哥！”

他仰起頭，一副受了傷的樣子：“今天的奶茶，小爺不請了！哼！”

蘇默回頭平靜說道：“記得幫我多買一杯。”

楚川：“為啥啊？”

蘇默：“給班長賠罪。”

說完，蘇默沉浸到書桌裏那本黑色硬殼的書裏去了。

趁着課間時間，她終于把第一個小故事看完，兇手居然是意想不到的美麗鄰居。

蘇默：“啊。”

故事真精彩，小說真好看，命也真悲慘，因為下節課是數學課，數學老師一月一次的“蘇默，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大演講就要來了。

鈴聲打響，數學老師夾着三角尺、課本緩緩走進來，另一只手拿着泡着濃濃茶葉的保溫杯走了進來。

“這節課講卷子。”

數學老師姓房，是位清瘦到有些佝偻的男老師，喜歡拿着三角尺在黑板上指點，尺子與黑板經常發出致命的摩擦聲。

蘇默聚精會神，不敢走神一秒，生怕老師注意到她。

“這次成績還不錯，你們班有個滿分，是叫……”老師眯起眼睛在成績表搜索了半天。

“叫陸星燃。”數學課代表姜琪回答道。

“哦，是哪個，舉手給我看下。”

數學老師和同學的目光集中到陸星燃那，蘇默就越發的坐立不安，“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看不到我”蘇默一個勁的在心裏默念。

也許是蘇默的期待有了回應，數學老師看了陸星燃一眼點了點頭，“不錯，繼續保持。”

楚川在後面小聲點評道：“老房這次可美死了喲。”

這次全年級就一個滿分的，還在他的班級裏，可不美嗎！

老房開始講卷子了。

蘇默呼出一口氣，終于得救了。

課上到一半，已經講到了後面的填空題，老房三角尺往講臺上一拍，氣呼呼道：“這題，你們班就一個人做錯了！”

“誰！你給我說說，這麽簡單，你為什麽還能錯！”

全班靜默。

蘇默在一片寂靜中舉起了手！

老房：“方程式你都能寫錯，你怎麽不把自己名字寫錯！”

“又是你！蘇默！剛剛你們班主任還在辦公室開心呢，這次語文英語都單科第一，其他科目也很不錯。”

“就是數學，不及格！”

“蘇默，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老房痛心疾首：“我教過這麽多年的書！我第一次見你這樣偏科的學生，上次你怎麽跟我保證的！”

來了！來了！它還是來了！

班級裏的同學已經有些忍不住地哄笑起來。

“你要不跟姜琦坐，給你補一補數學，下次你敢不及格就抄卷子！”老房喝了口茶決定道。

“不行。”陸星燃猛地站起來，斬釘截鐵地說道。

所有人都因為這句話，集中到了他倆人身上。

蘇默悄悄拽他的袖子，要他坐下。

老房：“為什麽不行？那不是為她成績好。”

陸星燃：“我數學成績更好，可以教她。”

姜琪聽罷臉色一暗，轉回身去了。

老房：“我只怕，她成績還沒上來，你成績就被帶下去！”

陸星燃有些煩躁，怎麽處處都在和他作對，他好不容易找到蘇默，想坐她身邊，就那麽多破事。

“我保證，下次月考，她數學成績能進步很多，總成績能進班級前十。”

老房拍手：“好，老師記住了你說的！不要誇下海口卻做不到啊！”

下課後，蘇默欲哭無淚。

怎麽進前十啊！不可能的！

其實她的數學是初中就開始偏科的。

那是一個明媚的春天，她開小差在初中數學課堂上看了一篇優秀作文的例文，再擡頭已經聽不懂數學老師在講什麽了。

于是，一個聽不懂，個個聽不懂。

就這樣慢慢累積下來，數學成績一塌糊塗。

下課後，蘇默抱拳：“陸同學，我們就此別過了。”

楚川一起湊熱鬧：“陸同學，我們就此別過了。”

陸星燃斜斜睨着蘇默，銳利的眼角夾着委屈：“想看我的書的時候，叫我燃哥，覺得我吹牛的時候，就叫我陸同學。”

蘇默嘆口氣，正色道：“陸星燃，我進不了前十的，怎麽給你賠罪，你想好了告訴我。”

然後她繼續埋頭手裏的懸疑小說裏面去了。

中午。

陸星燃在她桌上放下了一杯奶茶，外面還冒着小水珠，在這種秋老虎的天氣裏喝最舒爽了！

裏面浮浮沉沉各種小料的很好看，黃色方形的小貼紙上寫着，多肉葡萄，少冰少甜。

楚川從後面湊過來，黑黝黝的腦袋紮在兩人中間，“默寶、咳咳、默同學，快嘗嘗，我就說葡萄的最好喝了，他還非說草莓的好喝！”

蘇默從小說裏擡起頭，拿起奶茶直接戳進吸管喝了一口。

冰塊的涼爽和葡萄的清甜直擊味蕾，還有頂層的鹹奶蓋的濃郁香氣纏繞，确實很好喝。

蘇默評價道：“嗯，好喝！”

陸星燃盯着她，看着她那副滿足的模樣，嘴角是不易發覺的輕笑。

“對了，幫我多帶一杯沒？給班長的。”蘇默問。

陸星燃平淡地說：“我直接給他了，說了是你給他賠罪的。”

“謝謝燃哥！”蘇默笑了下，“對了，錢是誰付的，我微信轉。”

楚川：“都是燃哥買的，我這杯也是燃哥買的，我倆排隊排了……唔。”

陸星燃把他摁在座位上，低聲道：“喝你的。”

“好嘞！燃哥！”

陸星燃把楚川摁回去之後，湊近蘇默耳朵小聲說：“不準轉，你給我一起算到三頓飯裏吧。”

蘇默沒多想，點點頭：“嗯，行呀。”然後繼續埋頭在小說世界。

後來，蘇默根本沒想到，這些“飯”返回的方式是那麽的羞恥，更沒想到給班長這杯賠罪的奶茶被陸星燃吃醋吃了好些年。

陸星燃：“你還要我給情敵送奶茶！”

陸星燃：“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我居然被迫還要給情敵送一杯。”

陸星燃：“我排隊那麽久買的奶茶居然要給情敵，還不能說。”

蘇默：“你到底想怎麽樣？”

陸星燃：“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