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賬本隐秘

第二日賈敏早早的起來，梳洗打扮了一番，倒是沒有特意穿更莊重的顏色，還是家常的打扮，就去見張氏。

“妹妹來了。”張氏的聲音從屋內飄出來，她慢慢的站起來，比起往常來可是沒有那麽利落了。

“嫂子快坐着，要是累到你，大哥該找我算賬了。”賈敏忙快走了幾步迎了過去，張氏的旁邊放了一張椅子，那是給賈敏的位置，賈敏扶着張氏坐下，自己才坐在旁邊。看了看下面站着的人，大小婆子怎麽也有二十人，都是府內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些婆子也都是有些根基的，自然知道了太太讓姑娘跟着夫人學管家的事情，看在太太的面子上，她們也是不會難為賈敏的，可是真的對賈敏的話令行禁止，這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一個接一個開始彙報事情，在賈敏看來都是些雞皮小事，今日廚房的菜是如何的，這個月府內的脂粉錢是如何的……聽得賈敏都要睡着了，不過她也明白這偌大的府裏的小事就會慢慢地變成大事。比如那每日的菜，就能看出一個主子的身份高低，當然了，也可以看出管這塊的婆子到底貪了多少錢。

張氏聽着，一件一件的做了回答，賈敏看到張氏明顯是很疲憊了，這管家還真是複雜。

過來大概一個時辰，婆子們都得了示下，相繼離去，屋內只剩下賈敏，張氏以及紅梅，倚紅。

“嫂子快喝些水。”賈敏親自倒了水，試了冷熱這才遞給張氏，看到張氏用的只是普通的瓷杯，幹淨的白瓷，看來她是相信自己寫給她的東西了，如此就好。

張氏喝了水，又歇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一些，“妹妹可是吓到了？”

“是有些，沒想到管家如此的複雜。”賈敏嘆了口氣，“也難為嫂子能把府裏管的井井有條了。”張氏不是出生四大家族，雖然張家也是官至二品尚書，不過總是新近官家，沒有賈史王薛的繁華，這麽短的時間控制了府內雜物，張氏可是一個心思缜密之人呀。

“妹妹以後也需要的。”

“哎，要是以後只有一個夫君，沒有公婆需要伺候才是好的。”賈敏說着就紅了臉，自己怎麽說出這樣的話來，紅梅裝作沒聽見，倚紅則是看向了窗外。

只是張氏還是笑了出來，“妹妹這是長大了。”

“嫂子渾說，我還沒有及笄呢。”賈敏用帕子擋住臉，俯下身去，張氏拍了拍她的後背，笑的開懷，“好了，妹妹別憋到了。這樣的想法其實也不錯，至少不用面對這樣複雜的情況。”張氏的笑容瞬間隐去，嫁進賈府後的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幸好丈夫還是真心疼自己，否則在太太的難為下，自己早就挺不住了。

賈敏倒真不是渾說，她嫁給林如海之後，真的沒有那麽多的複雜關系要理，只是這樣一掉以輕心，倒是被自己的丫鬟和奶娘害了。看來人還是有點危機意識，小心謹慎一點的好。

姑嫂兩人倒是又說笑了一會，張氏明顯有些累了，“嫂子，你還是回去休息吧。否則大哥肯定是要罵我一頓了。我的小侄兒以後肯定也會說我這個姑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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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貧嘴。這裏有些賬冊，都是下面莊子裏的，你自己看看，有不懂的可以問問倚紅，倚紅這幾天就跟着你吧……”

“倚紅要照顧嫂子，怎麽能折騰她，如果我有不懂的，就去嫂子你那找倚紅，她有空了倒是可以幫我。”賈敏連忙打斷了張氏的話，倚紅是張氏的心腹，留在張氏身邊也可以幫着她防着點有異心之人。“嫂子，防人之心不可無。倚紅是你的心腹，留在你身邊，我也能放心點。”賈敏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在張氏耳邊說道。

張氏皺了皺眉頭，點了點頭，自己肚子裏的是大房長孫，按理說太太即使不喜自己也不能如何，畢竟……張氏猛然明白了，大爺畢竟不是太太親子，只是過繼的，現在卻是長子肯定是會襲爵的，現在太太那麽喜歡二爺，如果大房沒有……張氏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一個冷戰。

“嫂子心裏明白就好。”賈敏握着張氏的手微微用力，“嫂子說過，這府裏不幹淨的。再說那未過門的二嫂子，可是嫡長女，王家的情況比賈家還要複雜些，她可是幫着王太太将府內管的井井有條，彈壓妾侍壓制庶弟庶妹……”

“妹妹的心意我明白了。”張氏打斷了賈敏的話。

賈敏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說下去，高門大戶裏面，幾房之争總是慘烈，這邊二房媳婦要過門，那邊管家的大房媳婦卻是有了身孕不宜太過操勞，如果婚事出了一點差錯，王氏肯定怨恨張氏一輩子。如果婚事沒有問題，張氏卻累到了，還連累了胎兒，那張氏肯定恨王氏一輩子。不管那種情況，兩房都會勢如水火，最後得力的即使自己的親生娘親了，勝利的一方必然是投靠了她的那一方，而大權絕對會重新回到她的手裏。

當年要不是賈代善幹預，她還不準備放權給張氏，本來她對張氏還不錯，這一放權是徹底沒了最後一點好感呀。權力呀！賈敏突然想明白了很多問題，兩個字是斬斷了多少骨肉親情。

“妹妹，這賬本你可是要細看看。”張氏又特意囑咐了幾句，讓倚紅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賈敏皺了皺眉頭，看來這賬本裏面有什麽貓膩，也許可以讓自己立威？當即讓紅梅抱着賬本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了屋子，讓紅梅倒了茶，賈敏就撲到了賬本的懷抱裏，忙碌了起來，幸好自己現代的時候被爺爺逼着學過打算盤，否則還真是不好算。紅梅看着賈敏打算盤，倒是驚呆了。姑娘什麽時候學過這些？

随便打了一本，賈敏這才發現數目沒有什麽問題，一時有些呆，“真是變笨了。”賈敏不禁出聲罵了自己。

“姑娘哪裏笨了，那算盤用的太好了。”紅梅贊嘆道，“姑娘可是累了，都半個時辰了可是要休息一會？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沒事。”賈敏搖了搖頭，卻是又翻開了剛剛算完的賬本。

紅梅沒有再吱聲，只是幫賈敏換了新茶，守在了一邊，賈敏仔細的看着一條條的賬本，總是反應過來了，原來問題在這，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條目，将手裏的賬本放在一邊，又翻起了其他的賬目，心中漸漸有了底，臉上也有了笑意。

不過随即賈敏心中又是一沉，“紅梅，管西邊那五個莊子的是誰？”

紅梅皺了皺眉頭，“是太太的配房李家婆子，跟李嬷嬷還是親戚呢。”紅梅不清楚姑娘為什麽要問這些，只是如實回答道。

聽到這話，賈敏的臉色變得不好起來，紅梅自然看到了，也就不敢再說什麽。這賬本的問題恐怕大嫂早就發現了，可是礙于李婆子是太太的陪房，她想要動手總是有些顧忌，可是這樣推給自己？自己畢竟是太太的親生女兒，管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矛頭指向自己的親娘的陪房，這樣的事情總是……立威是夠了，母女間隙恐怕更是有了。即使早晚要翻臉，也不是自己羽翼未豐的現在。

賈敏想了想，拿上賬本，帶着紅梅就去見史氏。

“敏兒來了？”史氏看到賈敏進來還是一如既往的親熱，“今日看你嫂子管家可是有所收獲？”

“嫂子是真的有本事的。”賈敏答了一句，那眼神瞄了瞄屋內的人，史氏也看出她有些不對，給了錦繡一個眼神，屋內的閑雜人等就都離開了。

“敏兒，可是出了什麽事情？”史氏的語氣有些焦急也有些不悅，難道那個張氏給自己的敏兒難堪了？果然是小家子出來的，沒有一點氣量。

賈敏自然猜到史氏的想法，“确實出了點事情。嫂子讓我先看看賬本，熟悉下府內外的事務，這一看倒是……”

史氏皺起了眉頭，“有問題？她也是太不經心了。”史氏将矛頭對向了張氏。

“不是嫂子的問題，娘你看……”賈敏将莊子的賬本指給史氏看，史氏掃了一眼，臉色微變，這李婆子做事是越來越不精心，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這西邊的莊子可是李家婆子總管的，她是李嬷嬷的本家，人也是精明能幹的，這次也太不小心，竟然讓底下的人在她眼皮底下出了這樣的披露。”

賈敏這話算是給史氏一個臺階下，“幸好是我發現了，娘還是趕緊讓李婆子敲打底下的人，将賬補齊了才好。要不然丢的可是娘的臉，要是被爹爹知道了，那可是不好。”

史氏拉着賈敏的手微微用力，賈敏吃痛，卻又不敢将手拽出來，“敏兒，這問題是你自己發現的？”史氏的眼神帶着壓迫感，要不是賈敏是重生之人，肯定是無法與之抗衡，她坦然的與史氏對視，“自然是的。也是碰巧，女兒就随意抓了這本看，就發現了問題，其他的女兒還沒來得及看。”

史氏點了點頭，開始囑咐賈敏該如何處置這件事情。賈敏細細聽了，心中确實有別的想法已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