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有些事情可能蘇默永遠不會知道。

陸星燃在教室外的走廊把奶茶拿給班長林玉的時候還跟他好好聊了一番人生。

他遞過去：“默默說給你賠罪的。”

林玉臉色一紅，僵硬說道：“不用了。”

“我跟阿姨……哦，就是默默的媽媽，”陸星燃狀似無意地說：“我已經答應阿姨了，不管在學校，還是放學後，或者放假都我會好好照顧她。”

林玉：“……”

“畢竟我倆出生前兩家父母就認識了還非常熟悉。”

“默默從小就是這樣善良，不希望別人受傷。”

“所以，希望班長大人不要在讓自己受傷了。”

林玉當然聽懂他言下之意，僵硬到不知該作何反應，他想說，不論如何，他都會去争取一次。

可是看在陸星燃俊朗瘦高，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又有些煩躁，他好像哪裏都比不過他。

不，他語文成績比陸星燃好，陸星燃不是都沒及格嗎。

蘇默肯定是喜歡有共同話題的人。

林玉開口：“奶茶我收下了，回頭我會跟蘇默說清楚，我沒有生氣，她也不用自責。”

陸星燃：“自責？不，她為了給我占座位，所以才讓你走開的。”

林玉受到打擊，恍惚了一瞬，蘇默原來是為了給陸星燃占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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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燃看着湛藍的天空：“班長啊，人生很長，有些東西，不一定是說的清清楚楚的你才能明白，對吧！”

奶茶幾乎把林玉的手指頭凍成粉色，他長久地僵在了原地。

蘇默這一整天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情，就連被數學老師批評，被陸星燃放大話要她進前十等等事情全都抛卻在腦後，整個人沉浸在小說裏，那本小說不愧是暢銷到又貴又一書難求的地步，裏面氛圍渲染極其到位，蘇默單單就是跟着作者文字就能看到背後出冷汗的地步。

直到她整本書全部看完，擡起頭，已經是晚自習放學時候了，教室裏就只剩她和零星幾個還在學習的同學。

她收拾了書包，向車站走去。

秋天晝夜溫差大，夜裏寒氣足，枯黃的落葉被風吹的打旋，最後停在路邊。

剛走進小巷子裏，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出現在她身後。

“蘇默。”

蘇默好似沒有聽見，加快腳步向前走，前面十幾米就是馬路了。

沒想到這些人好像是專門堵她的，巷口出現了幾個人直接堵住了她的路。

蘇默後退，看見後面的來人，她直接靠住牆，前後觀察了一下，大概有七八個男生，年齡和她相差不大。

程厲蕭一步步靠近她，舌頭頂住臉頰嗤笑了聲：“怎麽？怕我？想跑？”

“我媽在路口等我，我着急而已。”蘇默面上鎮定，回答道。

“讓你做我女朋友，考慮的怎麽樣了？”

蘇默瞪大眼睛：“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

她一邊計算跑出巷口的速度和被抓住的可能，一邊努力鎮定自己和程厲蕭周旋。

程厲蕭像是看破了蘇默的計謀，勾唇不屑笑着，“行，那我現在問你，做我女朋友怎麽樣？”

蘇默還記得自己和程厲蕭加上微信的原因，剛開學那會她去學校醫務室，卻看到穿着附中的校服的程厲蕭在處理傷口，“喂，身上帶現金了嗎。”

蘇默看看他又看看醫務室的醫生沒有回答。

“給我付一下錢。”

蘇默：學生生涯第一次要被搶錢了？

接着程厲蕭看着她胸前的銘牌，說道：“回頭微信轉給你。”

後來一天，真的在路上遇到程厲蕭，他坐在一輛摩托車後面，長腿一晃一晃的，手裏夾着一根香煙吞雲吐霧，“喂，過來。”

程厲蕭對她喊了一聲，蘇默裝作沒聽到，加速往前走。

沒一會，她書包被猛地一拉，“叫你呢。”

身後程厲蕭氣急敗壞，風把他頭發吹得很亂。

“不用還了。”蘇默說道。

“喲，記得我啊，那我叫你你還不理我！”程厲蕭語氣嘲諷：“好學生不想理壞學生是吧！”

蘇默無語，直接打開了收款碼，對着他，意思明顯，請還錢吧。

程厲蕭把她手機奪過來加上了自己的微信，讓後丢給她，“回頭轉給你。”

蘇默收回手機頭也不回的走了。

剛上車就收到了轉款，比那天她給醫生的錢要多很多。

蘇默把多餘的轉回去，【多了。】

程厲蕭沒有再回複她，就像是忘掉了這個人。

蘇默也沒再想起他，只是偶爾從同學嘴裏聽到隔壁附中的風雲人物程厲蕭又打架了又換女朋友了，後來，偶爾在傅雲飛在的籃球場上看到他。

兩人并沒有什麽交集，蘇默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來告白。

蘇默突然眯着眼鋒利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今天看的小說主角附身，一頓抽絲剝繭：“其實你根本不喜歡我。”

“你不是早就認識我嗎？是什麽事情讓你在這個時間點告白？和同學打賭？”蘇默一遍猜測一遍認真觀察程厲蕭的表情，“答應你戀愛，你打賭就贏了對不對？”

程厲蕭一副被看透的模樣，抓了抓眉毛，“你不知道？”

蘇默真在悄悄往邊上移動：“？”

知道什麽？

“那天我去醫務室，是因為在籃球場被傅雲飛陰了，正巧碰見你，後來看見你買藥居然是給傅雲飛買的，傅雲飛還他媽說你倆……反正那意思就是你倆成年後就跟要結婚的意思一樣。”

蘇默臉色瞬間冷下來，傅雲飛這個狗東西，她一直以為他們兩的約定只有兩人知道，合着大部分人都知道了！還結婚？想的挺美。

“所以我他媽知道你并不是眼瞎看上傅雲飛那垃圾，把那東西揍到骨折之後，這不是就趕來表白了。”

程厲蕭看到蘇默明顯暗下來的臉色有些心軟，靠近她輕聲說：“這樣吧，你把我微信加回去，以後不要再拉黑我了，我就放你走。”

“老大，跟她廢話什麽？不答應不讓走，答應了親一個再走不就行了。”一個黃毛說完，身後的幾個人一起猥|瑣的笑起來。

程厲蕭回頭看了他一眼，那幾人立刻噤若寒蟬。

蘇默因為“不答應不讓走，答應了親一個再走不就行了”又想起了那個高三學長，猛地把程厲蕭推的一個踉跄，臉色冰冷，“離我遠一點。”

“默默。”一道低沉清冽的聲音出現，打破緊張局面。

陸星燃如天神降臨一般，走到蘇默身邊，竟無人敢阻攔他，他把自己書包放進蘇默懷裏，“不是說了一起回去嗎，怎麽沒等我。”

陸星燃無視了其他所有人。

蘇默回想了一下，晚自習下課後陸星燃确實跟她說過什麽，她嗯嗯幾句敷衍了過去，怪不得走的時候老覺得自己忘了什麽。

可是陸星燃先在幹什麽？

他把書包塞進蘇默懷裏就算了，他還開始脫校服外套。

他小臂上放着外套，另一手用力拍了拍程厲蕭的肩膀，男人之間神奇的默契好像達成了某種協議。

陸星燃牽着手把蘇默牽到了巷子口。

他把校服蓋在蘇默頭上，黑暗與淡淡青檸味襲來。

陸星燃低聲交代：“一會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過來，也不要回頭看，等我一會就好。”

蘇默緊張地抓住他的衣袖：“你幹什麽去？去打架嗎？”

陸星燃輕柔地拍了拍蘇默的頭頂：“放心，我去跟他們講講道理。”

講講道理……

說罷陸星燃轉身回去了。

蘇默把校服外套扯下來，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一股熟悉又安心的青檸味道，她承認，陸星燃出現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安全了，她得到了前所未有過的安全感。

一瞬間，她腦子出現了模糊的畫面，兩個小豆丁在一個開闊的客廳裏一起玩游戲的樣子。

然後小姑娘伸出胳膊，一個深深的牙印在細嫩的胳膊上尤其明顯，“阿燃，你又咬我！”

蘇默頭突然劇烈針刺般疼痛起來，那些畫面不再出現。

巷子裏沒有傳出來任何聲音，蘇默擔心的朝裏走去，她才聽見一些悶悶的聲音。

沒一會，陸星燃毫發無損的帶着一些血腥氣走了出來。

蘇默乖乖地抱着書包和校服，一時楞在了原地。

現在陸星燃和平常的他太不一樣了，蘇默下意識的覺得現在的陸星燃才是他本人，桀骜不羁，陰沉煞氣，帶着不論妖魔鬼怪，皆不敢擋路的氣質。

他平常就好像把這些全部隐藏起來，只露出一副愛籃球的俊朗少年的模樣。

等他走進，那些陰郁氣質全部消散，陸星燃輕笑在走近。

“叫你不要過來了。”陸星燃把校服甩在肩膀上，提回自己的書包，單肩挎在肩膀上，他彎腰和她對視，問道：“怎麽？擔心我啊？”

蘇默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眼裏只剩下陸星燃和他身後皎潔的月亮。

後來她一直記得，那一天的月亮很圓很亮，陸星燃帥到迷人。

靜默片刻，蘇默雙眼直視他，輕聲說道：

“嗯，擔心你。”

陸星燃頓了一下，喉結滾動，他牽起蘇默的手，聲音有些暗啞地說道：“送你回家。”

路口，根本沒有什麽媽媽正在等着蘇默，那只是她诓程厲蕭的說辭罷了，兩人在車站等車，蘇默一直在沉默出神。

“是不是被他們吓到了？”陸星燃有些擔心蘇默，覺得自己剛剛應該再狠一點的。

“我高一的時候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一個高三學長帶着幾個人把我圍在小巷子裏，說要和我戀愛，”蘇默身上透着纖弱孤寂，車站就剩他們兩人，昏黃的路燈抹上一股厚重感，“我拒絕了他們，他們不讓我走，非要我答應，後來……”

“如果不想說你可以不說的，默默，這些……”

蘇默回頭，明豔的五官帶着幹淨清純的氣息，像一只高貴的貓咪，看着溫柔貌美，實際有着無比鋒利的爪子。

蘇默：“後來我撿了牆邊的大磚頭砸了那個學長，直到保安過來把我攔住，我才停下來。”

陸星燃：“……”

“後來他們被記大過，要不是看他們快要高考了，學校才網開一面，不然就開除他們了。”

陸星燃心裏的擔憂瞬間消除，噗嗤笑了，他給蘇默比了個贊，表揚道：“默默真厲害。”

陸星燃送蘇默回家後，站在小區的樓下看到她房間的燈亮起，他才轉身離開。

到家的時候，他收到了蘇默的信息。

【陸星燃，你是不是記得我們小時候的事情，跟我說一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