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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瀝今天一整天都待在攝影棚拍攝明年一月的某個女刊雜志封面。下個月底才要進組拍戲,他這一兩個月的行程總算比較輕松一些了,當當綜藝節目的飛行嘉賓、拍拍廣告物料和雜志,對他來說很簡單。
上次雙11開幕盛典的舞臺很出圈,點擊數都破兩千萬了。不知道徐岑雪有沒有看到呢?還是陸路表演完就走了呢?他想問她,但每每拿起手機卻又放下了。上次在後臺不知為何她走的如此匆促,話都沒有說到幾句。
他很想再見她一面,随便聊聊也好,不說話也好。在不同圈子要見到面實在太難了,他嘆了一口氣。
拍攝中間休息的時候,小張拿了瓶運動飲料給他補充體力。喝到一半,他發現小張的表情看起來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麽就說吧,難得你會有憋住話的時候,小心內傷!」楊瀝說。
「陸路被拍到談戀愛的實錘了,現在在熱搜一,還紅爆了。本來想等晚上拍攝結束後再跟你說的…」
楊瀝口中的飲料差點噴出來,他連咳了好幾聲。 「照片在哪?給我看!」
他一張一張劃過相片,邊看邊搖頭。 「難以置信,那些秀人爆出誰談戀愛我都不驚訝,結果居然是最安靜最害羞的陸路!好家夥…我以為他還是處男呢!」楊瀝哈哈大笑。
「你就這麽不掩飾的幸災樂禍嗎?」小張斜眼瞄着他。
「當然,我樂死了,如果他的粉絲可以爬牆到我這,我作夢也會笑。」
「你身為他的導師,也跟着挨罵了。」
「我又不是他媽,他在選秀期間偷偷談戀愛我怎麽會知道。反正這很平常,經紀公司随便唬弄幾句,之後趕快分手就是了,不都有标準流程了嗎?」
「現在飛翔娛樂還沒發聲明,再看看吧。」
楊瀝繼續拍攝工作,雖然心裏很想知道後續,臉上仍是不動聲色的做出攝影師要求的表情。随着時間過去,小張每隔一陣子就會來報告最新狀況:
「Origin的團粉要求陸路退團,已經在串聯了。」
「Origin的官博宣布陸路離開,由票選第十名的練習生遞補,陸路成了史上最短命的選秀男團成員。」
「陸路的後援會宣布解散,大量粉絲脫粉回踩了。」
「等一下,怎麽會那麽嚴重?飛翔娛樂連個聲明都還沒發出來,後援會就解散了?公關在幹嘛?」楊瀝越聽越不對勁。
「他才剛參加完選秀就爆出戀愛,對愛豆來講是大傷,而且他從<暗夜追蹤>吃到的紅利也不很多,粉圈還不穩固啊。最重要的是…這代表背後的資本放棄他了。」
楊瀝想起徐岑雪,難道她真的脫粉了? 「生津不是才新宣品牌大使嗎?」
「剛剛看生津的網站,已經把跟陸路相關的物料都撤下了。」
他趕緊拿回手機發了微信給徐岑雪:”妳還好嗎?”但一直都沒有回覆。
到了晚上八點多,整個拍攝工作才結束。楊瀝在化妝間卸妝的時候,小張跟他說:「結束了。飛翔娛樂發聲明了,承認戀情,陸路宣布退圈。」
「退圈?這麽快?」楊瀝難以置信。 「談個戀愛就要退圈,那整個娛樂圈還有人嗎?」
「誰知道呢。箇中原因太複雜了,咱們當吃瓜群衆就好…」小張搖頭。 「該回酒店啦,大樹已經把車開到後門了。那些代拍和站姐已經把大門口堵住了,過一會兒發現你沒出來,很快就會找到後門的。」
楊瀝看了看手機,徐岑雪仍然沒回覆。 「我想去找她。」他突然迸出一句話。
小張楞了一會兒。 「我有聽錯麽?你要去找誰?」
「你不是有徐岑雪秘書的電話?打給他,說我想見她一面。」
「大爺,你平常的驚人之舉我也不是沒見過,但這是要演哪出?趁虛而入?你又不是她的誰…」
「你平時不是老抱怨我都不去應酬?這次我親自出馬去跟金主見面順便撕代言,你怎麽反倒不開心了。」
「這…」小張一時語塞。他嘆了一口氣拿起電話,一分鐘之後跟楊瀝回報:「馬先生說,徐總在總部頂樓的時候誰都不能去打擾她,其他信息一律不奉告。所以,回酒店吧!」
她可能受到不小的打擊,他想。他跟着工作團隊悄悄的從後門搭車離開,居然沒有被發現。難得那麽早就可以收工休息,楊瀝卻睡不着。他在床上劃着手機,對那些極盡惡毒的留言感到反胃不适。除了陸路,生津乳業也遭了殃,” 幹淨的少年,幹淨的鮮乳”的廣告背景圖被改成了陸路的偷拍圖四處發散。
接近午夜的時候,小張突然按了門鈴,楊瀝開門讓他進來。
「徐總的秘書來電,他想親自跟你說話。」小張晃了晃手機。楊瀝從床上直跳了起來,接過手機。
「如果你還想見她的話,我會派車去酒店的地下停車場接你。搭我們的車比較不會被你身邊那群僵屍發現。」馬先生說。
「我想見她。」楊瀝立刻說。
一個小時之後,楊瀝已經抵達了穹宇資本的總部門口。打從進停車場電梯就有層層關卡,需要指紋辨識及員工證感應才能按下直達56樓的按鈕,出了電梯,還需通過X射線掃描才能走到門口。馬先生已經在門口迎接他們了。
「請張先生在迎賓室裏等候,我只能帶楊先生一人上頂樓。」他說。他帶着楊瀝進入公司內部的電梯。 「總裁在頂樓休息室裏面的時候,只有用我的卡片才可以進去,其他人都會被擋在門外。」
「是她要見我嗎?」
「不是,是我自作主張帶你來的。」
「什…什麽?」楊瀝大驚。
「她已經在頂樓快三個小時了,手機也關機,我有點擔心她。我怕她想起從前的傷心事…」
楊瀝正要細問,電梯已經抵達。一走出電梯,就看到一個精致的棕色桐門,馬先生在門旁感應了自己的卡,門便自動打開。
跟樓下簡潔的商務辦公室風格不同,休息室裏面寬敞舒适,四周還陳列着不少藝術品,堪比五星飯店的大廳。在昏暗的燈光下,大片落地窗外的夜景更顯得璀璨耀眼。
許岑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着窗外,一動也不動。聽到腳步聲,她驀然回首。
「阿雪,對不起,楊先生說他想見妳,我就帶他來了。」小馬說。
她呆呆的看着楊瀝,因為太過震驚,一時還沒回過神來。半晌,她拉着小馬到一旁低聲說:「為什麽帶他來?」
「我問我老公,如果自己的偶像談戀愛了,該怎麽辦?他說馬上換另一個偶像就好了。所以我尋思這個楊瀝還不錯,妳要不就換人喜歡吧?」
「你這時候還開我玩笑?」
「好吧,我只是覺得,找個人跟妳說說話也好,妳都一個人待了大半個晚上了,我對娛樂圈不懂,也沒辦法安慰妳。」
「為何偏偏是他…」許岑雪喃喃自語。
「我先走了。如果他敢對妳怎樣就趕緊按下身上的警報器,保安和我會立刻沖上來。」小馬說完,便向外走了出去。
「诶等等…」她還要阻止小馬,他已經迅速走出門外了。
許岑雪轉身看着楊瀝。這些日子她常常想着他,瘋狂的看着他的照片視頻,也想要再見到他,可是偏偏今晚,她不希望他看到她脆弱的樣子。他跟平常總是畫着濃妝穿着奢華服飾不同,可能已經洗過澡了,他的臉看着挺素,白白淨淨的臉龐有一股清冷氣質,配上簡單的衛衣和工裝褲,看起來就像個二十歲出頭的少年。
楊瀝也打量着她。白T恤和牛仔褲已經成了她的标準打扮了,大大圓圓的眼睛仍然有神,卻有些浮腫,仔細看眼角還有淚痕。該死的陸路!她居然會為了他哭!他心裏咒罵。
「小馬說你想見我?有什麽事嗎?」許岑雪先開口。
「那個…」楊瀝語塞。他想着:就只是想看看妳有沒有怎麽樣?可是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連關心的的話都說不出口。
「生津已經撤下陸路品牌大使的頭銜。如果你是想來毛遂自薦代言人的話,現在不太合适。因為光今天一天,之前購物節的銷售額有超過一半都申請退貨了,連股價都下跌了5% 。所以公司裏的那些老人又開始找我麻煩了…我能讓法務部門不對陸路求償,已經費了最大的力氣,所以沒辦法再幫你了。」
「妳的房子都塌了,還需要對陸路那麽好嗎?」楊瀝心裏憋着氣。
「脫粉也要脫的體面,畢竟追了六年,他帶給我的開心是真實的。我已經讓公關公司去處理輿論,至少不要被罵的那麽難聽,相關熱搜明天應該都會清理幹淨了。」
「等一下,陸路的經紀公司在幹嘛,怎麽是妳在出面?」
「他們啊…」徐岑雪苦笑。 「陸路想退圈,可是合約還有一年。他們只關心能怎麽求償違約金,所以今天我的律師團隊都在跟他們協商這個。這個搞定了,陸路才能安安心心的離開。」
「難道所有違約金也是妳出的?」
「是。」
「妳這個傻…」楊瀝幾乎要罵人了。 「真沒見過像妳這麽卑微的粉絲。」
「我也做錯了很多事。還記得<偶像協奏曲>最後一期的直播嗎?最後一個小時,我發現第十名的練習生票數上漲的很快,便聯絡了橙果的高層。他們開出條件,下一次我和旭日影視合作的劇,他們要塞幾個演員進來。就這樣,陸路才能出道。我終究還是做了自己不屑做的事,之前你叫我不要自命清高,說的很有道理。現在第十名的遞補進來了,上天還是很公平的是不是?」徐岑雪低着頭說。
該死,我說過那麽欠揍的話嗎?楊瀝閉了閉眼睛。
「我也太過一廂情願。我曾經以為,他一直很糊只是因為缺一些機會,缺一些曝光…卻沒認真想過,他可能實力不足,事業心也不夠強,我的粉絲濾鏡真的太厚了。現在他想退圈去過自己的人生,我只能盡力成全,這是我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窗外淡淡的月光灑在徐岑雪的臉上,她的眼眶濕濕的,輕輕咬着嘴唇,有一股倔強的勁兒。楊瀝看着她,心裏越來越生氣,卻不知該說什麽。
他們就這樣默默看着對方,夜越來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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