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當家
有人幫忙,買起東西來也賊快。一上午就置辦齊全了。
因為熱竈給添熱火氣,李氏和陶氏是來了這邊給做午飯的。
雞鴨魚肉都燒了一大桌。端上桌後。張興柱叫衆人住下,心裏極是高興,道:“今兒給家裏溫個竈,以後就是另分院兒各自住了,也方便些。強兒,恒兒,以後輔子裏的事就交給你們了,你們便都是掌櫃,以後要好好帶夥計,好好做事情。”
“老大,老二媳婦,你們要好好帶好孩子,照顧好小妮。小妮本來是要跟我住,但這邊有安平,不方便。”張興柱道。
幾人心中一驚,李氏道:“爹,姑奶奶這邊,兒媳婦不來伺候嗎?!洗洗衣,打掃打掃,再做個飯啥的?!”
“用不着,”張融融道:“萬沒有叫你們當傭人似的來服侍我的,我搬出來本是為了不打擾的意思。這是我的意思,興柱也同意了。老婆子雖說老了,但還不至于老的動不了的程度。家裏只這幾人,還能連這點小事都做不了了?!你們兩個在家帶孩子忙東忙西的,也累的很,就不用操心我這邊了。不過以後沒事來坐坐。家裏若是有事,還得勞煩你們呢。”
李氏與陶氏忙應了,看着張興柱,就怕真應了會被說不孝。
“理應如此。”張興柱道:“你們也忙,哪能事事勞你們,萬沒有将兒媳婦當成老媽子使喚的。這樣我這個公爹就不是人了……”
李氏與陶氏難得的對視了一眼,心中頗為震驚,但也沒說什麽,陶氏道:“爹這樣說雖心疼我和大嫂,但是爹和姑奶奶在這裏,作晚輩的,哪裏真能撂開手了?以後沒事不拘我還是大嫂,會常來這邊看看的。只說表叔,哪能就洗衣裳了?!哪怕不叫我們做飯,我們也得幫着洗洗衣擦擦灰啊,不過是順手的事,也不難……”
張興柱聽的十分滿意,笑道:“好,好,一家子和和睦睦的才好,不住一塊了,但親情不能斷。”
一群人吃完飯便家去了。
張強對張恒道:“爹是怎麽打算!?什麽叫輔面他以後不去了?交給我們了?!之前不是還說要将表叔帶去,教教手藝嗎?!”
“怕是改了主意罷。”張恒道:“我瞅着姑奶奶是個主意大的,爹是無不聽從。先瞅瞅吧,許是姑奶奶有自個的主意呢。能搬出去,這主意怕也是個大極了的。不然何必搬出去,一大家子住一塊,她老人家不是有小輩服侍更好?!所以啊,怕是有事要做,這才分開住。”
張強聽了皺眉,道:“不勸勸?!”
“怎麽勸,等着吧,事且在後面呢。只不過是不知好事還是壞事。”張恒道:“不與大哥說了,我還得尋人勞磕那勞什子的染布方子去,也不知道靠不靠譜,這要是不靠譜,我談半天,到最後黃了,不頭不尾的,我這是圖啥,哎……左右是長輩吩咐下來,不辦也得辦,但大哥,我這心裏是虛的啊,連價都不知道咋談,一沒染好的布,二染方又不在手,只憑空口白牙的,誰能信?!難吶……”
張強聽不下去了,反正他是不信的,道:“只說沒人要也罷了,難道你還真去找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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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左右真黃了,不過低頭賠個罪,賠點禮,”張恒道:“爹在上呢,要是我不盡心,少不得要挨一頓罵,我這年紀了,挨罵不丢人?!”
張恒出門去了。
張強一個頭兩個大,進了院子又看小妮哭呢,便火大道:“你又哭個啥?!之前紅着眼睛門都不邁,現在人都走了,你還有啥不滿意的?!”
小妮道:“爹才剛走,大哥就擺起款來?!要是不想管我,把我扔給爹去就是了,發什麽火!”
張強一哽,噎的慌。
李氏罵道:“小妮正傷心吶,見公爹都不管她了,你不說哄哄,還要說她,她心裏能自在?!都說長兄如父,有你這樣當大哥的嗎?!”
張強上不上,下不下的,郁悶的要死,又不好說老的,更不能說小的,黑着臉看着哭的小妮,道:“造的這啥孽啊,這……”
小妮心裏也有邪火,道:“哼,爹走了,大哥是一家之主了,不說安撫安撫人心,倒擺起一家之主的款來,罵人倒利落。”說罷便回屋去了。
張強氣的罵道:“我哪是什麽一家之主,強不過你是大家小姐,受了委屈!”
小妮把門摔的響,氣呼呼的嚎哭起來。
李氏勸道:“行了行了,這幾天她是在家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在公爹面前不敢說什麽,在你這個大哥面前還不能發發火氣了?!她不朝你發,還能找誰發火去?!行了,出去買點栗子,回來哄哄她吧,還小呢。在家裏就與大哥結了仇,叫她怎麽出門子去,你是大哥,低個頭也不怎的!”
張強怒道:“哄個屁!”
話雖是這樣說,但到底是買了栗子回來。雖也沒說啥甜心的話,但是也沒有再犟了。
陶氏見了,也只當沒看見。心裏哼笑,爹走了,這家裏卻沒分家,大哥大嫂這是真的要當一家之主了,瞧瞧這範兒,疼愛起幼妹來了,呵呵!
關起院兒來,果真輕松了不少,連王安平整個人都輕松下來了,院裏院外的幹活也不避諱啥了,将家裏灑掃的幹幹淨淨,連院門口都掃了。不過縣城裏不比村裏,他在村裏幹的活都是上山打柴,喂豬,打豬草,有時候還下水網魚之類的,但來了縣城裏,這家裏一掃幹淨都不知道該幹嘛了,便在那發呆。他是沒做過飯的,只會洗碗,挑水。但家裏有井,用的時候搖上來就是,倒也不必打,便不知道該幹啥。
張興柱叫了王安平過來,給了他一個錢袋,道:“裏面有二百文錢,先用着買菜,不夠了我再給。”
王安平唬了一跳,并不敢要。
“拿着吧,先去買點雞蛋回來,”張融融道。
王安平應了,拿錢袋收好,數了數,只數了十文錢帶出去,想了想又放了五文回錢袋裏,只帶了五文出去。
張融融見他這樣,也是嘴角抽了抽。
不過也能理解,他估計是花錢就不自在。
等王安平買了雞蛋回來,進了廚房,張興柱已經在煉豬油了,廚房裏油氣沖天的。王安平道:“城裏雞蛋怪貴的,一文錢只三個,五文錢我要了十六個,表哥,一天給娘一個就成了,我不吃。這能吃半個月呢。娘的身體還要再補補。”
張興柱聽了便笑,道:“還能克扣你嘴裏的雞蛋?!”
“我不是這個意思,表哥,我……”王安平十分不安,道:“我會出去掙錢的,養娘。總不能我和娘都吃表哥的。”
“你心是好的,但我哪裏就能一點吃喝就吃窮了?!”張興柱道:“本來是要帶你入輔子學裁縫手藝的,你娘不樂,說另有安排,我也就不堅持了。行了,家裏的事你別操心,有我和你娘呢。小小年紀,倒愁起這個那個來,還能短你嘴裏的,不需要你省一個半個的雞蛋。去看着爐子,把你娘的藥看着,別煮幹了。”
“哎……”王安平也不知道說啥了,便去看爐子,一面尋思着現在也搬出來了,對縣城裏也熟悉了些,雖然不知道現在還能幹啥,但不如先去碼頭上做幾天苦力,好歹為家裏掙些吃用。
他也大了,總不能天天閑家裏。他認為在家裏幹點家務就是閑着。這個思想,根深蒂固。自古至今,都是認為家裏的勞動哪怕再繁重,也不能産生經濟效益的,都是閑事。
在家裏坐吃山空,哪個不怕,哪個心裏又能不虛呢?!
張興柱熬了一大罐豬油,又煎了六個雞蛋,用豬油煎的香噴噴,焦脆焦香的,又煮了面條,用油渣炒了青菜,笑道:“晚上先對付兩口,明兒再買肉菜。安平這小子買菜都舍不得,這也太小氣了,只買了這點雞蛋回來,哪夠吃?!”
王安平看着碗裏的兩個煎雞蛋,一滞,這還不夠吃?這還叫吃的不好?!這個菜已經想都不敢想了好嗎?!
他的表情是挺一言難盡的。
張融融笑道:“也別盡買肉菜,買點魚吃吃,肉吃多了膩的慌。”
“行。”張興柱道:“魚還便宜些呢。就是刺多。”
張融融便問他魚肉各價幾何。
“魚便宜的二三文一斤,都是小的,刺多的,大魚再貴也超不過十文一斤,不過鲈魚略貴些,一般十幾文,都是江裏的,鮮美又無刺。”張興柱把面吃的吸溜吸溜的,道:“肉三十幾文一斤,年節裏得到四十多文一斤。牛羊肉少有,得看時節,宰殺的少。不過雞鴨倒不貴,也就十來文一斤。”
張融融聽着物價心裏就有數了,道:“明兒尋個瓦匠來,我要在院兒裏弄個爐子,當烤爐。”
張興柱應了,又道:“弄這個幹啥?烤肉用?!”
“不是,若是家裏吃,哪用得着費這個勁?!這不是想起來吃,嘴饞的慌招人罵嗎?!”張融融哭笑不得的道:“是用來烤雞蛋糕,以後沿街走巷子的賣一賣,還能掙幾個錢。不能閑在家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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