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哎喲。”

沒由來的聲響把兩人吓得身形一頓,?江暮平松開了成岩,轉頭看了一眼。

姨媽站在門外,頂着一副笑盈盈的面孔,?扶着門框欲走不走的。

一把年紀還被長輩撞見親熱的場面,兩個人都有些尴尬。姨媽不管他們尴不尴尬,?說點讓他們更尴尬的話:“你說你們要親熱也不關個門,?這可不賴我啊,?我一走過來就看到了。得虧過來的是我,?要是被小語看到了,?那多尴尬。”

成岩心說被您看見已經夠尴尬了。

姨媽走進來道:“怎麽樣,我給你們的房間弄得還可以吧,特意去花店買的玫瑰,?花了不老少錢呢。”

江暮平道:“很好看,您費心了。”

姨媽笑得合不攏嘴:“哎,?你們喜歡就好,?本來我還想吹點氣球,?小語說不環保,還占地方,我就沒弄。”

成岩忍不住湊到江暮平耳邊,低聲道:“幸虧沒弄。”

江暮平低下頭短促地笑了一聲。

姨媽仍舊笑容滿面:“說什麽悄悄話呢,這麽開心。”

“說您用心良苦。”江暮平笑得優雅。

“我才不信呢。”老太太嘴上這麽說,?心裏頭卻很高興,看江暮平的眼神越發溢滿喜愛之情。

成岩才發現江暮平這麽會哄長輩開心。

教授這張嘴真不是白長的,?不僅能把他迷得七葷八素,還能把長輩哄得找不着北。

“今天小年夜,咱家吃馄饨。”姨媽說,“沒準備什麽大菜,?只有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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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馄饨?”江暮平面露疑惑。

“相當于餃子。”成岩解釋道,“就跟你們那逢年過節吃餃子一樣,江州這邊吃馄饨,大馄饨。”

江暮平點了下頭。

“沒吃過吧?”姨媽笑着問江暮平。

江暮平說:“不太吃,吃的都是那種小馄饨。”

“那一會就多吃點,嘗嘗我們這邊的大馄饨。”

江暮平笑了笑,嗯了一聲。

“小岩,到姨媽房間去,姨媽想跟你說會話。”

“嗯好。”

姨媽看着江暮平說:“一會把人給你還回來。”

江暮平笑了下:“好。”他半認真半開玩笑道:“您盡量快點。”

姨媽朗聲大笑:“知道了知道了。”

姨媽說着往門外走去,成岩跟過去,轉頭朝江暮平聳了聳鼻子,做了個挺可愛的表情。江暮平下巴微擡,朝他挑了挑眉。

成岩應該有十來年沒回過江州了,趙清語以為自己從來沒見過成岩,但成岩其實在她很小的時候就見過她,那個時候她只有三四歲,還不記事。

那個時候成岩也才二十出頭,還很年輕。

成岩只在江州停留過短暫的一段時間,此後離開,就再也沒有回過江州。

成岩不回江州,但姨媽有時候會來北城看他,偶爾也會給他打視頻電話。一晃經年,成岩年歲漸長,姨媽鬓角的白發也越來越多。

他們接觸得很少,但算不上疏離,彼此的心是很近的。

自從成岩告訴姨媽自己和一個大學教授結婚,姨媽三天兩頭給他打電話,把江暮平的名字念得滾瓜爛熟,方才都不需要成岩介紹,直接就能脫口而出江暮平的名字。

不過成岩沒有給姨媽發過江暮平的照片,所以姨媽今天才見識到江暮平的相貌。

“坐啊。”姨媽指了指床。

成岩不肯坐,說:“我坐了半天的飛機,又坐了車,褲子上髒。”

“真講究。”姨媽笑了笑,“你看你穿得那麽好看,趙靖站你跟前就跟個兵馬俑似的。”

成岩被逗樂了:“您這什麽比喻啊。”

“你不願意坐床上,就坐椅子上吧。”

成岩在搖椅上坐了下來,姨媽掩上門,坐在成岩跟前,盯着他看。

成岩跟她對視着。她的表情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但是眼神瞬息萬變。

良久,成岩才聽到她沉着嗓音道:“真好啊。”

“您身體還好嗎?”成岩看了眼她鬓角的銀絲。

“你聽我這嗓門,像是身體不好嗎?”

成岩笑了下:“不像。”

“成徑這次沒跟你一起來?”

“他有事,來不了。”

“你就別哄我了,是不是他不願意來。”

“……嗯。”

“你夾在中間,不要覺得為難,”姨媽實話實說,“本來姨媽跟你弟弟的關系就沒那麽近,他也沒跟我見過幾回,已經算不上什麽親人了。”

“不為難。”成岩說。

“那就行。”姨媽拍了拍成岩的肩膀,“不過成徑永遠是你的親人,姨媽也是。”

成岩嗯了一聲。

“小岩啊,你那個江先生真是大學教授?”

“嗯,怎麽了?”

“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怎麽不一樣?”

“長得有點太俊了,跟個明星似的,”姨媽有些懷疑,“你不是騙我的吧?”

成岩忍俊不禁:“我騙您幹嘛。”

“我不要你找個窮鬼。”姨媽直言道,“你媽當年就找了個窮鬼,日子過得那麽苦,最後還落了個那麽個下場。”

“他看着也不像窮鬼吧。”成岩仍舊是笑。

“嚯,這年頭有臉蛋沒家底的男人多了去了,你看看那些光看臉的小姑娘,哪個不是要死要活非要跟那些個好看的廢物在一起,都是年紀小沒閱歷,看不清本質。”

“我年紀不小了。”成岩說,“您當我偶像劇傻白甜女主呢。”

姨媽樂道:“傻個屁,我們成岩最聰明,當初要是沒辍學現在準是名校高材生。”

老太太心大,幾句話已經踩了好幾個雷,勾起了不少往事,都是些不好的回憶,成岩短暫失神,但是沒有太過在意。

成岩順着她的話說:“所以您覺得我會找個沒錢的草包嗎。”

姨媽一臉深沉地點點頭:“這麽說江先生真的在大學當教授?”

“是的,”成岩有點想笑,“‘窮鬼’能有他那個氣質麽。”

姨媽表示認同:“讀書人就是不一樣。怎麽這麽年輕就當了教授吶,這人和人真的是不能比。”

小年夜這頓飯吃得很清淨,只有姨媽、趙靖一家三口和趙清語。姨媽并沒有特意準備好菜,就跟她剛才對成岩他們說的那樣,今天就吃馄饨。

江暮平第一次吃大馄饨,确實跟餃子差不多,但皮子是方的。姨媽很實在,馄饨皮薄餡大,餡料特別足。

江暮平結婚後口味被成岩養刁了,一般好吃的食物如今已經入不了他的眼,姨媽做的馄饨有好幾種餡,江暮平最喜歡純肉蝦仁餡的。

吃完晚飯,老太太要出去竄門,問成岩他們去不去,成岩拒絕,跟江暮平回了房間。

趙清語也不愛竄門,上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做自己的事。好在鄉下房子大,有三層樓,三樓也有房間,成岩他們就住在三樓的客房,不會出門就碰到趙清語。

畢竟是個小姑娘,家裏有倆老爺們走動,還是會有些不方便。

江州不供暖,家裏沒有暖氣,江暮平有些不适應。

成岩久居北城,冬天吹慣了暖氣,也不适應。他開了空調,沒一會又覺得有些幹燥,不停地舔嘴唇。

成岩坐在床上嘆了口氣,“我忘了帶加濕器。”

江暮平問他:“床上的花瓣怎麽處理?”

成岩側眸觑了一眼,半真半假地說:“收起來泡腳。”

江暮平輕笑:“行。”說罷彎腰想拂去被子上的花瓣。

成岩忙攔住他,抓着他的手腕笑道:“跟你開玩笑呢,收了你泡啊。”

江暮平停下動作,反手抓住他的手,“那你要怎樣。”

成岩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手指在江暮平手心很輕地蹭了一下,另一只手從口袋裏摸出手機,說:“我先拍個照,拍完再收。”

成岩拿手機找準角度拍了幾張照,打算在這些花瓣香消玉殒之前,留個照片給他姨媽。

江暮平找了個盆,把花瓣拂進了盆裏。成岩把被子拎起來抖落了兩下,看着清爽幹淨的床鋪,心裏這才舒服了。

他倆奔波了一天,此刻什麽也不想幹,就想躺下來休息。三樓有浴室,成岩先洗了個澡,江暮平緊接其後。

江暮平進房間時,成岩正拿着平板在看視頻。成岩擡了下頭,發現江暮平的頭發還是濕的。

“頭發怎麽不吹幹?”

“沒找到吹風機。”

“就在鏡子後面的櫃子裏啊。”成岩放下平板,去浴室幫江暮平找吹風機。

江暮平在浴室吹頭發,成岩穿着睡衣倚在門框上看他。半晌後,“呼呼”的噪音戛然而止,江暮平放下吹風機,看了眼倒映在鏡子裏的成岩。

剛洗完澡的江暮平有點缺水,嘴唇看上去很幹。

成岩走過去,江暮平轉過身來,發現成岩在盯着他的臉看。

“看什麽?”江暮平垂眸望着他。

“你的嘴唇有點幹。”成岩伸手碰了碰江暮平的臉,“臉也幹。江教授,要不要敷個面膜?”

江暮平笑了下:“哪來的面膜?”

“我帶了。”成岩說着回了房間,須臾,拿了片面膜回來。

成岩的皮膚很滑,膚色也白,他平時過得很講究,好皮膚都是養出來的。江暮平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低聲道:“臭美怪。”

成岩笑着撕開面膜包裝袋,問:“你敷不敷?不敷我敷了。”

江暮平嗯了一聲,把臉朝着他。

水池邊上有根黑色的細皮筋,成岩順手拿起來,讓江暮平低下頭,“給你弄下頭發,不然會沾到面膜。”

江暮平低下頭,成岩攏起江暮平額前的頭發,用皮筋給他紮了個小揪揪。然後把面膜敷在他的臉上。

江暮平第一次敷面膜,感覺冰冰涼涼的。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眼神一晃,模模糊糊看到鏡子裏的成岩沖他勾了下嘴角。

成岩笑得不太明顯,心裏在念叨:怎麽這麽可愛。

客房裏雖然是張雙人床,但比起成岩和江暮平平時睡的床還是小了些,他倆本來個頭就不小,一躺下就覺得床不夠寬敞。

打着熱空調,室內實在是有些幹燥,所以關燈時,成岩把空調關掉了。

床頭燈開着,成岩和江暮平面對面側躺着。

“空調開一晚上,咱倆得被榨幹,明天早上說不定都成幹屍了。”成岩說着舔了下嘴唇,他今晚已經舔了很多次嘴唇,嘴唇很幹。

成岩自認為說了句挺搞笑的話,他以為能把江暮平逗樂,可江暮平的表情沒有變化,只是看着他。

“阿岩,你的嘴唇很幹。”

“嗯,很幹。”

成岩覺得江暮平或許會吻他。

成岩的心髒加快了跳動,無意識舔了舔唇角。

“我關燈了。”江暮平說。

“嗯。”

江暮平擡了下手臂,關掉床頭燈,他在黑暗中毫無征兆地吻過來,用他濕潤的嘴唇含住成岩幹燥的嘴唇。

他近來總是這樣,不再征求成岩的意見,會直接親過來。

成岩并不讨厭,還很沉醉。

這是一個聖潔的濕吻,江暮平的嘴唇很柔軟。

江暮平離開了成岩的嘴唇,啞着嗓子問:“還幹嗎?”

“還有點幹。”

于是江暮平又吻了他。

客房的床不夠大,導致成岩和江暮平入睡前不能像往常那樣,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他們不得不緊挨在一起,手臂貼着手臂,摩擦出熱意。

江州的冬夜有些難熬,沒有暖氣,氣候濕冷,室內比室外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成岩有些受不了,蓋着被子還是覺得冷。

“教授,你睡了嗎?”成岩的聲音很輕。

“沒有。”

“你冷嗎?”

江暮平嗯了一聲,伸手将成岩攬進懷裏,他的手扶在成岩的後頸上,嘴唇貼着他額前的發絲。

他們從未以如此親密的姿勢入睡,成岩被江暮平身上的氣息籠罩着,環住了他結實的腰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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