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人類，果然複雜

陸續醒過來時, 還有些恍惚。他很清楚地記得暈過去之前那種致命的疼痛，深入骨髓，痛感仿佛傳遍了所有的神經末梢。

但醒過來之後, 他感覺自己狀态還不錯，搞得他差點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個噩夢。

不過很快他就徹底清醒過來, 隐隐有了猜測。這時候, 劉老又過來跟他将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 告訴他，阿零還在這兒等他。

陸續就第一時間過來找她了, 來的時候, 腳步是輕快的, 心情是愉悅的，他在心裏組織着語言，沒想到就聽到了一堆對阿零的污蔑。

陸續知道，流言蜚語這種東西是怎麽禁都禁不掉的，平日裏他還聽到過不少他自己的傳言, 說他是個大魔王什麽的。本來對于這些事情，他都不怎麽在乎，可以一笑置之, 可當這些惡意是沖着阿零去的時候, 他沒法接受。

所以陸續喝止了他們，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他維護阿零, 不只是因為阿零對他的救命之恩，更是因為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太了解阿零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

看起來冷酷無情的她，其實對誰都很有感情，網友們随便誇她兩句, 她都能喜笑顏開。

如果不是阿零心軟，她的那些東西，完全沒必要拿出來。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只是跟她有兩面之緣的鄰居。

陸續自己為國奉獻了一生，卻不會在阿零身上施加同樣的道德綁架。他服從命令是天職，但阿零沒有這個義務。

阿零已經做得很好了，還要被人這樣說，于情于理，他都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阿零本來想教訓他們的，可是現在陸續站在她身邊，她就突然沒那麽生氣了。雖然認識陸續的時間不長，但她就是有種信心，陸續不會和稀泥，一定會給她讨回一個公道的。

她就優哉游哉地在一邊看起了好戲。

兩個人看到陸續和阿零都在這兒，臉色慘白，有種被抓包的心虛。

陸續眯了眯眼，憑着超強的記憶力叫出了他們的名字，“馬競、李超，你們有意見，請直接給上級打報告，而不是在背地裏說這些閑話，這種最基礎的紀律，難道還要我教你們？”

“陸首長，我們知道錯了。”李超第一時間認錯。

但對阿零心懷不滿的馬競猶有不服，看了阿零一眼，忍不住說：“陸首長，我們錯了。但關于我的想法，在人前人後，我都是這麽個态度。”

他直接就無視了同伴瘋狂給他使眼色。

陸續輕笑了一聲，“你覺得阿零欠你的是吧？馬競，看來你欠組織一個億。”

“啊？”馬競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很有奉獻精神嗎？那我就給你一個給組織做貢獻的機會。組織需要一個億的資金，請你務必提供，你沒有，找你的親朋好友都借過去，把資金缺口補上就好。以你的慷慨，不會拒絕吧？”

馬競這才明白，他這是被陸續給耍了。

“陸首長，這不是一回事……”

“确實不是一回事，阿零比你慷慨大方，她已經做出了貢獻，你卻還嫌她做得不夠多。我沒想到咱們組織內部，還有像你這麽喜歡慷他人之慨的人。現在，去心理咨詢室做測評。”陸續面無表情地下達了命令。

“陸首長，可是……”

“怎麽，要我請你過去？”

陸續從不開玩笑。他們要是抗拒命令的話，那真的沒法在這兒立足了，兩個人馬上行了個禮，“是！”

然後去接受測評了。

陸續緩緩吐出一口氣，看向身側的阿零，目露抱歉，“對不起，我沒想到有人會有這樣的想法，讓你受委屈了。”

阿零搖搖頭，無所謂地說：“這種事情，沒辦法避免的嘛。你控制不了別人的想法，這怎麽能怪你？再說了，你不是幫我找回場子了嘛。”

陸續的嘴角微不可見地上揚了一些，被信任的感覺，真的很好，“我還沒謝謝你。謝謝你趕過來，謝謝你一直在這兒等我。”

阿零的眼神開始亂瞟，“你是我的鄰居兼大廚，我怎麽可能真的見死不救？至于沒走，那是你們領導要求的。我肯定得确保你能醒過來。”

陸續伸手握拳，放在唇邊，掩飾住了嘴角的笑意，“咳，這些事情我都聽劉老說過了，他說我是應該好好謝謝你的。”

阿零是真的不太擅長處理這種應該煽情或溫情的場面，還不如來兩個人怼她呢，至少那個簡單，打臉打回去就好了。可是這種應該溫情脈脈的情況，她就會覺得束手無策。

人類，果然太複雜了！這種摻雜各種感情的“社交辭令”太多。

阿零幹脆轉移話題，“你這到底是什麽情況？這是你自己的身體，你總該注意點。你不是已經退休了嗎？怎麽把自己霍霍成這樣？”

她這個一心想要退休的人為了生計還在拼命幹活，而某些可以好好享受退休生活的人卻拼命給自己攬活，這個世道，太不公平。

陸續伸手蓋住阿零的腦袋，“這個，大概就是責任感吧。如果我沒辦法去了，我就不去了，可我還有一點餘力，比起讓別人白白犧牲，我更希望貢獻自己的一點餘力。”

“有一個地方……”

陸續正要說下去，就被阿零急急忙忙地打斷，“我知道，這個是你們的機密，你不用告訴我的。”

陸續看着阿零的眼睛，認真地說：“我已經跟劉老那邊申請過了，可以告訴你我的情況。我不想瞞着你。”

“有一個地方，關系到郭嘉的安全與資源，可是那個地方，存在類似高濃度輻射的東西，普通人進去，會引發各種疾病然後死亡。身體素質越好的人，能撐得越久。我就是那個能撐得最久的人，進去之後，最多會有頭痛的副作用。”

“本來我的頭痛症已經到了藥石無醫的程度，我就不管那邊的事情了。可是……我的情況有了好轉……所以……”

類似高濃度輻射的地方？

阿零的腦子裏閃過了一個念頭，但是因為太快，沒有捕捉到，她就被陸續話中的槽點吸引了全副心神，她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拜托，你這算是好不容易撿了一條命回來，結果又自己沖上去，我看你是真的嫌自己命長！”

“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阿零才不信他的鬼話，中華語言博大精深，有的下次一定叫“下次絕不”，有的下不為例叫做“下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